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极力压下怒火,在凳子上坐下,面无表情道:“唐向晚,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打我的人。”
唐向晚心平静气道:“母亲,并非无缘无故,是郭氏不尊重我在先,我才对她动的手。”
郭氏为自己辩解:“夫人一大早上就让奴来宝月楼请安,奴等了少夫人一个多时辰也罢,少夫人一出来,就挑奴的毛病,说奴是夫人的人,也和夫人一样目中无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天地良心,奴怎敢以下犯上。”
唐向晚冷笑,挑拨离间的本事倒是不小。
竹青愤怒道:“你胡言乱语,我家小姐从屋子出来,你一个奴婢,不站起来请安也罢,还说我家小姐是暖脚婢的女儿,说我家小姐被姑爷冷落,有什么资格作威作福。老夫人,我家小姐同意让姑爷娶平妻,已经受了极大的委屈,而今竟然被一个小小管事蔑视,您一定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唐向晚暗暗的给竹青竖了个大拇指,竹青颠倒是非的能力也不错。
楚老夫人勃然大怒:“好你个贱婢,仗着你婆母是夫人的陪嫁,竟敢站到主子的头上拉屎。来人,掌嘴。”
虽然竹青说的是郭氏心中所想,可她到底没说出来,跪走到小周氏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夫人,奴没有,奴是被冤枉的。奴只是说少夫人没资格拿她和夫人您比较。”
楚老夫人震怒:“英雄不问出处,嫁到我清远候府,不论是公主,还是四品官员的女儿,就是主子,容不得你一个下贱的妇人非议。”又喝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莫非要我亲自动手。”
郭氏素日的为人小周氏是知道的,仗着她和孙妈妈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知道她厌恶唐向晚,想要替她出口气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郭氏做事就是毛糙和沉不住气,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人被打:“母亲,郭氏有她不对的地方,莫非唐向晚就没错?她故意起的晚,让郭氏干等着…”
唐向晚缓缓打断小周氏:“母亲忘了,昨儿我誊写聘礼到半夜。”
小周氏不敢和楚老夫人顶嘴,还不敢和唐向晚争辩?瞬间就把怒火指向她:“唐向晚,你无非是因为郭氏是我的人,想要找个理由换掉她。”又做出妥协的样子:“你可以换掉她,但人你不可以打。”
息事宁人换不来和平,一味的退让,别人也只会以为你好欺负。唐向晚唯有用强硬的态度,才能立威:“母亲,污蔑主子该打,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管事,也该换,这两者并不冲突。”
楚老夫人流露出赞赏之色,唐向晚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派头了。
小周氏双眼喷火,当着楚老夫人的面,又不敢造次。
荣妈妈走上前,将郭氏拖到中间:“老夫人,赏她多少嘴巴,才能让她长记性?”
楚老夫人笑问:“蓉儿,你以为如何?”
小周氏攥紧了手,老夫人真狠,不仅打她的人,还要她说出具体的数额,而她还不能拒绝,深深的吸一口气:“看在她服侍我多年的份上,掌嘴十下。记住,祸从口出,以后管牢自己的嘴。”
郭氏唯有谢恩:“奴谨遵夫人教诲。”心里把唐向晚恨透了。
啪啪的巴掌声,在炎热的夏天就像冰块一样,让唐向晚的心在一瞬间变的清凉无比。
荣妈妈是卯足了劲打的,郭氏的嘴很快肿的跟腊肠一样。
孙妈妈气的眼睛都红了,她不过是一个婆子,又能如何?
一时掌刑结束,郭氏朝楚老夫人和唐向晚磕了个头,小周氏挥了挥手让她离开,才说:“舰寒和安宁马上就要成亲,安宁一直住在府上,恐要惹人闲话。你这会子也别无他事,劳烦你走一趟,去通知安宁公主,让她择日回宫。”
唐向晚知道小周氏不安好心,安宁想走,用不着她去下逐客令。安宁不想走,她无形中又会和安宁积怨。
不过这有什么,日后她们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有的斗,起身道:“我这就去。”
楚老夫人立马就要起身跟去,小周氏哪能让楚老夫人如愿,出声挽留:“母亲,舰寒和安宁的婚事迫在眉睫,安宁虽贵为公主,却只是平妻,您以为怎么操持才好。”
楚老夫人一眼看穿小周氏的把戏,却也不得不重新坐下。
聘礼的事,多些少些倒罢了,婚宴是要把盛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吃酒的。筹备的不好,最容易引起别人的诟病。
“你以为要怎么筹备才好?”
他们这边激烈的探讨,唐向晚来到了永安堂,使女和婆子看到她,脸上都闪过一抹慌乱。
永安堂里面的使女婆子唐向晚虽认不全,但她们都知道老夫人疼她,对她都颇为和善。
看到她露出怜悯又同情的表情,唐向晚直觉事情不对。走向安宁的屋子,听到里面传出安宁的娇笑声:“舰寒哥哥,你真的好讨厌。”
仅是声音,就连身为女人的唐向晚都浑身酥麻,何况处于风暴中心的楚舰寒?
他真的能坐怀不乱?
带着这个疑惑,她轻轻的掀开帘子一角,安宁和楚舰寒并未在堂屋,那很显然是在厢房。
她蹑手蹑脚的进入里面,又将帘子放下,做贼似的走到厢房的门沿边,侧耳倾听楚舰寒接下来的话。
唐向晚很鄙视自己的行为,可她就是忍不住。
楚舰寒的眼风扫向厢房入口,无声的叹息一声,又戏谑的问:“哪里讨厌?是这样,还是这样?”
第112章 我是个坏主子
楚舰寒的手在安宁的身上挠痒痒,安宁痒的受不住,不停的扭动着身躯,故意整个人滚进他的怀里,温情脉脉的望着他:“舰寒哥哥,一想到能和你结为夫妻,我真的幸福的快要死掉。”
唐向晚瞥了瞥嘴,楚舰寒嘴巴毒,眼神又犀利,想必一眼就看穿安宁的虚情假意。
令唐向晚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楚舰寒用她从未听过的柔情声音说:“傻瓜,这算什么,等你嫁给我后,才会知道被捧上天是什么滋味。”
“舰寒哥哥。”
安宁勾住楚舰寒的脖子,仰起头朝他的唇贴去。
唐向晚听着声音不对劲,鬼使神差的咳嗽了一声。
安宁眸光微沉,硬要凑上去亲楚舰寒,故意要让唐向晚看见。
楚舰寒怕被安宁亲到,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唐向晚不理他。
急忙用食指和中指扣住安宁的唇,附在她耳边说:“你这没脸没皮的小妖精,而今你还未嫁进来,被她看到,甩你一耳光,你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唐向晚进来,就看到安宁穿着衣不蔽体的纱衣,楚舰寒勾着她的腰,一副色欲熏心的好色之徒模样。不由冷笑一声,别计划没完成,反倒被安宁勾走三魂六魄,成为三皇子的刀下冤魂。
安宁故作娇羞的往楚舰寒怀里躲:“哎呀,晚姐姐,你怎么进来也不事先支会一声,万一人家和舰寒哥哥正在…你岂不臊的慌。”
听安宁的话,他们已经行夫妻之礼了?唐向晚看向楚舰寒的眸光中夹杂着恶心与厌恶:“你们白日宣淫都不害臊,还何惧我看。”
楚舰寒真是想要杀了安宁的心都有,但他不能为自己解释,语气不善道:“你越发的没了规矩,进入别人的屋子,连门也不敲。安宁,等你嫁入清远候府,好好的教教她规矩礼仪,免得出去被人笑话。”
唐向晚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到底是我没有敲门,还是你们过于投入没有听到,这可不好说。”
安宁从楚舰寒怀里探出头:“舰寒哥哥,就当我们听到罢了,毕竟晚姐姐伶牙俐齿,我们无论如何在她手上也讨不到便宜。”又问:“晚姐姐今儿怎么会有空来看我。”
唐向晚懒得虚以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不过七八日舰寒就要入宫下聘,你继续住在清远候府,恐要惹人非议。”
安宁敛眸,她入清远候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婚期既已定下,她却是该回宫了。
可是三皇子说目下是最紧要的关头,一定要缠着楚舰寒,将他迷的如痴如醉,抽不开神思想别的事,委屈巴巴道:“舰寒哥哥,人家舍不得你,人家就想日日和你黏在一起,直到下聘那一日。”
楚舰寒宠溺的捏了捏安宁的鼻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想在清远候府住多久,你就住多久。”
安宁在楚舰寒的脸上嘬了一口,用一副崇拜脸凝视着楚舰寒:“舰寒哥哥,你真好。”
唐向晚的眼尾从楚舰寒的脸上梭过,瞧他一副心醉神迷的下流模样。话她已经转达,至于安宁走不走,和她无关。
她扭身离去,出了屋子,长长的吁了口气,心里对楚舰寒仅存的念想,消失殆尽。
她回到宝月楼,把安宁的意思转达小周氏。
小周氏听了后,大约猜到是三皇子有任务交代安宁,怕唐向晚打搅安宁,天天拽着唐向晚和她一起准备下聘要用的东西,把唐向晚忙的脚不沾地才作罢。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楚舰寒下聘的日子。他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英姿焕发神采奕奕。
唐向晚看到楚舰寒就厌烦,便是见了面,匆匆打个照面就擦肩而过,并无一句交谈,两个人形同陌路。
楚舰寒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唐向晚,近些日子,她消瘦不少。但那双眼睛,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落而失去神采。
唐向晚知道楚舰寒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无动于衷的将聘礼一一钦点,确认没有什么纰漏后扭身离去。
楚舰寒看着她的背影发愣,看来她果真是对他厌恶透顶。就连一句话,也不愿和他说。
而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狠了狠心,扭身离去。
忙碌了八九日,唐向晚已经筋疲力尽。可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小周氏可是说过,只要她聘礼准备的令人满意,就将庄子的事交给她。
她去了怡然居,院子里一溜的站着十几个陌生的男女,小周氏看到她来,笑着招手:“刚想让月儿去叫你过来,你自己倒来了。他们都是庄子的管事,你过来和他们打个照面。”又对管事说:“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派人找少夫人,你们莫要欺负她年轻,若有个风声传进我耳里,我饶不了你们。”
庄子的管事一叠声的说“是”,又跪下拜见唐向晚。
唐向晚没有立刻叫他们起来,居高临下道:“母亲菩萨心肠,你们就是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同你们一般计较。我不一样,我心肠歹毒,最忌讳一仆事二主。一旦被我发现端倪,轻则赶出清远候府,重则杖毙。”
跪在地上的仆人个个都修炼的人精似的,清远侯府内宅的事,他们都略有耳闻。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哪里能和小周氏比?他们定然是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心还是向着小周氏的。
唐向晚自然也看得出他们的虚情假意,想要彻底的掌握庄子,一定要把管事都换成她的人。这事暂时急不得,且等她缓缓神歇口气,再慢慢谋划,只要在安宁嫁进来前搞定即可。
小周氏冷眼看唐向晚逞威风,她现在越骄傲,等安宁嫁入清远候府,就会摔的越惨。
唐向晚心中堵着一口气,下聘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忙活了这些天,身体疲惫不堪。趁此机会,带上竹青,借着巡视庄子的由头,出外散心去了。
天气虽有些闷热,到底天高海阔,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自由的。
竹青知道唐向晚最近为楚舰寒娶平妻的事,心情很低落,提议:“小姐,不如咱们绕道去林府,携瑶镜小姐一道去,如何?”
唐向晚已有许久未曾和林瑶镜会面,一口答应下来。
当马车在林府停下时,竹青下马车说明来意,仆人飞跑入内,很快林瑶镜满眼带笑的钻进马车,佯怒道:“好哇你,请我出府也不进来,派头是越来越大了。”
唐向晚笑着告饶:“好妹妹,我这不是急着去庄子。”
林瑶镜掰正唐向晚的脸,仔细的打量着她,不由叹息一声:“你瘦了,我一直想要去看你,但我去了也帮不到你什么,想想就作罢了。”
唐向晚知道林瑶镜指的是楚舰寒的事,今日难得出来放松心情,不愿提晦气的事,转移话题道:“莫说我,你和楚景和如何了?我一直记挂着此事,奈何总抽不开身来。”
林瑶镜神色黯淡下来:“我哥哥不同意我和他…说他不是良人。晚姐姐,你是清远候府的媳妇,你告诉我,楚景和是否值得托付。”
第113章 中毒
唐向晚望着林瑶镜黯然神伤的脸,一时有些踌躇。唐姝的事让她耿耿于怀,攸关林瑶镜的终身幸福,她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能嫁给楚舰寒为妻,是林瑶镜一手促成,她一声不言语,倒显得她薄情寡义。思虑了良久,才说:“楚景和的为人,你比我清楚。但他在清远候府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并不好,而且十分糟糕。
你嫁给他,就要和花姨娘挤在小小的院中委屈度日。
楚舰寒要娶安宁公主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尚自身难保,如何顾及的到你?
小周氏极为厌恶花姨娘,你身为新妇,她而今又闲置下来,必定变着法的折磨你取乐。楚景和有心帮你,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怎好忤逆嫡母?
时日一久,你对他必定心生怨怼。
当你引以为傲的情爱被消磨殆尽,人生漫漫,你在清远候府怎熬的下去?”
林瑶镜的脸色有一丝黯然:“景和是个有上进心,又温润如玉的好男儿,因这区区小事,我心有不甘。”
唐向晚握住林瑶镜的手:“婆媳关系可不是小事,女子嫁人,不单是独独嫁给男子,而是嫁给他整个家庭。
你被一时的冲动冲昏了头脑,好则是你幸运,不好时,将来是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此刻的决定。”
若是在现代,不好可以离婚。在思想观念封建的古代,和离是会给整个家族蒙羞的事。万一楚景和混账些,不肯和离,瑶镜一辈子就毁了。
林瑶镜滚下泪来,大哥和母亲也是这般劝她,可是她真的很舍不得。
唐向晚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
林瑶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真若如此好抽身离开,又怎会有自古以来最难过的莫过于情关这一说。
本来唐向晚是打算出来散心的,这下子好了,林瑶镜比她还苦闷。
一时马车在庄子停下,两个人各怀心事,实在无心游玩,加之天气又闷又热,天色昏暗时,便就动身回府。
唐向晚回到清远候府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回到宝月楼,才刚把耳坠子摘下,荣妈妈火急火燎的入内:“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靖安王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唐向晚被唬了一跳:“怎会如此?快备马,我要去靖安王府。”
荣妈妈将唐向晚摁坐下:“王爷此刻还在太后宫里,是公子派人回来,说夜里他要宿在皇宫。”
唐向晚急道:“姐夫他怎会忽然不行了?”
荣妈妈道:“今日公子入宫提亲,皇上便设家宴,请后宫妃嫔和皇子王爷一道用午膳。谁知宴席到一半,靖安王和三皇子忽然呕血不止,大夫说是中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