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然震惊,“谁亲你啊?”
“你。”
“呸呸呸!”她将手中的腐泥掷向他,不知道是她力气太小还是他走得太快,没能教他好看。
这个人一点儿也不正常!
还是赵柯好,他很有风度,很有礼貌,只会夸她,从来没有骂过她笨,也不会逼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他一直都说她很聪明,会帮她拎书包,会心疼她,会哄她开心。
反观这个讨厌鬼,除了吓她、骂她、欺负她,没别的了。
凡事不能有对比,她现在觉得赵柯特别好,真的。
拿起小刨钉,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刷刷刷地流下来,直到视线变得模糊,才敢拿起镊子去夹蚯蚓。
宋婶是中午过来的,喊他们回去吃饭。
见司然累得说不出话,她拿帽子给她扇了扇,冲坐在折叠椅上的人埋怨道:“小言,你看看,让人家小姑娘弄得脏兮兮地。”
陆行言收线,摘下那只贪婪的龙虾丢到渔网中,他心情不错,把东西拎起来,“晚上吃龙虾。”
“哎哟,钓到了这么多呢?”宋婶上前掂量一番,“至少有十多斤了。”
“嗯。”他侧头,司然厌烦地别开视线,对他意见很大,她挖了一上午,至少被他拿走了一半,这也导致她永远完不成他交待的工作量。
他拎起那只装蚯蚓的木桶转交到宋婶手上,“走吧。”
司然用鼻子出了口气,算他识相。
回去的路上,她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想喝水,瞟到挂在他书包上的水袋,果断地打消了这门心思,在他身上,所有东西都需要附加条件,她等回去,很快就到了。
迈过一山又一山,她拖着虚软的步伐,进到院子里,考虑到手上脚上全是泥巴,没有立马进去,跟着宋婶,在院子角落的水龙头先冲洗一下。
陆行言排在她后面,用选择题的方式颁布了一道新的指示,“瞿司然,你觉得做黄桃罐头容易,还是清理龙虾容易?”
司然埋头冲刷着裤脚和鞋袜,听到他的声音,她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还是宋婶眼疾手快,接住她,见她脸色白得吓人,忙声惊呼道:“小言!”
他眸光沉下来,从包里找出醒脑喷雾放在她鼻下。
司然无意识地想躲开,两条腿还是没有任何支撑。
“中暑了。”他把她抱到客厅,配了一杯300毫升的葡萄糖,捏住她的下颌,“张嘴。”
司然浑身都在无力地颤抖着,被他倒进来的水有一半从唇角溢出落到了锁骨上。
他拿毛巾给她兜着,又灌了些。
她咳嗽不止,脸上的泪痕未消,这会又添了一道。
一直等到舌尖尝到那丝甜,眉头才堪堪舒展开,纵是如此,也依旧难掩那股让人怜惜的破碎感。
笨、胆小、身体还糟糕,就该被玻璃罩保护起来。
偏生不知死活,想摆脱温室,去迎接风吹雨打。
赵柯赶来的时候,司然已经醒了。
她没什么胃口,窝在床上,看到他,她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他腿上,看他带来的档案学书籍。
见她病恹恹地,赵柯拿热烘烘的手放在她额头上,“要不要去医院?”他虽然一天没见她,但莫名觉得她瘦了。
“没事。”司然对陆行言的所作所为只字未提,拽着他的衣角软声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是不是被其他女生拐跑了?”
赵柯抬手摸了把鼻尖,眼神飘忽到那张屏风之上,“那些女生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是我妈找我有点事,烦人。”
“你妈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司然不理解他,“我爸都准备和我妈分居了。”
他讪笑一声,“真的?”
“骗你做什么?”
“我就意外,我要你爸,我一天都过不下去。”赵柯说完,又笑了两声,“你别生气,我就觉得你妈真挺那个的。”
“嗯,很多人,他们觉得付出就该有回报。”司然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是对比陆行言得出的结论。
赵巧姝应该是将她当成了一份高回报的投资产品,她除了金钱还花费了诸多心血研究培育,自然想让她为她带来百分百的收益。
结果现在回报不及预期,在时间的累积下,她越发看不到希望,所以也就越来越着急。
可惜,司然是人,不是商品,她有自己的情绪,不开心,就想逃离。
第10章
害羞
到了饭点,司然还是没有多少胃口,她手不离书,让赵柯自己下去。
“本来就不舒服,还不吃饭,那待会就不单单只是头疼了,还有胃疼、胃溃疡、胃穿孔。”赵柯拍了拍她肚皮,“动手术的时候需要把这里切开,到时候可别哇哇大叫。”
司然听他形容的像是自己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面一样,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闭嘴,你烦人!”
“就烦。”他捏她的脸颊,“以后,就是等我走了以后,你也要好好地,按时按点地给我吃饭,知道吗?”
司然垂眸,她不想下去还有一个原因。
她中暑之后,好像是陆行言把她抱上楼的,连同鞋袜被脱掉的还有她为了今天外出特意穿的那条灰色运动裤。
可能是他觉得裤脚湿了该换掉吧,还拿热毛巾把她的脸颊和脖颈擦了一通。
虽然当时她身体瘫软,可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套上睡衣睡裤,还是有种想找块豆腐撞进去的冲动。
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避嫌!
他就不能让宋婶上来吗?
都不会尴尬的吗?
赵柯见她仍旧不动,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请都请不动,非要抱着你才行吗?”
司然回过神来,推了推他,“你放开,我没有!”
“那我就想抱我女朋友,怎么着吧?”赵柯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大步冲下那排S形的楼梯,司然看到客厅除了陆行言以外还坐着另外一个女孩,她整张脸绯红一片,嗔怪道:“赵柯,你放我下来~”
“好好好。”赵柯终于舍得松开手,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女孩,介绍道:“这我表妹谢端端,放暑假了来找我玩。”
“谁找你呀?我是来看行言哥哥的。”谢端端看着并不比他小多少,明显不怎么服他管教。
“嚯,你叫我就叫喂,叫他就成了行言哥哥。”赵柯不岔,打趣道:“你不会是喜欢阿言吧?”
“放你的狗屁!”谢端端抬腿,在桌底下想踹他,赵柯对这些伎俩早有准备,飞速躲开,倒是苦了坐在他旁边的司然。
谢端端的力气并不小,直直踹到她膝盖上,她闷哼一声,蹙着眉,眼眶有些泛红。
赵柯见状,脸色都变了,“伤到哪里了?”
“没有,没事。”司然自己揉了揉。
赵柯看向谢端端,“你把她弄疼了,道歉。”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女朋友都没怪我,你急什么?”谢端端撅着嘴,委屈地看向身侧的人,“行言哥哥,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他自己嘴欠。”
“吃饭,再吵,就都出去。”他轻飘飘地一句,让桌上的几个人全都消了音。
自顾自地拿起专用钳,把龙虾拆解,接着,把肉放入精心调制的酱汁中蘸了蘸。
他的熟练程度,像一名经常处理尸体的法医。
赵柯没他这么麻烦,戴手套,直接掰,把第一个送到了司然面前,“啊~”
她害羞摇头,连余光都不敢看陆行言一眼,小声拒绝道:“不用,我自己会。”
“我就乐意喂你,张嘴。”
司然拗不过他,勉强启唇,等虾肉被塞进来,都没好意思立马嚼。
谢端端连“啧”三声,表达自己对他的嫌弃。
赵柯不和她一般见识,一心一意地看着司然,“好吃吗?”
“嗯。”
“阿言钓的,他可厉害了,能一个人在野外生存好几个月都不是问题。”
司然木讷点头,又听他说:“对了,阿言,玫瑰园的钥匙能给我吗?我待会想带司然过去逛逛,她成天闷在家里,迟早闷出病来。”
“看可以,不要动里面的东西。”
“知道。”
“玫瑰园的花都开了?”谢端端眼珠来回转了转,“我也想去。”
赵柯可不想二人世界被人打扰,“你不是喜欢阿言的那条青蛇吗?玩去,别跟着我们。”
“玫瑰园又不是你家的,我凭什么不能去?”谢端端讨巧地歪着头,“行言哥哥,你和我一起吧?”
“嗯。”
这个回答倒叫赵柯意外,不过考虑到那批花是他精心培育,去看一眼,也没个所谓,他正要说话,谢端端得意地摇头晃脑,“看吧?你没资格不让我去!”末了,她又扫向司然,见她皮肤在灯光下透着莹白质地,还细胳膊细腿的,把自己显得又黑又胖,难免有些排斥她的存在。
司然能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至于原因,她也不清楚,只是有她在场,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顿饭吃下来,她开口的次数寥寥无几,像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要出门,穿睡衣终归不行,她上楼换衣裳,另外三人在院子里等她期间,谢端端不大服气地说:“某些人眼光真差,弱不禁风地,一看就很绿茶。”
“你说什么呢?”赵柯上前就要教训她,她躲到陆行言身后,奚落道:“才在一起几天呀,就不要父母来投奔你了?不就是想粘着你,将来飞上枝头当凤凰吗?”
“谢端端你神经病吧,是我喜欢她,是我缠着她,缠了三年她才同意好吗?”
“谁管你,反正姨妈不待见她,有家教的女孩怎么会跟男朋友离家出走呀?”
“你要么闭上你的狗嘴,要么滚!”赵柯真心后悔把她带来了,脑子有坑。
“还不让人说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今天早上因为她和姨妈吵架了。”她作势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赵柯胁声道:“谢端端,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陆行言面无波澜地拽住她的手腕,“没有赵柯,这里是不许你来的,你确定要让他不开心?”
谢端端才不管他开不开心,她现在才是真的不开心了。
她还以为她在他这里是有特权的,原来都是建立在发小的表妹这层关系上。
用力甩开他的手,她不服气地说:“知道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司然从灯光下走出,她的裙子,大多偏保守,泡泡袖、荷叶领,占比极少的几条吊带连衣裙,胸口那里也是包得严严实实。
赵柯对此很满意,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为她介绍那些玫瑰品种。
她静静地听着,却没能听到心里去,她直观地感受到了身后的那道目光。
不知道是谁,她不敢回头。
到了那块占地三亩大的玫瑰园,赵柯把她带到了最难培育的香槟玫瑰前,“是不是很壮观?如果成功,以后就不用特意进口了,阿言和他母亲研究的新型品种。”
司然点头,俯身去嗅花香,失望地眯起那对葡萄眼,“虽然好看,但不如栀子花闻着香。”
赵柯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拿着相机,退到了两米外,接连捕捉到了几张她的侧颜。
小跑至她跟前,他夸赞道:“我女朋友比玫瑰还漂亮。”
司然私下里听他吹嘘也就罢了,侧过头,对上谢端端一脸反胃的表情,她笑容凝固,提裙走开,觉得这个女孩比陆行言还不讨喜。
不喜欢看,就退到一边去,为什么还要跟着?
不讨喜和不讨喜,果然能玩到一起。
第11章
面红耳赤
玫瑰园里面,有着一条长达八百米的拱形花架,上面攀爬着各色各样的花朵,走入其中,如置身童话世界。
司然仰头,目光有些痴,“这个又是什么品种?”
这根藤上生出的花儿,由最外面的纯白转变,依次赋予更浓厚的颜色,成了一朵渐变粉,花瓣层次分明,生命力也异常顽强,朵朵都厚实饱满,透着馥郁幽香。
赵柯找不到标牌,特意跑去问它们的主人。
陆行言正挖着土,看根茎是否有腐烂的情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尽管距离那么远,他还是看到她故意转身,为了避免与他产生哪怕一秒钟的对视。
收回视线,他淡声答道:“Rose Eden,产自德国,为了纪念一位名叫龙沙的诗人,可以称它龙沙宝石,是世界上最受喜爱的玫瑰品种之一。”
“涨知识了。”赵柯远远眺望,指着后面那排杏粉色的玫瑰,“那个呢?”
“少女之心。”
“ok!”
他跑到司然身边,为她一一科普,她眼中水光潋滟,对头顶那片玫瑰又增加了三分喜爱。
玫瑰本就象征浪漫,再搭配浪漫的诗人本身,她不由小声吟诵道:“除了你,我不会另有所爱……”
赵柯没有等她说完就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也是,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了。”
司然“噗呲”一声,笑着说:“这是龙沙的诗。”
“我管他是谁的诗,反正刚才那句话你是对我说的。”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定定地说道:“不许喜欢上别的人,嗯?”
司然抿唇淡笑,“你管好自己就够了,我能喜欢上谁呀?”
“你还不放心我?我就差没把你的名字刻在身上了。”
她摇摇头,“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将来谁知道呢?”
“瞿司然,你什么意思?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没操守?”他报复性地用力捏她的耳朵,“你以为我都不挑的?是个人都能让我喜欢?”
她看着他的眉眼忍不住地笑了笑,“你知道邹沅有多么喜欢你吗?”
“我可不想知道。”
“她的手机壁纸、房间里面全是你的照片。”司然告诉他,“因为你找人要她的微信,她激动到整宿没睡着,觉得你对她是特别的。”
“自作多情,我当时找人加她微信只是想从她的朋友圈看你周末在做什么,你不爱发,我只能找其他人下手了。”
“你不喜欢她,那其他人呢?”司然意有所指,“你们班那个谁不是自称你妈特别喜欢她吗?将来她是打定主意要和你结婚的。”
“那是她爸和我妈是生意伙伴,场面话罢了,和我无关。”他埋头,用鼻子抵她的鼻尖,司然怕痒,想躲开,他笑着扣住她的腰:“看来女朋友没少在背地里吃我的醋。”
“才不是,我是觉得你拈花惹草,麻烦。”
“她们再怎样也只能看着,又不能亲,女朋友在担心什么了?嗯?”他一寸一寸靠近,而她手心紧攥,看着他期翼的目光,额间不觉冒出汗来。
赵柯只当她是默许了,由于是第一次,他也紧张到不行,牙关发着抖将她紧紧地搂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