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扎穿的手掌触目惊心,唐乐安难以下手,面露难色的瞧着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心下领会,口中咬紧一帕子,扭头不敢看:“来吧。”
第37章 通房丫鬟
唐乐安咽了口唾沫,握住簪子与那只手,紧闭双目蛮力往上一拽!
簪子拔出来的一刹那,空气中骤响闷哼声。
鲜血直涌,唐乐安急忙撒上药粉,许是药粉药效奇佳,撒上去后瞬间止住血,她又拿出麻布为其缠绕包扎好。
左右瞧了眼手掌,包得细致认真,贴身丫鬟弯唇轻笑,从软枕下方摸出一把精巧小匕首,塞进其的手中。
小匕首冰凉略沉,唐乐安眼有疑惑。
贴身丫鬟扯唇:“少装。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明日张柔椿去云甘寺是为何。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自求多福。”
唐乐安抿了抿唇:“多谢。”
她垂首,匕首拔出鞘,冷光锋利。
如此精良小巧的好东西,肯赠于她,不管出于真心亦或是假意,她都心怀感激。
......
云春院。
暖阁中,浮香四溢。
手执账本瞧的入神,福安公主闻言微微蹙眉:“你方才说什么?”
张木齐谦和有礼,立在下首,“回母亲,儿子想向您讨要个丫鬟。”
一旁的女侍上前添茶,福安公主端起浅尝了口,关心道:“可是你院中丫鬟不够用?我再多给你拨一些丫鬟小厮过去,五个够不够?”
张木齐摇头,道:“儿子只要一个。”
福安公主挑唇,短促的轻笑了声,挠有兴致的问:“哦?说来听听,你要想哪个丫鬟。”
她这个老二,如今也二一了。
老大且不提,为老二找个通房丫鬟还是可的。
将母亲眼中那抹促狭尽收眼底,张木齐双颊泛了抹红晕,周身都跟着热了起来,他抿着唇,弱声道:“那丫鬟姓唐,名乐安,如今在小妹院中当值。”
喝茶的举止微滞,福安公主敛了脸上笑意,轻唤:“桃子。”
侍候在一旁的女侍上前:“大夫人。”
“桃子跟在我身边服侍也有两三个年头,模样灵巧,做事伶俐,拨去你院中伺候罢。”福安公主道。
桃子面染喜色,欠身行礼。
“奴婢定尽心尽力伺候二少爷。”
府中人人皆知二少爷为人慈善,她能去二少爷院中伺候,真是泼天的福分。
张木齐侧头瞧。杏眼清眸,单薄身子隐在翠绿丫鬟服下,尖尖的小脸晕染着三分桃红,腰肢纤细,勉强算一美人。
端详的眼神纯洁无半点杂念。福安公主揉着眉角,心知他这是不愿接受。
她道:“你言之事,为娘要再细细斟酌番,你且先退下罢。”
张木齐拱手:“天冷地冻,母亲多注意身子,儿子告退。”
瞧着那离去的颀长身姿,福安公主摆了摆手。
总管事走到中央,冲两旁示意退下。
差一点就能去嘉运院服侍,桃子心有不甘想多嘴,却被总管事一个眼神盯的不敢擅越,她咬着唇,随着众下人一并退出。
总管事走到近前,垂首笑道:“昔日四大世家之一的唐家如今已无人记得,公主您也不必为此忧心,二少爷喜欢,顺应了便是。”
“当初他将他唯一的女儿交于我,便是托孤之意。我因心中怀怨,不肯善待那无辜女孩儿,若是我真应承了齐儿,百年之后我该有何颜面对他?”福安公主愁眉不展。
总管事仍笑盈盈的,徐徐道:“往事如烟,公主您要往前看。唐大人现下处境艰难,北寒之地一年四季大雪纷纷,您若是寄些口粮衣炭去,想必唐大人会携家眷对您千恩万谢。”
纤细玉手微攥,福安公主眉蹙。
过了好半响,她垂眸扫着账本。
“此事,你亲自去办。”
总管事垂首,应是。
“务必厚待,送去之前礼单交于我过目。”福安公主又道。
“是。”总管事道。
......
翌日。
狂风暴雪,肆虐吹佛。
唐乐安举目远眺,积雪掩埋的山道延绵不绝,山道两旁耸立着杂乱光秃的树木,将人迹寥寥的山路衬得愈发孤寂凄冷。
风雪胡乱纷飞,眼睫浮上了层冷霜,她缩着脖子,裹紧身上单薄的衣裳,想要借此让身子暖和些。
张柔椿身着厚袄,手举着把油纸伞,坐在小桥上由四人抬着,她眉眼微蹙,尤为不满的道:“稳些稳些,颠得本小姐头疼。”
风雪本就扰人,可贵小姐的命令,无人敢不听,四人咬牙保持平稳。
总算稳了些,张柔椿心情也好了些许,她侧头撑着下巴,兴致盎然的瞧着那迎着风雪,跟在小桥旁的丫鬟,意味深长的道:“唐乐安,你可一定要平安回去,千万别在云甘寺出什么意外。”
‘意外’二字,着重音。
唐乐安牵起嘴角,苍白一笑。
“是,奴婢一定谨记六小姐您所言。”
张柔椿舌尖抵了下腮帮子,一缕不悦闪过眸底。无论她如何欺负,这人总能立即笑脸相迎,从不叫半声疼,明明她才是主子,反倒显得她要低人一等似的。
一路行至山顶,太平无事。
佛门内不允许坐轿,张柔椿下轿步行。
唐乐安惴惴不安,跟在后面进入云甘寺,诵经念佛声如高山流水,又似涓涓溪流,令人听着心境都渐渐平和下来。
京城银青光禄大夫府是云甘寺的香火大户,张家嫡小姐登佛门,云甘寺特安排了一僧人作陪。
小僧单手束前,打了个佛号:“张施主,主持今日身乏,由贫僧领您去观音殿。”
张柔椿每次前来云甘寺,都为求姻缘一事,为此不仅花重金为观音菩萨镀金身,以求庇佑,还在自家院中也供了樽观音菩萨,三五不时便会请庙中僧人下山讲经。
在外张牙舞爪的张柔椿,此刻赫然一和善信主,沾花涟笑:“有劳小师父了。”
一前一后的走。
随行的人,无人敢跟。
就连贴身丫鬟,都站在原地。
唐乐安也乖觉垂首,不敢轻举妄动。
经拐角处,张柔椿忽然停下,一双杏眼遥遥望了过来,嗓音轻柔的仿若冬日一盏热茶:“唐乐安,跟上。”
唐乐安嘴角抿紧,快跑几步跟了上去,束在腹前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中泛起黏腻的冷汗。
第38章 群狼围攻
行至半路,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一本经文忘了带,你去帮我拿来。”
眼底薄如冰的悲凉浮漫,唐乐安垂首应是,扭头往回走。
转角处,忽闻异香。
眼前景象,幻影重重。
她紧咬下唇,想令自己清醒。
腰间突然被一只大手揽住,她伸手去推却浑身无力,一个黑影如天网罩下,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
林间小破屋。
破败竹席上,躺着个少女。
她眉弯弯而细长,睫根根分明,鼻梁挺翘,红里泛丝丝白的樱桃唇,小巧而可爱,巴掌大的瓜子脸,似脆弱而精贵的玉瓷盘,叫人想要私藏起来,好好疼惜观赏。
柳条般纤长的身姿,被一袭葱绿衣裳裹着,发髻微乱散落在竹席上,那细腻而粉嫩的肌肤,沾了点点污渍,犹似从天上失足坠落的仙子。
小破屋外,立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黑衣男1:“可有人跟踪?”
黑衣男2:“劫持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一抹气息,忽远忽近的。”
黑衣男1沉默片刻:“你速度处理掉里面的人,我去周围转上一圈。”
说罢,黑衣男1闪身离去。
黑衣男2弯腰走进小破屋中,抽出腰间软剑,欲要速战速决,双目忽地被那肌肤如脂的容颜,与柔软饱满的红唇给拽了去,他的心像是被一只调皮的小猫给抓了下,痒痒的,又带着一丝丝疼。
情不自禁,他附身近去。
手抚上那滑嫩的脸颊揉捏了把,触及的柔软让人欲罢不能。
他目光如炬,缓缓下移。
一心觊觎更多的黑衣男2,并未瞧见那双紧闭的双目唰得睁开。
一把冷光的匕首,骤地扎入!
黑衣男2心口钝痛,他及其缓慢的垂首,瞧见刺入胸口的匕首,双目瞪大满眼不敢置信,到最后都死不瞑目。
唐乐安眉眼间尽是厌恶,拔出匕首泄愤连刺数刀,才抽身离开此地。
景色苍茫,入眼皆是白。
她在雪地里转了许久,都没能绕出林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身后忽而传来异动,她扭头一瞧。
十几头瘦狼嘴角溢出腾腾热气,牙齿沿上挂着口水丝,瞳孔泛着幽兰锐光,虎视眈眈的盯着,赫然把唐乐安当成白色荒漠中唯一的‘绿洲’。
唐乐安暗道糟糕,莽头就跑!
伺机而动的狼,‘倾巢而出’!
雪地里行动受阻,唐乐安还没跑几步,就被三头狼给堵住了前路。
四面八方的狼,逐步逼近。
唐乐安攥紧唯一的凶器,心跳如雷,害怕的双股战战兢兢,双目紧紧盯着愈发靠近的头狼。
三步之遥,头狼稍顿。
迅即,猛扑!
唐乐安紧咬牙,用手臂去挡。
尖牙刺穿的一瞬,她扬起匕首狠怼!
尖锐扎进后脖颈中,头狼直挺挺的砸进雪地。
周围的狼群起而攻,唐乐安忍痛飞速后退,一头狼她尚能自损八百的对抗上一番,可群攻她必死无疑。
脚下被绊,她往前一摔。
身后的狼,顷刻间追上来。
一头饥瘦饿狼,腾空而扑。
唐乐安心中悲怆,害怕的闭上眼。
冷寂的空气中,浮响痛苦呜咽声。
沉香卷着寒冷袭来,她眯开一只眼。
一袭雪色的缎子衣袍闯入眼帘,袍内露出银色镂空云锦纹的镶边,腰系沉蕴古朴的古玉,下方缀着的璎珞粗糙。
一尘不染的他,宛如谪仙下凡。
一只素净洁白的手,伸至眼前。
扫了眼四周,群狼已被杀死。唐乐安敛下眸子,压下眼中的潋滟,略显狼狈的爬着站起来,忍痛对顾云峥行礼:“多谢顾大人。顾大人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悬空的手顿了一瞬,顾云峥神情自若的收回。
肌白如雪的他,一袭白衣和雪景融为一体,眼皮半阖着,眸光冷锐,眼中藏着深谙不明的情愫,嗓音清冷,不含半点温度。
“你如何会在此处?”
不着痕迹的又瞧了眼散落在周遭的官差,唐乐安抿了抿唇:“奴婢随六小姐前往云甘寺烧香拜佛,不想在林中迷了路,久绕不出还――”
话未说完,就被抬手打断。
顾云峥双手束后,唤:“玄影。”
一玄色服的男子站出,冲唐乐安歪了下脑袋:“跟我走,带你出去。”
“多谢顾大人。”唐乐安欠身,随着跟去。
那抹葱绿身影,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远点,顾云峥凝视着,眸光极具掠夺性。
一黑影骤降,立在侧后方。
“大人,破屋中那人死了。”
顾云峥目光微凝,侧身挑眉,道:“仔细道来。”
“心口致命伤,一击必中。身腹与手皆有数次刺伤,似为泄愤。”
顾云峥手指微摩挲,嘴角浅勾,眉眼展开了笑,仰首望着漫天雪花,言语中夹着万千笑意:“这才像她,这才是她。”
他的人,决不是怯懦胆小之辈。
她的怯懦,只不过是她的保护层。而他,将会亲手将这层保护撕下。他要她,与他并肩而立。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那双狐眼中盛满了涟漪波光,顾云峥环视满地的瘦狼。
“厚葬了罢,也算是行善积德。”
衣决翻飞,白色身影踏雪离去。
小厮上前两步,吩咐着几人挖坑葬狼。
一头头的瘦狼扔进坑中,小厮瞧着,眼中划过一抹怜悯,嘴角泛着丝丝热气:“真是可怜。空腹关了小半月,最后寥寥残死。”
余音随着雪花,凋零落下。
......
云甘寺,山脚下。
小轿缓缓而下,礼佛完的张柔椿面容祥和,似与世无争的人间菩萨,又好似一个怀揣着赤子之心的纯真孩童。
一抹葱绿钻进眼中,那一脸的祥和分崩瓦解,她撑着扶手坐正,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戾气在眉眼间穿梭。
从小桥下来,张柔椿胸脯微微起伏,恶狠狠的道:“你还真是命大。”
唐乐安规矩垂首:“许是六小姐福泽深厚,奴婢伺候您久了,也得了半分庇佑。”
一声蔑哼,在冷空中响起。
张柔椿坐上马车,马车缓缓起驶。
唐乐安跟在旁侧,双手紧攥。她不是未曾想过就此诈死远走高飞,可她任性自由了,北寒之地的父母又该如何。
加之她签得是死契,没有主家给的通行文书,她举步维艰。如今的她需要银钱,而银青光禄大夫府是唯一能赚到钱,还提供住所的地方。
第39章 讨爷欢心
从云甘寺回到银青光禄大夫府,唐乐安就被拽到嘉运院,站在一院子中,她眼中盈着几分惊慌。
房门被拉开,一人抬脚走出。
背光而站的他肌肤华润,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眉宇间含着一团柔光似的温柔,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顾盼生辉。
张木齐立在台阶之上,张开双臂。
“唐乐安,喜欢这个院子吗?”
一双桃花眼环顾,院中四角种着桂花树,门廊下垂着竹片,上方抒有诗词,哪怕天黑也难掩院落的清幽雅致。唐乐安垂首,道:“回二少爷,雕栏玉砌,丹楹刻桷,乃为上上品。”
如此高赞想必是喜欢了。张木齐眼梢挂着笑,温柔似水的嗓音道:“从今以后,这便是你的院子了。日后若是有什么缺的,可随时告知与我,我都会给你安排好的。”
唐乐安眼中闪过诧色,蹙眉道:“二少爷说笑了,奴婢身份卑贱,实在不堪配住这么好的院子。”
“咳。”张木齐低头捂唇轻咳,容颜敛住了笑意,显出一抹拘束,念及接下来要说的话,那面颊蓦地红了起来。
他忍着羞意,道:“母亲已将你拨到我院中,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一片雪花瓣落在那长长的睫毛上,唐乐安眼睫轻颤,怔然了瞬,哑着声:“奴婢,奴婢......奴婢定会好好服侍二少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