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能让三皇子和什么天意不喜的印象沾染上。
皇子年富力强,圣上年纪渐长,再英明的君主,也会不由自主地听信这些鬼神之事。
“淑妃娘娘恕罪、三皇子恕罪,臣真的是冤枉的呀!”
李承楷哪里不知道淑妃和三皇子所想,他慌忙看向三皇子,口里嚷道。
“三皇子,臣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此事真的不是臣故意所为啊!”
他破坏了三皇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祈福机会,三皇子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根本不想理他。
李承楷蹬着脚被内侍拖了下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别把我的手折了,我会写不了账簿!”
叫喊声刺耳,燕桁原本在台下休息,此时睁开半阖的双眼:“太吵了,把那人的嘴堵了。”
他整理好衣冠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三皇子身边,一身整洁的玄色礼服和三皇子灰扑扑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弟破坏了为父皇的祈福。”燕桁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燕霁,让他心里发毛。
燕霁挤出一个笑容:“皇兄,这实在是无妄之灾落到我头上了。”
礼部尚书此时上前一步:“太子殿下,如今是您在依礼制监国,依老臣看来,还得是您亲自上台祈福。”
他话里讥讽三皇子不是正统。
燕霁暗骂一声老狐狸,却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谁让燕桁是元后生的,长子嫡子太子,全被他占了去,没有一丝破绽。
他不说话,燕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下去吧。”
老百姓都看着,燕霁不敢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争执,只好焉鸡一样下了台。
内侍们极快地反应过来,将场地收拾一空,奏乐重新响起,燕桁亲自跳起了祈福舞。
他的舞姿惊若游龙,尽显英武,所有人都看入了迷。
这才是大寰未来的天子之姿啊!
趁着大家不注意,淑妃偷偷从一旁绕到了先农坛后的屋子外。
李承楷被捆在这里,燕霁方才就溜了过来,此时正在屋内。
“殿下,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一定是太子在背后搞鬼。”
李承楷被捆着手脚,顶着鼻青脸肿的头呜呜叫道。
燕霁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没有再动怒,而是阴恻恻地问:“你方才说什么账簿,是在威胁我?”
李承楷疯狂摇头:“臣不敢!能为殿下做事,臣心甘情愿!”
燕霁笑呵呵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凉:“你最好识相些,此事也不是不能换个人做。”
淑妃在外面站着,燕霁出来看见她吓了一跳:“母妃,您怎么来了?”
她不悦地撇着嘴看向祈神台:“太子在跳舞,本宫实在不想看。”
见李承楷被解了手脚,似乎要被放走,她皱起眉:“为何不治他的罪?”
燕霁有些犹豫,淑妃眼光老辣,看到他的神情,结合刚才听到的话,立刻问道:“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第108章 皇帝醒了
知子莫若母,燕霁被淑妃看穿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把柄。”
淑妃纵横后宫过年,城府心思远非二十来岁的皇子可比。
“是什么事情?”
她把三皇子扯到一边,直接逼问。
燕霁低声在淑妃耳边说了几句,她立刻变了脸色。
“这事这么危险,你居然选了他?”
淑妃如临大敌,燕霁却自信一笑:“母妃放心,儿子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成安侯府没落多年,没什么银钱,府里人丁又稀少,李承楷嘴也严,这下留着他,纯粹是好用罢了。”
听了他的话,淑妃若有所思,也点了点头:“也是,做这种事倒不需要他有多大的官职能耐,只要听话好拿捏,谨慎嘴严就行。”
她瞟了眼燕霁,面色温和了一些:“霁儿,此事你自己把握,母妃和柳家永远站在你身后。”
燕霁被这话说的心中一暖,看到淑妃眼角隐约的细纹,也和她母慈子孝起来:“儿子省得,我们母子齐心,不愁往后成事。”
在外人多眼杂,淑妃也不好说太多,叮嘱两句就回到了人群里。
燕桁顺顺利利地跳完了一曲惊艳众人的祈福舞,秋耕算是圆满结束。
李偃珩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一瘸一拐地回到成安侯府的马车上。
白氏早已哭成了泪人,成安侯一见他回来,立刻怒斥:“你这孽障,差点全家都要为你陪葬!”
天知道李承楷在台上把三皇子按着亲的时候,他是真的要心疾发作了。
亵渎皇室,还是在秋耕!先农坛上!
他们李家这次是真的要亡了啊……
谁知三皇子那样震怒,李承楷却没受什么罪,只受了点皮外伤。
虽然他好端端地回来了,但成安侯这次是真的寒了心。
这个唯一的嫡子,实在不太成气候,也不知现在再生一个还算不算晚。
白氏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了别的心思,她看到李承楷乌青的脸,顿时呜呜大哭。
“儿啊,你怎么……怎么就做了那种事啊!”
她想到李承楷两年不碰江舒窈,难道真的喜欢男子?
可那陆雪仪和秦婉接连怀孕,也不是假的啊!
李承楷被父亲的斥责和母亲的怀疑惹得头昏脑涨。
今日他见江舒窈活蹦乱跳,还以为是转运术没有起效,结果在祈神台上突发异况,害他丢了这么大的脸,差点连命都丢了。
江舒窈却还好端端的!
这个转运术一定是唬人的。
他一心要回去找那无为道人的麻烦。
谁知丁茂带着家丁找到无为道人歇脚的房间时,早已人去楼空。
今日满城看了秋耕回来的人都在议论成安侯世子和三皇子一事,无为道人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他正卷了金银细软准备逃跑,突然天降几个黑衣人,一把蒙住他的头,拧着他的胳膊就往外带去。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我那转运术用过的都说好,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啊!”
他以为是李承楷来兴师问罪了。
没想到黑衣人直接点了他的哑穴,把他带到了一处昏暗地方。
“就是他?”低沉的男声响起,无为道人只感觉自己被点了一下,就又能开口了。
“你、你是谁?你若要转运,我给你转,别抓我!”无为道人慌张道。
此人声音矜贵悦耳,话语中自带一股养尊处优的气息,他再傻也知道这人不是李承楷了。
男人轻笑一声:“李承楷找你转运,你用他前妻的运和他换,怎么他今日在先农坛上会变成那样?”
无为道人也不知道啊,若说转运术没成功,可李承楷也站起来了,若说成功了,为何他会那么癫狂呢?
“你别说没成功,若你的转运术是假的,李承楷不会那样。”
他正想推脱他的转运术是骗人的,那男子便笑着堵住了他的话。
“这……我实在不知,转运术是成功了的,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世子的前妻有隐疾,所以转运后,这隐疾到了世子的身上。”
无为道人在尘世摸爬滚打已久,知晓这人非富即贵,自己是唬不过了,只好老老实实回答。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喊道:“不对!不对!和世子换气运的人不是他的前妻。”
“此话怎讲?”
那男子声线紧了半分。
无为道人激动叫喊:“若是换运后,世子站起来了,为何他的前妻还好端端的没有断腿呢!”
“换运,换的不是气运吗,还会换这么明显的表现?”
那男子似乎不知道换运术具体会这样。
无为道人摇头:“两个换运之人的生死病痛都会跟着换掉。”
“原来如此……”那男子若有所思,随即吩咐,“去,查查英国公府这几日有没有断腿的。”
身边人一阵风似的掠了出去,无为道人暗自心惊。
这人好大的能耐,英国公府的府邸他的人居然能够出入自如。
他越发不敢乱说,只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候着。
片刻后,人回来了。
“主子,英国公府的人都没事,但后院养着的鸡里面有一只最近突然瘫了,日子和李承楷转运的日子正好能对上。”
“鸡?”
无为道人先是一愣,随即疯狂点头:“有可能的,世子那个样子,不正是鸡的动作吗?”
那男子听了,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这个江舒窈!”
“鸡的寿命太短了,这么便宜了他可不行。”他轻轻低笑。
无为道人听见男子喃喃自语,连忙主动请缨:“我能给他们换回来!”
“哦?这法术还能逆转?”男子有些诧异,“那便换回来吧。”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这本事不错,但我不能放你出去害人了,关起来,好生照看。”
后面的话是对属下说的。
无为道人这才慌了,这人要软禁他?他拼命叫喊,却依旧被堵了嘴拖了下去。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男子走到光线明媚的地方,太子服饰独有的金线纹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福,宫内有什么消息吗?”
燕桁对着阳光眯了眯眼,眸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李福弯腰上前:“殿下,方才宫内才来禀报,陛下似乎醒了。”
“醒了?”燕桁低笑一声,“也是,停了两日药了,是该醒了。”
第109章 二皇子反了
江舒窈被昨日李承楷和三皇子的一番闹剧逗得心情舒畅,一大早就出门看铺子。
在董良的操持下,几个铺子有条不紊地日进斗金,最近又开出了米店油店。
编好的商队已经南下出发了,就看几个月后能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她才从馥兰堂出来,就听见一阵整齐脚步声,接着大街上传出尖叫。
丁香透过车窗往外看,不禁面色发白:“小姐,好多官兵!”
“官兵?”江舒窈连忙凑到窗前。
只见禁军们跨步而来,肃立在街头,铠甲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圣上有令!紧急街禁!”
为首的金骁骑在高头大马上,举起禁军令牌高呼,数百名禁军同时动作,瞬间将繁华的长安街行人往外赶得一干二净。
“哎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生意又不能做了。”
眼看着一个个排队付账的客人都被赶走,一旁的胭脂铺掌柜痛心疾呼,金骁一个眼刀过来,他顿时闭了嘴,老老实实关上了大门。
江舒窈知晓应当是宫内出事了,她正准备命马车回府,金骁认出是英国公府的马车,带着“哐啷哐啷”的铠甲声亲自走了过来。
“车内可是江小姐?”他敲了敲车窗。
“正是。”丁香看了眼江舒窈,赶紧扯开帘子。
“金大人,”江舒窈巧笑嫣兮,“大人辛苦了,我正要命车夫驶回府里。”
金骁点点头,犹豫了一瞬,又低声道:“回府后千万小心,宫中生变。”
他仰起头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样子:“还请江小姐速速离开。”
“是,”江舒窈神色不变地笑着放下窗帘,随即沉了脸色,赶紧吩咐车夫往回赶。
皇帝昏迷,宫中能生什么变?
无非是夺位之变罢了。
这次真是出大事了!
回到府后,去上朝的江云廉还没回来,江舒窈坐立不安,又差暗卫去打探了下,发现几乎上朝的官员都未归来。
全都被扣在了宫里……
待到晌午,才有一名李偃珩的暗卫传来消息。
“司长说,云廉将军在宫中安好,请主子不必过多担心。”
江舒窈紧紧攥着的手这才放松了下来。
李偃珩……
“你们司长还好吗?”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暗卫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属下只是传递消息,不知其他事情。”
“好,你回吧。”
江舒窈卸下了浑身力气,靠在椅背上无力地笑了笑。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什么都不能知道。
两人都已经没关系了,她还这么巴巴地关心他做什么呢?
她下意识摸上平坦的小腹,木樨在一旁见了,关切地问:“小姐,是不是饿了?您一上午滴米未进呢,先用些饭吧。”
江舒窈回过神来:“少用一些吧。”
也不知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出事,她总要保持好体力。
这一等就是一天,外面的街道百步就穿插着一个羽林军,这般戒严,在江舒窈的记忆中还从未有过。
到了深夜,江舒窈还坐在生着炭火的厅内,见她腰酸难耐,木樨忍不住揉捏劝道:“小姐,不如先回去歇息吧,这样等下去何时是个头?”
江舒窈摇摇头,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她心底揣揣,总觉得有极大的坏事发生了。
一众下人也只能和她一起愁眉苦脸地等着。
灯花挑了一次又一次,寂静的夜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
“哥哥!”
江舒窈坐了许久,腿都麻了,她不顾仪态地走上前门。
江云廉在阴影中快步踏来:“怎么还未休息?”
他眼中都是红色血丝,江舒窈抓住他的衣袖收口:“我怎么睡得着,宫里如何了,今日金骁带着禁军封街,给我说宫里出了大事。”
江云廉满脸疲倦,叹了一口气:“确实是大事,二皇子反了。”
江舒窈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二皇子?
反了?
她重活一世,险些都忘了还有二皇子这号人了。
无他,实在是二皇子本来就是宫女所生,在宫里宫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且常年称病卧床,一应活动都不参加。
前世直到最后,这位体弱多病的二皇子被皇帝封了了闲散王爷,在京城内吊着半条命,听闻一直也未娶妻。
未想到这一世皇帝病重,这位皇子居然跳了出来。
她满肚子疑问:“二皇子无甚根基,怎么会反?”
江云廉满脸凝重:“二皇子不是要反,是不得不反。”
他坐在桌前,江舒窈赶紧给他端上一碗铺着满满肉片的面。
“哥哥你今日在宫内待了一日,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们慢慢说。”
江云廉眼睛都饿绿了,他在军中养成了不拘小节的性子,接过面来便风卷残云地将一海碗面吞下了肚。
“哥哥慢些,切莫噎着了,这里还有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