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大长老,才能随意出入任何地方,包括禁地。
凤灵草就长在禁地之中。
至于皇室中人,若无南疆王的旨意,也只有在蛊神日,能进入圣蛊殿。
这世上,能得到这两味药的,除了圣女,就是南疆王。
沈青黎看着蛊师,问道:“你是圣蛊殿的长老?”
蛊师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我是大长老。”
“圣蛊殿有几个长老?”
“五个。”
沈青黎闻言,更不会放他回南疆了。
圣蛊殿的二把手,握在她手里,就是一张底牌。
沈青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师父有子嗣吗?”
蛊师再次摇头:“我师父一生忠于蛊神,未曾娶妻,更无子嗣,即便有,那血也只能压制,解不了蛊毒。”
要不是她的血也能压制牵心蛊,沈青黎都要怀疑蛊师的师父和沈夫人是不是曾经快活过。
不然,明明是亲生的,沈夫人怎么那么厌恶她。
蛊师一盆冷水接一盆地泼过来,沈青黎脑子里思量着,如何利用他潜进圣蛊殿。
......
又过了两日,蓬莱阁那边送来了绝杀阁阁主的血。
沈青黎验了一下,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绝杀阁的阁主中了百日醉。
百日醉是由七种毒花所制,颇为刁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前些日子,她托俞家寻药,其中一味药,便t有三色莲。
三色莲,是解百日醉最关键的一味药。
周策的花柳病已经大好,人也回周家了。
沈青黎想让他帮忙问一问,若是寻到三色莲,就先送来。
百日醉,中毒后,只能活百日。
绝杀阁的阁主,中毒已久,估计,最多还剩一个月。
沈青黎让人暗中给周策传信,周家的人还没等来,却等来了周嬷嬷。
周嬷嬷神色焦急:“大小姐,请随老奴去一趟护国寺。”
周嬷嬷向来稳重,沈青黎很少看到她这么慌张。
“出什么事了?”
“夫人和二小姐去护国寺上香,碰到了荀王妃,不知是谁推了二小姐一把,二小姐没站稳,倒在了荀王妃身上,两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二妹妹不是正和章嬷嬷学规矩吗?怎么去上香了?”
周嬷嬷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沈青黎懂了。
是景昭和云霓姑娘在酒楼白日宣淫,刺激到了沈青鸾。
沈夫人就想带着她求神拜佛。
结果,又遭了景宁郡主的算计。
荀王妃是大皇子景荀的正妃,身怀六甲,太医诊断,这一胎,怀的是个小皇孙。
几个成了亲的皇子,生的都是小郡主,荀王妃这一胎,若生下来,就是皇长孙。
即便大皇子是庶出,也不得帝心,但皇长孙在晋元帝的心中,肯定是不一样的。
若是因沈青鸾,皇长孙夭折了,晋元帝龙颜大怒,沈青鸾这个昭王妃就保不住了。
两家联姻不成,没了沈家,等于断了景昭一臂。
这样的结果,她应该是乐见其成,甚至,她都不该去救荀王妃。
但她并不赞同。
任何算计,都不能以人命作伐。
那个孩子,何其无辜。
况且,荀王妃出身镇国公府,是苏辞的二姐,哪怕是看在苏辞的面上,她也得救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沈青黎拿起药箱,和周嬷嬷匆匆赶往护国寺。
护国寺后山的竹苑里,荀王妃痛苦地躺在竹榻上,满脸的汗水和泪水,裙下已经被鲜血染湿了。
一旁,方丈大师施了针,但荀王妃见了红,孩子是保不住了。
方丈满脸慈悲,念了句佛号:“施主还是早做决断,再拖下去,连你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荀王妃的脸色更加煞白,眼见着快七个月了,就盼着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她脸上的眼泪不停地掉,“方丈,求求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沈夫人听到孩子保不住,忍不住手脚发冷。
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要真夭折了,鸾儿就完了。
她稳住心神,道:“一定有办法的,我家长女医术精湛,死人都能救活,她一定能保住这个孩子,佛祖慈悲,方丈,你一定要想法子先保住荀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家长女快要到了。”
荀王妃闻言,眼里也迸出亮光。
这时,外面传来周嬷嬷激动的声音:“夫人,大小姐来了。”
沈夫人面上一喜。
沈青黎刚一进来,手臂就被她紧紧抓住。
沈夫人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一定要保住荀王妃这一胎!”
沈青黎将手臂抽了出来:“我先看看荀王妃的情况。”
她来到竹榻前,正要给荀王妃诊脉,荀王妃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就好像攥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抓得太过用力,指尖陷进肉里,都掐住了血痕。
“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他还没见过这个世间,不能就这么死了。”
手腕上钻心的疼,沈青黎神色不变,另一只手搭在她腕间,一边诊脉,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他是皇长孙,定然福泽深厚,他会没事的。”
她眸色轻柔温和,那样淡静沉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荀王妃松了手,苍白的脸上,眸光亮得吓人:“谢谢,你说的对,我的孩子,他会没事的。”
沈青黎细细地把着脉,眸色忽地一凉,握着荀王妃的另一只手,继续诊脉。
她看着荀王妃,道:“你中毒了,你知道吗?”
荀王妃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她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嘴唇微微发颤:“怎么会中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荀王妃忽然惨叫一声,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一下一下地往下坠。
第78章 相看两厌
沈青黎连忙取出银针,为荀王妃施针。
九根银针,一针针落下,针尾轻轻震颤,发出嗡鸣之声。
荀王妃情绪激动,气息剧烈地起伏着。
沈青黎声音柔和得犹如三月的春风:“别怕,他一定会来到这个世上,你会看着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听他喊你娘亲,看着他长大,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神医,他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荀王妃眼底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宴王妃,我信你,我只信你,你一定要救救他。”
“好,我一定救他。”
荀王妃好似被她的冷静感染,神色慢慢地平静下来。
一炷香后,沈青黎把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来:“没事了,孩子保住了,王妃回去后,还是请太医来瞧一瞧。”
“宴王妃,”荀王妃抓着她的手,泪眼盈盈地恳求道,“你能不能再帮帮我,这毒……”
“这毒,我解不了。”沈青黎说道。
这毒下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荀王妃用毒,只有容贵妃。
她连保胎药都没开,就是不想给容贵妃算计的机会。
以太医令的医术,定然能让皇长孙平安生下来。
阴谋诡谲,荀王妃也知道不该把沈青黎牵扯进来。
她心里很是不安,眉心紧紧皱起:“我中了毒,我的孩子是不是也中毒了?太医真的有法子吗?”
“王妃可以求陛下,让太医令为你解毒,母体带毒,孩子刚生下来时,会体弱一些,但调养上几年,也会慢慢康健。”
“宴王妃,今日,多亏有你,这孩子是我的命,若他没了,我......”荀王妃哽咽着,眼底又浮上一层水雾。
“王妃切不可再大喜大悲,以免再动了胎气,”沈青黎看着她的肚子,眉眼不由地弯起来,带着流水般柔和的笑意,“这孩子,也想来这人间看看,他与王妃有缘。”
荀王妃嘴角微微扬起,眸底都是温柔的光,伸手轻轻地抚着肚子。
孩子保住了,沈夫人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一口气。
沈青黎为救荀王妃,额头上都是汗,沈夫人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她满脸笑容,对荀王妃说道:“我送王妃回府吧。”
毕竟是沈青鸾害得荀王妃动了胎气,险些小产,她得把人安然送回去。
荀王妃很冷淡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护国寺,周嬷嬷落后几步。
夫人太过偏心,长此以往,难免会寒了大小姐的心,但她只是个下人,不好插手主子的事情。
周嬷嬷心里叹气,对沈青黎说道:“辛苦大小姐了,夫人,她......”
“挺好的,”沈青黎脸上扬着疏冷的笑,语气淡下去,“人与人之间也是要讲究缘分的,亲缘亦是如此。”
她不是原主,不会难过。
沈青黎回城的时候,在城门口,碰到了沈家的管事。
管事恭恭敬敬地上前,微微躬身:“大小姐,相爷请您回去一趟。”
“知道了。”沈青黎淡淡道。
锦一驾着马车往沈家而去。
书房里。
沈崇正在练字。
沈青黎走到书案前,福身行礼:“见过父亲。”
“孩子保住了?”沈崇头也未抬,继续执笔挥毫。
“保住了。”
沈青黎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从宣纸上掠过。
那是一个“谋”字,笔锋锐利,风骨峻冷,每一笔都暗藏了野心。
她看一眼,拿起墨条,低头磨墨。
落下最后一笔,沈崇抬起头,看向她:“这事,你怎么看?”
“沈家太盛,有人想断昭王一臂,且,还有意外之喜。”沈青黎把荀王妃中毒的事情,也一并说了,“若女儿没有猜错,下毒的,是容贵妃。”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是猜测。”
“荀王妃中毒已久,那时,暄王还未回京,不会是他,二皇子和三皇子生母位份都不高,母族低微,娶的妻妾,家世也都不显,他们想争,也没得争,犯不着对荀王妃下手,只有容贵妃争强好胜,毫无容人之量,又蠢又狠毒。”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沈崇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问道:“蠢在何处?”
想要让沈崇信重她,就不能藏拙。
沈青黎放下手中的墨条,道:“触到陛下逆鳞了。”
“哦?”沈崇眼底露出一抹幽深,搁下手中的笔,沉吟道,“何以见得?”
“陛下几个皇子,几乎全都活了下来,固然有皇后大度,能容人,更重要的是,有陛下护着,陛下自己弑兄夺位,自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嗣也手足相残。”
“放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这般无法无天,你心中可还有皇权君威?”
沈崇虽出声t呵斥,但神色里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沈青黎也不怕他动怒。
沈崇都敢倒卖粮食给敌国,只怕,比她还没有敬畏之心。
她从容地笑了笑,语气更淡然了,继续道:“我都能想到是容贵妃毒害荀王妃,陛下会想不到?那是他的皇长孙,父亲觉得,陛下能容忍?”
沈崇道:“陛下不会动容贵妃。”
沈青黎那双沉静的眸子黑漆漆的,淡嘲道:“以陛下的性情,忍而不发,等清算的时候,必是死路一条,若只一昧地依附于昭王,我们沈家又如何安然于世?”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字字犀利,句句惊人。
沈崇看了看她,没有接话,指着宣纸上的字,问道:“你觉得这字如何?”
沈青黎眸光落在书案上:“谋定而后动,想来,父亲心中已有两全之策。”
沈崇提笔,写了一个“势”。
他沉声道:“顺势而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顺势而为,便是要静待观望。
大晋第一权相,也不是那么难以挑唆。
沈家和景昭之间已有了裂缝,只待再等一个时机,给沈崇再下一剂猛药,她在沈崇心中的价值,会高于沈青鸾。
景宁郡主两次出手,说来,她也受益颇多。
从沈崇书房出来时,沈夫人和沈青鸾已经回府了,沈青黎径直往府门走。
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都看她不顺眼,去问安,也不过是相看两厌。
只是,令沈青黎没想到的是,竟然碰到了沈青羽。
沈崇的长子。
第79章 王妃撒娇,王爷给她出气
沈青羽是沈崇最得意的儿子,已经考中举人,还是解元,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就等着两年后的科考。
原主刚回沈家时,对他百般讨好。
知道他喜欢喝茶,天刚蒙蒙亮就起来,爬到枝头,收集晨露,给他煮茶。
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差一点,腿就摔断了。
原主在床榻上躺了一个多月,沈青羽愣是一次也没去看过她,不是带沈青鸾去参加诗会,就是带她去城外赏花,只因,沈青鸾说府里闷,又带着他在别院住了大半个月。
每一次,给沈青鸾带了什么好东西,从未想过也给原主带一些。
在沈青羽心里,原主甚至还不如他院里的下人。
年初时,沈青羽带着沈青鸾和原主出城踏青,半道上碰到了劫匪,沈青羽把原主推出去挡刀,若不是有江湖侠士正好路过相救,原主早就命丧刀下了。
“大哥,”沈青黎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沈青羽眼底掩着厌恶之色,冷冷道:“听说,你多次下昭王脸面。”
沈青黎顿住脚步,抬眸看他:“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原主从来不敢直视沈青羽的眼睛。
沈青羽不禁眯了一下眼睛。
他这个大妹妹,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不木讷了,也更灵动了,隐隐还有一丝锋锐。
但还是一样令人不喜。
沈青羽端着长兄的架子,训斥道:“昭王毕竟是皇子,你怎可拂他脸面,你的规矩呢?”
沈青黎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讽刺道:“大哥既知我拂昭王脸面,那应该知道,我为何拂他脸面,大哥读圣贤书,先贤难道都教大哥如何男盗女娼吗?”
“沈青黎!”
沈青羽脸上满是怒色,心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沈青黎敢和他撕破脸。
沈青黎笑得云淡风轻,继续嘲讽道:“大哥是要我向昭王自荐枕席吗?省得昭王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了眼,威胁到二妹妹,大哥为了给二妹妹固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可真是大晋第一好兄长,国子监的夫子要是知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