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只找女生,人也还是很多的。
资料里,有这些人的一部分自高中起的家庭情况,大学升学情况,部分人员的目前就业和工作情况。
也有部分人的信息是不全,或者就是暂时没有找到的。
在零散,又不够齐全的资料里,想要找到一个有可能和宋允铭有关联,有可能是宋允铭在高中时钟情于她的女生(女性),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万一那个人,就是没有查找到资料的人中的一个呢?
在前期的排查中,并没有发现宋允铭在高中时,和某个女生关系亲密,或者曾对某个女生表示过暧昧的情感。在班主任和任课教师的排查中,倒是提出有女生曾经“迷恋”过体育健将宋允铭。
因为高中时期的宋允铭在足球,长跑上都颇为擅长。宋允铭还写得一手好字,还不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生”,作为一个文科生,数学学得尤其好。
在高中生的年龄阶段,这些特长,是很容易吸引女生注意力的。
但也仅只是局限于“迷恋”,并没有其他。
因为高中时期的宋允铭,迷恋的也只是足球,运动。班队队长,校队队长。还代表学校参加过昆州市的市级高中组比赛。
这样一个人,不像是会谈恋爱的人。
“这么多人,没有一点头绪啊!照片也不会说话。资料也不会说话。完全没有方向啊!”
这话语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抱怨,不满。
抱怨归抱怨,工作还是在继续做着,并没有停止。
“周怡宁。”
会是这个人吗?这个人的疑点就在于高考和宋允铭一起,都是考上了云城大学,不过学的是新闻。同一个大学,这会是某种暗示吗?
不,不会是她。
宋允铭不会选这个人。
“为什么不是她?又是直觉吗?”
卢一品的疑问,像是挑衅,又像是连续疲劳作战却一无所获,还看不到“胜利”希望后的内心反抗和抵触。
“这个人和宋允铭不相近,也不相反。宋允铭不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刘余川并没有理会卢一品,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分析。
宋允铭的爱好是体育,特长也是体育。理科成绩,尤其是数学,在文科班级也很突出。
资料上的周怡宁却几乎没有记录在案的爱好。唯一的一次记录是在“校庆”征文比赛中获得征文三等奖。
宋允铭几乎没有什么文艺细胞,元旦表演,艺术节,都和他没关系。同样,周怡宁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录。这就是既不是像,也不是不像。
如果是“钟情”,也只能是这个周怡宁钟情于宋允铭。
这成为不了“杀人”的内因。
两个人上了同一所大学,纯粹就是巧合。是因为高考分数相近。
“这是我的直觉。但这个直觉很可靠。”
第五十二章 对垒
昆州市新闻路,这里是宋允铭就职的“听湖绿色农业发展集团”公司所在地。
宋允铭接到阮益达的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充满惊讶的。
两个人总共就见过两面。一次是在老昆州水泥厂小区门口,一次是在足球场上。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说了超过 20 句话。相貌都未必能记得清。
怎么算,也不能说是熟悉。
两个不熟悉的人见面,还是大中午的,阮益达给的提议竟然是邀请宋允铭出来公司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凉面和烤豆腐。盛夏的午后,用凉面,凉粉消暑,倒也是昆州人的传统。
可这是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宋允铭又不是什么美女,两个差不多算是“素未谋面”的男人,有什么好聊的吗?
但宋允铭还是来了。
而且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黑色西裤,脚上是黑色皮鞋。还把衬衫扎在裤子里,留着板寸的宋允铭,和穿着大短裤,短袖 T 恤的阮益达,显得很是不搭。
“踢足球,只是个幌子。你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我,了解我,甚至是刺探我,是吗?”
坐在“托妞”阮益达对面的宋允铭,用一种阮益达无法准确形容的语气说着话。这语气里,像是有轻蔑,但又不是完全无视他。像是充满了愤恨,但又说得波澜不惊。
上来就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也可见,宋允铭虽然是来了,可却并没有多少善意。也没准备释放自己的善意。
更谈不上对一个“小警察”的怯意。
“你这是对我很有兴趣啊。一个警察,对我有兴趣,这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疑点吗?还是你认为我能为你提供什么线索?我的疑点是什么?是踢足球 线索,要求公民提供案件线索,不是应该有更官方的方式吗?”
明明说话的方式和内容都是挑衅与不屑并存的,但又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和说话者,听话人,都无关的事实。这气场,倒是能唬得住人的。
还好,阮益达也是有备而来的。
“我是真喜欢足球。你也是业余野球场的高手了,能看得出来。对比起来,论身体素质,你比我好点,对抗能力也比我强,下盘稳,球护得好。拿球后的传球视野和大局观也比我好,很善于发现空间,利用空间。但是论爆发力,脚下技术,单兵能力,持球推进和进攻能力,我比你强,还强的不是一丢丢。”
阮益达自信地笑着,这是用“四两拨千斤”的对抗技巧。环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是避其锋芒,让对方暴露更多的破绽。不管宋允铭“气场”如何强大,打在阮益达身上,也像是打在海绵上一样。造不成什么伤害。
这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阮益达学习,旁观,总结得来的经验。武侠小说上说,这是“太极”的招数。
“就算是许畅亲自来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吧。”
阮益达心里也在笑。用许畅来做对比,因为他知道,许畅的应变和招数更多。刘余川可是不愿意使用这些技巧的,他的气场更强。
不用迂回,也不习惯迂回。
“那你约我出来干嘛?难道是来讨论足球,还是足球彩票?”
很显然,宋允铭不吃这套。这种看似俏皮,实则有些轻佻的解释,没有拉近距离,消除敌意 ,只会增加对方的戒备心。
但阮益达也不忌讳这点,他本来就没想和宋允铭拉近距离。
“没有,我是真的有问题,想找你咨询。也可以是了解情况。”
这句话并没有让阮益达在宋允铭的脸上看到他希望看到的表情变化,对方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也可能是泰然自若,或者处乱不惊。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是 6.8、6.24 两起命案专案组的成员之一,那天在老水泥厂小区门口遇到你,就是去做专案调查的。这两起案件,你知道吗?”
阮益达继续按照他理解的许畅的方式展开前期的铺垫。也可以称为试探性的心理攻势。
但是,期待的变化,还是没有出现。
这倒是让阮益达有点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按照这个逻辑,你是认为我和你说的这两起凶杀案有关联,是吗?你是认为我是凶手呢?还是认为我有可能是目击者?或者是认为我可能认识凶手,能提供什么特殊线索?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两起凶案,我好像都不太知道。你需要给我再补充背景知识。”
阮益达心里和脸上都笑了,因为宋允铭的这个回答,他是事先有预案的,是有准备的。
“小看我了吧,我可是已经研究过各种套路,各种可能的。”
他在心里嘿嘿一笑。
“6.8 命案,是 6 月 8 日,发生在我市著名景区螳螂川温泉附近的一起凶杀案。凶手在一处没人的半山坡上,将一名和情人偷情的中年妇女杀害,杀人方式是从后方用刀割喉。目前凶手在逃。”
凶手在逃,这个表述严格来说不是很准确,应该说凶手尚未归案。
“6.24 命案,则是发生在我市昆州一中和原昆州水泥厂附近的一处拆迁工地的一起凶杀案。死者也是一名女性,不过年龄比 6.8 命案更小。杀人方式也是从身后下刀,割喉致人死亡。这起凶案的凶手也尚未归案。”
“对了,6.24 命案的死者,是原昆州水泥厂职工,不对,还不是一般职工,是原昆州水泥厂工会主席田文明的二儿子媳妇,二儿媳。你也是昆州水泥厂长大的,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阮益达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有点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意思。但是,期待的表情,还是没有出现。没有一丝慌乱,没有一点焦虑,没有一点疑惧。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一丝厌恶,一点不耐烦。
对了,厌恶就对了。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认识死者吗?”
“不,我是想问你 6.24 晚上,你在干吗?20:30――22:00 之间。”
好,阮益达打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这张牌。前面的一些列铺垫,等的就是这张牌打出来时候的反应。那些绕山绕水的借口,托词,只不过是让宋允铭放松警惕,或者激怒他罢了。
现在才问,可是比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管用多了。
“我在昆州水泥厂小区里,看我的父母。给他们买了一个西瓜,和一串香蕉。我们分开住的,时不时我就回来看看他们。天热,吃西瓜正合适。天气热,我父亲又不爱喝水,做木工,车工的时候,一干就是半天,也不太动。容易便秘,给他香蕉,正好。”
“这就是破绽。”
阮益达都要忍不住狂喜了。这一番表述,看似平淡无奇,但是时间和空间都重合,这既是疑点。
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宋允铭心虚了。
心虚,才会想要把话说得更圆满,解释得更清楚。这就是心里有鬼,心怀坦荡,是不需要把自己的动机,动向,都说得那么明明白白的。
阮益达都看到自己在走向胜利了。
“还有,还想问一句 6 月 8 日,你在哪里?在螳螂川完全附近吗?时间是 6 月 8 日中午 12:00――14:00 之间。”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两头堵。不论回答是,还是不是,都中了阮益达的算计。
回答是。那就等于承认了他被怀疑成 6.8 命案的嫌疑人,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迹可循的。这也正是阮益达想要达成的。回答不是,眼下的麻烦自然是能够短暂排除了,但以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刘余川已经确定了,宋允铭的公司在螳螂川温泉是有业务的,既然有业务,那查询到 6.8 日宋允铭是不是出现在过那个区域,就是可以做到的。一旦宋允铭的表述,和事实的活动轨迹不相符,那宋允铭的嫌疑就会变得更大。
这是阮益达最希望看到的,却恐怕是宋允铭最不愿意看到的。
阮益达一直期待着的那种表情,终于“如约而至”地出现在了宋允铭的脸上。那是纠缠着不满、愤恨、和一点点慌乱的表情。而且,宋允铭不说话了。
不能用更准确的语言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态度的人,才会选择不说话。不能用更准确的语言说话,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更大的鬼。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跟刘余川更熟悉的顾览,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疑问很笼统。没有明说错的是什么。
是选定宋允铭为怀疑对象错了,还是在高中同学里找某个“特殊”的人的决策错了。
又是沉默。短暂的沉默。大家翻找资料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卢队长,顾览。你们念高中,或者大学的时候,喜欢过某个女生吗?是那种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喜欢。或者是那种希望和她相伴终身,但却终究不可得的喜欢。”
这一长串话,说得太绕了,卢一品和顾览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们看向刘余川的眼神,都变得谨慎了。
因为以他们的了解,刘余川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些话来。
“我到现在也没有结婚。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身高刚过 160,体型瘦小,不喜欢足球,不喜欢摇滚乐。在外人看来,和我一点也不像的女孩。但是在我的心里,她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是无法忘记,无法覆盖的记忆。”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和一个和宋允铭,完全不一样的人。”
完全不一样的人。那是什么样的人?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刘余川的这番话,还是没有解释卢一品和顾览的疑惑啊。所以迎接刘余川的,是卢一品和顾览迷惑,不解的目光。
可这个问题,刘余川自己也回答不了。要找一个和宋允铭完全不一样的人,是许畅说的。因为宋允铭的母亲冯兰仙和父亲宋建军,就是不一样的人。
这种影响,许畅认为一定会潜移默化地在宋允铭的身上体现出来。
这一条,刘余川接受了。
可是,要怎么从这一堆不会说话的纸质资料里,找到那个有可能被宋允铭青睐,却又被他深深埋藏在心里,并且在之后很多年里,很可能左右了他思想和行为的“女生”呢?
宋允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刘余川,顾览,卢一品,都不知道。
那怎么找到一个和宋允铭完全不同的人呢?
“收吧。”
“收?”
顾览和卢一品都是一愣怔。
“不用找了,我们找不到这个人。”
找不到 找不到还花那么大的力气干嘛?
“等着许畅回来吧,她的直觉,才能找到那个人。我,和你们都没有那个能力。”
第五十三章 两面
北京的古观象台
――我是黑夜中归航的鸽子
远古的哨音象划过天际的流星
古老的背影在历史的青砖上
是五千年来绽放的初蕾
在迎风的高台上
我目睹了一幕幕金戈铁马的纷扰繁杂
我亲历了一支支吮墨的毛笔
这里是北京的古观象台
我的翅膀插进崩塌的土地上
努力想要撑起文明的滚滚车流
却只能像似一挂逆风的船帆
这里是北京的古观象台
在脚下灯红酒绿的世界中
我是一个孤独而又羸弱的祭司
曾经极目远眺的眼睛
现在已经迷蒙了光芒
过去的无数辉煌
立在现实的风雨交加下
是一个个不可捉摸的瞬间
破碎在匆匆前行的人流中
这里是北京的古观象台
而我是一只黑夜中归航的鸽子
飞得累了
停到这里来
驻足歇息
看着面前的肖颖用一种低沉,压抑,却又明显亢奋的声音背出这首诗,又用她颇为娟秀的字体把这首诗工整地誊写在一张 A4 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