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明知道自己活在深水中,就不应该瞧不起底里的海草,看着软弱,可却足以缠绕得让人致命,因为它只会不断地缠绕着你一点点地往下坠直至沉溺。
我回到自己的车上,睨了眼副驾驶上的手套箱,我知道那个信封、那些照片都还在完好无缺地躺在里边。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这潘多拉盒子究竟是属于谁。
不过没关系,这潘多拉盒子还是有属于它的价值,这种“精彩绝伦”的东西怎么只能让我一个人独赏呢?要想充分发挥这个价值,现在还需要等一个切合的时机。
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我必然要保证一招制敌。
我这个人,最讨厌细水长流般的不痛快。
手机“叮咚”一声将我瞬间拉回到了现实中,我瞟了一眼是一条没有任何备注的短信,我点开看了一眼。
这不,时机就来了吗?
我戴上墨镜,车后镜上的自己,再也看不清双眸里的一丝一毫情绪。
王鹏的速度很快,当得知付海那些举动之后,立马搜集齐全所有资料直接举报。
第二天一早,付海被逮捕的消息直接传遍了整个城市。
逮捕的理由,便是滥用药物枉顾他人生命,同时,警察顺藤摸瓜地不知道怎样挖出多年前的一起性侵案跟他也有关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那老头子那么畏惧梁家那老宅,原来那阴气还是自己当时做了亏心事搭上了别人小姑娘的性命,现在想来,当初我的小孩之所以会在楼梯上没了,或许还跟这从楼上掉下去的小姑娘有关。
毕竟,含冤而死的都是厉鬼,迟早都要找到一个人拉来陪葬。
如今想来,那一宅子都是没有一个好人。幸好,所有的恶都是会有报应的!
一旦想到付海这余生都要在监狱生不如死地度过,我就感到无比的愉悦。
“亲弟弟为了遗产谋害亲姐姐,真的是九十岁不死都有新闻。”王鹏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报纸放下,又悠悠然地举起酒杯摇晃了一下,轻嗅一下酒杯中的芬香后,细细地品了一口红酒。
我刚好拿起最后一块拼图将其放在了最后一个凹槽里,这一幅拼图,总算拼凑好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副拼图,嘴上却不以为意地回着话:“所以说,还是不要轻易试探人性。”
说话间,王鹏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给我的酒杯满上,我看着红色的液体缓缓地将杯子填满,莫名觉得刺激。“我想,付海也不是有意要害老太后的,归根到底还是想骗她手里的那点股份而已,大概率也是想给她下点药让她神志不清,半哄半骗的让她签个股权转让书而已,谁想到他竟然这么没用,下个药都下不好,硬生生把人下到送进医院抢救。”
王鹏将酒杯递给我,悠悠然地说:“那如果没有你之前的铺垫,这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吧?”
我挑眉地看了一眼王鹏,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了几圈,我笑着说:“比起你王大律师,我这种简直就是小儿科。”说话间,我站起身子,纤细的手轻轻地搭在了王鹏的肩上,靠在他耳边像是吹着风地低声讲:“要不是你能够把他早几年在老宅强奸小女孩儿的事情挖出来,我想,他此次还不能坐得这么彻底吧?”
王鹏的嘴角微微扬起,侧头,两人的鼻尖相触,他又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双眼一直流连在我脸上,缓缓地举起酒杯,仰头喝下一口红酒后又将酒杯放下,一手环在我的腰间,一使劲,将我整个人贴到他面前,猝不及防间我整个人稍稍失去了重心,双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胸前,借力站稳。王鹏的另一只手轻轻地将我下巴捻起,迫使我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间,我看到他眼中的欲望不断地燃烧。
趁我失神之际,王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将唇贴近,霸道得不容我丝毫拒绝地将我吻住。唇齿触碰之间,我的口腔里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红酒的芳香气息直冲到我的灵魂,顷刻间将我环绕,迫使此刻的氛围更加暧昧,身上的醉意突然又添上了几分。
红色的液体顺着彼此的下颚线缓缓地向下流去,不到半分钟,红酒将王鹏身上的白色衬衫染红。
吻停下来了,两人慢慢地睁开双眼,两人额头相抵,微喘着气息,王鹏呼吸有些紊乱,眼里的猩红也愈发明显。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俩更合拍,我们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是吧?”
我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王鹏的话,双眸缓缓地朝下看去,停在了王鹏胸膛上的那抹红色,忽然间我竟然觉得这像是心脏溢出了鲜红的血那般,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搭了上去,还是能够感到那规律跳动着的心脏。
这无意见的一个举动,对于此刻的王鹏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撩拨,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直接一个翻身,将我整个人压在了书桌上。
“撕拉――”一声,我身上的衣服立马变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布料,被人不耐烦地扔到了角落一旁。王鹏似是片刻都不能等待一般,三下两除五地直接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阻碍除去,骨节分明的手也只是胡乱地在我触碰几下,感觉到些许湿意之后,连裙子都没有褪去直接就进入。
我不再压抑着自己生理上的欲望,大声地喘着气,偶尔还发出几声满意的呻吟,刺激得王鹏身下的力度愈发加重。在一次次的驰骋之下,我的双腿出于本能紧紧地环上王鹏的腰,双手牢牢地勾住他的脖子,拼命地让他往我身上靠近。
在王鹏身上,我总能体会到梁宇给不了我的感觉。
王鹏的热烈与霸道占有,是我在梁宇身上一直都没有感受过的。
一时间,不知道谁在发泄着心底里深藏的欲望。
激烈的纠缠下,桌上那副刚刚拼凑完成的拼图早已无声地被散开……
第五十九章 复仇(一)
深夜。
我一个人拎着一个资料袋去到了老太后所在的病房里。
今日早上,我接到电话,听说她的神志已经清醒了,那就是说,能够听得懂人话了。那我这个做儿媳的,当然要前去好好探望一下才对,不然是会被人说不是的。
医院的电梯门一打开,我踩着黑色红底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往她的病房走去,光滑的地面留下高跟鞋咚咚的声响,此起彼伏地环绕在这一层里,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
空荡荡的楼层里,在这个时间段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出现,走廊上未关上的窗此刻刮进阵阵冷风,使得这充满消毒水的空间愈发诡异与阴凉……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走廊尽头的那一扇门,没走近一步,脑海里就回想起当初里头那个人如何侮辱我的话。
“你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死野种,要不是我们梁家可怜你,你现在说不定待在哪个街头上,招揽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野男人,然后躺在他们身上卖着了。”
“你之所以有书读,还不是因为我们梁家给你的资助吗?你是怎么还有脸面、还有底气要搭上我家梁宇,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嫁进来?”
“你要是想嫁进梁家,首先还是得过我这一关……”
过往那些难听的话语不停地响彻在我耳边,我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文件袋。
先前我对她之所以手下留情,那也不过是看在梁宇的面上,可如今那个男人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老太婆,今天,就让我来替你那个宝贝的孝顺儿子好好孝敬一下你吧。
我的脚步顿然停在了门边,轻轻地按下门把手,推门走进去。
床上的人好像也没睡,不过也是,像她这种人,怎么有可能会睡得上一个安稳觉,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就此就可以好好地长眠下去。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老太后缓缓地翻过身,大概是以为医生护士来巡房而已,直到睁开她那双要死不活的眼看到来人是我之后,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
“是你?”她插着喉管,有些不便地仰头看了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冷眼看着她,本是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此刻多了几分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轻踱着步伐缓缓地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被喉管和针管束缚得身子不得灵活躲闪的样子,我像是看着一个滑稽的小丑。
我拉开床边的一张座椅,将手中的东西随意地扔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悠然地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打开手里的文件袋。
“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怕我?我又不会杀了你。”
老太后缩成一团躲在床边,喘着气地质问我:“你过来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听说你今天醒过来了,就想着跟你分享一些事情。毕竟,你也昏迷了一段时间,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你也不知道。所以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告诉你一声。”
老太后满是狐疑地瞪着我,“我不想知道,你给我滚。”
我不以为地笑了笑,文件袋已经打开,“东西都还没看呢,这么快就叫我滚,会不会太武断了?”
说话间,我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递到她面前,“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看清这上边的字,看不清也没关系,看到标题就行了。”
老太后别过头去,没有丝毫要领情的意思。
我见状,也没有强迫下去,“好吧,您老人家不喜欢看字儿,那我就读给您听听。”
我敞开报纸,声情并茂地将报纸上的标题朗诵了出来,果不其然,老太后听到之后,整个人立马僵住,缓了半会儿,转过身看着我,此刻的我就坐在她床边,她伸伸手就能将我手中的报纸夺走。
那布满老人斑和针孔、全是皱痕的双手看到报纸标题的那一瞬间,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甚至能够听到她牙齿间因为震惊得直打哆嗦的声音。
“所以,您老人家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你们姐弟情深,我猜你万万都没想到,自己这次死里逃生的罪魁祸首会是你那位亲弟弟吧?说起来,你那个弟弟也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你老人家费尽心思替他擦屁股这么多年,就连当年的性侵案都替他遮掩得一干二净,谁想到如今还是包不住了。我真的是同情你,明明自己那么爱护他,谁想到他竟然了那点股份,要害死你。”
“方槐,你这个……你这个女人……”
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满是关切地说:“您可千万别动气啊,如果现在就这么死了,那可真的就更不划算了。毕竟,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话间我已经从文件袋里抽出那个“潘多拉之盒”,把里头的所有照片全都取了出来,像走马灯似的递到老天后的眼前。
“认得出照片上的人吗?”我冷冷地问,手上没有丝毫感情地一张照片接一张照片地转换着给她看,“这是你的宝贝儿子,我的好老公,梁宇。您,应该认得吧?”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老天后的眼珠子瞪大得我都生怕下一秒会掉出来。她咬着牙,似是吊着一口气地质问我:“这是什么?”
我阴冷地笑了,坐在她床边耐心地陪她“欣赏”着一张张照片,悠悠地回答她的话:“这是什么,照片上不是赤裸裸地呈现出来了吗?”
老太后大口喘着气,颤抖的手开始捂住心脏。
“你到底在造谣些什么?!”
面对老太后的自欺欺人,我没有丝毫在意。我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全然收拾好放回到文件袋里。
“我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一个同性恋啊?”这话一说出口,我的泪水莫名不争气地涌出,我嘴角生硬地勾出一抹笑容,“要不然你怎么会一直阻挡他跟许宁远来往?”
老太后颓然地靠在了床上,缓了片刻才把一口气缓过来。眼神呆滞得木讷,似乎还未能从刚才的照片画面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梁宇失踪的这五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吗?那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就是藏起来了,而且是有目的地藏起来了,为的就是能够跟他此生最爱的人相守到白头。然而,他此生最爱的人,不是我这个有白纸黑字的一纸婚书的妻子,更不是你这个生他育他的好母亲,而是你这辈子最瞧不起底层人的儿子,许宁远。”
最后的三个字重重地砸进了老太后的心里,她表情无比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脏,呼吸也有些衔接错乱。
而我心里的那一块巨石,此刻也终于得到了释放,强忍着的泪水顷刻间也终于倾涌而出。
“这不是真的,你肯定是在骗我,你绝对是在骗我!方槐,你是故意的!”
我冷笑地朝她走近,挂着泪痕的脸紧紧地贴近她,阴森森地回答她的话:“我是故意的,但是这是事实,我今晚不过是故意走来告诉你这么一个真想罢了,因为,我也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
“你……”
“说实话,我真的很可怜你。苦苦守候的亲弟弟居然会为了钱不惜要将自己害死,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搞半天原来是个同性恋,造孽的是,同性的对象还是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低贱人物。如果你当初对我有半分好,我或许今天还留你一命,心甘情愿给你支付医药费,让你安心地躺在这里一直到自然死去,但是很可惜,你从来都没有对过我有半分好。”
老太后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讲:“方槐……如果没有我们梁家……”
不用等她说完,我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拜托,不要再说没有你们梁家,我方槐会怎么落魄这种屁话了。我真的听了十多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我缓缓地站起身子,往床边的柜子上抽出一张纸巾,徐徐地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每年给福利院的那些捐助,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那所谓的良心不过也就是为了你们梁家的名声而已,到底谁比谁光荣,谁又比谁高贵?虚情假意的同情不过也就是你们为了公司赢下乐施好善的口碑,从而取得一个‘良心企业’的好名声罢了。”
“你……”
我看着她如今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生厌倦,拿着纸巾的手慢慢地靠近输氧管上,随后慢慢地将它捏住。
瞬间,失去氧气的老太后面目开始狰狞,不到一会儿,她整个瘫倒在床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妈,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我大声地喊着,另一只手摁下了紧急按钮,直至听见医生护士跑过来的脚步声,那只捏着输氧管的手才彻底松开。
手上的纸巾立马揣进了兜里。
我声泪俱下地被护士拦出房外,我站在窗前,看着医生缓缓地给她盖上白布之后,我满意地笑了。我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副尸体,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心想,如果没有你们的救助,确实不会有存活下来的方槐,如果没有梁宇的出现,确实也不会有今日的方槐。所以,谁都不要怪谁了,如果非要怪,那就怪造化弄人吧。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病房,空荡的走廊上再次响起高跟鞋的声音,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我将衣服口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