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当然有交新朋友啦。”我神色如常地回答,“不过我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努力毕业上啦!”
大家也对我在须弥干的大事都有所耳闻,发现我的话题牵引到了这上面,也都开始跟我讨论起了须弥的社会体系。
“确实很不像话。”理水叠山真君说,“咱们璃月,也算是一个多重信仰的国度,当初魔神战争时期,也不是所有人都效忠帝君的,现在还不是整个璃月上下齐心?”
削月筑阳真君劝他:“罢了,那是须弥的事情,就连他们的小吉祥草王都对此无能为力。”
他说罢,又扭过头来看我:“阿鸢,你在须弥也要小心行事。”
这我当然知道,任何一个冒头的人都是靶子,可如果真的没有一个为世人抱薪的人,才是真的完蛋了。
也不知道座上谁悠悠叹了口气:“若是阿鸢有神之眼便好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我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戳那个被我嫌弃的蘑菇,状似无意地问:“那么神之眼该怎么获得呢?”
我扭头看向喝茶的动作都有一点不自然的钟离,开玩笑地说:“老爸可以直接黑幕我一个吗?”
“恐怕不行。”钟离轻轻把茶杯放下,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点抱歉,“实际上神之眼是由天空岛审核资格,然后由对应的神明派发,七神只是执行者,并不是决定着。”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雷神拒收了天空岛的消息,而风岩二神退休之后的神之眼只是个玻璃珠子。
“那好吧。”我满是无所谓地说,“现在我也可以保护自己,有没有神之眼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所以大家看着我的表情这么抱歉是为什么。
我真不在意神之眼,其实我的关注点是――
钟离并没有说我是穿越者所以无法派发,而是回答的“要由天空岛决定”。
这个回答,已经足够更进一步地验证我的猜测了。
(三)
在这样一个小插曲之后,我们享用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宴席。
临走的时候照常理来说,应该还是魈带我下山。
――其实下山的传送阵已经改良好了,但我们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忽略掉了这件事情。
所有的仙人有一个是一个,吃完饭跑得飞快。
最后只剩下了我、钟离和魈三个人面面相觑。
钟离:“魈……”
谁知道魈头一次没有听帝君的话,转身就跑路了。
我叉着腰,跟钟离对视一眼,钟离无奈地对我摊了摊手,表示这事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我也知道他尽力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自己径直走向了传送阵。
“阿鸢。”钟离在后面叫我,“你今晚回往生堂吗?”
“不回。”我头也不回地说。
钟离的声音在我马上要传送走的时候才传了过来:“……连理镇心散可以随身带一副。”
我听进去了。
(四)
我到望舒客栈的时候,菲尔戈黛特跟我说魈没回来。
我看了一眼正在初生的夜幕,让她给我留个房间,转头就提着决斗枪去了野外。
临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从魈的房间里面捞了一包连理镇心散带着。
钟离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带着总没错。我想。
在野外碰到行秋和重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最近已经是在筹备海灯节的最后关头了。
一年终末,整个璃月的人都动了起来,和商队一样活跃的,还有野外的魔物。
就连行秋这个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也是拉着自己的好友大晚上来看看商队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被不知名的魔物袭击之后,商队的人都出现了昏迷的症状,若不是重云寻找邪祟的时候途径此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人才会被发现。”行秋一边检查这一地倒的歪七竖八的人的情况,一边跟我说。
“按理说这段路是不怎么会出现妖邪的,想必是海灯节将近,魔物全都躁动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思索着,看向重云,“你怎么看?”
重云摸着下巴:“唔……其实不太像是魔物,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一段气体,但所有被环绕的人都昏迷了过去,完全没有反应。”
听罢,我走到行秋的旁边:“让我看看?”
行秋看了一眼我手上提着的枪,默默给我挪出了一个空当。
我伸出手去,在行秋和重云“小心”的惊呼中去触摸了那些缠绕着人们的气体。
那些气体在我靠近的时候,就像看到了什么令它们兴奋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往我的身体里面钻,可是当它们真正接触我的时候,却在一瞬间尽数逃开。
嗯,我果然猜的没错,是魔神残渣。
“这不是妖邪。”我说,“散了吧,我找专业人士来解决这个问题。”
重云眼睛一亮:“可,可不可以让我在一边,呃,观摩?”
行秋也有此意。
我不好说。
这俩头铁的兄弟俩怎么说也不听,我本来是想找钟离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的呀!
他俩在这里,我还怎么帮我的怨种老爹捂马甲?
“快走走走,专业人士办事不许围观。”我一手一个,推着他俩往前走,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行秋和重云居然真的被我退远了几步。
行秋回头来试图跟我说些什么,却在一瞬间瞳孔放大,他的一声“小心”尚还没有说出口,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回过头看去。
竟是那些业障不知道为什么纠集在了一起,浓厚危险的黑雾目标非常明确地朝我而来,我回头的时候,它已经到了距离我半米的地方,想要转身防御已经来不及了,我背后还有行秋和重云,退避和躲闪也必不可能。
又是熟悉的青光一闪,魈出现在我的身后,由于距离太近,我们紧贴着后背,我看到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那凶险至极的业障。
而此刻,他的身上已经被层层业障给包裹,纠缠,那些业障侵蚀着他的血肉,就连他身上的风元素力,都已经变成了暗绿色。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灵光一闪。
钟离的声音犹在耳边:“记得带上一副连理镇心散。”
在接触到业障的时候,它们就已经顺势钻进了魈的身体里,我虽然没有就看到他的眼睛昏沉的一瞬,但是猜也能猜到他的状况不怎么好。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不行。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我捏了一把口袋里的药,确定了一下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身后,行秋和重云喊我:“阿鸢!你去哪?”
“不用管我,你们带着商队尽快撤离!”我匆忙说。
我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要快。
再快一点。
要在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
第63章 关于告白
(一)
就算是已经失去了神智,魈也记得要躲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也正是因此,我在追他的这一路,连续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风属性神之眼赋予了他更加轻盈敏捷的身姿,我的脚程没有那么快,但好在我始终可以辨别他离开的方向,只不过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我急促的脚步到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寂静的可怕。
被业障缠身的夜叉来临,所有的邪魔都自觉退避三舍,就连最低智的史莱姆,也不敢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
太静了。
静到我的脚踩上草地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而我就仿佛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地狱。
黑色的业障从来不曾放过他,一层又一层,如同锁链一样将他的四肢锁起,远远的,我被业障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到他本来的面目。
就算在pv中已经看到过,却远没有亲眼见到来得震撼。
这是一个业障的囚笼。
他就像被折翼的鸟,死死地困在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魔神的恶意,没有一丝安宁。
这几千年来,你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魈。
我捏了捏手上的连理镇心散,轻手轻脚地朝他走去。
今夜的风声萧瑟,虚假之天的月亮也被浮云遮蔽,唯一的亮光居然来自他手上的和璞鸢。
青色的元素力,在黑雾中跃动,就像一点永夜中摇摇欲坠的荧荧烛火,摇曳着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力,向外界发出痛苦的哀鸣。
“啊――!”
(二)
我的眼眶有一点热。
不知道是因为那正在奋力抗拒我靠近的元素力,还是因为里面困兽的哀鸣,我甚至开始怨恨起了这些该死的魔神,死了也不让人安宁。
口腔内咬出了铁锈味,我伸出手去,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探入了业障化就的黑雾里。
就如同我所料到的那样。
它们怨恨我,恨不得将我吞吃入腹,却又畏惧我,每到最后时刻总是仓皇而逃。
我不知道这样的矛盾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如果这样,我是进不去黑雾里面的。
这些业障往往在逃开的瞬间又会更多的涌现,令人完全没有办法进入。
除非……
有人能将它们吸收,一点一点用身体吸收掉这些接触到的业障,然后生生走进黑雾里。
(三)
我思来想去,还是一把将身上的物品尽数丢弃――符、尘歌壶、决斗枪、甚至包括那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离身的黄玉耳坠。
最后,我只拿了一副连理镇心散,走入了黑雾里。
果然,这一次,它们不逃了。
业障无孔不入,开始侵入到我的身体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它们是魔神的残念,带着无边的怨恨,比起侵蚀血肉,更严重的是侵蚀灵魂。
他们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对,就是这样,将我们全都吸收,你就可以救下这只鸟儿了。”
“想都别想。”
“你喜欢他?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满意我们帮你打造的鸟笼吗?”
“滚。”
“怎么会不满意呢,他一直在拒绝你,在逃避你,现在他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想将漂亮的小鸟给关起来,折断他的翅膀,让他只能看着你吗?”
“……闭嘴!”
“哦,她急了,求而不得真可怜。”
我的心里也无端烦躁了起来,那些声音在大脑里反复教唆着,片刻不得安宁。
好在手上的连理镇心散上还传来着幽幽的药香,仅仅只是轻嗅上了一口,就让我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我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们都已经死了几千年了,没有用的一群老东西们,现在也就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彰显你们的存在感了。”
它们于是被踩到了痛脚,在我的大脑里尖叫咒骂了起来。
“摩拉克斯的走狗!”
“杂碎!”
“好死不死的臭丫头!”
“你怎么还能回来?那个空间裂缝怎么没把你弄死?”
“等等。”我费力地在一大堆的脏话里面捕捉到了一句怨毒的话。
跟其他的魔神残渣不同,这个声音显得格外怨毒,又非常地理智。
就好像她是非常冷静地在诅咒我。
可我能分辨得出,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我想要去捕捉这一丝的念头,可声音的实在是狡猾得可怕,在我去寻找的时候,她已经在瞬间消失无踪了。
但给我的信息也已经足够了。
我仿佛又掀开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的冰山一角。
只是现在,我还是将这个线索给压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帮魈缓解业障的痛苦。
(四)
我睁开了眼。
在刻意忽略掉那些脑子里的话之后,我已经穿过了黑雾,来到了魈的面前。
少年仙人惨白着脸,被业障化作的锁链捆住四肢,吊在半空中。
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伤口上泛着不祥的业障,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我当然知道他是不好受的。
只是被侵入了这么一点业障,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里的每一处器官每一根骨头都在作痛,而被业障侵蚀了几千年的他呢?
我不敢往下细想。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需要静心。
我用力挥开了那些业障,任由它们侵入我的体内,然后终于靠近了黑雾最中心的地方。
“滴答。”
水声滴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定睛看过去,这哪里是水声呢。
是血,一滴一滴,在他的脚边聚集成了一个小水坑。
血液汩汩地在地上流淌,细小的支流淌到我的脚边,烫在人的心上。
我错开视线,不忍继续看下去。
“魈。”我边走边唤他,一声一声,一直不停歇。
可他依旧阖眼,对外界一切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触动和感知。
他在做梦吗?
他的梦里,是否也会有那片黄沙漫天的大地,和断壁残垣的街角。
以及戴着兜帽的他和闯入人生的我?
还是只有无边业障和魔神的诅咒呢。
(五)
我没法斩断那业障化成的锁链。
那些怨念如沉疴,附在骨血中,是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的夜长梦多。
可我也有能做的事。
我伸出手,抓住了那锁链。
如我所料那样,比起纠缠魈,它们更加愿意纠缠我。
个中原因我不想去细想,但总归……
他不用在承受吊住的痛苦。
“魈,醒醒,魈。”我将他放了下来,用力摇晃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业障全都来纠缠我了,他身上的负担一轻,终于悠悠转醒。
“你――”他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旋即他用力按住了手上的和璞鸢。
和璞鸢在面对业障的时候兴奋得可怕,我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我不在意。
“你终于醒啦。”我把连理镇心散塞到了他的手上,“快点吃药,吃了药就会好啦!”
我想对他笑的。
但是当看到他眼中的我是什么形状的时候,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
(六)
我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看上去就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