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余清婉推门而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想借一下画画的工具。”
穆青云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别告诉我你要作画?”
余清婉狠狠剜了他一眼,“表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不是我要作画,是洛雁姐姐,是我缠着洛雁姐姐给我画景。”
余清婉一口气把提前串好的说辞全部说完,竟有些大脑空空。
洛屿泽注意到她说话时眼神闪躲,似乎很紧张。
不过他也没当场拆穿,淡淡一笑,“作画的工具就在那边的架子上,你也别拿来拿去了,干脆就在这里画吧。”
余清婉突然抬起头,“这怎么行,你们还在呢。”
穆青云脱口而出,“怎么不行了?你们画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在一旁观摩又何妨?”
余清婉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万一你们嘲笑我们呢!”
“尤其是你。”
余清婉不爽地撇嘴,“表哥惯会嘲笑人。”
穆青云保证,“我不笑你不成了,再说,又不是你作画。”
余清婉依旧坚持,“我们还是把东西拿回去画吧。”
穆青云察觉出端倪,“这么神秘,你们不会真的背着我们画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没有!”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洛屿泽出声打断,“别争了,我们两个腾屋,你们过来画吧。”
余清婉立马笑眯了眼,“还是泽哥哥好,活该泽哥哥有老婆!”
“诶,你这丫头。”
穆青云不解地投给洛屿泽一个眼神,“干嘛咱们俩走?”
洛屿泽故意岔开话题,“天这么冷,吃火锅怎么样?”
穆青云果然被吸引,“可以。”
“不过之前吃火锅的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我忘了收到哪里了,穆兄陪我去找找?”
“好啊。”
待两人离开,余清婉立马把洛雁招进来。
洛雁怀里揣着那本被烧坏的书,鬼鬼祟祟地钻进房间。
她问余清婉,“他们没发现吧?”
余清婉骄傲地笑笑,“你就放心吧,我演得没问题。”
洛雁连忙将书掏出来,摆在桌上,“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刚数了数,受损的一共有六页,只用画六页,到时候把这书拆封了,从新粘一下就行。”
余清婉像捣蒜般点头,“你做,我打下手。”
余清婉取来作画的工具。
洛雁立马开始照着画册描摹。
好在有三四页的缺失并不算多,她凭着记忆和想象也能将缺少的部分大致描画出来。
但是有两页受损比较严重,直接在中间烂了个大洞,最艳色的部分被烧没了。
依稀可辨那两页正是余清婉吐槽最狠的两页。
洛雁顿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太难了。”
她脑中完全没有画面。
即使余清婉手舞足蹈地冲她描述一番,她也画不出来。
余清婉只能接过笔自己画。
结果洛雁看完她画的,瞬间傻脸。
她以为她说她画工不好只是谦虚,没想到是真的不好。
“你这是画了个长了脑袋的粽子吗?”
“洛雁姐姐,你就别嘲笑我了,快帮帮我吧。”
洛雁叹了口气,“没说不帮你,但是没有参考很难。”
余清婉想了个主意,“反正我今晚要留在这里,明天也有时间,要不你今晚跟泽哥哥试一试?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你在害我。”
“不,我在帮你。”余清婉继续浇油,“难道你不想跟泽哥哥培养感情吗?我的教习嬷嬷说,就算是表面再寡淡冷漠的男人,一到床笫事上,都会索求不满。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让他在身体上离不开你。”
“所以,你去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洛雁并不赞同这句话。
她跟洛屿泽已经睡过很多次了,但是他跟她的心却离了十万八丈远。
就算她绞尽脑汁地迎合他,也只会换来他一句“贱骨头”,仅此而已。
第141章 瑞雪兆丰年,暴雪催人命
门外响起脚步声。
洛雁匆忙将晾在一旁的画页收起来。
余清婉也跟着手忙脚乱,一不小心碰掉砚台,墨汁溅了一身。
还没来得及清理,门突然被推开。
洛雁刚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余清婉擦拭身上的墨汁,余光突然对上一道清素的影子。
“姨娘,我终于见到您了!”
“石榴?”洛雁一时没缓过神,“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洛屿泽不是帮她安排到沈思琼身边伺候了吗?
石榴噙着泪花,“奴婢舍不得您,就去求主母,主母就准了。”
“这么简单?”
在她印象里,沈思琼并非这般好说话的人。
石榴注意到洛雁身边的人,“余小姐,您也在啊。”
余清婉长舒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们了。”
石榴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洛雁用帕子沾水,替余清婉擦淡衣摆上的红墨,近看还是很明显。
洛雁想了个主意,“要不我替你绣点东西上去?”
余清婉嫣然一笑,“就等你这句话。”
石榴自觉地收拾地面上的墨迹,“姨娘,余小姐,你们刚在做什么?怎么搞成这样?”
余清婉故意逗她,“我跟你家主子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小孩听不得。”
石榴扬起下巴,“余小姐,奴婢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了。”
“哦,已经十六了啊,过两年就该成婚了。”
余清婉有意看向洛雁,“不知道你们主子有没有替你物色好?我这倒有一人选。”
洛雁忍着笑,“看得出来,你最近真是憋坏了。”
余清婉耸肩,“其实我从小就有个心愿,就是当媒婆。”
“我记得我小时候听完牛郎织女的故事,偷偷躲起来大哭一场,觉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实在太让人难过了。”
“所以你就想撮合有情人?”
“算是吧。”
余清婉看向石榴,“我觉得你跟我一个庶出的弟弟还挺般配的,要不花灯节那日,我把他领出来让你看看。”
石榴受宠若惊,“余小姐,这不合适!奴婢怎么能配余家的少爷。”
就连洛雁也摇头,“石榴还小,我还打算留她两年呢,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说不定你那弟弟心上也有人了呢。”
“不可能,他平日跟我关系最好了,要是他心上有人,我肯定知道。”
余清婉信心满满,“我虽然不是我家最大的,但是我跟家里的兄弟姐妹相处的都挺融洽。”
洛雁不由得想起沈家。
她记得自己上次跟着沈思琼回家,见到沈家后宅其乐融融的氛围,也生出羡慕。
难道整个京城只有洛家是这样吗?
洛家的孩子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多起来,不过年龄都还小,就算起了争执也是孩子间的拌嘴,引不起大的风波。
好在妾室间的相处还算融洽,偶尔起口角,也不至于犯人命。
洛雁绕开话题,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人,顺口而出,“你大哥还不打算成婚吗?”
余清婉撇了撇嘴,“榆木疙瘩一个,谁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余清婉有些怕大哥,不仅大哥年长,还重视抓下面人的学业。
小时候她背不出书就要挨手板,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也不知道我大哥哪种人喜欢怎样的女子?或许是聪明的,至少得跟姐姐你一样。”
洛雁刚想否认,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门没关。
几人刚才的聊天夹杂着风响一并传入洛屿泽耳中。
听得一清二楚。
穆青云生怕自己这表妹下一个就会聊到自己,连忙出声打断,“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在外编排自己的亲哥哥,说不定我这个表哥早被你扒得连里衣都不剩了。”
余清婉嘴巴翘得更高,“哪有,我可是很守约的,你的事我可一个字都没透露。”
“但我现在不保证了!”
“闭嘴闭嘴!”
穆青云可不想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刚被嘲笑过,要是再让其他人知道,他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好了。
洛屿泽一声不吭,连带着洛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洛屿泽给了洛雁一个眼神,两人悄悄离场。
房檐下,雪就像瀑布一样向下落。
洛屿泽持续保持沉默,洛雁主动打破沉寂,“爷,这雪下得也太大了,咱们今晚还能回得去吗?”
“今晚住这里。”
洛屿泽抬头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天际,内心忐忑。
要是雪维持这样的趋势下一整夜,只怕他们明天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
这是在京外,不知道京内是怎样一种情况。
洛府。
下人铲雪的速度远不及积雪的速度。
双手冻得跟猪蹄一样,鞋袜也湿了。
“今年这雪怎么回事?不要命的下。”
“都说瑞雪兆丰年,我怎么觉得这雪就跟要吃人一样。”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可好,年货都买不成。”
“别提年货了,估计一场雪下来,不少东西运不进城里,还要涨价。”
洛大夫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雪,莫名有些惆怅。
“云霜,你说我做的对吗?”
云霜刚往火炉里丢了两块炭,听见大夫人喊自己的名字,扬起头,“夫人,您就别多想了。反正大少爷也没跑远,就在庄上。您要是实在想他,年前催人喊他回来就成。”
“哪有那么容易。”
洛大夫人一想起自己逆子的所作所为,就憋了一肚子气,“他就是诚心跟我对着干,诚心跟全家对着干。”
云霜又替洛大夫人往手炉里加炭,小声嘟囔一句:“但是大少爷这些年受的委屈也不少。”
没想到洛大夫人却因这句话恼火,“他从小锦衣玉食,能受多少委屈?”
云霜忐忑跪下,“是奴婢说错话了。”
洛大夫人不依不饶,“你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尽管把他受的委屈都说一遍,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云霜惶恐,“请夫人责罚奴婢,奴婢再也不多嘴了。”
“说!”
洛大夫人瞠圆眼,根本不给她半点退路。
无奈,云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您可还记得,四年前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雪,但当时还发了时疫,府衙的人来敲门,说大少爷染上疫病,让我们请大夫给他看病时,您是怎么说的吗?”
第142章 给我当儿子,下任家主就是你
“不记得了。”
洛大夫人苦思冥想,并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
云霜不动声色地敛眸,一字一句清晰道:“您当时以为府衙的人是骗子,让奴婢把他们赶出洛府。”
“后来奴婢问您要不要去打探虚实,您却说大少爷死了更好,省得让全家为他蒙羞。”
“我说过这样的话?”
洛大夫人用力扣着手炉。
云霜点头。
洛大夫人强行为自己狡辩,“怎么可能,一定是那群府衙的人太贪婪了,想要拿钱,所以我才会觉得他们是骗子。屿儿现在不也没事,说不定就是他们借机生势。”
云霜不敢透露细节。
洛大夫人接着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事,是大少爷出狱后,您连家门都不让他进,竟然让下人用驴车把大少爷拉到庄上。”
“一路上,大少爷被外面的人指指点点,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洛大夫人隐约记得此事,但她不愿承认,“是他有错在先,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又如何?勾践卧薪尝胆那么多年,他不就坐个驴车,难道能比勾践苦?”
云霜见洛大夫人雷打不动,也没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
是她这个下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甚至让她怀疑大少爷究竟是不是大夫人亲生。
大夫人从小对大少爷就严苛,好在大少爷听话懂事,又身为长子,善待下面的弟妹。
即使这样,大夫人依旧对他有不少意见。
再看三房的主母刘氏,对三少爷疼爱有加,凡事都依着三少爷。
对比下来,云霜更觉得大少爷命苦。
不过云霜也不能明着指责大夫人的不是,大夫人刚生下大少爷没多久,洛大爷就连着纳了好几房妾室。
大夫人坐月子期间,更是见不到洛大爷半个影子。
头疼也是因为月子没坐好,留下的毛病。
等她出了月子,开始郁郁寡欢。
又因为大少爷整晚哭闹,奶娘哄不住,吵得大夫人休息不好,便开始抵触跟大少爷接触。
甚至不许大少爷近他的身。
所以只能用羊奶代替。
后来大少爷长大了些,没那么爱哭了,洛大夫人才允许奶娘抱着他进屋。
母子二人一直不算很亲近。
云霜也算是看着大少爷一点点长大成人。
不得不承认,大少爷确实优秀,只可惜命不好。
虽然出生在洛家这种还算富裕的商贾人家里,但他却享受不到父母的宠爱。
洛大爷当时独宠魏姨娘生的六公子,可惜在搬城的路上,六公子被人拐跑了。
说起这件事,云霜心中也有所怀疑。
怎么就那么赶巧,奶娘刚离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六公子就被人贩子盯上并娴熟地将人偷走。
更像是有意而为。
但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怀疑大夫人,总觉得大夫人就算讨厌魏姨娘母子俩,也不至于做这么缺德的事。
云霜的一番话勾起了大夫人尘封许久的痛苦回忆。
她忍不住揉着太阳穴,越想越乱。
要是自己从未生过这个孩子,也不会得这些奇怪的病。
偏偏他还不争气,竟然背着他搞一些伦理不容的破事。
下人清了半天雪,嘴巴都冻得发紫,也没得到停下的指令。
不少人开始抱怨。
“其实等雪停了开始清也一样,这样一直下,打扫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头。”
“大夫人最近心情不好,也不能不拿我们当人啊?这大冷天的,让我们在这雪地里冻着,忒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