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困意一旦袭来,她完全招架不住。
缸外冷风瑟瑟。
不远处,两名壮汉一眼便看中了洛雁藏身的缸。
“辛管家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偏方,说是每天用热水泡澡可以维持他年轻的容颜,折磨我们大冷天还得给他烧水倒水。”
“还是直接用缸煮得快,正巧有人说这里有口废弃的缸,咱们抬回去用来煮水也方便点。”
……
洛雁又跌入梦境之中。
大雪纷飞的夜晚。
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房间。
“许氏,你怎么教的孩子?洛雁身为姐姐,不让着姚儿也就算了,还跟她争?姚儿难得开口找我要个东西,这下可好,全被你的好女儿给毁了!”
许氏颤抖着身子跪下,“老爷,求您宽恕雁儿,她也是一时糊涂。”
“母亲,不是我!我没有!”
少女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樱唇微微发颤,口齿却清清楚楚,“是洛姚自己弄坏了父亲给她的手链,她害怕父亲怪她,才赖到我身上!”
“我连碰都没碰!”
第147章 差点被淹死
头痛得要命。
梦里反复重复的那几句谴责就像利刃,划破她的肌肤,不停地向下滴血。
血在白雪中绽成罂粟。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不被任何人接纳。
记忆凌乱。
洛雁记不清这是她转场的第几个梦。
洛屿泽的房间陈设依旧。
她趴在床边,手忙脚乱地去解他的衣服。
一只大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上床,翻身压在身下。
为了断了自己逃跑的路,上床之前,她也给自己下了药。
眼神的对视加速两人暧昧的气氛。
不知道洛屿泽究竟是药劲上了头,还是他心意所向,如狼似虎般地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
吮吸声在房间回荡,羞耻心达到顶峰。
一次过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门被推开,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是被人扯着头发从床上拽下来的。
浑身赤裸。
最后还是洛大夫人身边的云霜姑娘看不下去,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
“没想到竟是养狼为患!”
“许氏,这就是你口中的报恩吗?我留下她这条贱命,替她物色亲事,结果她倒好,背着全家人爬我儿子的床!”
“以为这样就能当上洛家人吗?做梦!我决不允许这样一个贱婢留在屿儿身边扰乱她的心。”
“来人,绑石头,沉湖!”
冰凉的湖水漫过她的脖颈,下面就要将她一口吞掉。
如果不是洛屿泽的纵身一跃。
只怕她也活不到今日。
她心里对他有愧、有感激、也有自己都道不清的爱,可是他对她,却处处怀疑,总是用忽冷忽热的态度丈量她的真心。
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变了质,但是变成了什么样,她也捉摸不透。
这一场拼凑的梦做得冗长。
直到洛屿泽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也没寻到她的踪迹。
余清婉和石榴已经被慕青云和付元找到,前来帮忙。
慕青云见洛屿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游走,“她不会藏到院子外面去吧?”
洛屿泽抬头看向后院,“不会,后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她不敢跑远。”
事实上。
两名壮汉一鼓作气,一口气将寻到的大缸抬到辛管家的院子里。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缸比其他的缸要重些?”
另一人点头,“是比平时搬起来要费力。不过咱们也没时间闲聊了,待会儿辛管家就要回来了,还是先去打水。”
两人也没顾得上掀盖,便提着水桶朝水井走去。
大缸足有半人高,两人也没细看缸里是不是藏了人。
扛着水就往缸里倒。
井水冷冽。
浇到缸中人身上时,冻得她骨头都要裂开了。
洛雁一下子清醒过来。
听见陌生的声音,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从缸里出去。
两个人一边唠着嗑,一边将打来的井水轮番往缸里倒。
洛雁泡在冷水里,浑身动弹不得。
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她小心翼翼地冒出头尖,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
辛管家提早回到院子里。
看见自己的人正在替他打水,满意地笑了笑,“不错,继续干下去。”
辛管家前脚刚走,两人紧接着吐槽起来,“像他这么抠的人,也就费费嘴皮子功夫了。咱们是洛家买回来的下人,结果这一年到头净围着他转了。”
“唉,没办法啊,谁让咱们命不好,被分到了庄子上,要是能在府里伺候主子,说不定每年过年还有赏钱拿呢。在这里能把年夜饭吃饱就不错了。”
“今年雪大封路,府上的赏赐也没及时送来。辛管家母子本就抠得不行,说不定今年我们连蹭破布都蹭不到。”
洛家老太太仁慈,虽然没怎么回庄上住过,一到逢年过节,也会派人送一波赏赐下来,由下面的家丁分。
毋庸置疑,辛管家母子自是将好东西先挑了去,留下一堆又少又普通的玩意儿让剩下一大群人分。
能分到是好的,分不到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用井水将缸填满。
洛雁整个人已经全部泡在缸里,努力憋着气。
“走,咱们去砍柴。”
终于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洛雁再也憋不下去了,直接扒着水缸边缘站了起来。
浑身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她纤细的身子止不住剧烈发抖。
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太危险。
她刚还听见两人说什么把水煮开。
吓人。
洛雁从水缸里翻出来,身上的袍子因为吸了水,又沉又重。
洛雁刚打算解开袍子,让自己肩膀上的负担轻一些,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尖叫,“鬼!水鬼!”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洛雁伸手揩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站在她对面的人。
是辛管家的母亲袁婆子。
袁婆子本想拔腿就跑,洛雁突然拦住她,“婶子,借我换件干净的衣服,我付钱给你。”
袁婆子这才意识到眼前被她当成鬼的人竟然是洛雁,大吃一惊。
“雁姨娘,您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洛雁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捉迷藏,她被人误抬到这里。
随口编了个理由,“不小心跌池塘里了,又迷路了。”
袁婆子半信半疑。
虽然这宅子里有好几处池塘,但这会儿一个比一个结的冰后,任她这小身板在上面蹦跳都不会塌,她是怎么掉进去的?
不过袁婆子也没拒绝,毕竟有钱拿。
袁婆子住的院子就在隔壁。
袁婆子趁机拿了自己不常穿的衣服,阵脚粗鄙,颜色素淡,上面连花纹都没有。
没想到她开口就是五两。
“咱们这个庄子收成不好,所以没钱,连带着咱们下人也穷得叮当响。”
“你别看这衣服虽然旧了,里面塞的棉花可是实打实的,绝对保暖!”
“好。”
洛雁也懒得跟她讨价还价。
虽然看得出她在漫天要价,但她还是给了。
袁婆子捧着钱高高兴兴地出了屋子,“不耽误你换衣服,我出去一趟。”
洛雁也不在意袁婆子拿着钱要去哪里。
正当她一层一层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只剩里衣时。
突然间,木门“吱呀”很大一声,门被推开。
洛雁一时没晃过来神,还以为是袁婆子。
“婶子,我还没穿好!”
隔着屏风,辛管家舔了舔自己的舌头,“不着急,你慢慢来。”
第148章 洛家私奔的姑娘
听见辛管家的声音,洛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起辛管家之前对她做的事,洛雁更加警惕。
“你来做什么?”
她匆忙地擦干身子,立即将衣服套在身上。
只一会儿功夫,她的头发已经结了冰,黏在一起。
看来只能用热水。
辛管家谄媚的声音继续从屏风后面传来,“雁姨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小的这就替你去办。”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不过她确实有需要。
“我要一盆热水。”
“得了,小的这就去办。”
不一会儿,热水便端来了。
洛雁跟他仍然保持距离,隔着屏风交谈,“你就放在桌上吧。”
“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你下去吧。”
“好。”
听见关门声,洛雁这才意识到辛管家竟然没有趁火打劫。
难道他学乖了?
不过她也没因此放松警惕,走上前将门上了闸。
看着冒着热气的铜盆,她弯下身子,将头发浸泡在热水里,轻轻用手揉搓。
等她处理完头发后,便打算离开。
洛雁后知后觉,万一他们一直找不到她,岂不坏事。
她刚要从后院返回前院,一扭头,发现辛管家一扭一扭地跟在她身后。
洛雁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辛管家嘿嘿一笑,“小的这不是怕您再迷路嘛。”
洛雁严声,“你回去,不用跟着我!”
辛管家言听计从,掉头就跑。
洛雁猜不透他的转变究竟为何。
她硬着头朝前走,没走多远,她就后悔了。
到处都是雪,压根看不清道。
更别提分清院子了。
洛雁摸索许久,终于见到一间眼熟的院子。
她加快脚步,走上台阶。
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便试着推了推门。
门突然开了。
洛雁有些忐忑,但还是迈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十分陌生,迎面一股腥臭味。
洛雁捏住鼻子,下意识向往后退。
一只脚刚撤出院子,里面突然传出女人的癫笑。
洛雁头皮一麻。
沙哑的女声幽幽道:“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来看我,你是谁?”
洛雁愣神,怎么感觉声音这么熟悉?
好像是......四姑姑?
回忆久远。
洛老太太膝下并非只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
因为小女儿出生晚,算是晚来得女,洛老太太自然宠得紧。
偏偏这位洛四姑娘生得漂亮得很,逛街时被宁远侯看中,进宫求了太后赐婚,按理说也算高嫁。
出嫁前夕,谁也没想到平日文文静静的洛四姑娘竟然会跟人私奔。
带私奔的人竟然是洛老太太亲自为她选的护卫。
因为担心自己女儿上街会被混混非礼,洛老太太便在自己母族择了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庶子当她的护卫。
真是搬起转头砸自己的脚。
洛老太太虽然派人去追回二人,结果连人影都没找到。
幸好宁远侯不是个难缠的人,洛老太太亲自登门表达歉意,并双倍退还聘礼,两家的婚事这才作罢。
洛老太太伤心欲绝,下令不许府里人再提及洛四姑娘的名讳,全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女儿。
后来洛家跟着大部队一起搬城,洛四姑娘的存在彻底被人遗忘。
洛雁之所以还记得此人,正是因为这位四姑姑曾善待过年幼时的她。
在她的印象里,四姑姑温柔贤淑,说话总是慢吞吞,却能出口成章。
四姑姑的学识比自己的三个哥哥都要好。
洛老太太总说,如果四姑姑是个男子,定然入朝为官。
结果谁也没想到,四姑姑会放着侯门主母的位置不坐,跑去跟护卫私奔。
洛雁重新回到屋里,壮胆朝屋内走去。
沉重的喘息声隔着屏风传来。
洛雁绕过屏风,径直朝窗边走去。
腥臭味便是从床上传来的。
屋子就跟冰窖一样,阴森寒冷。
床上叠着一层层缝有补丁的被子。
洛雁看着床上的凸起,轻声问道:“请问,您是?”
被子下的人像蛆虫一样蠕动,好半晌才探出个头尖,“你问我是谁?难道你不是洛家的人。”
“是。”
洛雁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想,又朝前走了一步。
直到那双杂乱的脑袋从被子里全部露出,对上堆满鱼尾纹的杏眸,洛雁霎时屏住呼吸。
竟然真的是她!
洛家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洛南栀。
洛雁欲言又止。
杏眸却眨了又眨,“你离近些,我看不清。”
洛雁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身边。
这一会儿,她也顾不得床上传来的恶臭多么让人反胃。
她只顾着打量洛南栀苍老的容颜,她今年不过二十三,怎么看着跟五十的老妇一样。
头发就像随意生长的杂草,粗糙杂乱。
白发几乎占了满头,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清洗过了。
洛南栀紧紧盯着她的脸,似乎认出了她,“你是,你是我大哥的妾室生的丫头?”
“是,我是洛雁。”
“四姑姑,你怎么会.......”
“你不是跟宁哥哥走了吗?”
按照辈分,她其实应该喊洛南栀的护卫徐宁叫叔叔。
又因为徐宁年纪跟他们差不了几岁,所以还是喊哥哥。
听她提起徐宁,洛南栀本就空洞的眼球更加无神,“他,他死了。”
“他不要我了。”
“我变成一个人了。”
洛南栀掉下一颗泪。
洛雁伸手去擦,没想到手指刚触碰她的肌肤,就像中了闪电一般,洛南栀突然弹起来。
她的背脊抵着墙,眼神变得警惕。
“你要对我做什么?”
洛南栀呲牙,眼神一下子变得狠厉。
洛雁着实被吓了一跳,却没有退缩。
她摊手,“四姑姑,我发誓不会伤害你,但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祖母说你跟宁哥哥私奔,不知下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洛家的庄子上?又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