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月夸了望夏两句,笑着接过。
望夏看沈溪月咔嚓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嚼着,就没别的话了。
望夏心下欲言又止,看了眼一旁笑看着沈溪月的沈多银,顿时生出个好法子来。
提议道,“姑娘要回湘州,不如我们去逛街买些东西回去?”
沈溪月想了想欣然点头。
虽然湘州没什么人值得她送的,但她想同爹爹一起逛街,她很少能同爹爹逛街。
午后小憩醒来,沈溪月和沈多银出了公主府逛街买东西。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织在一处,好不热闹。
沈多银在京都也有几家店铺,他带着沈溪月过去转了一番,出来才陆续买些什物,小厮丫鬟跟在后边拿。
沈溪月正在绣花鞋摊贩挑鞋子,她拿了一双又一双看上头的花样,想着给望夏和爹爹挑一双。
其实她就是单纯想看看现在时兴的花样回去自己做的,但是看了太久不买倒是过意不去了。
“溪儿要是都喜欢便全买了,爹爹不差银子。”摇着扇子坐在摊贩旁的沈多银擦擦汗,大手一挥。
他看着女儿对比了这半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女儿银子花了。
眼看那贩夫喜滋滋拿出一大袋子,沈溪月吓得忙解释,“我是要给爹爹和望夏,云儿挑,得好好挑一双才是。”
她突然想到云儿也是大丫鬟,还是福安长公主的人,她不能厚此薄彼太明显了。
沈多银听了心下一热,眼眶仿佛也要冒汗了。
看到女儿鬓边的细汗,沈多银立即道,“爹爹看溪儿手上这双就不错,就它了。”
沈溪月再次看了看,拿给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贩夫包起来。
还不等沈溪月说话,一旁给沈溪月扇风的云儿笑吟吟屈膝,“奴婢不劳姑娘费心。”
说着拿起一双桃粉的,“劳姑娘破费!”
沈溪月被她逗笑了,这个云儿,只要利用好就是对她有助益的。
沈溪月又看向另一边,“望夏,你呢……”
这才发现望夏不在,云儿笑道,“姑娘忘了,望夏如厕去了还没回来。”
云儿话音才落,望夏就见走了来,沈溪月忙问她。
“望夏喜欢哪双?”
“那我可要好好挑挑。”望夏走到沈溪月旁,拿过云儿手里的团扇,边看边把沈溪月带到摊贩另一边。
沈溪月察觉到望夏是有话跟她说,便说耳环落了让望夏戴上。
望夏往正欢心欣赏新鞋子的云儿看去,低声同沈溪月道,“姑娘,谢二公子要见姑娘,他在会东楼天字一号。”
沈溪月疑惑看了望夏一眼,等望夏买了鞋后,便借口天热去会东楼吃下午茶。
会东楼足有四层高,天下各地有名菜式都能做,里头的厨师仅次于御厨,是京都第一酒楼,各家贵族请客吃酒都喜到这来。
沈多银同人商议生意上的事来过几回,以他的地位只能定雅间。
云儿报出福安长公主的名,这就定到了天字号。
沈溪月借口要去如厕,让云儿和爹爹看着点东西,带着望夏往天字一号去。
进门就见谢今安立在窗边,清澈温和的眸子望向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阵阵微风拂来,带起他轻薄的夏衣。
“二姑娘来了。”看到沈溪月进来,谢令安往那紫檀木桌做请的手势,墨竹随即关上窗。
沈溪月看向紫檀木桌,上头只有一壶茶和一个檀木六角如意纹食盒。
边走过去边好奇问道,“二公子寻我有要事?”
“也无甚要事。”谢令安跟在她后边,“上回二姑娘说的私兵我已经着手查了,可那日驸马夜半出府,突然又走了是为何?”
沈溪月狐疑睨谢令安一眼,看来真不是要事,不然也不会此刻才问。
沈溪月坐下,如实道,“清玉郡主撞见驸马出门,福安长公主以为驸马寻花问柳便派出暗卫去寻。”
“原来如此,原本是打算跟踪驸马的,竟是这样被打断了。”谢令安叹道。
谢令安说着伸手拿过食盒,“那日二姑娘的糕点甚好,礼来尚往,我府上的手艺也请二姑娘尝尝。”
沈溪月瞳孔一震,往谢令安手中的食盒看去,话头怎的突然转到这了?
沈溪月没回过神,谢令安已经递给望夏拿着,望夏还替她道了谢……
沈溪月才缓过来只好要道谢,谢令安又转了话头,“我的人看到沈老爷住进公主府,二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第33章 绿豆糕
“我要回去几日。”沈溪月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说完,沈溪月仿佛恍然大悟了似的,“约莫一月后才能回到京都,若是关于私兵的事需要我做什么,估计得一月后了。”
沈溪月是打算先把湘州那些个该死的弄死,再回公主府让她们罪有应得。
谢令安一时被面前这姑娘的话给噎住了,她好像总巴不得公主府立刻就被铲平似的。
难不成她说那梦很真实?
谢令安理好情绪,真诚道,“我是想说,若是二姑娘不愿再回到那龙潭虎穴,我有法子让姑娘你金蝉脱壳。”
“嗯?”沈溪月好像一时没听清,满脸惊讶又不屑挑眉看向谢令安。
看着沈溪月好像不信的模样,谢令安把自己深思熟虑的初步计划道出。
“若是姑娘不想再回来,我在路上安排些山贼,姑娘再服下假死药,醒来后便是新生了,我会给姑娘找个新身份,或是易容跟在沈老爷身边。”
这么一大串话,任凭沈溪月怎么不愿听到,它都钻耳朵里了。
她反应过来,这是前世为了救她而断腿的人在说这话,不是哄骗走她银子的人说这话。
面对两世都有要救她的想法的人,沈溪月心下不由升起暖意,满满的感动,不觉这暖意还染红了眼眶。
她摇摇头,“我要回来的,我说了梦里她们把我欺负惨了。”
谢令安紧盯着沈溪月的神情,不禁暗暗握紧了手,正要说话,沈溪月已经站了起来。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疯了,为了一个梦非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沈溪月在此谢过谢公子,先前粮草的事已经平了,谢公子不欠我什么,倒是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沈溪月向谢令安深深施一礼,便转身走了。
沈溪月认为谢令安帮她出主意,是因为先前她帮他破了粮草一案的缘故。
谢令安眼眸深邃,轻捻着手指,似乎在思虑着沈溪月的话。
沈溪月走了两步,转回头道,“别成亲,在我梦里,你成亲当日便是福安长公主起兵之时,清玉郡主利用你偷兵符、牵制谢家人!
沈溪月说完快步走了。
而谢令安久久望着门边,眼眸越发深幽起来,震撼、惊讶、不解、悔恨等种种情绪交织。
适才沈溪月那发红的双眸印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渐渐地,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谢令安紧紧握住拳头用力往桌上砸去。
“公子!”
一旁被沈溪月的话震惊得久久没缓过来的墨竹,冷不丁被谢令安这一拳头给吓着,赶忙阻止。
他许久未见自家公子如此失态。
而谢令安,他并非为沈溪月预知的话恼怒,既然让他发现一口子,势必会在事情发生前将它揪出。
他恼怒的是自己。
若是沈溪月的梦来自未来,那他就是造成她这噩梦的罪魁祸首!
是他,在湘州时看到她,发觉她同清玉郡主长得别无二致。
是他,为了让福安长公主慌乱而放松警惕,将‘某地出现一女子酷似清玉郡主,难不成就是当年福安长公主的不详双生胎?’这一消息散播出去。
是他,让她进了那龙潭虎穴!
再说沈溪月。
她理好情绪,挂起笑容才迈步回了沈多银那,而望夏则是把食盒先拿到马车上放。
毕竟这是主子给姑娘的心意!
包间里的沈溪月,面对精致诱人的点心兴致缺缺,和沈多银言谈时会笑着,争取不被瞧出端倪,让爹爹担忧。
毕竟心底滔天的恨意被翻起,一时半会是说笑不了了。
可走南闯北的沈多银哪里会瞧不出,满眼担忧地问沈溪月。
沈溪月故作一愣,旋即搭上自己的脉,说是有些中暑了,回府喝些淡盐水休息休息便好。
二人这便回了府。
回府后沈溪月独自在绣架前做女红,试图分散心绪。
说来也得感谢孟氏,若非孟氏时常趁沈多银不在克扣份例,否则她这好动的性子也难学得来这女红。
“姑娘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食盒?”在旁的望夏提醒道,“要不打开看看?”
姑娘从天字一号出来就没瞧过那食盒一眼,望夏不想主子的心意被姑娘忽略了。
沈溪月确实忘了,手上的针一顿,抬头看,望夏已经把食盒提了过来。
沈溪月打开一看,有一瞬间觉得这是盆景不是食盒。
每一枚绿豆糕像花在食盒里绽放开似的栩栩如生,奶黄搭配着青绿,樱花的外表,绿豆的清香。
单单欣赏,就觉仿佛杂绪瞬间都被冲散了,整个人清新起来。
“想不到还有这般好手艺的厨子,”沈溪月忍不住道。
望夏听了心下替主子急,压低了声道,“奴婢听闻谢二公子是整个京都难得会下厨的世家子弟,这不会是……”
沈溪月险些陷入望夏的话里,她正要脑补,发觉好像哪不对劲。
沈溪月立时皱起眉头,小声喝斥,“快住嘴!”
不论如何,谢二公子还是清玉郡主的未婚夫婿,她私下见面已是不妥。
这让人听了去,那她就等着被唾沫淹死吧,还平白连累了谢二公子。
望夏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向沈溪月重重点头。
望夏的话不由让沈溪月回想起他在湘州给她煮面那会子。
他全神贯注着煮面,动作熟稔儒雅,那热气腾腾的锅和那阵阵飘出的香味,仿佛都在为他的手艺喝彩。
冷不防,思绪又飘到那夜在路边卷粉摊贩发生的一幕。
她是真没想到,鲜少被人记住喜好的她,竟被只一面之缘的男子给记住了她不吃芫荽。
此刻想起心间还是热热的,这样的感觉在炎热的夏日里并不烦躁,反而奇妙的愉悦。
也跟谢令安说要救她时的触动不同。
沈溪月这样想着,信手拿起一块绿豆糕残忍咬了一小口,细嚼着脑补将它搓扁捏圆时有条不紊的身影。
望夏看沈溪月淡淡笑着尝了糕点,心下为自家主子欢喜。
姑娘好吃,主子的手艺好,她就不信姑娘不会对主子生出别的什么情来。
望夏正美滋滋想着,突然看到眼前人面露难色将嘴里的糕点“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34章 拿回什物
望夏正要问,沈溪月擦擦手又绣起花来,“拿出去吧,太甜了我一时吃不下。”
她是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这个感觉不好!
她当年在水边浣洗衣裳,那骗银鬼白知行撑着一把阳伞在旁给她遮阴,那会子她就是这个感觉,之后就被无限捞银了!
次日收拾行装半日,傍晚时孟氏就被放出来了。
彼时沈溪月和沈多银都在芳草阁,将要动筷,福安长公主的丫鬟过来报说,太后已恩准孟氏免罪,一会就到芳草阁来。
想来福安长公主是叫她打扮一番,才让她过来见沈多银的。
丫鬟话音才落就听一阵环佩叮当声从院中传进来。
屋内人齐齐看去,身形纤细的孟氏穿着一身橘黄褙子,大摆头上的步摇走来。
相隔甚远就见她那原本就削瘦的脸越发尖细,往日的她虽然趾高气扬,但就没今日这样大步流星。
“相公!”孟氏看到沈多银不由红润了眼眶,深深屈膝一礼。
虽是示弱博同情的,但日日砍柴备受冷眼,她此刻见到沈多银是油然生出几分真委屈来。
沈多银看到如此,不由又泛起心疼,他的娘子很少在他面前这样。
想到女儿说的,他只越发觉得庆幸。
“为夫来迟了,明日便一齐回湘洲去。”沈多银扶起她,忍不住感慨,“多亏溪儿和公主才留得一命啊!”
听到湘州,孟氏装腔作势的心思一下就歇了。
她猛然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还没完成,稀里糊涂就被罚去砍柴。
甚至,她还没见到福安长公主一面!
既然明日要回去,她得赶紧找机会见福安长公主一面才是。
而这一切,她笃定定是沈溪月故意整她的!
孟氏敛了神色,哼地一声看向沈溪月。
“我扪心自问溪儿在我屋里头没受过委屈,没干过重活。”说着,伸出她那爪子,“反倒我这个精心养大她的养母,到她屋里头来便磨得满手的泡!”
孟氏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下人皆向她投去震惊的目光,这可是公主府啊!
孟氏脸不红心不跳说这不要脸的话,沈溪月已经习以为常。
沈多银并不知道孟氏苛待她的事,只当孟氏为人强势些,母女间这才不亲近。
每每发现她身上有何伤口,孟氏便说是她自己玩疯了。
她也告诉过爹爹几回,但每回孟氏总能圆回来,而爹爹不在家后她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她也不想爹爹好容易回家几日总被这些事烦忧。
现在她明白了,要想不烦忧,得除了烦忧的源头!
“爹爹……”沈溪月故作委屈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看向沈多银。
沈多银本就恼孟氏不知轻重,此刻还如此大言不惭当着公主府的下人说这话,更是恼怒。
他喝道,“碰坏太后的东西没摘你脑袋已是万幸,若不是溪儿和公主,你还有今日抱怨的机会吗!”
“说到底。”沈多银看向沈溪月的手,“溪儿这满手的疤痕,是你做母亲的失职,怎的溪儿回来了就不见添伤了?”
孟氏很少被沈多银这么喝骂,且是被当众被下脸,登时变了脸色。
沈多银看到孟氏张口就要骂的架势,提醒道,“你得知道这是在公主府!胡言乱语谁都保不住你!”
孟氏这才反应过来,满屋的下人可都是公主府的。
“爹爹快别骂母亲了。”沈溪月开口劝,“我相信母亲不是故意让我满手疤痕的。”
“可只女儿相信也不行。”沈溪月劝着,叹了一口气,“女儿才回府时,竟发现简银那丫鬟偷爹爹给女儿的什物,在女儿逼问下她竟说是母亲指使的!”
沈多银登时变了脸色瞥向孟氏,孟氏猛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