梁玉皓见苏靖远面色无恙,长舒一口气。
“刺客已经断气了。”邱鸣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杜大人忍着恶心看地上的尸体,忽然露出震惊之色:
“这、这不是钱石?”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立刻解释了方才的经过。
他们躲好之后,钱石却突然拿出匕首向旁边人挥去。
站在钱石身旁的是苏靖远。
苏靖远察觉到了动静,敏锐地闪开,只有胳膊被划伤。
但站在苏靖远后面的游少卿就更惨了,钱石一刀扑过来直接扎进了游少卿的后背。
钱石抽出匕首还想继续伤人,被苏靖远反手夺了匕首,插进腹部。
钱石受伤倒地后,不到一息的功夫,就七窍流血而亡。
钱石是平日在鸿胪寺打杂的一个小吏,许多人就对他叫不出名字,也脸熟。
大家根本不会想到,平日看起来老实的钱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太子,事出突然,护城军已去城内报信。
请太子在此暂做躲避,之后会有人马护我等进城。”
杜大人脑门上一头汗,担心梁玉皓和邱鸣会大发雷霆,甚至对大瑜有所猜忌。
可梁玉皓的反应出乎意料,他一句都没有责怪,反而关切道:
“苏少卿身上受伤,怕是等不了太久,孤手下有随行医者,可先处理伤口。”
杜大人:……
众人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
这越国太子一见面就直勾勾地盯着苏靖远,刚才苏靖远受伤,他还火急火燎地奔来。
论伤势,那倒在地上的游少卿伤得更重,也没见越国太子关心一句。
众人的目光在梁玉皓和苏靖远之间来回逡巡。
联想到梁玉皓之前的传闻,大家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苏靖远的确是个美男子,尤其是调养身体后,更是姿容出众。
论容颜精致,翻遍京城也难找可与之相比的。
莫非梁玉皓起了别的心思……
不成不成,这可是大瑜的驸马!
杜大人手抚胸口,摈弃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安慰自己是因为受惊想多了。
下一秒,众人就听梁玉皓的语气有点迫不及待:
“苏少卿衣袍沾血,不宜再穿。“
“孤的马车上有干净衣物,苏少卿不如随孤上马车更衣包扎?”
众人:……!!!
第129章 焦金散
苏靖远没有上马车,婉言谢绝了梁玉皓的殷勤邀请。
待禁军赶来护着一众人后,苏靖远和游少卿因负伤各自先被送回了府。
皇上得知此事后震怒,瑞王当即派人调查,但抓到的刺客全部都提前服了毒,七窍流血而亡,无人生还。
事情一时间没有头绪。
梁玉皓晚上在宫宴上,对着好酒好菜、歌舞美人,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皇上见他这样,以为是白日因刺客受惊,还对他多加安抚,表示会多派人手保护他的安全。
宴会散后,梁玉皓回到馆驿,坐在桌边沉思。
眼前反反复复都是苏靖远那张脸。
“邱叔,你说,是不是他?”梁玉皓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邱鸣。
邱鸣想到那张与皇后极其相似的容颜,不由得道:
“有可能,臣向人打听了苏靖远的消息。
年岁正好相符,只是出身方面和预料的不一样。
他是誉国公府的二公子,虽然誉国公府没落,但依旧是勋贵子弟。”
他们原以为那个孩子流落民间,大概会过得贫苦不易,从未想过在高官显贵的圈层中找。
“殿下,但世上亦有巧合,还是要确认后才好。”
梁玉皓摇头,语气很坚定:
“邱叔,孤有直觉,就是他。”
他想到白日里苏靖远手上的场面,眉头拧起来:
“而且,孤觉得今日刺杀一事有些不对劲,刺客既然潜藏得好好的,为何不等另找机会来杀孤?他偏要对鸿胪寺的官员动手,打草惊蛇。
除非……”
梁玉皓与邱鸣交换了个眼神。
邱鸣眸色凌厉,摸着胡须道:“除非,他本来的目标就是鸿胪寺的官员。”
梁玉皓跳起来:“邱叔,该不会有人也猜到了苏靖远的身份,所以提前对他下手来要挟付父皇母后?”
邱鸣不这么认为:“当年之事绝密,并无他人知晓。就算真有人知道了,那大可以早将他控制于手中,然后与皇上谈条件,何必要等到今日的时机?”
“这事情有点理不通。”
梁玉皓有点烦躁地抓抓脑袋,偏硬的发质一下就挠成了鸡窝头。
他炸着头发,一拍大腿:
“决定了,孤明日就去一探究竟!”
……
公主府。
青玉院内。
云朝容心疼地拉着苏靖远的左胳膊左瞧右瞧。
“你身上真的没有其他伤了?”
苏靖远抓住云朝容摸索的小手,低声道:
“容儿,没事的,只有这一处皮外伤。”
云朝容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一出?”
她记得原剧情中越国太子率臣子来访,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根本没有刺杀。
怎么现在冒出了刺客?
虽然她的到来确实使得一些事件发生了改变,但应该不至于影响到越国。
苏靖远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一去就碰上——
云朝容眼中寒芒闪过,一个念头跳出来:
如果刺客本身就是冲着苏靖远来的呢?
“阿靖,你仔细回想一下,今日伤你的刺客,是不是一直跟在你附近?”
灯罩里,烛火无端跳得惊慌。
云朝容脸上是明灭不定的光影,一双眼里都是在意。
苏靖远右手指腹轻轻剐蹭她的脸:
“容儿担心,那刺客是冲着我来的?”
他总想看她担心自己的样子,可是看到她眼里真的写满担忧的时候,他又不忍心让她焦灼。
对于刺客,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些猜测。
“别担心,此事已经在查了。兴许是有人不愿见到大瑜与越国交好,因此出手破坏,我只是正巧在场。”
苏靖远见云朝容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故意逗她:
“可惜我受了伤,今夜不能伺候容儿了,但容儿如果想的话,我也可以勉力为之。”
“谁说我想了?你都受伤了,还不好好安分。”
云朝容嗔怪地掐了一下他的脸,
“今晚你就睡青玉院,我在瑶芳院睡,不许起别的心思。”
苏靖远温柔地看着她笑,点头说:“为夫遵命。”
他平日偏白的肤色此刻泛上微红。
云朝容出门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
她知道苏靖远刚才是故意逗她笑的,她也配合。
但之前心里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原剧情里,苏靖远就是今年去世的。
难道即使他身体调养好了,也不能改变英年早逝的命运?
云朝容回到瑶芳院后,脑中思绪不断,她试图一缕一缕地捋清楚。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但因睡得浅,天边刚现出鱼肚白就醒来了。
她干脆翻身坐起,披了衣服走到院中。
微微亮起的天空上,深秋弦月还未隐去,似一把悬起的弯刀,刀锋随时斩落。
云朝容听见隔壁青玉院有动静,便带着值夜的映夏过去看。
刚转个弯,就见到急急忙忙的司书。
“怎么回事?”
司书走得快,差点停不稳脚:“回公主,驸马爷发烧了。”
云朝容一听就快步往里走。
映夏在后面劝:“公主,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御医来。您千金之躯,万一过了病气……”
云朝容推门而入,见苏靖远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连眼角都是绯红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苏靖远的额头,确实发烧了,目前还是低烧。
“昨日下午,李御医来看的时候还说没什么问题,伤口处理好了,也没发烧。
也不知怎么的,今早就烧起来了。”
司书跟进来解释道。
他上次见主子发烧还是几年前,命都快没了。
以致于他对于主子发烧这件事极有阴影。
苏靖远躺在床上,因劳累和发烧,暂时昏睡过去。
云朝容平日里笑靥如花,此刻面寒如铁。
一阵噬心的愤怒从脚底蔓延至头上。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发烧。
她想起来,谢楠竹在原书中用过一种叫做焦金散的毒。
这种毒刚接触到时不会发作,但几个时辰过去后,中毒者体温会逐渐升高,看似与寻常的风热无异。
但区别就在于焦金散引起的发烧退不下去。
根据中毒程度不一,中毒者五日之内就会高烧而死。
因死者死后的一个时辰内,连尸体都滚烫,体内的热度仿佛可焦金流石,故名焦金散。
这种症状不易令人生疑,周边人也只会以为是发烧烧死的。
谢楠竹利用焦金散,在前世造反时私下解决过不少人。
云朝容捏紧了袖口。
好一个谢楠竹。
身受重伤还没调养好,又开始继续作妖了。
本来她以为按着谢楠竹那快要死的伤势,消停了段时间,怎么也要养几个月。
没想到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出手。
“映夏,”云朝容吩咐,“派人现在就去游少卿的府上打听一下情况。”
苏靖远昨日只是皮外伤蹭到,而游少卿被刺进了背部,如果确实是焦金散,那此刻可能已经回天乏术。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先确认清楚才行。
“司书,你继续去请御医。”
“是。”
映夏和司书去了没多久,觅春来报:
“公主,越国太子来访,说是来探望驸马爷伤势的。”
“越国太子?”
云朝容不明白为何昨日只有一面之缘的梁玉皓会来访,想到昨日事发时他也在场,兴许知道些别的信息。
“请太子进来。”
第130章 解药
一夜过去,京城中许多人没睡安稳。
梁玉皓听说肿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迷糊着眼穿好衣服,然后急不可待地和邱鸣一同去拜访公主府。
路上听说了游少卿居然昨夜过世了。
两人都很惊讶。
昨日游少卿的伤势他们都看见了,虽然不是轻伤,但也绝不到当天丧命的程度。
两人想到同样受伤的苏靖远,让马夫几乎是飞奔地驾着马车到公主府。
梁玉皓和邱鸣跟着引路的婢女进了青玉院。
进了里间后,见一个容颜娇俏的女子坐在床边,苏靖远昏睡着躺在床上。
“荣阳公主,有礼了。”梁玉皓见她的打扮装束,便知是这府内的主人。
邱鸣跟在梁玉皓身后,躬身行礼:“外臣邱鸣见过荣阳公主。”
他虽第一次来大瑜,但来时对于荣阳公主略有耳闻。
荣阳公主与瑞王为一母所出,在大瑜皇帝膝下最为得宠。
“太子与邱大人不必多礼。”云朝容起身回礼,“不知太子一早赶来探望驸马,是何缘由?”
她打量一眼梁玉皓,见他还在窜个头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已显出皇家气势。
梁玉皓有些犹豫,想开门见山说,但又担心此事是否能让大瑜皇室知晓。
邱鸣上前一步道:“公主,太子殿下与臣惊闻昨日受伤的游少卿去世,故来探望驸马。”
“游少卿去了?”云朝容抬眸,心中的猜想得到确认。
同时,映夏匆匆走进来,面上忐忑不安:
“公主,小风子从游家打听消息回来了。
游少卿昨夜高热烧死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云朝容转头看向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脸色渐冷。
“公主,孤与邱大人昨日亲眼见游少卿与驸马受伤,伤势不应当严重致死,其中恐怕另有隐情。”梁玉皓暗示道。
邱鸣看见苏靖远紧闭的双眼,心里也着急:
“公主,外臣略通医术,可否为驸马诊断一二?”
云朝容点了头,让开位置。
邱鸣靠近后,先是把脉,而后探了苏靖远的额头、检查眼白和舌苔。
他眉头拧成一个绳结:
“公主、太子,驸马许是中了焦金散。”
他早年间行走江湖,意外见过一次有人中此毒,症状与眼前人当下的状况一模一样。
“什么是焦金散?”梁玉皓没听过。
邱鸣简要解释了一番,眼角余光却一直观察云朝容的反应,怕她不信。
可云朝容在邱鸣说出“焦金散”三个字时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情况紧急,她也不绕圈子了:
“邱大人见多识广,不知可有解药?“
邱鸣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外臣虽知此毒,却并无解药,只有个针灸的法子可以暂时帮驸马降温。”
能暂时控制住体温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云朝容命人取来了一套针,邱鸣也不废话,直接上手。
因要施针,苏靖远的衣衫被褪下。
邱鸣就算心里急,但施针的手很稳,一针一针都落在准确的穴位上。
直到他将苏靖远侧腰微微抬起,后腰下面一道月牙型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邱鸣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针。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孩子还活着,就躺在他眼前。
梁玉皓站在邱鸣侧后方,眼神也落在了同样的位置。
滔天的喜悦迎头降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路上四处寻找的人,在他入京的第一日就被安排在他眼前。
老天有眼!
邱鸣和梁玉皓眼中激动难掩,邱鸣甚至有些红了眼。
云朝容将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嗅到一丝可疑。
梁玉皓和邱鸣昨日才第一次见苏靖远,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
“驸马的体温两个时辰内还可控制。”邱鸣一套针法施完,取下针时,身上的秋袄都汗湿了。
“有劳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