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可怕吗?”
“这天下的修士为了掠夺修炼资源,不惜把生灵杀掉,人为了生存,会猎杀动物,我们周遭的一切生灵好像诞生之初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被人宰割,就连人自己,也是被比自己强大的人宰割。”
“都是注定被宰割的命运,你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若天道真是心善,就不应该把万物生灵制造出来,让它们在这世上活活受苦。”
笛秋被他这一大段话砸的有些晕,她现在宛如站在山崖边上,落脚的地方在不断地崩塌、断裂,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掉入深不见底的崖底。
“小天道啊,如你这般高高在上,恐怕永远不会理解。”
郁印白也是看出笛秋现在的混乱,他还是选择留有余地,道:“那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宋归帆两个人必须有一个死,你会选择谁活?”
笛秋犹豫了。
仅仅是这般,郁印白已经猜到了笛秋的选择。
忽然他觉得留笛秋在身边继续那个游戏也没什么意义了。
小天道还是太年轻了,这点东西都承受不住,还怎么承受得住他的报复呢?
这就当作他最后的一点仁慈吧,也是给自己的。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被坚定选择的机会。
本来以为小天道能改变她的选择,最后她依旧还是选择宋归帆。
“若你实在无事,便离开吧。”
笛秋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不明白郁印白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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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作者疯了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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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实在无事, 便离开吧。”
郁印白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考虑笛秋会怎么想。
不过于他而言,小天道怎么想也不重要了。
面对笛秋不解的目光, 他倒是解释了一句:“那日游街的约定作废。”
她想起来了。
郁印白说的是迷城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他掐她脖子威胁说不准离开他。
“好。”
笛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按理来说, 不用被强制性地待在某人身边应该会很高兴的啊,但她好像除了刚开始很兴奋之外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她举目望去, 似乎这天地之间没有谁会在等她回来,也没有谁说要她留下。
她喉咙干干的, 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了张嘴巴, 说了句:“谢谢魔尊这段时间的款待。”
或许,郁印白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好玩吧,现在离开也不过是因为没什么兴趣了。
笛秋小脸上没有生气, 没有不满, 就连过多的苛责也没有, 可明明最先毁约的是他。
郁印白实在看不得她这般逆来顺受的, 就跟个小包子一样。
他咧嘴一笑,目中满是恶意:“本尊让你留在身边也是另有目的,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笛秋直觉郁印白又要说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了, 她赶紧捂住了耳朵,嘴巴里嚷嚷着:“我才不想呢。”
“你喜欢捉弄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
……
郁印白一时沉默。
某种意义上, 笛秋说的是对的。
他确实喜欢捉弄她, 她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很有趣。
突然有道视线悄咪咪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勾起唇角, 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些。
至少小天道还是愿意关心自己的。
他问道:“你打算什么离开?”
笛秋想了想, 答道:“应该是明天吧。”
她需要确认宋归帆那边的情况,只不过……
她看了看郁印白,郁印白身上怎么就有功德加身了呢?
笛秋叹了口气。
真是苦恼啊。
她犹豫一会后,还是开口告诉了他:“郁印白,你知道吗?你身上有功德了。”
郁印白表情空白了一瞬,眉心隆成山峰来,道:“什么功德?谁给本尊加这破东西了?”
“就是上次你救了那些妖兽幼崽,便有了功德。”笛秋见他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心下觉得奇怪,问了句,“郁印白,你是不是不想要功德啊,为什么?”
郁印白眸光闪烁,语气平淡:“本尊是魔尊,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会有功德这才是闻所未闻的吧。”
“你才不是那种恶人,怎么不可能呢。”笛秋反驳得倒是没有丝毫迟疑。
郁印白淡淡扫过去。
笛秋闭上嘴巴,巴巴地望着郁印白。
她不说了还不行吗。
没人在说话了,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风拂过的声音清晰可闻,气氛融洽,有种两人是朋友的感觉。
“郁印白,我们算是朋友吧?”
风带来笛秋的声音,郁印白愣了一下,神情变化莫测,'以后只是语气平淡地答道:“本尊没有朋友。”
“哦,那我们是朋友。”笛秋自我肯定般的点点头,额前的碎发也跟着荡来荡去,嘴角是甜甜的小酒窝。
还真是奇怪,他也看过其他人有酒窝,但小天道看上去怎么就这么甜呢?
郁印白默默收回目光,道了句:“你与本尊之间的账两清。”
不是还说有账要算的?怎么就两清了呢?
不过,笛秋倒是点点头。
她可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要找到烛龙心,还郁印白救下宋归帆的人情。
虽然,郁印白说不需要,但答应了就要做到,天道誓约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件事先按下不表。
“有缘再见。”
笛秋跟郁印白说完,两人各自回房,方向一东一西。
在郁印白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直到笛秋站在房门前,都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发涨,不仅是因为郁印白身上出现功德这件事,更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
生灵自诞生之初便是被宰割的命运?
笛秋想不明白。
她摸到储物袋的通讯玉石,打开了通讯阵法。
这次,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
“道友,晚上好呀。”笛秋按照往常的惯例和他打招呼。
“嗯,晚好。”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倦怠。
“道友,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安心了。”
这种安心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笛秋长舒一口气,不过她没有忽略他语气中的倦怠,关切地问道,“道友,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嗯,是有点。”
“道友既然你现在这么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去休息会吧。”笛秋止了想要聊天的心思,但她心底慌慌的,总觉得道友也会消失不见。
经过今日郁印白一事,笛秋知道了一件事,即使你与一个人相处再久,也有离别的一天。
她猛然惊醒,她与白水之间的联系除了这小小的通讯玉石,剩下的什么也没有了。
天地之大,又该在何处寻到他呢?
她咬了咬唇,纠结之后,询问道:“道友,如果以后你不想和我聊天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她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在恐慌什么。
郁印白动作一顿。
他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小天道忘性大,估计她很快就会把他抛之脑后,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若是他和“白水”同一时间断联,难保小天道会发现端倪,这也是他为什么决定接通阵法的原因。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心底的一丝不忍,转而问道:“为什么?”
“因为道友对我很重要啊,如果你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话,我会担心的。”
“可若是我告诉你一声,你岂不是会很伤心?”
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不解。
“那我更愿知你安好。”
小天道语气坚决,带着一种诚挚的热忱。
“好。”
郁印白犹豫了一会之后,道了句。
得到肯定的回答,笛秋心底踏实许多,连带着她的语调轻快不少:“道友,你真是这天下顶顶好的人,我也太好了。”
说到这里,小天道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担忧,道:“你也太纵容我了些,也不怕把我养的太娇纵了。”
“也就是我坚守本心,才没有变成这样。”
“依旧还是那个懂礼貌,进退有度,心地善良的人小天道。”
哪有自己夸自己,还夸的这么自然的啊。
郁印白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跟着附和道:“确实,你说得很对。”
听他这么认同,笛秋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小声道:“道友啊,你千万别夸我,我会变得嚣张的。”
“一不小心我又话多了,道友你快去休息吧。”
小天道倒是想起来了,随后她又苦恼了:切断通讯阵法,她就听不到道友的声音了。
纠结了些,她试探性问了句:“道友,你可不可以不切断通讯阵法啊?”
“这样就有一种你在身边的感觉了。”
“不是很累,你要聊天吗?”
郁印白眸子暗了一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点多,笛秋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挑挑练练,选择问一个问题:“你说,如果你知道你生来……”便是被杀的命运?
笛秋停顿了一下,她觉得这样说不太恰当,也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绞尽脑汁去找形容词,“如果你是一只妖兽,你从出生起,便知道自己以后皮要被修士剖去做法器,内丹要被用来服用,你的命运就是被人杀死。”
“你还会选择生于这世界上吗?”
笛秋知道维护小世界稳定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万物生灵自创造起来就是一种存在,但是少有人说,世界中万物生灵的感受,是否愿意被存在。
这种问题对很多人来说应该很荒谬,估计也只有自己会纠结这种问题了。
但她真的很弄清楚这个问题。
郁印白没想到笛秋聊天的第一个话题居然是这样,他勾起唇角,突然来了兴致。
小天道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那么他也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以郁印白的身份,他能很清楚地告诉她答案,因为受过太多不公,所以心有怨恨,更是讨厌这个世界。
给他一次机会,绝对不会选择生于这个世界上。
可,如果以天道白水的身份,会怎么回答呢?
郁印白屈起手指搭在大腿上,轻轻敲着,随后陷入思考。
“自然是愿意,苦难皆是磨难,谁又焉知这众多危机中没有生机呢。”
有才怪,这天的法则便是如果你越想拼命努力地活着,只会把你拍得更死。
他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有的人或许受尽所有苦难才能换取那一线生机。”
如果要再来一次,他会从一开始自尽身亡。
“不过,这是我的看法,你听听便好,不必当真。”
笛秋皱眉,这次她第一次不赞同道友。
因为他的语气怎么说呢?有点奇怪,高高在上的,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如果不是知道道友的性子再是温柔不过,她差点以为他在阴阳怪气了。
郁印白:你没猜错,本尊就是在阴阳怪气。
她沉了沉声,问道:“道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郁印白顿住了。
他当然不是这样觉得的。
“我如何觉得,会改变你的看法吗?”
笛秋软声道:“肯定会啊,你想,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我连你的话都不听,那这世界上还有我可以亲近的人吗。”
“只是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即使有些话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但我会选择努力去理解它。”
“只是因为你是我最最最好的道友。”小天道一连用了三个“最”,“所以我会接纳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观点。”
笛秋说起话来停不下来,临到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给你的特殊待遇,只有道友才能享受的。”
小天道啊,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
郁印白眸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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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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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通讯玉石发出幽暗的光。
笛秋眸中倒映出暖色的光芒,嘴角陷进去一个浅窝,小腿搭在床边, 脚尖在不停地晃啊晃。
望着手边的玉石, 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
真好啊, 还有道友陪着她聊天。
“这是我给你的特殊待遇,只有道友才能享受的。”
等说完这句话, 笛秋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她坐起身来, 呼出一口气。
在笛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郁印白倒是一顿, 他压下眼底的情绪。
“如果,你知道我欺骗了你,你会如何?”
笛秋脑子空白一瞬, 露出浅笑, 道:“那我没想过诶。”
“好像道友再怎么样也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吧。”
既然是道友提出的假设, 小天道又认真地设想了一下, 给出回答:“那我可能会认为道友欺骗我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
原因?
如果说是当时他太无聊了,这算不算什么原因呢?
郁印白敛住眼底的神色。
笛秋给出答案时的态度很谨慎, 仿佛是在面对什么人生的重大抉择, 只听她道:“大慨率会原谅道友的吧,比起怨恨, 我可能更希望道友你好好的, 如果这个理由涉及到你
的生命安全的话。”
“何况到现在道友每次都会认真回应我。”说到这里, 笛秋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知道我的话多, 但每次道友都能认真聆听。”
“就这一点, 我能听出道友你是个温柔的人。”
“这样的你,是不会欺骗笛秋的。”
郁印白无声笑了,不知是在笑笛秋的天真,还是在嘲笑自己的卑劣。
“你也会如相信我这般去相信别人吗?”
“当然不会啊。”笛秋语气无比自然,透出一股坚定。
“其他人又不是你。”
小天道纵容的态度让郁印白有种错觉,好像此刻他真的是白水,仅仅是那个白水。
但他是郁印白。
笛秋好像对“白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赖 ,更是偏爱,无论如何都会坚定选择他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