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疯批暴君索取无度——玉笼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2 14:39:27

  谢蘅芜轻舒一口气,试探着放慢了动作。
  萧言舟并未有所反应,仍是那副熟睡模样。
  又过了片刻,谢蘅芜确定这位难伺候的皇帝睡着了,这才停了手。
  她揉着僵硬酸胀的手指,想他是睡着了,自己又该去哪。
  烛奴吐泪,已快燃尽。生怕萧言舟随时会醒来找她,谢蘅芜没敢离太远,只得窝在一旁,背倚着坐榻,和衣而眠。
  幸好此处地上还铺了层柔软地毯,才不至于太过冷硬。
  终是太过劳累,尽管很是不舒服,谢蘅芜依然很快睡着了。
  在她陷入沉睡的那一刻,一旁的年轻帝王缓缓睁眼,居高临下睨来。
  漆黑的狭眸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所有心思亦被掩藏。他瞥过一眼后,又徐徐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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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芜是被光照醒的。
  她眯缝着眼,发现日光正好穿过窗棂,照在她脸上。
  雪后初霁,实在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身上披着的布料随之滑落。
  谢蘅芜尚未睡醒,等翻了个身后,才察觉不对。
  她好像……是在那位暴君的紫宸宫里……
  谢蘅芜目光下移,看见自己手里抓着一团黑色布料,而掌心握着的地方,正好用金线绣了龙纹……
  而她自己,则躺在那张宽敞的龙榻上。
  她倏忽清醒过来,受惊似的坐了起来。
  正纠结时,一位眼熟的宦人笑容满面走了过来。
  谢蘅芜记得他,是萧言舟身边的赵全。
  “美人醒了,可要吩咐洗漱?”
  赵全是真高兴,天知道萧言舟因头疾困扰有多久不曾睡好了,昨夜萧言舟熟睡,今晨总算没有因心情不好杀了内侍。
  谢蘅芜抿一抿唇,一手借着身形遮掩悄悄抚平龙袍上被自己抓皱的地方,一面细声细气:“赵公公辛苦,送我回宫便好。”
  “美人,那可不成,陛下指了您要陪他用早膳。”赵全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却是态度强硬,“陛下快要下早朝了,美人还是快些准备吧。”
  赵全都这么说了,谢蘅芜哪还有不应的道理,便任由一拥而进的侍女摆弄。
  昨日她来时穿的还是南梁式样的衣裳,衬得水一般柔情;今日自然给她换了北姜服饰,却又有别样明艳。
  重新梳妆后,她又被宫人半推半请着带去了偏殿。
  没等太久,下朝的萧言舟便回来了。
  殿里宫人纷纷跪地,像是被一阵疾风压弯的苇草。
  萧言舟对此习以为常,目光四下扫过一圈,定在谢蘅芜身上。
  北姜的宫装颜色都偏深,然她穿着却不显压抑沉闷。
  深青色大袖衬她肤色越发欺霜胜雪,她垂眼时,眼尾上勾成弯月,美艳凌然,恰似北地神秘的雪狐。
  他收回视线,在谢蘅芜身旁坐下,瞥一眼还站着的她:“坐。”
  谢蘅芜轻声谢过,肩头紧绷着在他身旁坐了。
  尽管殿里燃着地龙,可自萧言舟身上总若有似无地传出些冷气,像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意还未散尽。
  宫人们轻手轻脚将早膳一道道摆好,一一退出偏殿,里头只剩下她与萧言舟,并赵全三人。
  殿里有些沉默,除了赵全布菜时银箸与碗筷轻碰的叮当声,便没了别的声音。
  谢蘅芜连呼吸都放轻了,拢在袖里的手不住绞着,思索该如何打破沉默。
  “陛下……”
  “食不言。”
  还不等谢蘅芜说完,萧言舟便冷声打断了她。语毕,他捧起跟前的白玉碗,舀起粥抿了一口。
  谢蘅芜一噎,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既然不用说话,谢蘅芜也乐得清闲,将心思都投到一桌膳食上。
  昨夜她不曾吃什么,一晚过去,当真饿得不行。
  谢蘅芜正夹起一块水晶糕,就见自殿外走进一个侍女。
  侍女低垂着头,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
  谢蘅芜心下疑怪。
  萧言舟既然命人退下,怎么还会有人敢贸然入内?
  然见赵全与萧言舟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只得将这一丝疑惑压下。
  宫女快走到桌前时,赵全呵止了她。
  “做什么,不知道陛下在用膳吗?”
  谢蘅芜刚咬下一口糕点,闻言不由自主瞥向身旁的萧言舟。
  他依旧捧着那碗粥,慢条斯理用着。
  玉碗上的手比碗胎还要白上几分,指根翠色玉戒更显这双手苍白,其下青色筋络隐约蜿蜒着,一径没入袖中。
  就算是喝粥这样简单的动作,他做来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谢蘅芜飞快收回视线,默默嚼了几口糕点。
  “启禀陛下,婢子有要事相禀,这才失仪闯入,还请陛下恕罪。”
  宫女跪拜下去,声线轻柔却无端带着韧劲,不卑不亢。
  谢蘅芜瞧了宫女一眼。
  毕竟自昨日入宫,她见到的宫人,除了赵全之外,便没有不怕萧言舟的。
  哪怕是前来接引她的掌事女史,见到萧言舟的轿子,都怕得如同鹌鹑。
  她心里好奇,打量间,似有寒芒一闪而过。
  谢蘅芜眉头轻蹙,以为是错觉。
  萧言舟放下玉碗,接过赵全递来的帕子擦着手,淡声:“说来听听。”
  宫女应是,缓缓:“回禀陛下,是……”
  她忽然暴起,袖中寒光乍现,原是藏了柄匕首!
  但见她身形鬼魅般接近萧言舟,匕首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弧线,直指萧言舟心口。
  宫女面色阴鸷,恨声:“去死吧!”
  谢蘅芜怔了一会儿,身体比头脑先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了萧言舟身上。
  而想象中的痛意并未传来,谢蘅芜回过头,发现那假扮成宫女的刺客已倒在血泊中,她心口处插着的,正是用来行凶的匕首。
  刺客尚且瞪大双目,面上流露出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心。
  谢蘅芜心头一颤,随后才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面庞流下。
  她抬手,摸了满指血红。
  谢蘅芜怔怔瞧着,只觉手脚冰凉,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再怎么冷静,也不过是被养在深闺的闺秀,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
  忽而腰间一紧,一只手覆在她目前
  “还不快处理了。”
  头顶的男声依旧语调平直,丝毫没有被这变故影响。
  谢蘅芜听着赵全匆忙应声,不一会儿就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入内,随即传来拖行的声音。
  她听着,忍不住想象那幅场景。
  萧言舟垂目,怀中人白皙面颊染血,无端添了妖冶,而她身体轻颤,似是受惊的小鹿般引人怜惜。
  他不自觉紧了紧箍着她腰间的手,漫不经心想。
  有些瘦了。
  宫人们处理这种事早已娴熟,很快偏殿里除了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外,便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萧言舟这才挪开了挡在谢蘅芜目前的手。
  “怎么,你很担心孤会出事?”
第三章 皇后,必须是崔家的
  谢蘅芜承认,她的确不想萧言舟出事。
  一来,她到北姜才第二日,国君就受刺杀身亡,她还是在场之人,那谢蘅芜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二来,要是真替萧言舟挡了一刀,他怎么都得多留她几日。
  可惜……她没挡着,还把自己吓到了。
  谢蘅芜有些窘迫,垂眸躲过萧言舟视线:“事出突然,妾身的确挂心陛下……”
  萧言舟似笑非笑,拿过锦帕仔细擦去她面上血痕:“你未免太小看孤了。”
  “赵全,仔细查下去,一个都不要放过。”
  萧言舟说这话时,却是认真盯着谢蘅芜,动作细致无比,令她悚然。
  ……糟糕,他还是怀疑上自己了。
  只是从萧言舟与赵全的反应看来,似乎这样的刺杀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谢蘅芜心底涌起难以言说的复杂,她抬眸,正与萧言舟深沉狭眸撞上。
  “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谢蘅芜僵硬地点了点头,牵出笑容:“陛下,妾身什么都没见到。”
  他瞧着她,缓缓说道:“霍珩,送美人回去。”
  霍珩是萧言舟身边的羽林卫指挥使,话音落下,便有一位身着武袍的高大男子入殿,沉声应下。
  谢蘅芜回到拾翠宫后没多久,紫宸宫的赏赐也陆陆续续而来,大有抚慰的意思。
  刺客的事情被严加封锁了起来,连紫宸宫的宫人都对此毫不知情,更别说拾翠宫了。
  阖宫上下皆以为谢蘅芜得了圣上欢心,成了北姜第一个承宠的后妃。
  谢蘅芜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在看到赏赐的那一瞬,她就明白自己无法按先前设想的一般在北姜做个默默无闻的花瓶。
  消息一传到前朝……北姜那些大臣知道,只怕会试探选秀,然后北姜贵女入宫……
  谢蘅芜稍一细想就觉头大。
  “三娘子,昨日陛下是不是……”
  梨落带着笑走入寝殿,语意暧昧。
  谢蘅芜无甚好气地睨她一眼:“怎么现在才来?”
  梨落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嘟哝道:“这不是忙着将陛下的赏赐清点存放吗?娘子有所不知,婢子瞧着,那里头似乎还有些进贡珍品。”
  谢蘅芜抬眉,暗想萧言舟还真是……大手笔。
  这简直就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了。
  “算了,你先让小厨房做些东西来吧,我饿得慌。”谢蘅芜烦躁挥手,令梨落出去。
  瞧着梨落走到了珠帘外,谢蘅芜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唤住她。
  “等等,你回来,”谢蘅芜瞧着不明所以的梨落,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要再唤我三娘子。”
  梨落如此称呼谢蘅芜习惯了,一开始想着她初来北姜,许不适应,便没有改口。
  “是小主,婢子记下了。”梨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悄声退了出去。
  谢蘅芜轻轻叹了一气,见寝殿内已无人,便摸向床榻枕下。
  掌心里沉甸甸的分量令她安心下来。
  这是她这么多年,在昌平侯府积攒下的钱财。
  按她原本想法,萧言舟本就不近女色,她若是机灵些能活下来,想来萧言舟就不会在意她。
  说不定就将她忘在后宫了。
  然后她便可使个小小的障眼法,带着自己的钱财逃出去。届时天高任鸟飞,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只是这么想着,谢蘅芜的嘴角就渐渐勾出笑弧。
  然而她笑了没一会儿,勾起的嘴角就垮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事实与她所想不一样呢?
  看起来萧言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记得有她这一号人了。
  不仅是他,前朝的那些大臣也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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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宫正殿,萧言舟闭眸斜倚在上首龙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镶金嵌玉的冰冷扶手上,一下一下轻点着。
  下首空旷大殿内,只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就是周院使。
  “陛下,臣此番云游,的确得了些可治愈陛下之疾的法子,只是……”
  “别废话。”萧言舟睁开眼,眸中寒意如冰。
  周院使冷汗涔涔,摸了把额头。
  萧言舟幼时被先后忌惮,因此被下了蛊毒。后来虽然蛊毒被解,却也落下了个头疾的病根,几乎隔几日就会发作一次。
  每次发作,便是头痛欲裂,痛苦不已。
  虽然宫里养着许多为萧言舟按摩的内侍,但她们都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这是萧言舟的癖好。
  而不慎窥破秘密的人,早已在禁湖水底成了一捧白骨。
  除了萧言舟与身边几位心腹,便再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回禀陛下,臣的确有了法子,但是最关键的那一味药,需等到开春才能有。”周院使战战兢兢说完了话,就屏住呼吸,一脸视死如归。
  “你的意思,是要让孤再等数月?”
  周院使的冷汗唰得落下,连称不敢,搜肠刮肚想着辩解的话。
  “陛下,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臣确信此药能解陛下之疾,这日子……还是得等。”
  萧言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令周院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也罢,就再给你些时日。”
  周院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抬头,见萧言舟冷着张脸,杀意隐隐,又慌忙低下头去。
  “不过,你要帮我看一个人。”
  周院使哪敢再说什么,连声应承下来。
  陛下有耐心等他已经是最难得的事情了,看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是……陛下,还有一事……”
  萧言舟抛来一记眼刀。
  “快说。”
  周院使这才敢大着胆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臣今日入宫时,遇着了崔公……”
  崔公便是崔左丞,如今把持着大权的人。
  萧言舟依旧面无表情,然大殿里十分明显地冷下了许多。
  “崔公说……若陛下对那和亲公主满意,那选秀一事,是否也能提上日程?”
  周院使每多说一个字,大殿里就冷上一分,等他将话传达完毕,殿中已是落针可闻,仿佛外头的寒风直直吹入。
  良久,萧言舟才轻呵一声,阴恻恻道,
  “他这么在乎,怎么不自己入宫来?”
  一旁的赵全大气也不敢出,又不受控制地想象一把年纪的崔左丞入后宫的场景,将脸都快憋紫了。
  周院使打了个哈哈:“臣就是传达崔公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究竟如何,自然都看陛下您的心意。”
  萧言舟不耐烦听周院使拍马屁,挥手令他退下。
  周院使一叠声应下,须发尽白的年纪,此时手脚却麻利异常,脚底抹油般退出了紫宸宫。
  萧言舟长眉压下,眸心微沉,搭在扶手上的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
  他不愿选秀,一来是根基未稳,前朝繁忙,没心思应付后宫事;二来,是不想让那些世家以为有可乘之机,用后宫来影响他。
  接受南梁的和亲,也是因近几年的确征战频繁了些,正好逼着南梁吐出点钱财来,给边地的将士们当军饷。
  顺带着放松他们的警惕,日后再挥师南下,将其吞并。
  萧言舟在心中一步步算着,又想回了崔左丞。
  当今太后出自崔氏,实际上,萧言舟该唤崔左丞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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