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月勾唇一笑,这就坐不住了?
人才刚进城,就迫不及待的想将流言坐实。
殷文瑶得知殷月已经逃脱,并成功进城了,暗骂嬷嬷找了两个废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解决不了。
绝不能就这么让她回来。
杀不了,毁了也好。
掀开车帘的瞬间,殷月看见了这个全城百姓口中的天之骄女。
只见殷文瑶着一身华丽的海棠紫蜀锦烟纱散花裙,头戴海棠琉璃尧珠钗,肤若凝脂,顾盼生媚。
诚然殷文瑶是个小美人,但那眼底一闪而逝的傲慢,让殷月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思及此,殷月故作懵懂地眨了眨看向殷文瑶:“妹妹何出此言?”
殷文瑶看到殷月形容完整的出现在面前,眼中划过一瞬阴鸷,面上却佯装焦急道:“见姐姐入暮未归,妹妹心中甚是担忧,又听闻姐姐被山匪掳走了,这才出来寻找。”
“二小姐真是心善,对一个废物还如此关心。”
“这么晚回城,恐怕早已失了清白。”百姓议论声又起。
殷文瑶眉头轻锁,似乎是不认同百姓之间的污言秽语。
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殷月...我倒要看今日过后,你还有没有脸继续活下去。
第4章 机智破流言
“妹妹有心了,我今日午后方将百卷经文抄完,回来的时辰晚了些,让家中担忧实在是姐姐的不是。”
殷月处变不惊,从容应对。
今日这傻子似乎有点不一样,殷文瑶咬牙攥紧手帕,用着关切的口吻说道:
“原来如此,不知是何人如此传言,说的绘声绘色,像是亲眼所见似的,误导妹妹以为姐姐是真的遇上了山匪,这才迟迟未归。”
“如今只要姐姐平安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殷文瑶身旁的婢女雪萍附和道:“是啊,大小姐,我家小姐听说你被山匪掳走,焦急万分,担心大小姐清白不保会想不开。”
“不过大小姐放心,相爷和夫人都是菩萨心肠,就算你失去了清白,也不会不管你的。”
“姐姐莫要担心,若真的如此,我相信父亲母亲会理解你的,大不了相府养你一辈子。”
殷文瑶避重就轻,一直在绕着山匪这件事,引导百姓认定殷月已经没了清白。
“这大小姐莫不是真的已经遭遇了山匪?”
百姓之中读书之人甚少,流言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娱乐消遣,谁会在意真相是什么。
“那还用说,我看八成是这样。”又有人附和。
“多谢妹妹关心,我并未遇到山匪,不知母亲病情如何了。”
“家中传话说母亲病的不轻,妹妹在母亲院中侍疾还能听到此间流言。说来姐姐也好奇,这流言到底从何处而起?”
“妹妹今晨方才回京,不过半日,留言竟能传的全城人尽皆知,莫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殷月抚了抚衣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淡淡地说道。
殷文瑶脸色瞬间青白,这废物莫不是知道的什么?
不可能,此番身边的人并没有直接出手,以殷月对她的信任,不可能想到是她们的安排。
“看这大小姐形容得体,难道真是有人刻意散播谣言,想毁她清白?”
此时围观的百姓才发现,殷月仪态端庄,身上衣裙虽然看着不怎么合身,却周身整洁,并不像遭了匪徒该有的样子。
“可是这相府大小姐素来深居简出,谁会去设计坑害她。”
“就是!天下皆知的陋颜无才之女,能挡了谁的道。”
“这可说不准,再怎么样她都是相府长女,是澜太傅外孙女。”
人群中有个别权贵公子还是知道殷月的外祖澜太傅是帝师。
学生布满朝野,就算是如今没有实权,但声望还在,对文人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言论的方向不再如刚开始那般一面倾倒。
百姓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一些人开始将视线定格在殷文瑶身上。
丫鬟雪萍急得涨红了脸,还想说些什么煽动百姓,却被殷文瑶阻止了。
殷文瑶是个会审时度势的,面对突然变狡猾的殷月,扯着僵硬的笑,斥言道:
“定是哪个奴才在外听了闲言碎语,竟敢在府中乱嚼舌根,待母亲身体康复,妹妹定要禀明母亲,为姐姐做主。”
殷文瑶不得承认,今日是她太过着急了一些。
原想着,大庭广众之下,以这个废物的懦弱性格,只要对百姓加以引导,定是能让她百口莫辩,坐实流言。
这样,表哥就不会再想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废物了。
只有她才配的上晟王妃的位置。
殊不知,殷月原先在山坡打滚,身上确实是脏污的不能看。
但她素爱洁净,早就借着河水,清洗了周身的灰土和血迹。
上了马车后,香兰又替她重新梳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身上部分擦伤也皆是在衣袖之下,自是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京中贵女注重仪表,出门都会备一两套衣服,以防不时之需,正好解了殷月燃眉之急。
殷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殷文瑶,差点没把她气得失控。
“原来如此,想来那乱嚼舌之人也是受人指使,此番流言不攻自破,还要多谢谢妹妹为姐姐正名。”
见殷文瑶一脸菜色,殷月忍着笑,热情地邀请道:“妹妹可要上马车与我一同回府?”
“不必了!母亲今日念起,聚福斋的密耳酥,就在这附近妹妹去去就回,姐姐舟车劳顿,还是先行回府休息吧。”
殷文瑶急促地拒绝了殷月,转身之时眼底狰狞一闪而过,紧握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这贱人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再跟她多待一刻,怕是要忍不住上去撕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日的殷月好像与往常不一样,没那么好对付了。
马车中香兰,一副欲言又止憋了很久的样子,看得殷月忍不住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香兰深深地喘了口气。
“小姐,二小姐今日分明是有意在此为难您,若是百姓因此相信了流言,那于小姐而言,可是万劫不复啊。”
殷月眉梢微挑,笑望着香兰,“不错,是个聪明的。”
“小姐还有心思取笑奴婢,今日谣言虽然没有坐实,但对小姐的名声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流言止于智者,不必过于在意。况且,今日这关已经过了,我们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万幸。”
香兰并不知道,现在的殷月里面的芯已经换成一个现代的灵魂。
不似原主那样懦弱,也不像寻常闺中小姐那般,会让这些虚无的东西捆绑住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着开心才最重要。
香兰还想说什么,但看自家小姐似乎并不在意,她也就不再多言。
只要小姐开心,她也就跟着开心。
第5章 璟王萧凌琰
璟王府。
干净规整的书案上,随意放着一个银色面具。
男子立于窗前,身长如玉,白衣不染纤尘。
“主子,据暗卫探查,今日城门并未看到主子所说的那位女子进城。”墨影禀道。
男子深邃的眼眸依旧定格在窗外,好像没有在听。
月色从窗外倾泻而下。
洒在男子脸上,衬得他肌肤莹白胜雪,眉目如画,轮廓如刀刻一般的。
完美的无可挑剔,似囊尽世间颜色。
如果殷月此刻能够见到的话,定然惊叹,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颜值。
而他,正是今日京郊被殷月所救的,那位戴面具的神秘男子,云黎国璟王——萧凌琰。
“今日城中可有异常?”萧凌琰薄唇微动,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却总让人有种压迫感。
墨影迟疑片刻,似乎明白了主子想法。
“回禀主子,今日全城都在传一则流言,宰相府长女今日在京郊被山匪掳走。”
萧凌琰微垂的眉眼突然变得凌厉:“派人去查,本王要知道她今日所有的行踪。”
“是。”墨影应声而退,立刻着手让人去查探。
宰相府。
殷月主仆二人回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记忆中,原主过的并不好,从小便被扔在相府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院里陈设也很简陋。
隐月轩......果然是个被人忽视的院落。
殷月生母澜氏在她六岁的时候病逝。
殷月也在那个时候生了一场重病,身子就变得弱不禁风,被全府认为是一个不祥之人,是先夫人阴魂不散导致。
就连她生父,也因此不喜欢她。
澜氏过世不久,老夫人便做主,妾室邹氏上位成了主母。
这也难怪,邹氏是当今皇后的庶妹,而父亲殷修远当时还只是个礼部侍郎。
老夫人想让自己儿子攀附上皇后的势力,从而官运亨通,这么些年她也确实如愿了。
邹氏上位后为了博个好名声,头两年对殷月还是不错的,这也使得府里原来的老人渐渐开始乖顺。
至于不服她的人,都被以各种理由或辞退,或发卖。
奔波了一整日,加之在城外受了伤,殷月早已精神疲惫。
这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
香兰为她准备了热水,殷月沐浴完一身清爽,用京郊寻得的草药碾成药泥,涂抹在伤处,便休息了。
连晚膳都没用。
翌日。
“小姐,快起身,奴婢伺候您梳妆。一会儿您还要去福祥居给老夫人请安。”
清晨殷月在睡梦中被香兰叫醒。
“香兰,本小姐的满汉全席被你喊没了,一口刚要咬下去啊。”殷月翻了个身,成大字形平躺在床上。
殷月环顾了一下眼前的闺房,和自己身下这个比前世小了不止一倍床,满脸无奈。
自己真的穿越了,成了一个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的小姐。
香兰噗嗤一声笑道:“小姐说什么呢,是不是饿了,待从福祥居回来就可以用早膳了。”
殷月当即起身,洗漱后来到镜前,让香兰为她梳妆,没办法,是真的饿了。
梳妆镜前,殷月左右摆动着头,打量起原主这张脸。
发现原主其实长的不赖,五官精致,就是面色有些蜡黄,也不至于被传成丑女啊。
不禁多看了两眼。
倏然间,殷月眸光一寒。面色蜡黄,眼白暗沉,双唇无色,不对......
素手搭在自己探脉上。
结果和猜想的一样,果然是中毒了。
这是一种会慢慢消耗生机的慢性毒药,中毒之人形容憔悴、免疫力下降,比常人容易生病。
而且是一场病,一场消耗,直至油尽灯枯而死......
殷月虚岁十四,比殷文瑶大一岁,殷文瑶看着却更像姐姐,气色也比殷月好很多。
这副身子如此瘦弱,原是这慢性毒药所致。
从脉象上看,毒素已经在体内沉积了多年。
六岁那年重病,应该就是被下毒的时候。
殷月肃然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倏尔又垂眸看向这双白皙却瘦弱的手,心中想的是,六岁的殷月是如何在这吃人的相府中生存至今的。
对一个小孩都下的去手。
这相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殷月性格洒脱,不喜这些尔虞我诈。
在她看来相府这种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万一一个没忍住,毒死了一两个就不好了。
殷月豁然通透了,这当相府小姐,还不如离开做一个江湖郎中自在。
不过......离开前,昨日的账还是得算一算,她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但以眼下的境况,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先解毒才是。
否则就如今这病弱的身子,再加上目前的窘境,啥也干不成。
第6章 该不要脸就不要脸
香兰动作麻利,很快便为殷月梳妆完。
虽然不见得明媚动人,倒还算干净清爽。
主仆二人来到福祥居时,老夫人还在用膳,便在前厅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厅门处渐渐传出殷文瑶的嬉笑声:“祖母惯会拿我打趣,瑶儿年纪还小,还想在家中多陪祖母几年,大姐姐婚事都还未定,怎么着急起我来了。”
“祖母也是为你着想,瑶儿觉得晟王如何?”老夫人轻拍殷文瑶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
殷文瑶赧然道:“表哥乃人中龙凤,自是个好的。”
“他是你的表哥,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你得了他是欢喜,这婚事就能成。”
说着,祖孙二人已经来到了前厅。
“姐姐何时来的,怎的没进去一同用早膳?”殷文瑶面上带着天真的笑,眼中却写满了得意之色。
殷月自幼不受祖母喜爱,就是晨昏定省,也都被当做透明的存在,相府中人时常都忘了府中还有一个大小姐。
像陪老夫人用膳这种事,是轮不到她的。
可恨的是,表哥竟然因为殷月外祖的声望,而有意要娶她。
虽然表哥许诺过,将来登上帝位之时,定会废了她,立自己为皇后,可她还是不甘心,一想到有可能要屈居一个废物之下,就难以忍受。
殷文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殷月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上前向老夫人问安。
“祖母安好。”
“嗯......”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抬起浑浊的双眼望着殷月道:“昨日京中的流言,我也听说了,既是知道时辰晚了,回个信跟府里说一声便是了,何故又闹这一出,险些污了殷家的名声。”
对于老夫人而言,没有什么事比殷家的声望重要。
她并不担心殷月是否真的受辱,只要不影响殷家就行。
殷月挑眉望了一眼殷文瑶,应道:“祖母可是冤枉我了,昨日家中传信,称母亲身子有恙,我便让二妹先行回府看望母亲。”
“二妹临行前,我可是跟她说过大致回来的时辰,实在不知道流言因何而起。”
难怪殷文瑶今日这么早来,原来是在老夫人面前给她上眼药了,两个唇瓣一张一合的,谁不会。
殷文瑶着急辩解:“许是姐姐记错了,妹妹当时心里只念着母亲,不曾记得姐姐有说过这话。”
殷文瑶攥紧手中的帕子,眼底划过一丝阴冷,这废物长本事了,竟敢当着祖母的面胡言乱语。
“二小姐这话说的可就怪了。”
几人说话间,姨娘梅氏带着相府小少爷来请安,“老夫人万福。”
梅氏见完礼,话锋又转向殷文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