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直点头:“就等着您签字了。”
昨晚沈匀霁已经多留了一个心眼, 特地去网上查了一下这处有无发生过不好的事情,结果并没记录, 但如今看到真房,她还是难以相信,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但是俗话说便宜不占白不占,她现在囊中羞涩,这间房甚至比她现在住的还要便宜两百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必须拿下。
沈匀霁转头对中介说:“好的,那我租下来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中介直接打开平板签字页面,道:“随时!不用付押金,先租后付!”
“……”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善人?
沈匀霁怀着对这位陌生人无尽的感激签下了字,然后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人姓岳。
总算,接连走好运的沈匀霁慢慢走上了正规,学校也开学了。
但她的生活好像比以前更忙碌了。
陈泉的泉福菜馆刚开业就很火爆,尤其是外卖订单,几乎是每天都有来自市中心某写字楼的大单。
“一定是有人吃了我们做的菜,然后觉得口味太赞了,就把它推销给了全公司的同事!”
陈泉自信地说道。
但与此同时,恒润总部大楼的市场部里哀声一片。
白领小张捧着这周以来的第三份土豆烧肉盖浇饭,扯着嗓子喊道:“谁来和我换!又特么抽到土豆烧肉了!”
另一位拿到麻婆豆腐的同事跑了过来,道:“张哥,我和你换,再吃下去我就要变麻婆了。”
小张欣然同意。
他和同事在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吐槽:“这泉福菜馆是不是我们集团的合作伙伴啊?连续吃了十天了!”
旁边同事纠正道:“是十一天。”
小张面露苦色:“一开始我听说江少要包整个市场部同事的午餐我还很开心,心想着是不是少爷特地为回归造势,结果没想到请吃的居然是路边小馆,还是连续每天都请同一家,我现在闻到这味儿就想吐了,这日子啥时候能到头啊?”
同事白眼道:“知足吧,听说隔壁企划部已经连续吃了两周了,有个人大胆给江少提建议,问说能不能换一家店,直接被江少怼了。”
小张打抱不平:“怎么怼的?就算帝王蟹连续吃两周也受不了啊!还不给人说了!”
他说得振振有词,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同事的眼神都开始躲闪了。
“怎么了嘛!哪里说的不对!”小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挺对的。”
小张一个激灵,筷子差点掉地上。
他扭头一看,江渡岳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小张结巴了:“江、江少,没、没有。”
江渡岳瞥了他一眼,突然长腿一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应该叫我江总。”
小张和同事们都呆住了,一个个都凝神屏息,心中无一例外想的都是:江少怎么坐下来了!
江渡岳可不管他们的小眼神儿,他手中提着同样来自泉福菜馆的外卖,往桌上一放,慢条斯理道:“说说看,哪里不满意?”
小张舌头都快打结了,但是鉴于刚才是自己多嘴,他默默地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江总,不是不满意,是……有点吃腻了。”
江渡岳抬眸扫了一眼别的同事,问道:“你们呢?”
其他同事都非常识相,齐刷刷地摇头:“不腻不腻,江总请吃饭,吃多久都不腻。”
江渡岳微微颔首,然后又对小张说:“这样吧,我今天吃的是雪菜肉丝面,和你换?”
小张哪里敢接,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突然一点都不腻了!”
江渡岳也不强迫他,自顾自地掀开面盖,道:“你们要是还有谁不满意,就列个菜单给我,让我看看你们对午饭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样的。”
大家哪里还敢有要求,几乎异口同声道:“特别满意!”
当天下午,这件事就在恒润整栋楼里传开了。
江少爷最爱吃的馆子是泉福菜馆这条消息也不胫而走,亲民度直接飙升。
但江恒可并不关心自己儿子在公司形象有什么变化,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质问江渡岳。
“江渡岳!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夏家千金怎么被你搞去俄罗斯拍综艺了!”
江渡岳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满脸的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我把她商演弄黄了要我补偿她吗?”
江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手一挥,啪的一下把资料拍在江渡岳面前。
“你这是哪门子的补偿!淘汰制野外求生综艺!夏家千金连洗澡都是牛奶浴,现在倒好,一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
江渡岳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嘶了一声,道:“那不一定,她估计出海选都难。”
“还有海选?”江恒愣了。。
江渡岳点点头,翻了下资料,长手一指,道:“海选是15天丛林求生模式,一百名选手最后挑出三十位参加正式节目。”
“正式节目?什么意思?海选不剪辑吗?”江恒问道。
江渡岳道:“海选模式只有五个机位,随机拍摄,会剪辑少许精彩镜头,占总节目的百分之五,夏小姐如果努力一点,可能可以凑上三四个镜头吧。”
江恒怒道:“那她不是白白受这15天的苦!”
江渡岳笑了,道:“不会的,我帮她谈的合作是系列节目,在西伯利亚被淘汰了,可以去亚马逊雨林参加另一轮海选,就当我请她出去旅游了吧。”
江恒还欲发飙,江渡岳却直接起身,道:“江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身为执行总裁我也很忙的。”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
泉福菜馆的生意确实火爆,陈泉虽然也招了几位小工,但是人手还是不足。
而且小工们年纪都不大,初出茅庐没什么工作经验,干起活来笨手笨脚,还处在学习阶段。
所以沈匀霁虽然是以会计的身份被招进去的,但在用餐高峰期,她也不得不兼顾收银、上菜、收桌等杂活,晚上收拾的时候也要帮忙倒垃圾。
不过她并没什么怨言,有时候甚至觉得不过是随手就干了。
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她最近心情好吧,学校和租房两件大事都完美落地了,其他的辛苦在这份喜悦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送走了高峰期的客人,员工们总算有点时间坐下来巴拉两口饭。
沈匀霁和陈泉还有另外两个厨师一起吃饭,四人围在一起,一人捧着一碗饭,各自去夹钢碗里的菜。
沈匀霁本身吃饭就慢,眼见着另外三人碗已经见底了,她还在吃最上面一层米饭。
“我好了,你们慢慢吃。”俩厨师先站了起来。
陈泉其实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眼已经只剩下汤汁的菜碗,再看看沈匀霁那几乎等于没动的米饭,有些于心不忍。
他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夹给沈匀霁,道:“小霁,吃这个吧,你太瘦了。”
沈匀霁看了他一眼,把鸡块还给了他,道:“谢谢,我不爱吃,你自己吃吧。”
陈泉无法,只好就着鸡块扒拉完最后一口米饭,道:“那我先去收拾了啊。”
沈匀霁轻轻点头:“嗯。”
这时,新来的杂工突然扒着门口,低声叫她:“哎,小霁姐姐,你快看,我说的就是他!”
沈匀霁放下碗筷,走了过去,探头朝外一看,街道上鲜有行人经过,连知了的叫声都很弱,她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哎,他刚就在那!”杂工手指向街对面的一颗大树一指。
“千真万确!我看到他好几次了,偷偷摸摸往咱们店里看,别是小偷啊!”。
杂工愤愤地说着。
沈匀霁思忖片刻,突然对她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杂工有些担心:“啊?小霁姐姐你一个人没事吗?”
沈匀霁弯了弯唇角,道:“没事。”
说罢,她就朝街对面走了过去。
可她绕到那颗大树旁看了看,并没看到人。
昏黄的灯光下树木的剪影绰约,偶有风来,吹得叶子微微摆动,可能是小杂工晃眼了?
就在沈匀霁准备回店里的时候,她的余光忽然不经意地向右侧一瞥——
正好捕捉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脚步。
她猛然回头,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慌张转身将自已掩在墙边的黑影之中,想趁着夜色逃跑。
沈匀霁愣了半刻,然后快步追了过去。
眼见那人步子越来越快,逐渐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沈匀霁不再犹豫,她喊道——
“江渡岳!”
第38章 哑巴
那人听到沈匀霁的喊声, 终于停下了脚步。
而沈匀霁也赶上了他。
“江渡岳。”她轻轻喘着气,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夜色下,江渡岳逆着路灯的光, 紧绷着脊背,久久不愿回头。。
沈匀霁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她的心就在砰砰直跳。
她轻声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终于,江渡岳稍稍侧过脸, 光线勾勒出他完美清晰的轮廓。
“是。”
他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不知是不是起风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颤悠。
“那你要不要去店里坐一坐?”
柔光照在沈匀霁瓷白的肌肤上, 让她自带的冷感都少了几分。
“不了。”江渡岳垂眸。
沈匀霁仰头望着他, 他俩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不知是不是晚上光线太暗, 亦或是西服有些宽大, 江渡岳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消瘦了一些。
气氛有点沉默,两人谁也不说话, 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启下一个话题。
忽然, 江渡岳闷闷地说了句:“我雅思考到四个七了,想来告诉你一下。”
沈匀霁眸中闪过一瞬的惊喜,问道:“真的吗?”
江渡岳嗯了一声, 道:“谢谢你的笔记,还有——”
他顿了一下, 深深吸气,接着似乎是从肺腑里发出了声音:“对不起。”
沈匀霁微微一颤, 即将扬起的笑容又悄悄敛去。
她又想起了那天在旅馆里江渡岳癫狂的模样和伤人的话语。
江渡岳似乎读懂了她的神色, 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道:“对不起, 那天在旅馆我说了很多混账话,做了很多混账事,让你受伤了。”
这个曾经轻世傲物的男人此刻垂着脑袋,像是忏悔一般向她揭露自己的伤疤:“对不起,我有病,真的有病,我已经在积极配合治疗了,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的同情……不,我就是想求你的同情,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但字字清晰。
可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看沈匀霁,明明以前他的眼神都是黏在她身上的。
沈匀霁静静地望着他,心脏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麻麻的疼。
她最不想要的“同情”,此刻江渡岳正在向自己乞求。
。
更糟糕的是,她能感到她和江渡岳之间的联系正在一点点断开。
他考过了雅思,不再需要家教了。
他说了抱歉,得到原谅就可以解脱了。
她甚至冒出了奇怪的想法——要是我不原谅他,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牵强地扯上关系?
可是她狠不下心去这样对待一个真诚道歉的人。
“我原谅你了。”
沈匀霁说的很慢。
“真的吗?”
路灯的光打在江渡岳稍稍扬起的脸上,眸中闪动的光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嗯。”
沈匀霁坚定地点了下头,笑容却有点苦涩。
“那……你等等。”
江渡岳有些手忙脚乱,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发现自己手里就提着一个袋子。
“这个给你,你忘了带走了。”
沈匀霁往袋子里一看,是盲盒,其中一个是她之前拆封了后放在床头的玫瑰纪念版。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好,一天抽一个,但我没有全搬过来,我怕太重了你拿不动,想帮你搬又怕你不想告诉我你现在住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像是总结一般地说道:“所以我只拿了一部分过来。”
沈匀霁垂眸,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我家没有那么多地方放……”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差把那句“下次我去你家拿可以吗”说出来了。
谁知江渡岳有些急了,直接从袋子里掏出两个盲盒往她怀里一塞:“就两个总不占地方了吧?”
“……”
这个人是有多想切断和自己的联系啊!
沈匀霁不想再往下想了,莫名的委屈让她皱起了眉头。
江渡岳看着她,有些朦胧的目光漾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那我先走了。”他轻声道。
接着,他便转身要走。
他们之间本来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现在即将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