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已经不如当年那么狂傲和轻视对手,但是该有的自信依然存在:“就凭着他们?绝对不可能。”
他们几个人今晚回去就商议对策。
凌沄潇只是笑了笑,加快脚步往房里走,转身合上了门,就把鞋子踢到一边去,才将房间的灯点亮。
玉罗刹就住隔壁,点亮灯以后坐立不安,心绪飞扬,听得凌沄潇主动敲响墙壁:“你过来。”
玉罗刹一听到声音,跑得比烧起来的炮仗都要快,凌沄潇刚刚转身往床榻方向走去,他就已经从后窗跳了进来,站到凌沄潇跟前。
“你找我?”玉罗刹眼睛里面的笑意,就如同浸泡在一汪碧泉里面的星星,一直闪烁个不停,粼粼有光如玉带在水。
凌沄潇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收起爪牙的硕大白狼,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你竟然还在兴奋?”她的确有些不太能够了解对方的激动。
玉罗刹老实点头:“兴奋。”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兴奋,而是估摸着今晚能够辗转反侧,傻笑一整夜的兴奋。
凌沄潇“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他的兴奋,便向着床榻走过去,与此同时,她的手按在腰带上,将腰带解下来。
玉罗刹的目光本是跟着她,看到被丢在床边的衣带以后,赶紧背过身去:“我、我、我还没学……准、准备好,这件事情要不我们……”
话还没说完,凌沄潇的声音就传来:“转过来。”
玉罗刹的脸,瞬间通红如晚霞彤云,扭捏着垂下眼睛,转过身去了,却不敢看。
“抬起头。”
他闭上眼睛,抬起头。
凌沄潇:“……睁开眼。”
“不……不好吧。”
这下子,玉罗刹连耳根、脖子,还有身上都烧了起来。
“睁开。”凌沄潇只是平平淡淡丢下这句话。
玉罗刹试探着张开一条缝,再慢慢抬起眼眸,然后对上了凌沄潇一身黑色暗纹的装扮。
原来只是换衣裳……
凌沄潇瞧他那尴尬当中有些黯然的神情,一针见血道:“你在失望什么?”
玉罗刹否认:“没,没有。”他怕对方继续追问下去,于是主动问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探公孙止。”
玉罗刹赶紧道:“我和你一起去。”
凌沄潇看着他那一身在黑暗当中都能够折射月光的服装,并不说话。
玉罗刹转身朝着窗户走:“我马上换,你等我。”
他的轻功诡秘,犹如风一样,从窗户当中出去,又如同风一样,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再见到他,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和凌沄潇有着同样暗纹的黑色长袍。
这两件衣服的布料,都出自育儿堂同一条长街上的绸缎铺子,玉罗刹先前见她入布庄买了这匹布,也跟着买了一匹。
他害怕凌沄潇因为他暗搓搓的小心思和自作主张而生气,看过去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
只不过凌沄潇并没有那么无聊,直接拉开房间的门,往外面走出去。
他们并没有避讳隔壁左右的崽崽,只避开绝情谷内的眼线,在屋顶和林子里穿梭,最后摸到了公孙止的房顶上。
晚间前去大堂吃饭时,凌沄潇在公孙止身上闻到了一股女孩子才会用的头油香味。
公孙止其人,家中并没有娘亲和姊妹,未来的妻子又还没有上门,按理说身上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味道。
凌沄潇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公孙止要闹些什么花样,到底和欧阳锋有什么样的预谋,如今得到些蛛丝马迹,知道公孙止有可能是个人间大渣滓,会平白无故耽误女子青春,就想着顺道证实一下,也好让新娘子在没有过门之前,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
“柔儿……”公孙止在大堂里面敬酒,沾惹了满身酒气,一回到房间就拉着一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女孩子,开始卿卿我我。
两个人胡闹着,到了院子后头的温泉,开始鸳鸯戏水,动静还不轻。
凌沄潇拍了拍耳根通红的玉罗刹,悄无声息顺着屋檐落下去,推开门进入到公孙止的房间,开始翻找他和欧阳锋勾结的证据。
两人勾结多是口上承诺,不过两个狐狸也在互相疑心对方,生怕对方言而无信,也有些书信往来,以及白纸黑字的承诺。
这些东西,公孙止放得很隐秘,只是可惜遇上了两个在机关术上的大行家,那一套繁复危险的机关,在两人的眼里,就如同家里驯养的乖乖小狗,让动就动,让不动就不敢动。
凌沄潇和玉罗刹四平八稳,就摸到卧室和炼丹房都有连接的密室当中,看到了他与欧阳锋的书信,以及若干其他不堪入目的证据。
玉罗刹看得十分生气:“我就知道公孙止就是个伪君子,这样恶毒的事情,他们两个居然能够想出来。”
竟然还想着利用比武的事情,把凌沄潇骗到绝情谷迷晕以后囚起来,逼她默写出自己知道的所有秘籍,两人抄录成两份,各自拿一份。
而且他求娶裘千尺,不过是想要从对方身上学来裘家的绝世武功,此后,便会将人杀掉灭口,和他那个叫柔儿的情人双宿双飞。
这些事情,凌沄潇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在见到公孙止的时候,凭借着对方的谈吐与眼神,她就能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大概算是活得长久,给人的一点好处。
不过,为了避免滥杀无辜或者出现错误判断,凌沄潇在对待人命的事情上,按照着自己一贯的谨慎,依旧是先取证再定罪,最后才决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处置此人。
如今,证据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凌沄潇估摸着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来,便毫不客气将这些东西都拿走,也好在武林人士面前有个交代,揭穿公孙止的真面目。
两人从密室里出来以后,不想回到他的房间,撞见些伤眼睛的事情,并选择从炼丹房里出。
炼丹房里有个特殊的机关,凌沄潇顺手拨弄了一下,露出炼丹房一侧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玉罗刹在旁边蹲下:“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凝神往下面看去,对上了黑暗当中睁开的一双眼睛。
“鳄鱼!”
凌沄潇:“没错,就是鳄鱼。你再看看旁边散落的碎骨头,像是什么骨头?”
玉罗刹在黝黑之中,寻找着她口中说的碎骨,定定看了一会儿:“人骨。”
“看来此人比我想的还要更作恶多端。”凌沄潇拍了拍手,把机关复原。
玉罗刹做事情向来喜欢快速、干净利落,暂时有些不明白,在那群小崽子不在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动手,直接把公孙止给宰了。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
凌沄潇道:“把人先杀了,再公布罪状,又没有人付银子,何必让公孙止这样痛快。”
他们又不是杀手,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是想要先揭开此人的真面目?”玉罗刹抱着手臂靠近她,“潇姐这是想要扬奸除恶,散播威名?”
“少贫嘴。”凌沄潇知道他心里应当明白,只不过是在没话找话说。
要是小崽崽们不知情,她自然是一刀把人送了归西痛快,可是小崽崽们还小,对于世事世情还没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若是每个人都学她这样的无情作风,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可爱之处。
她直接伸出手,抓住玉罗刹的衣襟,直接把人拖走。
刚翻身上屋顶,就看到公孙止换了一身衣裳,人模人样地走出来,向着另一个方向去。
“走。”
瞧瞧此人还要去干什么非人事。
第93章 还没学会?
公孙止出了主院以后,就向着竹林深处,一个雅致的小院走去。
凌沄潇和玉罗刹紧跟上去,看到对方又向着另外一个女子,甜言蜜语,耐心安慰。
根据两人的谈天可以知道,那个女子名叫李莫愁,刚刚被负心的情人抛弃,还被情人打伤,落到水潭之中被公孙止给救了,在这里养伤已经有半月之久。
公孙止也是个奇特的人,知道对着怎样的人说怎样的话。
面对着李莫愁时,他表现得万分温柔,也并不忌讳自己即将成亲的事情,只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自己的妻子看上了自己,而他其实有些不是那么情愿,反而心中另有意中人。
只是他这个意中人来得太晚了,一切已经木已成舟,他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所以才会希望李莫愁快点从伤心之中走出来,不要再想以前的负心汉,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实在太多太多,她这么好的姑娘,大可以随意挑选。
“啧啧。”玉罗刹看得牙酸,“什么叫做和自己的意中人相遇太晚,分明就是在暗示这个意中人,就是那个姑娘。”
腌臜手段。
哄完了这个姑娘以后,公孙止又带着自己的箫,去到裘千尺他们落脚的院子,离得远远的,吹奏一曲《凤求凰》。
裘千尺站在院落里,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和他相会。
可是碍于礼节与自家哥哥的阻拦,她也只能远远的站在墙头上,眺望着竹林尽头,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玉罗刹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真是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蠢蛋。
凌沄潇安静看了大半天,直到公孙止回自己房间,她才抓着玉罗刹离开。
此时已是子时。
月上中天,落入绝情谷中,浅浅的河滩里。
花满楼小管家不在,凌沄潇直接把脚上的鞋子蹬掉,踩进河滩里,任凭清水从自己的脚踝流过。
她向来喜欢自在,哪怕是一身黑色暗纹的衣裳,也做成宽袍大袖的模样,迎着晚风一吹,就能全部鼓起来,往后飘摇。
玉罗刹站在河滩边上,笑着看她张开手拥抱明月清风。
那张本来就像是玉雕一样的脸,在清辉之下越发皓白,衣袂飘扬之间似要乘风而去。
玉罗刹顾不得将自己的鞋袜脱下来,就踩着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阿潇。”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对方似乎即将脱离这个世界。
凌沄潇转头看他,撞入了一双略带慌张的眸子里,然后轻轻笑了笑。
“你的预感没有错,我还有几年就要踏破虚空,离开此界。”
“阿潇。”玉罗刹抓着她的手腕紧了紧,但是却不敢用力。
凌沄潇垂下手,转身走了两步,站到玉罗刹跟前,右手贴在他的胸口处,抬起眸子,直视他的双眼。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跟着我踏破虚空,离开此界,一起到别的地方去。可是离开了这里以后,将会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不由自主的。”她直白告诉对方,“或许你会到一个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调动灵力和内力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所要依靠的东西,是你这具身体所不能拥有的东西。你会一下子从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强者,变成最底端的弱者。唯有不停往上爬,不停重新淬炼自己,才有可能重新站在巅峰之处,也有可能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还有可能,你没有灵力和内力,却依然是那个世界在力量上面的强者,但是那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和你认识的都不一样,你还得一点一滴慢慢学,被那个世界的所有人看成是个怪物。”
“我所讲的这些东西,是自身经历,而不是危言耸听。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到底是要留在这里,继续拥有你拥有的一切,还是随着我一起离开。”
凌沄潇并不认为,结成了道侣就要跟着她每一个世界辗转。
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
一世的情缘已经是缘分难得,没有必要强求生生世世,每个世界。
“你……都经历过?”玉罗刹盯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有些明白,深渊后面是些什么东西。
之前总是渴望着到深处瞧一瞧,如今,触摸到了边缘,却有些不忍心。
凌沄潇沉默点头。
玉罗刹微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说些什么。
他只能狗胆包天地把人抱在怀里,抱得牢牢的,再把自己的答案说出来。
“我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亲人,一个是我不想要却和我捆绑在一起的哥哥,一个就是小西门。能够离开这里,和我哥哥彻底斩断关联,是我一生所求。再过几年,小西门也就长大了,可以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绝对不会因为小西门而停下我自己的脚步。”
“其实我对你嘴里的那些世界,感到很好奇。我从来没试过踏破虚空,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你带着我一起去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你拖后腿。可是我又喜欢你那么久了,你想让我痛痛快快放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样的话,你就只好带着我这个累赘,像你今日教我一般,耐心教教我,应该怎样去适应别的新世界。”
“阿潇,你愿意吗?”
凌沄潇认真想了想,觉得玉罗刹也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蠢蛋,就是有些啰嗦,有些粘人罢了,就算带上也没什么累赘不累赘的。
“你愿意跟着的话。”浪漫细胞基本死绝的凌沄潇把人推开,掏出三大本厚厚的书籍,“就抓紧这几年的功夫,把这书上的武功全部都练好。”
眼眶还红着,眼泪还没有掉出来的玉罗刹:“???”
这种时候不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还要给他布置功课,是闹哪样?
玉罗刹抿了抿唇,把书收了起来:“放心,今晚就练。”
这种正经事情,他也绝对不耽误。
“你又在失落。”凌沄潇阐述自己见到的事实,依旧不明白,“你在失落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大家既然已经是道侣,就没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玉罗刹眨了眨眼睛,让眼中的泪光赶紧走掉,为了缓和有些紧绷的心情,随口说道:“那我想让你亲亲我,抱抱我……”
话刚刚说完,凌沄潇就恍然大悟,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也高,鼻子落在他的下巴上,有点微凉。
玉罗刹瞬间成了一个木头人,就连两只手都被对方扣住,压着手腕。
凌沄潇往后仰了仰头,看准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嫌弃踮着脚累,凌沄潇松开了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让玉罗刹垂下头,调整到两个人都是舒适的姿势,才将手转到他的脸上,捧着。
在这个瞬间,躲在床帐上看的那些书籍,全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前面的动作一个也没曾想起来,身体全部的感官,都落在两人的接触上。
“你还没学会?”凌沄潇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两下,“是不是因为我没细讲?”
她素来是个愿意反省自己的人,想到了自己漏掉了这个步骤,于是便一边细细研磨,一边轻声哑然讲解。
两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