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首辅大人坐不住了——董迟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9 14:33:57

  容谙摇了摇头,进到亭子里,正好听到长公主给沈谢二人安排去处。
  “陛下,殿下。”容谙朝小皇帝和长公主见礼。
  赵徽鸾只略略看过他一眼,挥挥手,示意沈谢二人离开。
  小皇帝忙道:“先生快坐。”
  “首辅大人以为本宫这般安排,如何?”
  容谙听到问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与赵徽鸾对视。
  看到这架势,小皇帝眨了眨眼,同萧青阑道:“厂督,你同朕一道去外边,朕想同众人说说话。”
  “是,陛下。”
  小皇帝快走出亭子时,又不放心地折返,压低嗓音叮嘱默默对视不说话的二人:“不可以吵架哦。”
  赵徽鸾皱着鼻子轻哼,别开了眼。
  容谙道:“陛下放心。”
  唉,上次让他放心,不还摔了香炉吗?
  小皇帝无声叹息,负手离开。
  容谙倒了两杯茶,换掉赵徽鸾面前的酒,才缓缓开口:
  “沈状元文采风流,博古通今,去国子监,谢进士通晓刑名律法,喜好探案,去大理寺,臣以为,殿下安排得甚好。”
第156章 新政
  赵徽鸾又哼了哼:“你倒是了解她二人。”
  “殿下这是醋了?”
  容谙忽觉新奇,收到赵徽鸾一记娇嗔,看得容谙很想去掐她脸颊,但场合不对,他只得按下想法。
  “殿下如今文有沈知韫,刑有谢芷瑶,武有章南星,朝中有傅旭初,身后又有东厂提督萧青阑,委实不容小觑。”
  “哪比得上容卿身居内阁,督六科,控六部呢?”
  赵徽鸾笑盈盈应对,“本宫听说容卿有一面写满大胤各地官员名录的屏风,谁差事没办到位就摘了谁,好不威风呢!”
  容谙笑而不语。
  “你还笑?”赵徽鸾没好气地觑他,“朝臣都开始弹劾你执事严苛了你知不知道?”
  容谙从善如流掩下笑意,认真道:“臣自科举入仕,所见大胤官吏多数人浮于事,年初定下的事到年底都未必能做好。一日拖一日,一年拖一年,日积月累,百事成千,于国于民实是一大弊端。”
  他弯了弯唇,神色坚定:“是以,臣希望,大胤上下言之必行,行之必效。”
  赵徽鸾明白他的用意,可这些陋习由来已久,宛若旧疮,动之必痛。
  “所以,容卿就动到了本宫头上?”
  “什么?”
  容谙有些错愕,便听赵徽鸾吐出四个字:“官驿,堪合。”
  容谙瞬间了然。
  外出办差的官员可凭礼部下发的堪合旅居官驿,免费享用官驿里准备的衣食住行。而近十年来,堪合滥发现象严重,常有官员的亲友家眷出现在官驿里。
  大胤国土广袤,大小官员不知凡几,如此于大胤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为此,容谙于月前下令各地严查堪合。
  “是扣押了长公主府的人吗?”
  “本宫庄子上的一个管事。”
  “那劳烦殿下把底下人不该有的堪合都收一收,上交礼部。”
  “好你个容谙!”
  不说放人,反而让她收堪合?
  事实上,赵徽鸾并未生气,只是听他这般指使自己做事,习惯性斥上一句,她面上甚至带着似怒还嗔的笑。
  但她这一句斥责音量有些高,传到了亭子外,原本喧闹的庭院忽而静了一瞬。
  小皇帝瞥了眼亭子,示意众人继续。
  赵徽鸾也留意到庭院里的异样,蹙起眉又嗔了容谙一眼。
  这气鼓鼓娇嗔的模样,实在看得容谙心动不已,以石桌作遮挡,他的手已拽上了赵徽鸾的长袖。
  以往都是赵徽鸾拉他的袖子,这回居然反过来了,赵徽鸾忍不住想笑,但她更大胆,直接握上容谙的手,掩在袖中。
  亭子外都是人呢!
  容谙惊得睁大了眼,耳尖迅速红透。
  赵徽鸾却是不管不顾,甚至挠了挠他掌心。
  谁能想石桌下的袖中光景好似偷情,而他二人说的话依然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本宫知道,大胤连年来入不敷出,又经去岁四地交战,国库空虚,容卿为此忧思不已。宫中上下自开春起已开始节省用度,严查堪合亦能为国库省下一笔。可是光节流是不够的,还得开源。”
  容谙点头认可她的话。
  赵徽鸾的神情愈发严肃:“追缴拖欠的赋税,是容卿所想开源之道吗?”
  “是其一。”容谙道,“殿下是恐此道会让民生愈发艰难吗?”
  见赵徽鸾点头,他又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殿下明日可有空闲?臣想带殿下去个地方。”
  “好。”
  “对了,殿下,臣听闻昨夜殿下召见了那个叫南吕的?”
  “……”
  话题转变得又急又险,赵徽鸾眨了眨眼,无辜道:“本宫这两日视物有些模糊,太医让本宫省着用眼,便叫个人来给本宫念书听。”
  “整个长公主府只有一个南吕识字吗?”容谙笑意微凉。
  “你难道不该先关心关心本宫的眼睛吗?”
  赵徽鸾说着,抽回了手,因动作太急,袖子带到了石桌上的茶盏,哗啷一声坠地。
  亭子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亭子外又是一片静默。
  小皇帝无奈地扶额,他就说嘛,放不了心!
  翌日,容谙带赵徽鸾去的地方是户部,正巧赶上发俸日。
  整个衙门人挤人,喧闹不已,而进出的人各个愁容满面。因为户部没有银钱,已经好几个月发不出俸银了。
  已经如此捉襟见肘了吗?
  赵徽鸾放下轿帘,将喧闹隔离在马车外。
  “殿下,如果一个官员辛劳半生却连养家糊口都困难,是不是很可悲?官俸薄不足以养廉,反滋生贪腐之念。”
  赵徽鸾冷哼:“可高官厚禄者如温鸿,他不贪吗?本宫记得温府在晋王之乱后抄出了近五百万两。”
  “是,殿下说的对。”容谙淡然接话,“或廉或贪,究其源,再个人的德。但于大胤而言,当先免出仕者后顾之忧。不谈生存光谈品尚,臣以为这同耍流氓无异。”
  赵徽鸾努努嘴,不吭声了。
  容谙又道:“海寇连年侵扰,沿海百姓苦其久矣,但除寇需要银钱。河曲之地有瓦剌,北境有蛮虏,如今又多了个靺鞨黑水部队辽东境虎视眈眈,一旦再度开战,兵备粮草便是重中之重。”
  “眼下边患暂歇,是难得的休养生息之时。大胤要有强兵抵御外敌,需得先富国。殿下,国库不可无垠。”
  赵徽鸾神情逐渐变得沉重。容谙隔着衣袖握上她的手。
  “臣知晓,殿下怜惜民生。”
  “民之积重,在徭与赋。殿下熟读史书当知道,贫民揭竿而起多是迫于苛捐杂税和徭役差役。臣在南下途中,也有听到‘投献’一说。”
  “投献?”赵徽鸾目露疑惑。
  容谙解释道:“所谓投献,是百姓献出自家田地,投靠当地缙绅以免赋税徭役。”
  “臣看过鱼册,如今的在税田地比之太祖朝少了十之三四。”
  赵徽鸾听明白了:“拖欠赋税最为严重的,应该是缙绅手里那些被隐瞒的地。”
  “是。”
  “容卿,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清丈田地。”
  “再之后呢?”
  容谙却笑笑不再答了。
  赵徽鸾其实一早就有预感,但未敢宣之于口,此时,她忍了又忍,终是问出口:
  “容卿,你要行新政?”
  “是。”
  容谙应得果断干脆,赵徽鸾眉头皱得更深了。
  “容卿,自古以来,行新政者,无一善终。”
  “你……你不知道吗?”
第157章 重逢
  前车之鉴实在太多太多,赵徽鸾的话里是深深的担忧。
  她搁在膝上的手,一下又一下用力抠着指腹,似乎如此能分散她心头的焦虑。
  容谙握上她的手,免她自伤,望着小姑娘眼中浓密的忧思,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殿下,臣知道的。”
  “远有先秦时的商鞅,死于车裂;大秦名相李斯,亡于腰斩,夷三族;汉臣主父偃行推恩令,卒于武帝族诛,平众怒;近有大宋王相公罢相归隐,身后名节不保。兴败成亡之际,总该要有人付出代价。”
  赵徽鸾听着他耳熟的最后一句,嘟囔道:“容卿不愧是谢御史的门生。”
  “当年你恩师罹难前曾与本宫说——有些事,总归是需要人去做的。哪怕知道前路是绝境,也总是要有人投石问路的。”
  容谙恍然,继而笑道:“那殿下坚持开女子科举,不也如此吗?”
  “那不一样,本宫是长公主,只要陛下不动本宫,天下人谁敢?”
  赵徽鸾抬着下巴,跋扈极了。容谙摇头轻笑,眼神宠溺。
  “殿下。”
  容谙唤了声,手指轻轻摩挲着赵徽鸾的指节,口吻忽而变得严肃。
  “自古行新政者,无一善终,然,臣想做一个例外。”
  “臣会努力保全自身,以期大胤早日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更要紧的是,臣想娶殿下,臣……臣已经二十有三了。”
  终于把那日吻殿下时未说完的话说出口了。
  可他说到最后,眼睫垂了下来,言语间竟带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赵徽鸾听着,有些像委屈。
  琼林宴上,先帝以她年纪小,未许婚。
  江南时容谙搭救落水的她,有了肌肤之亲,先帝宁许官位不许婚。
  他二人便是从那时起,站在了对立面,从先帝久病之时的不和走到了如今一人掌权一人监政的局面。
  先帝时期的容谙都不可为外戚,那眼下朝局动荡、民生凋敝之际,首辅容谙如何能娶监政长公主?
  难怪乎容谙要委屈了。
  赵徽鸾心头发软,抽出一只手摸上容谙的耳朵,揉了揉,安抚道:“容卿放心,本宫不嫌弃你老。”
  “……”
  容谙眉头微蹙,不敢置信地对上面前笑意盈盈的脸。
  他眯了眯眼,问道:“那个南吕,什么年纪?”
  这赵徽鸾哪敢回答啊?双唇紧抿,保持沉默,可她眼中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容谙酸溜溜抽回手,坐好,别开了眼。
  “容卿?”
  “容卿?”
  连唤两声都不应,看来醋得很厉害。
  赵徽鸾努力忍着笑,倾身过去在容谙唇上啄了口。
  “不醋了,好不好?”
  吃醋的某人轻轻抿了下唇,面上毫无波澜,但耳尖微红。
  赵徽鸾又啄了他两口,见他依然不为所动。
  “容谙你好小气。”
  赵徽鸾皱着鼻子哼哼,刚要退回来,原本正襟危坐的容谙突然揽上她的腰,将人拉进怀里。
  “分明是殿下诚意不足。”
  他说着,便在赵徽鸾错愕的眼神中,吻了下来。
  “别!”
  赵徽鸾扭头躲开,那吻便落在了她脖子上。温温润润的柔软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唇、唇脂花了,本宫待会怎么见人?”
  赵徽鸾声音微颤,她没注意到,但容谙眼尖地发现,怀中小姑娘的耳朵以极快的速度红透了。
  原本还有些失落,但这个意外收获,让容谙很惊喜。
  他掩下眸中神色,从格子里取出一物递给赵徽鸾,又敲了两记马车壁,示意长庚、长右可以回去了。
  “走了,你发什么呆呢?”长庚给了长右一手肘。
  长右同他一道坐上马车,趴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没听见吗?”
  “什么?”
  望着长庚清澈的双眸,长右用了眨了两下眼,比出一个大拇指,夸道:“呆子!”
  “……”
  长庚眯眼,寻思道:“是不是最近忘记揍你了?”
  长右立马舔着一张笑脸,伸出左手,将大拇指压下。
  马车里,赵徽鸾闻了闻容谙递给她的东西,一股药味,打开来看是一条手掌长的长条药包。
  容谙道:“臣在里边塞了明目抗疲的药草,殿下可以让惜春把药包蒸热,用来敷眼。”
  赵徽鸾惊了:“你昨晚连夜准备的?”
  容谙对此不置可否,而是反问她:“那殿下可不可以不再召南吕念书?”
  杀伐决断的首辅大人啊,吃起醋来没完没了,像个小孩子。
  赵徽鸾忍笑,又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惹得男人要亲她时,她却抬手捂上了对方的嘴。
  “本宫可以亲容卿,但容卿不可以亲本宫。”
  原本行驶平顺的马车突然重重颠簸了一下。
  是长庚骤然听闻这么劲爆又直白的内容,猛然勒紧了缰绳。
  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看长右,眼神询问:公子与殿下竟是这种关系?
  长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马车里,容谙大抵是猜到了方才突然颠簸的原因,他附耳告诉赵徽鸾,听得赵徽鸾默默将他推开,坐了回来。
  她清了清嗓音:“那个……你把傅旭初提到户部左侍郎,是为了后续清丈田地吗?”
  容谙将她的尴尬尽收眼底,唇边浮上笑意,配合道:“殿下亲自送来的人才,臣自当要笑纳了。”
  马车逐渐驶进吵嚷的街道,盖住了里边的声音。
  ……
  初次上值的谢芷瑶走出大理寺。
  夜色渐浓,街道上的喧闹已经退去,三两行人擦肩过,她扯了扯身上的青绿官袍,神情依然淡漠。
  行至一条巷道,迎面来两个醉汉,醉眼迷蒙地只瞧见个纤腰若素的俏丽身形,便动了歪心思上来动手动脚。
  “你二人瞧不见本官身上的官袍吗?”谢芷瑶眼神一冷,顺手抄起一根棍子横在身前,她虽不会武,但气势不弱。
  俩醉汉听了非但不怕,反而更来了兴致。
  “噢!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娇娥嘛,什么官不官,哪有女人当官的?别唬我哥俩。来让哥哥带你快乐快乐——”
  跟醉汉掰不清话,谢芷瑶握紧棍子,边后退边寻思时机。
  就在这时,长棍的另一头落下一只手,来人将她拨到身后,顺势拿走了长棍,立于她身前。
第158章 初见
  来人一袭青衫,身形高却单薄,瞧着像是久病初愈,谢芷瑶私心里甚至觉得他还没自己健硕。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拎着棍子将俩醉汉揍得直讨饶。
  “多谢公子相救。”谢芷瑶对着背影拱手致谢。
  青衫公子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月色下,他面上是一块纯白色的面具,只露着眼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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