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能再让更多人买到,裴淮还替她想了个主意。
那便是新开一个名为“索唤”的服务,翻译过来就是现代的外卖,只不过要提前预订,第二天才能送货上门。
送货这事,自然是交给裴淮了。他除了要照管田间事务,还得去山间寻草药,一日忙下来正好剩些时间去送预订的单子。
嫣姐儿便在边上摆了个小架字,专用来记录地址和收定金,往她那队伍排的人也不少。
这人潮拥挤,刚开始本也引来边上商贩们的不满的。
可到后来,商贩们发现,季菡这排队的人群,有些等的无聊了,便还会连带着光顾他们的摊位,几乎每个人都沾了光。
得了好处,就没有商贩说不是了,甚至还希望季菡这生意再好些,让他们跟着也多赚点。
今日季菡同样忙得脚不沾地,正把手里打包好的肉递给前面的食客时,却见人群突然自动散开,形成了一条专属通道。
“让开,都让开!”
季菡的手愣在半空,还未收回来,便见着一张精致娇贵的脸缓缓从人群中现出。
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丫鬟,五六个家宅小厮,好大的气派。
这位娇小姐挑了挑眉,那双眼睛微微上扬,睥睨着她。
“你就是那个卖猪肉的?”
季菡:……
请尊称她一声:脆皮.火辣.炙烤.猪五花.的女王。
第28章
这位大小姐抬了抬下巴, 瞥了眼季菡摊上挂起的旗幡。
“听说最近镇上人人都来买你这的吃食,可我瞧着……”
她用手帕捂了捂口鼻:“怎么有股脏味呢。”
刚说完这话,边上就立马有想要替季菡反驳的, 毕竟排队来买的人这么多,若真有脏味,那把他们这些食客当什么了?
“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的?季娘子的脆皮烤五花最是干净好吃,哪里来的脏味!”
“就是!我瞧着明明是她的嘴更脏。”
闻言,她冷笑一声,侧过脸给了身侧婢女一个眼神, 对方立马心领神会。
婢女站到刚刚说那话的人前, 气势嚣张跋扈:“刚刚是你说的?你可知道,你刚刚冒犯的,是咱们县令的千金!”
季菡微微有些惊诧, 她没想到县令的千金也会来这鱼龙混杂的东门大街, 更没想到她会听说自己的名号,还专来上门找茬。
“……县令千金?难道是那位县令大人日日捧在手心的楚楚小姐?”
“听闻前些日子, 镇上连夜烟火不停,就是县令大人在给楚楚小姐做生日宴……”
“咱们可躲远点,别触怒了这位。”
那人听到了“县令千金”这几个字,立马就有些慌了神, 眼神躲闪:“这……这……是草民眼拙了,居然冒犯了小姐, 我、我这就走!”
说完, 他便两腿打颤, 钻似的扒开人群, 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这下,周围也没人再敢说话了。
季菡看着大家的反应, 自然也能估摸出来这位县令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来。若是那清廉讲理的,定是不会蒙蔽双目,以公报私,培育出来的子女也应答个个谨守本分。可若是那强权昏官,是绝不会警醒手下人的,儿女也恃宠生娇,张扬跋扈。
眼前之人不能惹。
季菡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姐莫看咱们这摊位简陋,虽然吃食比不上酒楼里的,可偶尔也是能入嘴试个味的,小姐若是想试试,不如明日我做好了,让人送到您家宅子去。”
江楚楚勾唇笑了笑:“你倒是懂事。”
她微微侧了身,看向方才替她生势的那个婢女:“云衣,你真没听错?爹爹说好吃的便是这个?”
云衣点点头:“小姐,江大人那日就是吃了阿贵买的这道吃食,还连夸了好几句呢。”
江楚楚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年纪大了,嘴巴也不好使了,这种粗鄙的路边小摊也敢买来吃,还嘱咐了好几遍,也不怕把身子给吃坏了。”
她扭捏了半晌,才终于不耐烦的扶了扶发髻,给了季菡一个眼神:“明日带几条新鲜的来府上,记住,定然是要新鲜干净的,否则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季菡装作惊恐的点头:“好好好,小姐,我都知道了。”
江楚楚见她这奴颜婢膝的态度,也很是满意,走前向云衣示意:“给银子吧,别说本小姐白吃人家东西。”
季菡刚要推辞,便见云衣从钱袋里掏出了一锭大大的银子。
“娘子,明日只需送上两条便是,我们小姐不爱吃太油腻的荤物。”
说罢,云衣便提着裙裳,赶紧追自家小姐去了。
季菡大脑疯狂运转。
两条……那就是一百三十六文铜钱,可这位大小姐出手大方,直接就甩了一两银子。
这不是赚大了吗?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摊位,嫣姐儿这才缓缓起身,眨了眨眼。
“嫂嫂,我以前也像她这么讨厌吗。”
季菡:……
*
因着今日有额外丰厚的收获,季菡回去的路上,还专门买了三七分的五花肉和糯米,打算做雪花丸子吃。
平常家中做饭,大多是由裴淮来干,老太太年迈,也不能时常劳倦,霖哥儿岁数小,还没灶炉高。虽说君子远庖厨,可裴淮也不知道过去经历了些什么,洗衣做饭样样能成。
只是这个味道,实在只能用堪堪维持住生命体征来形容。
所以偶尔收摊的早,季菡也会亲自下厨。
这雪花丸子,有些类似于清淡版的红烧狮子头,可却比红烧狮子头的口感更加丰富。
现下正离用晡食的时间远着,这糯米便用温水先泡上几个时辰,等待糯米泡得能捏碎的间隙,季菡先把买来的肉给处理了。
三分肥肉,七分瘦肉的五花肉剁成细碎的肉末,等到成了团状,再撒些葱花进去。
这肉不怎么需要调味,季菡只放了一撮盐进去,末了加上半碗红薯淀粉,把肉团进行揉搓,均匀入味。
等着糯米泡好了,用三个指头一捏能被碾碎的时候,就能做雪花丸子的雏形了。
糯米沥干水分,铺在碗中,用掌心的虎口捏出一个圆形的小肉团来,往糯米碗用掌心滚几圈,最后才是至关重要的部分。
季菡找了个圆高的小碗,把肉丸子放碗里,拿着碗的边缘飞快转了几圈,不出片刻,原本还凹凹凸凸的肉丸子,立马圆润了起来,雪白漂亮。
沾满糯米的丸子直接上锅蒸,片刻后就能好。
“好香啊……”
这股清香从厨房直接飘向了院里,原本都各自干着手上的活,可偏偏被这股味勾得咽了咽口水。
霖哥儿脸上的笑都快藏不住了。
“终于不用吃大哥哥做的大葱炒小葱了!”
裴淮睨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抿了抿唇。
除了这道雪花丸子,季菡还做了道趁手的肉沫炸酱面,用来做主食。
放油炒肉沫,加上些清酱染色,一小把白糖提鲜,盛出来便是肉沫浇头,往粗面上这么一浇,用汤水拌匀面条,再放些胡瓜丝,吃上去解腻爽口。
炸酱面配上雪花丸子,就像是麻辣烫配鱼丸。
“开饭啦!”
几人瞧着桌上那冒着热气的晶莹丸子,都觉得新奇的很,他们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肉丸呢。
“这外面包的是糯米,软糯弹爽,你们配着面条尝尝。”
老太太也没尝过这道雪花丸子,便第一个夹上一颗,咬了半口。入口是清香的肉味,不像红烧的那么油腻,里头的小葱包裹着肉香,细腻紧实,再吸上一口粗面,很是满足。
一家人便这么在热气腾腾的饭食中,有说有笑起来。
“祖母,你可是不知道,今天摊上来了个大人物呢,那嚣张的样子,简直我和以前的排场有的一拼。”
老太太憋着笑:“你也知道自己过往脾气骄纵了?”
裴语嫣撇了撇嘴:“我过去脾气不好,那是因为身份尊贵,可那丫头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县令的女儿,至于那么狂妄吗。”
裴淮眼眸倏地冷了下来,语气有些急促:“县令?”
裴语嫣点点头:“是啊,旁边的人都说她是县令家的千金,得罪不得呢。不过有钱人都傻,明明两条脆皮烤肉只要一百多文,可她偏偏给了一两银子,你们说,这不就是冤大头吗?”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你瞧瞧,过去你当富人的时候,可比她要冤大头多了,如今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没成想咱们家虽然落魄了,却纠了你那劣根,有趣,实在有趣。”
老太太一说这事,裴语嫣就心虚的看了眼季菡,赶紧娇嗔道:“祖母!”
话说回来,季菡没忘了叮嘱裴淮明日送两条烤五花去县丞家上。
“淮哥儿,明日你可得腾出些时间来,这烤五花一做好就得拿食盒装着送去,那位千金是个挑剔的,别让她寻了毛病。”
裴淮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从兜里掏出了二两银子。
“这钱你些拿去用吧。”
季菡看着他手上白花花的银子,便知道这是他卖草药得来的。
在山谷里寻草药是件危险事,季菡有些真害怕这死人脸出什么事,便想着拒绝:“我不要,你别再去挖那些草药了,山里蛇虫那么多,万一被咬了,谁能找到你?再说你上回已经给了我二两银子了,我真不缺。”
裴淮面无表情的把银子放她手上,像是被热水烫了似的,放下后便飞快收回来。
“上回那是给你做生意的,这回……”
他不自然的端起饭碗,装作不经意道:“是给你买首饰用的。”
季菡眨了眨眼。
给她买首饰用的?
桌上另外三人相视一眼,差点压不住嘴边的笑。
季菡有些摸不着头脑,裴淮这是怎么了,突然给她银子买首饰干嘛。
在她看不见的那处,霖哥儿悄咪咪对着裴淮挑了挑眉,小脸上满是得意。
大哥哥听他的果然没错,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女子为悦己者容,若是嫂嫂喜欢大哥哥,一定会买许多首饰来装扮自己的。
裴淮不动声色的继续埋头吃饭,心中却忐忑,不敢错过季菡的心声。
须臾,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虽然他是好心,可是……】
季菡脸上逐渐浮出一种变态般的扭曲。
【我更想看他打扮起来……讨我欢心……嘿嘿嘿,早就觉得他身材好了……】
裴淮被猛的呛了一下。
那头的虎狼之词还连绵不绝。
【这宽肩细腰,翘臀腹肌的……要是跳掐脖舞一定也很带感吧……】
裴淮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猛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拎着霖哥儿的后脖颈便将他拉到了屋外。
可怜霖哥儿还正美滋滋看戏呢,就被不明所以的抓走了。
“大哥哥!有话好好说,诶!诶!大哥哥!”
裴淮冷着脸将他放下来。
“说,你那些东西都是在哪里看的?”
霖哥儿害怕的往后躲了躲:“话、话本子啊?大哥哥你是怎么了,我瞧嫂嫂很高兴啊。”
裴淮咬了咬唇,狠狠的瞪了一眼他。
“好好读书!整日里净看些玩物丧志的话本算什么?没出息!”
霖哥儿觉得天大的委屈啊。
不、不是!明明当时大哥哥答应的很是开心,甚至还夸他聪慧,博闻广识,连这等讨女儿家欢心的方法都知道。
怎么才得了好,把嫂嫂乐成这样,就来劈头盖脸自己麻烦了?
霖哥儿越想越气。
“呜呜呜……大哥哥你活该孤独终老……呜呜呜。”
第29章 (二合一)
今日季菡起的比往常要早些。
送给县令宅子的东西马虎不得, 她专切了两条烤的最香的,放食盒里递给裴淮,叮嘱一下他路上脚步一定要快些。
“确保你到的时候, 这肉还热着,别让人觉得咱们敷衍了。”
裴淮沉默着点点头,捏着那食盒,微微张开了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季菡这头正忙着呢, 见他在原地站了半天了, 不由得有些奇怪。
“淮哥儿,你是还有什么话吗?”
裴淮眼眸闪了闪,不自在的咳了几声, 望向别处:“你觉得……我今日有什么……不同吗?”
季菡皱起了眉头。
不同?
她仔仔细细打脸过去, 溜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不同呀。
见她脸上为难起来, 裴淮狠狠咬了咬唇:“算了,是我多问了。”
他扭头便走,只给季菡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
季菡有些懵逼。
“难不成……还有人的叛逆期会来的这么晚?”
季菡自然不明白一气出走的裴淮心中在想什么。
这人正捏着食盒的木柄,面色冷峻, 用力的把腹部的腰带给扯松了些。
明明是她想看自己为悦己者容,可他都如此明显了, 甚至甘愿把腰身绑得细些来, 来凸显……凸显……
裴淮颧上浮了红印。
过去二十多年里, 他的世界便从未接触过男女伦理是何种天定的思想。
他只知道考取功名, 得了权势后为江山贫苦百姓做些实事。为此他甘愿放弃任何一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