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花》作者:三月初生
简介
“其实梁先生已经失踪五年,您完全可以申请宣告他死亡……”
“但我还是相信他会回来。”
三十年前的情人节,
梁宇猝不及防出现,无意将沼泽中的方槐救起,自此成了她一生追寻的光。
可是这道光,在方槐三十岁那年却突然消失。
五年前的情人节,梁宇离奇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直到一个瘾君子的出现,一幅拼图的完成,梁宇的藏身之地逐渐浮出水面。
可方槐仍旧选择等待,直至第五年……
梁宇毫无音讯的五年里,方槐总是每天喜欢给自己订一束红玫瑰,
其实她并不算喜欢红玫瑰,但梁宇却说他最喜欢的花就是红玫瑰。
方槐问:为什么?
梁宇说:因为红玫瑰总是给到人一种危险而又难以抵挡的美艳。
第一章 情人节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情人节这个节日曾经赋予我太多特殊事件,可如今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平凡生活中的普通一天,仅仅是日历上那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几个数字。
闹钟一响,我还是机械化地起床、洗漱、换上前一晚准备好的衣服,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后再化上精致的妆容,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下,发现再昂贵的化妆品依旧抵挡不住岁月在脸上走过的痕迹。
“你看看你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有白头发了……”
我伸手欲要拔下那几根白发,耳旁又传来那柔声的提醒:“白头发千万别拔,越拔会越多的。”
我又听话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任由他细心地替我将那几根白发藏好。
他总是那么温柔又细心,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在不觉中沉沦然后又迷恋到最后竟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
梁宇的声音忽然萦绕在耳边,我晃神,回头再看了眼梳妆镜,发现镜子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至于那几根白发,也如当年说话的人那般,如今早已不知所向。
又或者不是不知所向,而是懒得费心思去寻找罢了,毕竟白发有心要藏,一旦染黑隐藏在黑发中,哪能轻易让人发现?
而我,也早已不是他当年口中那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
而他,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视线收回之际,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到墙上那日历,看着纸上的日子胸口又莫名觉得烦躁,我连忙别过头,拎起包包踩上高跟鞋就离开这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家。
前脚还未走进公司,扑鼻而来的一阵花香味,都在无声地提醒着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随着我高跟鞋的声音响起,里边传出几声像是放哨的轻咳声,偌大的办公室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死寂,就连那浓重的花香都淡了许多,不知道这片刻的功夫,大伙儿都把花藏在了哪个角落里。
“方总,早上好。”
大家正眼都不敢多瞧一秒,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一声,并没有期待我会有什么回应,匆匆地就转回身子,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平日里也不见得这么忙。
方总这声称呼我已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大概是从大家都默认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吧。
只记得我最初来公司的时候,大家都还是称呼一声“梁太太”。
这边刚回想,那边倒是直面迎来一句。
“梁太太,早上好。”
明明是寻常不过的三个字,却使得整个办公室的人惊起,就连我也忍不住身子一僵,可心里居然有些怀缅。
上一秒还在假装着忙碌的众人听到这声称呼后瞬间眼观鼻鼻观心地有意无意瞧我身上看来,仿佛非要在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
可惜的是,我这张脸似乎天生就不会有什么丰富的表情。
当年梁宇也曾开过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还真挺冷漠的。”
今天他明明不在,可又好像一直在我身旁。
我看着从茶水间里刚走出来的那个年轻小姑娘,有些陌生。
疑惑尚未出口,人事的经理倒是先一步走了过来,把小姑娘轻拽到自己身后,轻责一声:“在公司里要叫方总。”说完,又赔笑似的对我说:“方总,这是早两天刚入职的员工,公司的很多事情还不太了解,如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小姑娘还挺机灵,左右打量了下连忙纠正道:“方总……”
我点点头,无意再纠缠这些称号,径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伙儿见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方总,这是您的玫瑰花。”
进房没多久,刚刚那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红玫瑰推门走进来。
我睨了一眼,稍稍侧头,示意她将窗前的那束玫瑰换掉。
小姑娘小心地拿起花瓶,把原来那束旧的玫瑰花取下,掂量了一下花瓶和花束的大小,嘀咕道:“这花瓶好像放不下这束花。”
“取一小束放在这里就好了,其余的这样放着就好。”
小姑娘闻言利索地抽出一小束花插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见着气氛夹着几分凝重,不忘找几句话说说:“今天这么大束花,想必是梁先生送给方总的情人节礼物吧?”
刚在签文件的手忽然一顿,我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这是我自己订的。”
“啊?”小姑娘本能地惊讶一声,似是察觉到有些不妥,手中的动作也抖了一下,抬眼再看向我的脸时,她的神色已然多了几分不安。
“我每天都会订一束玫瑰花,不过今天订的数量大一些,因为要送人。”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脸上多几分笑容,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生人勿近。
小姑娘虽然点点头,可是我感觉到她心里还有些疑惑和不安。
我想,我应该知道她在不解些什么,可就算我今日不说,她在这里待久一些,也总会知道。
毕竟,这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好不容易在这沉闷的公司里遇到一个敢和我主动搭话的人,大抵是孤独得可怜,我似是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可以跟人说话的机会:“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每天要给自己订一束红玫瑰吗?”
小姑娘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才敢点头。
看着她的神情和模样,我忽然有了兴趣:“我喜欢红玫瑰,知道为什么吗?”
她眼珠子转了转,猜测道:“因为娇艳欲滴,美艳动人?”
我轻笑地抽起一支红玫瑰在手中把玩:“这不过是大众喜欢它的一个原因,虽然我也不例外,但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特点。”
“那是什么?”
我的指尖顺着红玫瑰的花瓣一路往下滑去,直至到它的茎上:“它茎上的刺。”
说话间,指尖的力度稍稍一重,白嫩的肌肤一下便被尖刺刺破,一滴血随之滴落在桌上的白纸,那一滴鲜艳的红色随之弥漫成一圈红晕……
下班时间。
办公楼下站着许多等另一半下班的人,唯独我日复一日地一个人开车离开。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车前经过一对年轻的情侣,只见男孩紧紧地护着女孩过马路,我瞟了一眼人行道上的绿灯,莫名觉得这保护多余。
斜眼看了下女孩手中那一枝红玫瑰,垂眸再看自己副驾上那一大束,只觉得她手中的那朵很是孤独。
看到女孩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她真的快乐么?她的笑容真的是由衷而发?
不过就一朵玫瑰花而已,怎么能和我的一大束相比?
我不相信当她拥有一束玫瑰后,还会稀罕手中的那一枝。
绿灯已经亮起,那对情侣也早已走过,可我却被后面的车催促才想起起步。
挂着梁太太这个头衔,总是能够轻松地出入各大高档场所,譬如现在这所情侣餐厅。
即使今天节日特殊我依然能够订到座位,哪怕对座空无一人,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闲话。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里,权力和金钱真的能够让人置身高处俯看这天地。
坐在最佳的位置赏着这座城最美的角度,切着一流的牛排、品着昂贵的红酒……
实话说,这样的生活想必是山底下大部分人就算努力大半辈子都未必能触及到的,若不是梁宇,我也不会有今日这般。
或许,这段婚姻带给我的就只有这些。
“情人节快乐,方槐。”
熟悉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耳边,我连忙收回视线,一侧头。
梁宇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手捧一大束红玫瑰朝我走来,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红玫瑰,总觉得它特别像你。或许你们都是那么美丽动人。”
“油嘴滑舌。”我脸颊通红地嗔骂一声,还是难掩喜悦地收下花。
“谢谢你,方槐。如果没有你,梁家想必不会有今天。所以,这杯我要替梁家敬你。”
说话间,梁宇举起他手边的酒杯,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清澈纯真,让人没有任何戒备。
许是我太沉迷他的温柔,晃了晃神才想起要碰杯,只是当我举起酒杯朝他靠近的那一瞬,我竟听不见玻璃清脆的轻碰声。
果然又是我的幻觉……
桌上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彻底将我唤醒,眨眼的功夫,梁宇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回过神来匆忙地放下酒杯,看了眼那似是不肯休止的电话。
熟悉的号码,我却要强忍着那丝烦躁接过。
“是我,方槐。”
“太太,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今天梁老太太硬是一口饭都没吃,这不吃饭的,也没法吃药呀。我们许多人都劝过了,还是没有办法……”
我稍稍叹了口气,不禁揉了下太阳穴,打断道:“好了,我待会过去,你们先看着她。”
说完,匆匆地挂断电话。
拿起一旁的风衣,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对面空荡的座位,还是忍不住失神。
五年前的今天,那个人还坐在这里。
可是五年后,这个位置只剩下我自己订来的那一束大红玫瑰。
这个地方,还是他带我来的,那些牛排红酒也是他带着我一点点地学会怎么切、怎么品。
忽然间,胸口还是难忍的沉闷,我拿起桌上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仿佛想要冲淡这丝不快。
酒喝完了,我眉头却紧皱。
明明是同个牌子同个年份的红酒,可是错过了最佳饮用的年份,味道始终都变了。
第二章 忌讳
离开餐厅,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我却要花三十多分钟才抵达。
车子停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
眼前的这栋老别墅即使维持多好,可我仍觉得灰沉沉,毕竟这里承载了我太多不想回忆的过去,就连住在里面的人,我都格外生厌。
幸好,如今那讨厌的人总算只剩一个。
想来,她也不会留在这里很长时间。
一下车,管家李妈连忙跑了出来。
回来这里,其实我并不习惯有人出门相迎。
虽然李妈看着年纪阅历较深,但比我还要晚住进这里。按照梁家这种老旧的家庭,如果不是上一个管家突然病逝,管家一位大概也轮不到她。
我故作顺手地把风衣递到她手里,径直走进别墅,照例关切地问上一句:“老太太还是不肯吃东西么?”
“是呀,本来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偏偏有个不懂事的丫头提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着说着,李妈的声音开始弱了下来,眼角有意无意地打量我,清了下嗓子愣是不敢再说一句。
今天似是梁家人都忌讳提起的节日。
我缓了缓气氛开口:“今天不就是情人节嘛,有什么不能提?只是老太太敏感而已。”
“话虽这么讲,可少爷还是……”
拿着盘子的手故意一松,哐当一声瞬间打断了李妈的话。
李妈也知趣地没在说下去。
我瞟了眼那不知道被热了多少遍的饭菜,眉毛不禁拧成结,强忍着语气不漏出一丝厌烦的气息,手上的动作还是轻拿又小心,待饭菜放好在托盘后,转身又去拿了几个水果摆上。
回身时明显看到李妈神情中带着些欣慰,“太太果然心细又有心,工作这么忙,还记得老太太爱吃的。”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气:“只可惜老太太始终不懂您的心意。”
我稍稍掂量了下李妈的神情,云淡风轻地说:“好了,老太太那儿我去照料就行,你先歇息吧。”
李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可怜我似的偷偷瞅了我一眼,可最后还是点点头,轻叹一声离开。
推开楼上那道陈旧的木门,吱呀的开门声犹如夜里蝙蝠的叫声,尖刺得我头皮发麻。我强忍不适地走进,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大概是这开门声惊醒了房里的人,她语气难掩欣喜与期待:“小宇,你回来啦?”
我摸索着灯光的按钮,“啪嗒”地把灯打开。
这一下,仿佛击碎了老太太的心,也浇灭了她的美好幻想。
“妈,是我,方槐。”
简短的几个字回应,褪去了她眼中的期盼神色。
我睨了眼从她手中滑落的日历,是停在五年前的情人节那一页。
五年过去了,她仍守着那一天。
她似是和我一样,都在期盼着那个人回来,只可惜,我们虽然在期盼同一个结果,可我和她关系并不好。
梁母动作有些迟缓地坐起,我明显感觉到这两年她的身体状况愈发日下。不过也不奇怪,亲生儿子至今毫无音信,做母亲的又怎能过好每一天?
她那双被岁月摧残得深邃的双眼紧紧盯着我,锐利的眼神仿佛尖刀那般似要将我看穿。我却任由她目视,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睨到桌上那原封未动的药:“我听李妈说今天您不肯吃饭也不愿吃药,到底是因为什么?”
梁母冷哼:“因为什么,你不应该最清楚么?”
我垂眸,盛菜的动作稍稍一滞,平缓道:“我就算清楚,好像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原来这世上还有你方槐解决不了的问题呀。”
梁母的话语依旧尖酸又刻薄,我却也听得习惯,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碗里的粥,选择无视她的阴阳怪气,尽着本分地伺候:“喝点粥吧,不管发生什么,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别弄坏身子。”
汤匙还未凑近,梁母立马别过头去,怨恨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水愤愤道:“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与其有这功夫在这里假情假意,倒不如花多些心思干点实事!”
我脸色稍沉,“我不太懂您说的实事是什么。难道这十年来,我为你们梁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天天守着那公司,就是你所谓的付出吗?我看你分明就是为了我们梁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