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听了宴王妃的话,不然,有嘴也说不清。
宴王妃真是他们大晋的福星。
他朝沈青黎抱拳,感激道:“多谢王妃为我等解围,这些南疆人着实嚣张难缠。”
若不是宴王妃,他们早就遭了那些南疆人的暗算,尸体也早就被那些人带走了,到时,他们难辞其咎,少不了一顿责罚,又或者,蛊虫太毒,他们当场丧命。
沈青黎笑着道:“只要我们有理,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这个案子辛苦诸位了。”
“职责所在,王妃折煞我等了。”
“诸位要事在身,我就不打扰了,祝诸位早日擒拿真凶。”
“借王妃吉言。”
沈青黎坐着马车走了。
回到宴王府,她就待在药房里,炮制双生花和萝藤草,顺便做些浇灌鬼兰的药液,直到掌灯时分才出来。
她一边用晚膳,一边听锦一禀报。
南霁云得到消息后,立马进宫,找晋元帝要一个说法。
然而,还不等他发难,姚大就找到了线索。
他顺着锦一给的方向,在屋顶上找到一枚令牌,令牌上的花纹和文字,都来自北燕,一查之下,竟是刘将军的令牌。
一个凶杀案,牵扯到西晋、北燕、南疆,事情顿时就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燕寒在驿馆里听说得手了,正做着渔翁得利的美梦,谁知,刘将军成了凶手。
燕寒再蠢,也知道被算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铁证如山,北燕是抵赖不掉的,加上之前,燕寒还让人指证南疆,说亲眼看见南疆使臣下蛊。
南疆被他诬陷了一波,伏长老又死在北燕人手上,南霁云会善罢甘休才怪。
燕寒说刘将军的令牌早就丢了,是有人嫁祸。
南霁云就冷笑,嘲讽他最擅长的就是嫁祸,说他居心叵测,妄图挑拨南疆和西晋。
西晋这边,在一旁乐得看好戏,时不时地还拱拱火。
燕寒差点气吐血。
他如何都想不通怎么就被人钻了空子,一度怀疑是龙影卫在搞他。
事实上,萧家暗卫一直盯着驿馆,景昳前脚去找燕寒合作,后脚暗卫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只是,景昳太过警觉,暗卫跟踪他的时候,被他甩开了。
唯一让沈青黎没有想到的是,景昳居然会让小乞丐给萧家传信,言明了龙影卫和燕寒的计划。
沈青黎便将计就计,偷了刘将军的令牌,又在凶手离开后,把令牌扔在那里,让南疆和北燕狗咬狗,还顺势除去了伏长老和刘将军。
更重要的,是燕寒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让他和龙影卫之间有了嫌隙。
事情出奇的顺利,就算今日没有遇上,以金吾卫的能力,亦能找到那枚令牌,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第302章 果然是个狠的
那一日,景昳走在街上,看着喧嚣的人间烟火,只觉得安宁。
他给了小乞丐一两银子,让他去宴王府送信。
十三说得没错,有些事情,他来做,便有转机。
不与外敌联手,是他的底线。
他景氏的江山,轮不到外人染指。
......
翌日。
沈青黎带着炮制好的双生花和萝藤草,以及新炼制的膏药去谢家。
她开了药方,谢管家亲自熬药,等谢行将药喝下之后,又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
沈青黎没有马上离开,谢行出来后,她又把了下脉,脸上露出了笑容。
“余毒清得差不多了,再服两日药,便能彻底解毒了,毒解了之后,谢家主脸上的疤也能好得更快,这些药膏,谢家主先用着,若快用完了,差人去一趟宴王府告知一声。”
调养了这么久,谢行的脸已经没那么恐怖了。
他看着桌上那几罐药膏,说道:“王妃的药膏有如此奇效,可有想过开个铺子?”
沈青黎笑着摇了摇头:“药效之所以好,是因为药材珍贵,寻常人根本买不起,这些药膏,是我根据谢家主的病症炼制的,其他人未必适用。”
“原来是这样。”
谢行并非觊觎沈青黎的药方,他是想开个作坊,以合作的形式,报答沈青黎的救命之恩。
离开谢家后,沈青黎先是去酒楼用了午膳,然后,去逛东市。
东市有家戏楼,排了新戏,她正准备进去,一道人影忽然撞了过来,扑通一声摔在了她的脚边。
锦一护着沈青黎后退了一步。
那人神志有些模糊,看到裙裾上用金线绣着的缠枝牡丹花纹,知道自己冲撞了身份尊贵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道歉,奈何体力不济,还没爬起来,就晕了过去。
戏楼门前的伙计见状,咒骂了一声晦气,正要把人拉到一旁的巷子里,沈青黎让锦一拿了锭银子,吩咐伙计:“将人安置在厢房。”
伙计接了银子,喜笑颜开,立马招呼另一个伙计,一道把人送去厢房。
锦一则去马车上拿了药箱,跟在沈青黎身后。
那人脸颊红得不正常,偶尔还伴有抽搐,一看就是病得不轻,真让戏楼的伙计将他扔在巷子里,都活不了几天。
伙计将人安置在软榻上,见他浑身滚烫,不由道:“这人来历不明,又病得这么重,要不,还是送去医馆吧?”
这人要是死在他们戏楼,多晦气啊,掌柜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我能治,不会连累你们的。”沈青黎说道。
伙计便不再多言,讪笑着退了出去。
沈青黎坐在一旁把脉。
果真如她猜测的一样,是感染了风寒之后,得不到医治,引起的发烧。
沈青黎取出银针消毒。
那人看着只有十四五岁,是个俊秀的少年,只是生得异常的瘦弱。
沈青黎行了几针,又开了药方让锦一去抓药,借用戏楼的后厨熬药。
少年还没醒,锦一等药凉了之后,掰开少年的下巴,直接把药灌了进去。
伙计上了茶点,沈青黎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等戏快要唱完了,少年才醒了过来。
沈青黎转过身,看着他道:“感觉怎么样?”
少年一开始还有些戒备,后来看到她身上的牡丹花纹,才想起来,自己晕倒前冲撞了人。
眼前的夫人也没比他大多少,却清艳绝伦,雍容高贵,一看就是高门世家的夫人。
这些人最不讲道理,视人命如草芥,原以为会惹来一顿毒打,但他发现,醒来后,整个人轻快了很多,嘴里苦苦的,是汤药的味道。
他看向沈青黎的目光一时就有些复杂,抿着唇,问道:“是你救了我?”
“嗯,是我。”
退了烧,人也精神多了,少年起身,就要下榻道谢。
他穿着寻常,却干净整洁,能看出极有教养。
沈青黎阻止他:“你有恙在身,这些虚礼就免了,举手之劳而已。”
少年还是执着地给她行了个大礼:“夫人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人都有困顿之时,不必如此。”
沈青黎示意锦一将人扶了起来,又让伙计送来一些清淡的饮食。
少年端起红枣粥,埋头吃了起来,越吃,眼眶越红,一滴眼泪从他眼里掉下,落进了粥里。
他见惯了人间冷暖,诡谲算计,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旁人的善意了。
少年人总是满身傲骨,不愿让人瞧见狼狈与脆弱。
沈青黎假装没有看见,回身继续看向戏台。
戏台上,已经换了另一出戏,唱的是醉打金枝。
许久,一桌的饭菜少年都吃完了。
他起身,朝沈青黎拱手道:“多谢夫人,叨扰夫人了。”
“无妨,”沈青黎指着桌子上的那几副药,说道,“记得按时服药。”
少年道了声谢,拿起桌上的药,忽然道:“我叫阿钺,不知夫人如何......”
少年不由红了脸。
问一个女子名讳,有些冒昧和失礼,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他想记住恩人,日后若有机会,再行报答。
明明年岁不大,看着却十分老成,神情很是窘迫,但眸光却干t净明亮。
沈青黎笑了:“我是医者,见死不救,有失本心,真不用放在心上。”
少年闻言,又朝她拱手作了一揖才离开。
厢房里静了下来,沈青黎拿了个果子啃着,继续看戏。
等看完这出醉打金枝,她才离开戏楼。
“王妃可要再逛逛?”锦一问道。
“不了,回府吧。”
沈青黎想着明日去一趟庄子,看那些苞米长得怎么样了,谁知道一回去,萧伯就抱了一摞账本过来。
家大业大,有时候也挺烦恼的。
沈青黎忙着看账,算盘拨得飞起。
两日后,谢管家送来了鬼兰,她用药液先养着。
这两日忙着看账本,都忘了北燕和南疆的后续。
沈青黎问道:“刘将军死了吗?”
锦一点头道:“被圣蛊殿的人用蛊毒死了。”
沈青黎唇角带笑,他就知道燕寒保不住刘将军,刘将军是北燕大将,他一死,北燕能拿得出手的将军就不多了。
“两国使臣打起来了?”
“南霁云挑唆圣蛊殿的人,给伏长老报仇,那些蛊师不要命地刺杀北燕使臣,最后,两败俱伤。”
“南霁云果真是个狠的。”
第303章 游说
伏长老一死,南霁云的处境顿时豁然开朗。
圣蛊殿的弟子全栽他手上了。
阿阙几人死的死,受伤的受伤的,他再下黑手,那些受了伤的,最终也伤重不治,死了。
暗桩被拔除一事,便可以全都推到伏长老的身上。
唯一的麻烦,就是蛊师了。
毕竟,他是圣蛊殿的大长老。
南霁云烹了好茶,亲自给蛊师盛了一盏,全然没有皇族贵胄的架子。
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此番来长安,本是为了寻百蛊王,不但蛊珠丢了,还搭上了伏长老的性命。”
蛊师垂眸喝着茶,姿态闲适,仿佛伏长老几人死不死,他压根就不在意。
南霁云眸光微闪,又道:“北燕欺人太甚,若就这么算了,日后谁都能踩南疆一脚,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回去,长老可要回圣蛊殿?我们可一道同行。”
蛊师淡淡道:“这边的事情还没完,暂时不回去。”
主人没让他走,他不能走离开。
南霁云好奇道:“长老来长安都快一年了,什么事情如此棘手,可需要帮忙?”
蛊师神情冷淡,漠然道:“一些私事,世子还是莫要多问。”
南霁云脸上笑意不减,见他一盏茶喝完,又添了一盏。
“今日请长老过来,是有事想请长老帮忙。”
“何事?”
“初到长安时,伏长老急于找到百蛊王,动用了暗桩,被晋元帝察觉,连根拔起,如今,伏长老和圣蛊殿的其他人全都枉死,长老也知道,皇族和圣蛊殿之间......”
南霁云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蛊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要我上书陛下,陈情此事?”
“此事本不该将长老牵扯进来,只是,若由我跟皇祖父提起,圣蛊殿那边恐要误会我排除异己,皇族和圣蛊殿若起龃龉,绝非百姓之幸,还请长老帮我一回。”
南霁云看起来似在和他推心置腹,全心全意为了南疆,实则满肚子心眼。
再看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蛊师心如明镜。
他并未应下,也没揭穿他那点心思。
这些年,他和圣女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犯不着蹚这趟浑水。
蛊师拒绝得很直接:“此事,我帮不了世子。”
南霁云道:“伏长老几人客死异乡,即便和长老没有关系,但以圣女的心性,恐会觉得,是长老没有出手相救。”
蛊师冷笑:“迁怒就迁怒,她能奈我何?”
南霁云没料到他这般油盐不进,为显诚意,郑重地允诺道:“请长老看在社稷和百姓的份上,帮我这个大忙,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蛊师不为所动,正要拒绝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口道:“我考虑考虑。”
......
宴王府。
庭院中,有一棵巨大的花树,花朵开得浓密馥郁,冠盖如云,似烟霞一般。
沈青黎坐在树下,端详着手里的蛊珠。
日光从叶间落下来,照得蛊珠剔透莹润,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芒。
蛊珠在她手上越久,光泽就越温润,沈青黎颇为好奇,想着改日问一问蛊师。
念头刚起,蛊师就来了。
沈青黎把蛊珠收起来。
蛊师见礼后,说明来意。
“主人,南霁云想利用我,将罪责推到伏长老身上,我想着主人日后可能要去一趟南疆,过来问一下主人,可要答应他?”
宴王中了师父的金蚕蛊,需要凤灵草和天元果,主人肯定是要去南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南霁云。
他上书陈情,或许会得罪圣女,但大皇子府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沈青黎问道:“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被主人关心了,蛊师咧着嘴笑:“不会有麻烦。”
师父在圣蛊殿给他留了不少势力和心腹,他只是不喜欢玩弄权术,但不代表他就能任人宰割,圣女真要跟他撕破脸,他也不是不能与她分庭抗礼。
更何况,他帮了南霁云,就意味着,他的身后站着皇族,圣女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沈青黎道:“那便答应下来,记得跟南霁云拿个信物。”
“知道了,主人。”
“你上次说,只有蛊珠才能找到百蛊王,蛊珠发现百蛊王会有什么变化?”
“会变得十分炽亮滚烫。”
沈青黎闻言后,便没有多想。
蛊珠在她手里温润得跟玉一样。
但蛊师不知道蛊珠就在她手里,不然,一定会告诉她,蛊珠落在身负百蛊王之人手中,会莹润剔透,温和如玉。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
萧宴玄之前让溟一查过沈青黎,所以这次溟一连沈青鸾都查了个底掉,唯独漏了沈青黎。
而沈青黎,认定原主就是沈家血脉,即便疑惑自己的血为何能压制金蚕蛊的蛊毒,也没有往深里想。
蛊师从宴王府离开之后,就回驿馆找南霁云,答应他的请求,南霁云欣喜若狂,当即给了他一块代表他皇族身份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