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甘棠也不打算真的装睡，正想着该如何自然睁眼时，却是感觉到自己的一丝头发被人绕着。
赵依歌五岁的表侄睡觉时也爱玩她的头发，甘棠那时觉得小男孩这个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惯很可爱。但是现在，猜到谢之凉这个三十岁的男人正在玩她头发时，甘棠的心里跟乱麻一样，被挠的痒痒的。
一直挣扎了很久，直到谢之凉终于停止了动作，甘棠才缓缓睁开眼来。她甚至琢磨好了睁眼后的每一个表情，要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她或许面瘫又失控。
然而迎接她的，是谢之凉安静的睡颜。谢之凉的座椅也被放了下来，他仰躺着，手指上还绕着她的头发，呼吸平稳。
他一定也很累吧，无论是开了这么久的山里夜路还是这些天为了新剧而奔波。
两个人就这样平躺着，仿佛躺在同一张床上。甘棠心里却无半点紧张旖旎，唯有心疼与心安。或许因为谢之凉此刻睡着了，也或许因为这样的谢之凉，更贴近她想象中喜欢的那个谢之凉。
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宛若天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斑驳阴影。棱角隐没在黑暗之中，白皙的皮肤透出微微柔光。
【善良又纯洁。】在她刚入行时，记者采访她的理想型时，她也是这样说的。在她眼里，谢之凉正是这样的天使。
甘棠将自己的手轻轻挪了挪，手背靠着他的手背，然后便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谢之凉已经不在车里了。甘棠起身，看见他正站在车外靠着车窗，唇边叼着一根烟，忽明忽暗闪着。
甘棠走下车，裹着他的大衣，在车的另一边问他，“谢之凉，现在几点了？”
“别怕，还没散场。”谢之凉闻声转过身，声音温柔，眉眼依旧是带着笑的，但和往常的样子不同。
或许因为此时的他指间夹了一根烟，下巴冒出了些许青胡茬。此刻他双手搭在车顶，眼眸深邃，满眼只有她。
甘棠突然意识到，自己记忆中那个一身白衬衫永远干净笑着的少年如今已经三十岁了啊。
第74章 十指相扣
已经深夜，花灯节接近尾声，但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可见这活动的热度。
甘棠带着公主面具和魔鬼走在街上，不寻常的面具和高挑的身材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谁都知道这活动有不少明星会参加，这两人又是一男一女，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都怪你挑的这个面具。”甘棠喜欢这活动自然不是为了这走到哪便跟到哪的目光，此刻看着那些恨不得剥下他们面具的眼光，吓得往谢之凉身后缩了缩。
谢之凉笑着看着她，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公主面具时，她就吐槽过一回了。
倒不是谢之凉审美真如此差，而是以他们的知名度，那种只遮住眼眶的面具显然是不够的。而在能遮住所有容貌的女性面具中，这个公主面具其实是最低调的了。
“我也可以戴魔鬼面具的呀。”甘棠仰头比划了一下，她觉得她戴这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也一定会戴出千娇百媚的效果。
“但是我想跟一位美丽的女士一起逛花灯节呀。”谢之凉止住步伐，低头望向她。
旖旎的语句从一位洁身自好的绅士嘴里说出，远比从越汜那种花花公子口中说着更有魅力。甘棠仰头看着他，视线撞入他的眼眸。
烟花恰当时机在他身后绽放，周围人发出阵阵低呼，更有甚者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也不管面具后是明星还是素人。
谢先生，是你先撩的我。
甘棠的眼神移到他身后的烟花之上，忽然握住了他的左手，什么也没说，笑着就冲出了正默默缩小的围观包围圈。
不是手腕也不是衣袖，而是十指相扣。女士永远有这样明目张胆“占便宜”的权利。
甘棠就这样拉着谢之凉往前跑着，一直到人群稀疏处，转头望向谢之凉。
明明带着面具，谢之凉分明从她明亮的眼中看见了得意洋洋。
“小心。”正后退，谢之凉左手突然一拉，右手顺势护住了甘棠的肩。
甘棠转头，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地上一个石墩上。
“谢谢。”她此刻还在谢之凉怀中，抬眼能看见谢之凉下巴上的青胡茬。
“为报谢意——”甘棠说着突然摘下了谢之凉的面具，将自己的那个面具戴在了他脸上。
手中的温热突然落空，随之，是脸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谢之凉还没做出反应，甘棠突然又将头埋在了他怀里。周围路过了两三路人，奇怪地回头看着他们。
怀里的脑袋绕的他痒痒的，谢之凉的右手仍然搭在她肩上，左手手指此时按住脸上的面具，手掌覆在甘棠指尖。
“他们走了。”甘棠的右手能感觉到面具传递出来的震动。
“好。”她从谢之凉的怀里出来，低头将面具戴上。抬头却是忍不住乐了出来，最后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谢之凉无奈，但看她笑成这样，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跟着笑了起来。
一米八几的男人带着公主王冠的面具，走在路上引来的目光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不比刚才回头率更高？”
“他们看的又不是我。”甘棠幸灾乐祸。
第75章 谢老师还有点迷信
后面的一路甘棠玩的很愉快，被明着算计的谢之凉自是不在乎那些目光，看她开心跟着便也开心。
街上无非是些卖吃食和小玩意的小摊，若说与其他街市不同的地方，大概是街中酒楼有一个猜灯谜，玩投壶的活动。但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段，他们两个自然不敢过去。
谢之凉以前也和剧组同事来过这里，在刚入行那段时间。他们甚至还去玩了投壶。但当时觉得这个花灯节也就这样，并无宣传的那么有意思。
可此刻跟着甘棠吃吃喝喝，聊天散步，竟觉得时间过的这般之快，转眼已近闭市。
他们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卖簪子的小摊前，摊主是个穿着汉服的小姑娘，看起来是个大学生。
甘棠看着那些精致的簪饰，有些惊讶，“都是你做的吗？”
“对呀，业余时间做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别人称赞自己的作品，心情都不会差。摊主笑盈盈转向谢之凉，“先生给你女朋友买一个留作纪念吧，你们是我今天最后一位客人，我给你们打八折。”
“那就这个吧。”谢之凉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拿起了甘棠一直盯着的那支燕花簪。
甘棠见他真买了那簪子，有些欣喜，却也不忘跟摊主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那女学生“哦”了一声，自是礼貌道歉又道谢他们照顾生意。等谢之凉付了钱，便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摊位。只是抬头望着他们离开的 背影，心里却有些惋惜。
光看背影与这通身的气质，便能猜到他们面具下惊艳的容貌。偏偏那面具那么丑……
“小姐姐，小姐姐。”女学生说着走到两人身边，将一块丝质面料递给了甘棠，“这个送给你。”
“谢谢。”甘棠不知道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但还是感激地接了过来。人世间的美好就在于那些不期而遇的人，不期而遇的善意以及不期而遇的温暖。
“等到十二点结束的时候，会放散场烟花。前面湖边人不多，赏烟花最好了。”小女生说着冲甘棠眨了眨眼，而后慎重其事地对谢之凉道，“先生，在我们簪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买的簪子，第一次必须得由那个人亲自戴上。这样被戴的人才会戴着送簪人的祝福，永远平安幸福。”
小女生的思维最是跳跃。甘棠和谢之凉却是不知怎的，真走到了湖边。这里其实是街市的入口，临散场，人基本上都在出口，这里人自然不多。
甘棠散开那块丝质面料，这才发现是个口罩面纱。
距离散场烟花还有十分钟，甘棠摘了面具还给谢之凉。戴上面纱，闭着眼迎着湖边夜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谢之凉侧头看她，少女姣好的面容在白色面纱之下朦胧中更显美丽。月光洒在湖面，折射出星光点点。
“我给你带上吧。”他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簪子，突然开口，声音不知为何有些许沙哑。
“啊！那个小女生只是开玩笑吧。”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真没想到谢老师还有点迷信。”甘棠说着笑了起来，她真正笑的时候，眼睛不会弯，耳朵不会红。你只会看见她那双墨深的眼中亮光点点，明亮又耀眼。
谢之凉再没说话，只是有些小心地将簪子插入她发间。他过去没给人戴过这个，有点怕簪尾会扎到头皮。可是当戴好的时候，那粉色的燕花簪似是一下子在墨黑的发间活了起来一般。甘棠晃了晃脑袋，那簪子便跟着颤了颤，像是发间飞舞，称得她眼睛愈发明亮生动。
谢之凉低头将视线移到她眼上，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不语。一直到烟花在身侧炸开，倒映在彼此视线之中。
“谢之凉。”甘棠仰着头，直直注视着他的双眼，语气认真又严肃。
“请问你，可以——”
“之凉？”小心翼翼一字一字说着的话被突然打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在见到来人后倾刻倒塌。
第76章 宿命 上
林露雅和谢之凉是同时期出道的，一部《山河破碎》将这对少男少女带入了大众视线之中。而后观众们看着他们高中毕业，艺考，大学毕业，再到如今成长为影视作品中的中流砥柱。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荧幕最佳情侣，是许多人心中陪着长大的青春。
林露雅学生时期性格阳光，站在当初略显青涩容易害羞的谢之凉身边如同小太阳一样温暖。她那时扎着高马尾，穿着制服裙的照片是无数少男的社交头像。
再后来，大学毕业的成年谢之凉性格越来越开朗，再不复当年的青涩，而是能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形形色色的人。而林露雅则散下了马尾，一头黑色长发下温婉的小脸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成年后的林露雅，更像是炽热谢之凉身边的月亮，安静而温柔。
有些悲观的cp粉脱粉时略带伤感地说，他们之所以一直没在一起，是因为月亮与太阳永远无法相遇。但也有乐观的cp粉，觉得月亮与太阳如今各自为王，或许等到谢之凉拿到影帝那一天，月亮终会拥抱太阳。
“之凉，真是你？”林露雅走上来，看着谢之凉手中的公主面具，捂嘴噗嗤一声，笑眼弯弯，“所以刚刚带着这个面具的人真的是你？”
谢之凉食指敲了敲面具，眼神有些无奈，“是不是后悔没有拍照？”
“谁说我没有拍照？”林露雅眨了眨眼睛，说着阿嚏一声，面带不满地揉了揉鼻子。
“感冒还没好呢？”
“是啊，感冒药一点用都没有。”她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懊恼。但这表情很快便又不见了。她将视线移到了甘棠脸上，问谢之凉，“这位可爱的小姐姐是——”
“甘棠。”
“哦，你就是甘棠。你好，我是林露雅。我们接下来要合作了哦。”林露雅伸出手。
“你好。”甘棠轻轻握了握，很快又松开了。
“手怎么这么凉？”林露雅说着脸上又流露出关心与担忧。他们见面不过短短十分钟，甘棠已经在她脸上见过很多表情了。
其实这也是正常人的生理状态，说起来，她这种面瘫才属于异类。
甘棠走神的功夫，林露雅已经从助理手中接过了外套，递到了甘棠面前，眼神带着询问。
“不用了，谢谢。”甘棠自然不会穿她的衣服，即使她确实很冷。
“那，我自己享用啦。”换任何一个人好心被拒绝都可能会尴尬的场景，在她那却总是能被很好地化解。林露雅笑着就将外套一扬，动作流畅地就穿在了自己身上。
助理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肯穿了？”
“衣服虽丑，但胜在保暖。”林露雅嘀咕着自顾自往前走，全然不顾心碎的助理。
“暧？”她说着转过头，“这衣服和这面具，你们的审美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之凉无奈地看着手里的公主王冠面具，突然觉得它有些可怜。今晚这是第几次被嫌弃丑了？
第77章 宿命 下
烟花已经放完了，街市上响起喇叭提醒着游客尽快离场。谢之凉他们在入口，离出口路很长，此时便也不再逗留，一行人快步往出口走去。
甘棠和谢之凉自是没有什么话的，全程暖场的便只剩下林露雅了。她那助理似乎也是个不善言辞的，问一句答一句，一板一眼的好几次直接冷场了。
林露雅无奈啊，能一次性遇到三个榆木疙瘩也算是奇遇了。最后只好认命地谈起了工作，对于这剧本，她相信谢之凉不至于冷场。
果然，谢之凉一谈起剧本话就多了起来。看着终于热起来场子，林露雅这才无奈地松了口气。怎么出来玩还有加班的感觉？
甘棠和林露雅的助理一开始还和他们并肩走着，后来不由得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林露雅的助理是习惯了跟在后面，但对甘棠这一习惯却是有些奇怪。她转头看着这个带着面纱的女生，之前看过新闻，但没太关注。现在见到真人，虽然隔着面纱，可是那绝美的颜值却也可以想象。
甘棠却是没留意身边的人，她只是望着眼前的两个挨在一起的背影，已经有些泛黄的记忆汹涌向她袭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是有些相信宿命的。类似于人改变不了命这种悲观的思想虽然在过了中二期被压下去了不少，但还是隐隐像粒种子一样埋在她心里。
当然，她的这种宿命论或许在别人眼里又有股子成功学的自我pua的意味。
比如她当年学不好语文，然后她说这其实都是有命数在的。赵依歌问她，那她要认命不学了吗？
甘棠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说，我又没说我命里学不好语文。
于是赵依歌问她，那你是说你命里能学好语文？
甘棠说我不知道，命这种东西凡人怎么可能知道呢？只是既然命里已经注定了，那有什么可烦的。就继续该怎么学就怎么学，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反正命里已经定好了。
赵依歌说那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到底能学好还是不学好，还是不知道啊。
等到时机了自然就知道咯，急什么。甘棠一脸高深莫测，明明是她自己语文考了不及格，一脸淡定的反倒是她自己。
不过她也有比较确信的事，比如说她命里就演不好戏，又或者越汜命里就注定孤独终老。
但是赵依歌现在可不信她这套说法，作为甘棠全地球唯二事业粉——另一个是涂以回，她坚信甘棠的努力会换来回报。世界从来都是善待美人的。至于越汜，你看他玩好女人玩男人，还玩上了谢之凉这样的男人，以后估计畜生也不会放过了，根号九孤独都轮不到他这个花花公子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