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池塘下的东西也藏不住了。
“啊!快来人啊!池塘下面……下面有具尸体!”
侯府的下人将莲心领了来,见自家姑娘瑟缩在一处,全身湿漉漉的,她忙上前将披风给她。
“姑娘,您怎的掉湖里了?”
苏知微摇摇头,再看湖那边,四个壮实的护卫下去才将尸体捞起来,而那尸体身上绑着石头,因此才没有浮出水面。
死的人正是安康郡主,头发花白的长公主踉跄的跑来,抱着那尸体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官府的也迅速来了,问了苏知微两句话,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便让莲心先将她带走了。
离开的时候,苏知微混混沌沌的转头看了最后一眼,却见那人又来了,他站在尸体前,合手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刚才,那股香气怎么回事?
他对她做了什么?
第十四章 打一顿
莲心急忙回府拿了衣服,苏知微在侯府花厅换上,主仆二人这才离开。
来到府门外,但见江墨砚和几位同僚正在不远处说话,这边有几位夫人正等着自家夫君。
那边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有故意压低的笑声传来。
苏知微看过去,江墨砚正捂着左脸下颌处那几道抓痕,满脸尴尬之色,然对面几人还在取笑他。
这些人估摸都是吏部的同僚,江墨砚品秩不高,不好发脾气,还得赔着笑脸。
“江员外郎这是和夫人过了几招吧,这位江夫人手够黑的。”近处几位夫人小声说笑着。
“可今日我看那江夫人柔柔弱弱的,又听说身患痼疾,不像是那凶悍的妇人。”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江夫人娇媚可人,江员外郎哪舍得动手,只恨这脸皮太硬,磕着小美人的手疼。”
这话一出,几位夫人都笑了起来。
苏知微嘴角勾了勾,而后朝着那几位夫人走去了。
“几位夫人快别说笑了,我指甲哪有那般锋利。”
几人一回头看到苏知微,一个个皆面露尴尬,她们是背后拿人取笑,竟还被人听到了。
只是这位江夫人也不知是太单纯还是太不通世故,听到便听到了,她还当面戳穿。
这时便有一个三十来岁上下的妇人,眼珠转了一转,笑道:“哟,听江夫人这话的意思,江员外郎的脸不是你抓的?”
苏知微装作吃惊,“自然不是。”
那妇人与其他几位对了几个眼色,笑道:“那只怕江员外郎在外面养小野猫了。”
“野猫?”苏知微摇头,故作单纯,“夫君不爱养猫的。”
“那不是野猫,便是狐狸精了!”
一妇人说完,其他几位都捂嘴笑了起来。
这时江墨砚朝这边走来,正听到这话,又尴尬又不知如何应对。
苏知微心思一转道:“其实是家养的猫。”
“家养的猫?”一夫人不信。
苏知微忙点头,“真的是家猫,本是扰了我睡觉,夫君疼我,想将那猫赶出屋去,这才不小心被抓了。”
几位夫人有信有不信的,大家笑笑也就散开了。
江墨砚黑着脸走了过来,见苏知微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是说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
苏知微低下头道:“我迷路了,本想在那池塘边歇会儿,却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罢了,歪打正着,也算帮了侯府一个忙,不然他们还翻天翻地的找那安康郡主呢。”
二人上了马车,苏知微又看了一眼江墨砚的脸色,想来刚才被同僚嘲笑的不轻。
“二姑娘也是,下手这么重,瞧这几道印子,怕是要留疤的。”苏知微闷声气道。
江墨砚一抬头,“你知?”
“昨晚闹那么大动静,我又不聋。”
“你……”
“定是二姑娘崴了脚,心情不好,夫君哪句话没说对,给她气着了。但如何也不该抓脸啊,夫君还要去官署,往后几日岂不是要常被同僚们打趣,怪丢人的。”
听到这话,江墨砚沉了口气,“是我往日太娇惯她了。”
“丢人就算了,外人还当夫君在外面养了狐狸精,说的可难听了。我怕影响夫君的官誉,便忙说是家里的猫抓的。”
江墨砚想到刚才那几位妇人看他是满脸讥笑,又听到苏知微护着他的话,再想江映画不可理喻的样子,两厢对比,他难得温柔道:“你做得好。”
苏知微开心的笑了笑,又想到什么,“对了,二姑娘那儿,你当哥哥的不好说,我去劝劝她,让她以后收敛点脾气。”
江墨砚想了想,“也好。”
回到家,苏知微先睡了个午觉,养了养精神,而后带着她院里两个婆子去了江映画那儿。
“去把你们姑娘叫出来!”
院中婢女见这架势,忙进屋禀报了江映画。
江映画出来,见苏知微一脸盛气,身边还带着两个婆子,竟像是来打架的。
她哼了哼,丝毫不惧,朝着台阶走下去,“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苏知微看着江映画迈下台阶,眉头一挑,“你不是崴脚了吗?”
江映画嘴撇了一下,“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么快就好了?”
“嫂子这话说的,莫不盼着我不好?”
“当嫂子的自然盼着你好,也盼着你不要满口谎言。”
“嫂子这么一说,我脚还真疼,等晚上了让我哥给我揉揉。”江映画说完冲苏知微挑衅的看了一眼。
苏知微淡淡笑了笑,“你跟你哥动手了,我没冤枉你吧?”
“我和我哥如何,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的夫君!”
“又如何?”
“所以他顾念兄妹之情,不好说什么,但我当嫂子的得教教你规矩!”
说着,苏知微冲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上前,其中一个捆住苏知微双手,另一个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
两个婆子先都在外院做杂役,手脚麻利,力气也大,一巴掌下去,江映画的脸就肿了。
江映画先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随即瞪大眼睛吼道:“苏知微,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嫂子都不叫,这般没有规矩,接着打!”苏知微冷道。
那婆子挽起袖子,鼓着脸,咬着牙,啪啪啪的连着好几巴掌。
江映画这院的下人听到动静,赶忙为了上来。
苏知微喝道:“夫人我在教二姑娘的规矩,老夫人和大爷都没说话,你们想造反不成?”
这些人都是江家找的下人,但比起江映画,自然更听江母和江墨砚的,因此一个个低下头,没敢上前的。
这几巴掌用了大力气,江映画嘴角都裂开流血了。
“苏知微!你算什么东西!”江映等着苏知微,恨得几乎要吞吃了她一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我娘和我哥!”
倒不用他们去找,江母和江墨砚一齐来了。
见到这一幕,江母大喝一声,“苏知微,我的女儿,轮得到你教训!”
说着,江母急忙跑过去,将那两个婆子喝开,再看江映画的脸,真真是又气又心疼。
“娘,她敢打我!苏知微敢打我!”江映画扑到江母怀里,又指着苏知微,“我跟她没完!”
江母看向苏知微,“你是我江家的儿媳,不是我江家的霸王!”
“娘,我不依,我要你打她!”
“娘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来人……”
“婆母!”苏知微打断江母的话,“您可能还没闹清楚状况,原是夫君要我教二姑娘规矩的。”
江母和江映画都吃了一惊,一齐看向江墨砚。
苏知微看向江墨砚,“夫君,你说呢?”
第十五章 掌控她生死的人
江墨砚看到江映画被打肿的脸,当下心疼不已。
“我让你教她规矩,也没让你打她!”
“不打怎么长教训。”苏知微伸手去碰江墨砚脸上的疤痕,“你是兄,她是妹,长幼有序,这规矩不能乱。再说往后她要再挠你,你这张脸还能要吗?”
脸还火辣辣的疼,江墨砚稍稍躲开,“那你下手也太重了。”
“我是心疼夫君啊,尤其在顺平侯府外见那些官员取笑你,我就更心疼了。若二姑娘懂事,知道心疼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这话一下扎到江墨砚心里了,是啊,若江映画心疼他,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而且若不让她长些教训,往后不定怎么闹呢。
他默了片刻,视线掠过江映画,看向江母,“娘,映画这次让我在同僚跟前丢了大脸,知微是代我教训她的。”
江母看向儿子脸上那几道,又听儿子说在外面丢了脸,心下也觉得江映画做的不妥。
“映画,娘昨晚就知你们兄妹闹了不愉快,本以为是小打小闹,可你怎么能抓你哥的脸。”
江映画不敢相信,江母和江墨砚竟然站苏知微那边。
“娘!我们才是一家人,苏知微是外人!”
“别乱说话!”江母忙喝了江映画一声,又心虚的瞥了苏知微一眼,“你嫂子怎么能是外人!”
“她凭什么代替哥哥教训我,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闭嘴!”江母打断江映画的话,“你嫂子说得对,你确实太没有规矩了,该打!”
江映画一听这话气急了,又哭又闹,江母被她气着了,索性甩开她就走了。江墨砚一脸难看,转身也走了。
苏知微看着江映画闹,知道江映画根本不是江母生的女儿,她就得出一个结论:在江母心里,放第一的是江墨砚,放第二的是她自己,第三是江松,第四才是江映画。
母女情有,但敌不过人家母子情。
这不,江映画挠了江墨砚,江母转脸就不高兴了。
“你可知错?”苏知微看向江映画。
江映画哭得急,骂道:“贱人,我不会饶了你的!”
苏知微哼了哼,“那就接着打,打到她服软亦或是嘴巴烂掉。”
说完,她往外走,伴随着江映画的哭骂声以及啪啪的打脸声。
回到西院,苏知微让莲心去李大夫那儿跑一趟。
不多久,莲心回来了,一脸气愤:“姑娘,李大夫说了,那参汤里确实有一味药材有毒!”
或许是意料到了,或许是对江家人的恶毒已经有了了解,她倒不那么吃惊和愤怒。
“哦?”
“李大夫在残渣里找到了烬兰花的花蒂,他说这烬兰花长在西域高原的雪山上,花蒂有毒,但……”
“什么?”
“李大夫说烬兰花毒毒性微弱,按理造不成损害,而且用在这方子里,反而有益气补血的效用。只是他考虑到您需长期服药,并未在药方上用这烬兰花,可药渣却有。”
苏知微眉头皱了皱,靠到身后引枕上,想了想道:“所以可能是长年累月的服用,毒素积累,如此损毁了身子。”
“李大夫也说不清,更拿不出解毒的方子,但他说先前那神医只一眼就看出您是中毒了,医术必定了得,他定有办法救您。”莲心忙宽慰道。
二人正说着话,那两个婆子回来了,说是江松过去了,哭闹得厉害,不许她们打江映画,江母心疼孙子,便也让她们住手。
苏知微轻嗤,“果然是一家人呢!”
刚用过晚饭,莲心过来跟苏知微说,说江映画气冲冲的离府了。
“好像是和大爷又吵了几句,哭着走的。”
苏知微思量了一下,起身让莲心给她拿来披风,“我们跟在后面,看她去哪儿。”
主仆俩从西院小后门出去,一直追到街上,总算追到了江映画。她是一个人,走的不快,三步一回头。
她在等江墨砚追过来。
看来她对江墨砚的了解也不深,以为他爱她,便会无条件包容她。但其实这人极度自私,江映画让他丢脸了,不痛快了,他会让她尝到教训。
所以今日,他没拦着。
江映画又回望了一眼,看不到江墨砚,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而进了身旁的胡同。
苏知微带着莲心跟在她后面,眼见她来到一户门前,推门进去了。
“姑娘,那是谁家啊?”莲心小声问。
苏知微摇头,等苏知微进去了,她才带着莲心过去。
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江映画撕心裂肺的哭声,里面一阵乱糟糟的,接着一人从正房跑了出来。
这人竟拿着菜刀,凶狠狠的往外冲。而且苏知微一眼认了出来,正是那日在绸缎庄外遇到的赌徒。
“城儿,你给我站住!”
一穿着绛紫色明缎斜襟棉袄的妇人追了出来,见人不听,又喝一句:“你且杀去,那牢狱的大门等着你呢!”
“那贱人欺负我妹!”
“那也得忍!”
“她算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忍着她!”
“她就是一个半边身子已经进阎王殿的人,你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妇人说着上前,夺过男子手里的菜刀扔到一边,往回拉了拉他,这时江映画也哭着出来了。
“娘,她就是一个商户女,出身低贱,而我出身伯府,正正经经的世家贵女,她怎么能跟我比!”江映画气道。
妇人抱住江映画,心疼道:“若非家中变故,娘怎么舍得让江家人带走你。乖乖,你受委屈了,可为了娘和哥哥,你这委屈还得受着。”
“娘!”
“江墨砚还是疼你的,江母也是,只这个苏知微,原是个软柿子,如今怎么不好拿捏了。”说到这儿,妇人顿了一顿,接着道:“但她命不好,只要把她熬死,你就是江家真正的儿媳妇了。”
“江墨砚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做他家儿媳有什么好的。”韩城撇嘴道。
“他是五品不要紧,可苏家有钱有产业,只等苏知微死了,这泼天的财富就是江家的了。”妇人握了握女儿的手,“咱家落魄后,人情冷暖的,你也看到了,有钱才有底气。”
“干脆让她早点死!”
“还不到时候。”
“娘,她是死是活不都由您说了算!”
苏知微听到这,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六章 目睹杀人
韩母听到这话,先朝门口看了一眼,而后冲江映画嘘了一声。
“小点声!”
亏得苏知微忙往后躲了躲,不然刚就被韩母看到了。
“妹妹说的也没错,这个月等江墨砚再找您来要那烬兰花毒,您就多给他一些,保证一次毒死那小贱人!”韩城与妹妹同仇敌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