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立无心再说什么,纵使他看出江舒窈是故意冷淡,那也代表着,江舒窈最终选择了燕桁。
也是,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怎么能指望当初短短几日的交情,就能抹掉这一切呢。
是他痴心妄想了。
公孙立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抹了抹下巴,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好,那本王就在此,遥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说完,他重新跨上身侧的白马,最后深深看了江舒窈一眼,长腿一夹,纵马而去,扬起滚滚烟尘。
“迟早有一天,孤要把鲜芒国变成鲜芒州!”
燕桁看着公孙立失魂落魄的背影哼笑了一声,磨着后槽牙狠狠放话。
“早些出发吧,看天色,晚上又要下雨了。”
江舒窈仰起脸望了望天,淡淡地放下一句话,没去管他发疯,直接牵着江锵玉又上了马车。
“爹!我也要和娘坐马车!”
江鸣珂也闹着要进马车,燕桁发现江舒窈有些不高兴,于是直接伸手去把江锵玉拽了出来,将两个团子一起递给一旁的卫三。
“去,带着他俩去后面的马车。”
塞完孩子,他直接一头钻进马车,将自己和江舒窈关在了密闭的空间里。
江舒窈一见他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又要受折腾,她警觉地瞧着燕桁坏笑着的脸:“殿下,记住您昨夜的话!”
“自是记得!”
燕桁咧开嘴角坐在她身侧,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方才公孙立那厮祝我俩百年好合,百年你不答应,那只好现在来合一下了。”
江舒窈还未呵斥他,就被炙热的吻堵住了双唇。
第178章 这辈子还捂不热江舒窈的心了
江舒窈只觉得自己又成了那蜘蛛网上的可怜猎物,一步步被大蜘蛛蚕食殆尽。
大蜘蛛下嘴前,还要欠欠地吃一圈飞醋。
不仅梁季青梁大祭酒和公孙立被拉出来鞭笞了一顿,就连镇子里受过江舒窈医馆恩惠的老大爷和包子铺下的橘毛公狸奴都收到了殃及。
“看来永明郡主的魅力更甚以往啊,就连鲜芒的摄政王也甘愿俯首称臣,”燕桁松开了怀中的娇躯,一边啄着她殷红的嘴唇,一边低哑着声音阴阳怪气,“此次归京,还不知有多少男子翘首以盼,日夜思念着郡主呢。”
江舒窈对燕桁的无赖之举毫无办法,她唯恐被暗卫们听了声音,只好强忍着身体里泛上的酥麻,咬着嘴唇嗔怪道:“殿下又在说笑了,四年了,哪里还会有人记得我?”
“孤记得啊。”
燕桁把头埋在她白皙柔滑的香肩上,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孤可是……日夜都在念着杳杳。”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下潜藏着一丝察觉的寂寞。
江舒窈怔了一瞬,想抱住燕桁的手抬到一半,又默默放下了。
当断不断,等到她走的那一天,燕桁恐怕要再死一回,这样不行。
她果断推开了肩上的男人:“殿下别说笑了。”
燕桁愣了愣,抬眸见到她冷淡的神色,嘴唇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孤知晓。”
这才上路不久呢,待回了京,他再慢慢地织网。
他就不信,这辈子还捂不热江舒窈的心了!
江舒窈心中有愧,只要燕桁不逾矩,她就以平常心看待了,两人保持着奇异的平衡,居然一路和谐地到达了大寰的第一座南境重城――云州阳城。
此时天色渐暗,大风突起,绿色的叶片被拽下了枝桠,跟着风的行迹在空中打着卷落下。
众人停了车马下车活动,厚云堆在了天上。
“今日恐有暴雨,我们去城中歇下。”
燕桁从江舒窈头上摘下一片叶子,转身摸了摸暗卫抱着的两个团子的头。
“云州刺史是孤的人。”
待到了刺史府邸,江舒窈见到燕桁身边的内侍李福后才知道,燕桁还有人手候在阳城与他汇合。
纵使李福是宫中老人了,再次见到江舒窈时,也难免面露惊诧。
“这是……永明郡主!”
他满是褶子的脸皮抖动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奴才叩见郡主!郡主经此劫难,必将洪福齐天龋
江舒窈当初做郡主还没觉出味来就被九夷族掳了去,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外面,被正儿八经地当成郡主对待。
云州刺史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就在见面的短短几瞬间,他立马就察觉出燕桁对这郡主的不一般。
再想想这四年里,京城传出的太子疯了般找一个女人,他顿时心里打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接这两座大佛。
“孤此次出行乃是微服,切勿高调,在外只需称老爷夫人即可。”
燕桁大手一挥,居然直接在众人面前把自己和江舒窈凑了一对。
江舒窈微微蹙眉,立刻反驳:“殿下金尊玉贵,怎能……”
她自是不愿和燕桁以夫妻相称的,这要是传回京城,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燕桁看出了她的意愿,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别怕,这些都是我的人,回京路上天高路远,人多眼杂,知道你我身份的人却不多。你在我身边,又有孩子,自然是和我假扮作夫妻最适合,否则也是无端惹眼了。”
江舒窈犹豫了一瞬,虽然觉得很怪,但她也不愿给燕桁添麻烦,只好应了。
李福看在眼里,恨不得在心底竖起一个大拇指。
虽然不知自家主子和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就主子这忽悠人的功力,他当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
“那……黄老爷、黄夫人,下官夫人已备好了厢房,这会下官引去瞧瞧?”
云州姜刺史眼观鼻鼻观心,默念什么都不要管,听话地改了口。
“嗯。”
燕桁冷淡地应了一声,身后黑压压的侍卫跟着他走动起来,露出中间抱着的两个娃娃。
李福瞥了两眼,一双三角眼顿时瞪得老大。
这两个孩子!
他的目光瞧瞧地在燕桁和江舒窈身上梭巡,心中惊骇难掩。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男孩的眉眼和自家主子有五分相似,女孩和郡主更像。
莫非……莫非当年郡主被贼人掳走时,竟然已有身孕了?
太子殿下后继有人了?
李福能看出来,云州刺史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心底的惊骇只比李福更大。
只是他眼睛乱飘时,不小心撞上了燕桁斜睨的一眼,立刻遍体生寒,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不敢外露任何想法。
听说四年来太子手下死了不少京官,若此刻太子疯起来,直接抽刀砍了他的头也是有可能的。
看在他投诚太子的份上,就算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应该也不会掉脑袋吧。
一行人绕过前厅来到后院,江舒窈的目光被刺史府中盛开的繁花吸引了。
“杳杳喜欢?待回京后,我为你建一座比这还美的花园。”
燕桁见她目光在花朵上流连,立刻附身于她旁若无人地咬耳朵。
李福听得汗都滴下来了。
乖乖哟,这永明郡主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殿……你还是莫要劳命伤财了,京城的园子多得是,我看英国公府的就够了。”
江舒窈赶紧拒绝了燕桁的好意。
云州气候温暖,鲜花开得和不要钱一样,京城的花可是金贵无比,她若是同意了,岂不变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祸水。
被拒绝了,燕桁心中有些不得劲。
想着法子追媳妇,怎么媳妇什么都不要呢。
到了专门准备的接待园子里,两个团子嚷着犯困,江舒窈顾不上许多,连忙带着孩子们去厢房哄睡。
云州刺史不敢多打扰两尊大佛,待燕桁一挥手,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燕桁站在院内看着沉甸甸的天不言不语,李福见院中只剩自己人了,这才上前弯着腰,斗胆出声。
“这……老爷,奴才斗胆问一句,那两个孩子……”
“我的。”
他还在小心翼翼地措辞,燕桁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过他们姓江,将来入江家族谱,与我无关。”
“啊?”
李福闻言震惊得一时失了态,尖细的嗓音挤出一声不可置信。
第179章 后院的蠢货
“您……您这是不打算……?”
“嗯,孩子和我没关系,郡主也和我没关系。”
燕桁淡淡地说着,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
李福活了这么多年,各种讳莫如深的事情见了不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暗自咋了咋舌,这太子的心,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一时间,李大公公居然开始怜悯起江舒窈了。
可怜这永明郡主,被掳走四年,名声毁了大半,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入不了皇家,回京后可怎么办哟!
他暗暗叹了口气,决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江舒窈多多照顾。
江舒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李福眼中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她拍着床上两个困倦不堪的孩子,江锵玉已经闭眼,江鸣珂也已经很困了,却依旧强撑着睁开大眼睛问她:“娘,我们回京城后,会和爹爹一起住在大房子里吗?”
她这几日已经缠着卫三问过了,卫三说她爹住在整个国家最大的房子里。
江鸣珂还没见过什么房子,现在对着江舒窈,眼中露出些期待。
江舒窈心中酸涩,对着孩子还不能表露出来。
“鸣珂,他是太子殿下,不是你和弟弟的爹,只是为了安全,所以我们在路上才要故意扮成一家人。”
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为孩子们掖了掖被子。
“回到京城后,我们要回娘的家住,太子殿下要回自己的家,我们不住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关系。”
半大点的孩子确实什么都不懂,只会听她的。
江鸣珂闻言老实地点点头:“哦,那娘到时候要提醒我和弟弟,不然我们又忘了。”
“嗯,娘到时候提醒你们,快睡吧,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江舒窈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江鸣珂乖乖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白嫩的小脸上投下一截阴影,端的是乖巧可爱。
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姑姑此前为她研制出缓解蛊毒的草药,其中有一味花草干,前些日子用完了,江舒窈想着自己带着孩子生活也很平静,就没有及时配药。
未想到遇到燕桁后,蛊毒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她打算趁在阳城落脚的这个晚上重新制药。
正好,方才云州刺史的后院就有她需要的花草干。
江舒窈出了房间,没见到燕桁,倒是李福手下的小太监候着。
“夫人有何吩咐?”
江舒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夫人”的称呼是按照方才燕桁的要求叫的。
“我要去方才路过的院子采些花草,劳烦向姜刺史大人过问一声。”
想到自己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名正言顺地成为燕桁的枕边人,江舒窈的心中闪过一丝刺痛。
小太监很快便问了回来:“夫人且去吧,刺史大人已同意了。”
江舒窈点了点头,换了一身朴素便利些的裙装,挎着自己的小药篮便去了。
云州花草繁茂、长势喜人。
她见那花草开得茂盛,准备多摘一些制成药备用。
毕竟回了京城,这质量上乘的花草干就有些难得了。
隐居四年里,因着要照顾明姑姑和两个孩子,江舒窈在红尘烟火中摸爬滚打,比做小姐时又多了几分银钱上的分寸。
两个孩子处处都要用钱,医馆走的也是薄利惠民的路线,因此江舒窈养成了精打细算的性子。
看着竹篮里铺了小半层的花瓣,她有些高兴,正准备去另一边再采一些,突然一旁的水榭里走出了个靓丽美艳的女子,带着两个小丫鬟走到了她面前。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云州刺史的妾室,且颇受宠爱,首饰价值不菲。
小丫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衣着朴素,还干着仆人一样的活计,却容貌绝色,肌肤赛雪,不禁为自家主子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喂,你是谁?怎么府中的下人里未曾见过你?”
陈姨娘本来未多注意这采花的下人,听见丫鬟的问话后抬眼一瞧,才发现这采花丫头容貌果然不俗,远远胜过她去。
府中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号人了?
她心中警惕升起,顿时拧着尖细的柳眉看向江舒窈。
江舒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那种在京城里勾心斗角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停下了摘花的手,正色看着面前的美妾:“我是黄夫人,刺史大人的客人是我的夫君。”
没想到这小妾虽然颇有姿色,却没什么脑子。
她想了想,刺史好像未跟自己提过有什么客人,再者,谁家客人的夫人会穿着棉布衣衫在园子里采花?
村姑似的!怕不是故意嘴硬吧。
陈姨娘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于是看向江舒窈的目光更加不屑。
“什么黄夫人红夫人的,没听过,怕不是哪里来的穷亲戚打秋风吧。”
她一双丹凤眼原本有些神韵,现在却显得刻薄了很多。
“照实说又不丢人,你是刺史的亲戚,还是大夫人的亲戚?我可是刺史大人的爱妾,手头丰裕得很。”
她暗示面前穷酸的女人巴结她,向她低声下气地祈食。
江舒窈冷笑了一声,挥手比了个手势,阻挡了准备飞出来的暗卫,准备亲自拿这个眼瞎还盛气凌人的姨娘练练手。
回了京城,少不了要和那些女人斗的,她先试试自己那些医毒的威力就是。
这般想着,她反倒不急于表明身份了,而是想看看,面前的女人能骄纵跋扈成什么样子。
毕竟云州刺史也是燕桁的人,若后院有这种蠢货,岂不是容易误事?
就当给燕桁肃清手下了!
她清了清嗓子,没想到陈姨娘见她又是抬手又是咳嗽,还以为是在无视自己,于是更加恼怒了。
“怎么不说话?穷得不敢说话了?”
“你最好搞清楚我的身份再说话。”
江舒窈皱着眉头看向她,目光平静,话语和缓。
她虽然打扮朴素,气质却莫名的高雅出尘。
陈姨娘看在眼里更气了,总觉得刺史让这么个人在院内,是看上她了!
正巧这时有个魁梧的下人挑着一担水过来,见到陈姨娘在喝骂,立马过来巴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