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法？”陆决轻声笑了笑，神色有些不屑，“嗯，是，这个暗网要是被查，网站的注册人估计确实得被请去喝喝茶。”
网站的注册人要被请去喝茶，但是这与真正筹谋的王鹤，甚至是他陆决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难道还会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血吗？
“你们就不怕遭天谴？”
“她们都是自愿的。我们给她们资源，她们帮我们促成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自愿？自愿去死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有脸做没脸承认你们的丰功伟绩？简易，秦丝丝，陈——哦，她们的名字哪能被你这种大人物记住。但是一模一样的死状，一模一样的经历，你敢说与这个网站没有关系？当然了，你们怕是也早就给自己找好替罪羔羊了，别人自然查不到教唆杀人的证据。”
“棠总慎言。”陆决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她早已摘下耳机的耳朵上，却还是不觉得压低了声音，“棠总应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
“你怕什么。”甘棠的语气十分不屑，“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放心，我也没带什么录音设备，毕竟幕后主谋，是我父亲不是吗？
第397章 这是个疯女人
陆决在听她提到王鹤之后果然放松了下来，对他来说，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有人顶着，怎么都轮不到他去死。
“你既然对这些事那么清楚，连她们的名字也能说得出来，那就应该知道警方早判定她们是自杀的。”
“自杀会选择同样的死法？”
“怎么不会呢？如果他们觉得这种死法很有趣呢？”
死法，有趣。
甘棠简直要被气笑了，可随后又听见陆决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确实用了点言语的手段，你可以称之为开解，引导，提供思路，等等等等。”
对于那些要退出的人，就用手上的录像或者记录继续来进行威胁，不择手段击溃她们心防之后就再加以言语的诱导，最后逼她们走上自尽的不归路。
所以那些一样的死法便也解释得通了，就好像山羊会在领头羊的带领下集体冲下悬崖又或者用头去撞悬崖的方式结束生命一样，当有人精心引导，而有人做了那只领头羊后，这些被圈在局中的可怜人便像是听到了来自撒旦的低吟一样，彻底失去了理智。
甘棠的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面上更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与胆颤，而这一次，在陆决的目光中她再没能将此收敛。
“世侄女，你从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所以你不懂那些在底层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人对于金钱权势的渴望。你们啊，到底还是都太年轻，这是生是死，是一步登天还是碌碌无为，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平台而已。你又知多少人在成名后是如何感激的我们？”他说话的语气像个布施甘霖的天神。
这样的嘴脸甘棠并不陌生，这个阶级的人永远不缺乏自以为是这一特点。
“我之前确实看走眼了，你跟王亦比，才是王氏集团那个真正能成大事的。我手上有王氏百分之二的股份，如果你我合作——”他说着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也有些迟疑，因为此时甘棠的生理反应已经不是原先那种微颤的样子了，而是有些激动的不太正常，甚至于眼眶都已经红了。
王家的这对子女••••••他忍不住松了松领带，神情也有些不耐烦，“世侄女，你在祁海待过，对于当地的娱乐行业也很熟悉，这个网站要是到你手里——”
“砰——”下一秒一个瓷实的杯盏就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愣是把他砸的老眼昏花，两眼一黑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他伸手摸了摸头上滚烫的液体，一时也不知这是茶水还是他的鲜血。可还未等他愤怒出声，松松垮垮的脖子上就已经被抵上了一块碎了的瓷器。
“说，王亦和这个网站又是什么关系，编号五为什么是他！”甘棠的双眼猩红，眼底满是杀气。
“世侄女——”他的声音刚刚发出，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甘棠竟然直接就用那破碎的茶盏划破了他的颈部。
“我说！我说！”陆决急忙尖叫着，身子也因害怕而忍不住战栗起来。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胜过一切口头威胁。
王鹤在商界向来有毒蛇的称呼，可是手段再如何狠辣，也不至于疯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亲手杀人。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王亦当总裁后不知怎么的就也查到了这个网站，按理他是集团总裁，这个网站早晚要交到他手里。但是在初期的接触过程中，我发现他对此事的反应也有些大，便想着与你父亲商量此事先缓缓。”
“后来，你父亲便把我的账号直接给了他，还逼着他用了一次。算是——亲自把他拉下了水。”
第398章 真相 上
甘棠拿着瓷片威胁陆决的举动自然很快被一直在远处观察着这边随时准备为贵客服务的球场经理注意到了，此时已经通过对讲机叫着球场保安一起冲了过来。
不过早在他们之前，周烩和张大宝已经飞冲到了甘棠身边，一人去拿她手中的碎瓷片，一人从背后架着她把她拖得离陆决远了些。
甘棠的这个神情和举动确实把他们也吓到了。
“周烩，这孙子要不要一起带走？”等周烩一把将甘棠扛起往外快步离开，张大宝顺势踢了地上的陆决一脚后还问了一句。
“还不去开车！”周烩喊着。
“得嘞。”张大宝应着，却是附身一把揪起陆决的领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死老头，今天这事给我在你心里藏烂了，你要是敢说出去半字，老子要了你和你崽子的命。”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等张大宝已经走出几步远了，被保安和球场经理扶起来的陆决才敢出声喊道。
自然没人会回复他，不过张大宝听到声音还是转身冲他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特地从祁海一路开回祁川的那辆老破别克很快就再次发动离开了高尔夫球场，张大宝坐在驾驶位上哼着歌面上表情十分轻松——如果他没有在五分钟内抽完三根烟，他的烦躁与忧虑大概会被隐藏得很好。
“我没事。”
等车子在路上疾驰了十分钟，甘棠终于开了口。虽然也没人问她有 没有事，以至于她的这句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一直神情紧绷的两人却在听见这句话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陆决那边就这么不去管他了吗？”周烩问。
“我走前倒是威胁他了，不过那老东西看着不像是个能被威胁的。王董事长那边——”张大宝的话戛然而止。
“他对谁说都不会对老头子说的。”甘棠靠在车子座位上，按了按眉心，“老头子要是知道他的嘴巴这么松，早就杀人灭口了。”
杀人这个词有些刺耳，几人都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张大宝打量着甘棠的神色，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王晏的死••••••”他话没能说完。
可是或许也不需要说完，三人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周烩索性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跟易程和王亦没有关系？”
如果王亦是当上总裁才知道的这个网站，那当然和她哥哥的死没有关系了。虽然他们之前就已经因为易程母子到王家的时间晚于王晏而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可比起凶手是他们母子，剩下的那个唯一不可能的答案，实在是显得太过诡异了。
网站是王鹤创办的，执行的人也是听得他们的吩咐，那难道王晏的死还是他这个亲爹亲自做的？
“不对啊，这网站是用来骗那些想要出名又或者一些钱财利益的女明星的，跟你哥哥有什么关系？”张大宝突然说。
甘棠沉默片刻，随后说，“我要去一趟瑞士当面见一下莫咏歌。”
第399章 真相 中
莫咏歌是因为受了一些刺激而变得有些神志不清，而根据陆决的描述来看，他们除了跟某些教派一样引导洗脑那些受害者，并未做过任何外力攻击举动。这也就意味着莫咏歌的大脑并未受到任何人为的外力袭击。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受了极大的精神冲击，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转。更不用说他们给她找的这家医疗机构的教授手上曾处理过比她复杂千倍的案例，在拿到她的案例和会诊过本人后更是自信地接下了这个病人。
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莫咏歌除了在张大宝飞来的那段时间表现出一些好转的迹象，在机构的几次检验与测试中却始终没有好的结果。
甘棠站在玻璃窗外望着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莫咏歌，忽然给了张大宝一个眼神。
莫母在见到甘棠之后就十分激动与高兴，连连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后更是热情地赶回甘棠替她租的房子里亲自下厨替他们两个烧菜去了。
现在莫咏歌身边就只有一个看护，张大宝没费多大劲就把她引走了。
于是甘棠直接走到了莫咏歌面前，按着她的双肩紧紧盯着她懵懂又没有焦点的双眼，开口直言，“我是王晏的妹妹，王棠。”
莫咏歌涣散的双眼忽然猛地亮了一亮，随后却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呆愣模样。但甘棠还是注意到了她放在轮椅上的双手，指尖此时微微用了力地紧紧按着轮椅。
她果然是在装傻。
“张大宝，你之前应该也见过，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还有一个，叫周烩，他这次没来，在国内守着并随时准备接应我们。”甘棠的声音忍不住带了几分颤音，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他们两个，一个成功考入了国内最顶尖的警察大学，离他从小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的愿望只差最后一步。另一个则靠着没日没夜的自学，离成为一个IT精英，离功成名就地打脸那些骂他不学无术的亲戚，离赚钱贴补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家也就差最后一步了。”
“可就在这最后一步之前，我哥哥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莫咏歌的神色随着她的话已经变得渐渐痛苦起来，双手也死死捂着耳朵，在最后那个音落下的时候拼命摇着头痛苦尖叫起来。
她想挣脱开甘棠，但甘棠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她的手依旧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口中的话却是未停，“于是他们两个为了让我哥哥死得不是那么不明不白，一个成为黑客走了歪路犯法被抓进去关了几年，而另一个则直接退学成了他过去最看不上的在法律边缘试探的狗仔。”
“至于我呢，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哥哥，然后失去了我最爱的妈妈——”
“啊，啊——”
“莫咏歌，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甘棠颤抖着身子，流着泪崩溃地喊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的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告诉我，我们付出这么多年在追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400章 真相 下
甘棠想大概是因为在这条路上真的走了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当自己终于看见终点线时，比起喜悦与解脱，最强烈的感觉竟然是痛苦与委屈。
她哭喊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到最后终于是因情绪的崩溃而有些精疲力竭，这才松开了一直桎梏住莫咏歌的双手瘫坐在了地上。
“听起来很可笑吧，为了一桩警方已经判定为自杀的案件付出一切追查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我们不择手段，摸爬滚打无所不用其极。可最后呢，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甘棠望着正自己推着轮椅轮子离开的莫咏歌背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莫咏歌的手这才停了下来，仰着头望着天空望了很久，随后才满脸泪痕地转过轮子，垂眸看着甘棠笑了笑，“你是叫——王糖糖是吧？”
“王糖糖。”她又笑着念了一遍这个称呼，松开手往后靠在轮椅上，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染了笑意，“那个时候我们几个爱音乐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写写歌，谈谈近况。”
“你哥哥那时总是把你挂在嘴边。经常说，这个调皮的王糖糖啊，又缠着我给她买新裙子了。这丫头这样宠下去可怎么得了，以后写多少首歌都养活不了她。”
她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视线重新聚焦在甘棠脸上，“他是因为我死的。”
••••••
张大宝引走看护后也没回院子，只是坐在转角的禁烟标志下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这些年活得浑浑噩噩，心里好像只靠着这么一个目标支撑着走下去。实话说，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能知道这个真相，还是害怕知道这个真相。
正如同他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想过，等有一天这件事了结了，然后呢？然后他的人生又该怎么走下去。
“Sir，youcan’t——”正想着，忽有一个治疗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一看见他眉头就深深地拧了起来。
“sorry，sorry。”张大宝急忙把自己手中的烟头掐灭，爬起身一边道着歉，一边笑嘻嘻地往外跑。
那工作人员似乎还说了什么，不过他太久没用英语，一时竟也没听懂，只是嘴里不住地嘀咕着“sorry，sorry”，很快就走到了甘棠和莫咏歌在的地方。
“我是被我经纪人介绍用这个网站的，他们承诺会帮我出专辑，但是需要我去——”他听见莫咏歌有些艰难地叙述着，“我一开始答应了，可是后来就后悔了。可是我的经纪人说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大老板，如果我这样耍他们，他们不会让我有好果子吃。”
“我那个时候很害怕，正好那一天你哥哥过来找我谈我和他计划合作的一首歌。”
“他心思细腻，一下子就觉察到了我的情绪，我就把所有事都跟他说了。”
张大宝感觉自己的腿又一次软了，他瘫坐在草地上，手有些慌乱地摸着口袋，可是所有烟已经在刚才就被他抽完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些什么声音，可到底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只好就这么听着莫咏歌继续说着。
“他要走了我的账号，让我不用担心，说他会把所有事情全部搞定。可谁知，可谁知••••••”
莫咏歌双手捂着眼睛崩溃地痛哭起来，“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我就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了出租屋里一直没有出去过。一直到——我听到了你哥哥去世的消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她已经从轮椅上走了下来，可因为已经太久没有走过路，刚刚站起来就立刻摔倒在了地上。她只好使劲地往前爬去，伸着手想要去抓甘棠。
甘棠的听到动静后麻木又呆滞的视线才再次落在了她脸上，就这么看着她朝自己爬了一段路后，沙哑的声音冷冷地问了一句，“就算是因为你接触到了那些人，他那么阳光开朗，怎么会自尽？”
莫咏歌停了动作抬头看着她，抿着的唇不住地颤抖着，鼻头也酸得厉害，“他在死前，给我传了讯息，让我把所有事都忘掉，断掉一切联系方式离开祁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