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人一同在法华寺抄诵经文,即便是大小姐没有交待,你又怎会不知,大小姐独自留下来抄诵经文,需多耗些时辰。”
“大小姐一心为老夫人祈福晚归,二小姐为何隐瞒不报?”
殷文瑶眉头深锁,咬牙切齿地对梅氏说道:“梅姨娘这是何意?难不成认为昨日的谣言是我散布的吗?”
殷月安静的在一边看着殷文瑶跳脚,这就沉不住气了?
“祖母万福,轩儿见过大姐姐,二姐姐”六岁的殷明轩脆生生的问安,打断了拔剑弩张的局面。
“来人!给小少爷备些糕点”老夫人堆满褶皱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向殷明轩伸手。
“来......到祖母这儿来。”
老夫人将他抱在腿上,稀罕的很。
殷家人丁不旺,宰相殷修远只得三男两女。
长子殷明彦是戍边将领,常年不在京城,次子殷明阳,是个不学无术的。
府中也曾有姨娘怀孕,却都不幸小产,殷明轩算是宰相殷修远老来得子,老夫人更是宝贝这个小孙子。
殷文瑶见此不满的低声嘀咕着:“一个庶子而已,老夫人是昏了头了这么宠着。”
说来,梅氏也算是这相府里唯一一个对殷月还存有善意之人。
年幼的殷月失去母亲,在相府没了依靠,当年梅氏还是新进府的姨娘,不敢得罪主母,但偶尔还会偷偷去隐月轩看看她。
只是原主单纯,被殷文瑶母女带偏,觉得这个相府里,只有她们才是真心待她好的。
梅氏是相府小少爷殷明轩的生母,生的娇媚动人,典型的江南美女,是府内最得宠的姨娘,也是殷文瑶母女最讨厌的人。
殷文瑶轻蔑地望了梅氏一眼,一个妾室而已,得了些宠,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祖母莫要听信谗言,我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做得那些事。”
“这可未必,我与妹妹相差半日回城,谣言如何能传遍京城。”
“众人皆知我自幼体弱,连相府的门都没出去过,除了这府里的人,还有谁会注意到我。”
殷月看似平淡,话中之意却直指殷文瑶。
“姐姐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怎可信口胡诌,况且我何故要去害你?”
殷文瑶攥紧帕子的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水,即便是知道殷月拿不出证据,但局势确实是对她不利。
若真让祖母生了疑心,怕是会对她心生厌弃,她多年来乖顺善良的形象怕是要立不住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得了晟王高看,想制造谣言毁我清白。”话落,殷月抬眉挑衅地望向殷文瑶。
第7章 给她点回礼
殷月并没有提起山匪之事,而是故意一脸得意地看向殷文瑶,用她最在意的人恶心她。
殷月却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晟王确实想打她的主意。
山匪一事,若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殷文瑶母女所为,反而会令人遐想她真的清白不保。
一个弱不禁风的闺中小姐,根本不可能从山匪手中逃脱。
殷文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殷月,难道表哥找过她了?
不可能。
殷月一直在她的眼皮底下,她不可能见过表哥,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殷文瑶面目狰狞,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殷月,仿佛要将她活剥了。
殷月挑眉,难道真被她说中了?
老夫人凝视着殷月,目光中充满的探究之意,放缓语气说道:“月儿所言可是真的?晟王真的对你有意?”
老夫人推测着她话中的真实性,犹豫是否要重新衡量这个废物的价值。
殷修远虽然位居宰相,但殷家原籍是江南,朝中根基并不如世家强盛,京中百年世家多是看不起外地来的殷家人。
晟王乃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德才兼备,是最有希望问鼎之人。
老夫人对殷文瑶好,本是指望她能嫁入晟王府,他日殷家也能出个皇后,吐气扬眉。
见老夫人眼底露出犹疑之色,殷文瑶抬起僵硬的手指着殷月哆嗦道:“殷月,你别不要脸,晟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你。”
“那可未必。”殷月轻轻勾着唇角,转身对殷文瑶说:“毕竟我外祖父可是当朝太傅,曾任太学祭酒监兼掌天下学府,德高望重,学生遍布天下,这点我想晟王殿下应该是知道的。”
老夫人沉默,端起茶盏茗了一口,虽是不满殷月将外祖家的声望立于相府之上,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只要能成就殷家,谁嫁过去都一样。
但只有殷月自己知道她就是过过嘴瘾,故意激怒殷文瑶,为的就是撕碎她伪善的嘴脸,给她点回礼。
反正过些时日她便撂杆子走人,谁还管晟王是哪个葱。
梅姨娘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这丫头脸皮何时变得这般厚了?还知道反击了。
不过......她喜欢,只要能让邹氏母女不顺气,她很乐意配合。
“大小姐说的确实有理,你说呢?二小姐。”梅姨娘忍俊不禁。
殷文瑶将几人神色看在眼里,顿觉一股血气冲上头顶,开始口不择言。
“殷月,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就应该直接被山匪掳走,还敢攀扯晟王殿下,你痴心妄想!”
殷文瑶话落,满院静止。
连院外洒扫的吓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计,震惊地望向前厅的方向。
方才那个声音是二小姐的吗?
“啪!”随着一声脆响,老夫人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碎片散落。
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殷文瑶,“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个嫡小姐的样子,竟还对长姐口出恶言,简直就是个市井泼妇!”
殷文瑶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继续吼道:“我哪有说错,她殷月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她也配得到晟王青睐?简直恬不知耻!”
“来人,将二小姐拖出去,关进祠堂闭门思过。”老夫人按住自己的额头,急着叫身边的嬷嬷将她拉走。
殷月心中嗤笑,这老夫人看似责罚,实际上是维护殷文瑶的名声。
再这么闹下去,万一今日之事传出去,怕是殷文瑶在京中经营多年的温柔贤淑形象就要破了。
殷文瑶发泄完,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
看着满院上下看她的眼神,她突然慌了......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是这个贱人,她一定是故意激怒自己的,殷文瑶双眸死死地盯着殷月,不甘地退了出去。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这院中之事,谁都准在提起,更不能往外传。”
老夫人不怒自威,目光凌厉地扫了院中众人。“若是被我发现,谁私底下乱嚼舌根子,我定不轻饶。”
下人们连忙应是,老夫人气势逼人,生怕迟疑片刻便会受到责罚。
封了下人的口,老夫人转而看向殷月:“昨日之事,不管根源如何你二人都得谨记一点,相府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再有此等损害相府利益的行径,我定不轻饶。”
内宅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月儿谨记祖母教诲。”殷月乖顺应下,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她本就没想在老夫人这里要什么公道,以老夫人对殷文瑶的偏爱,今日已经算赚到了。
至少,撕破了她那张虚伪的嘴脸。
“妾身明白,老夫人放心。”梅氏对此早已见惯。
说落,便带着儿子起身告退。
梅氏今日心情甚好,这大小姐似乎得有意思了......
第8章 或许真的不是她
经这么一闹,老夫人的头疾又犯了,疲惫地摆手让人都退下。
今日一早翠玉轩来人禀告,说邹氏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便不来请安了。
昨日还好好的邹氏,这病的也太突然,老夫人心里清楚,此间的风波很大可能是出自这对母女之手。
老夫人一直对殷文瑶寄予厚望。
不想,平日温良乖顺的殷文瑶,竟如此沉不住气,定是那邹氏不安分惹的事。
事已至此,真相究竟如何,对于老夫人而言不是最重要的。
在她眼里只看得到,谁对于相府来说更有价值。
邹氏母女这次的事情做的过火了些,险些危及相府利益,是该敲打敲打才是......
福祥居外。
受了惊吓的殷明轩,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的姨娘问道:“二姐姐今日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二姐姐没变,这只是你平时没看到的样子罢了。”梅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殷月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梅氏转身望向殷月,毫不掩饰眼底的探究之色,眼前的女子看似没什么变化。
但这周身气度和胆量,与之前可是大不相同,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大小姐。
“梅姨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殷月狐疑地问道。
殷月对梅氏的态度与对殷文瑶不同。
毕竟她曾经给过殷月一点善意,只不过,年幼的殷月天真好骗,还刻意疏远她。
梅氏妩媚一笑,挑眉道:“我看大小姐不是脸上有花,是心眼上开花了。”
“我当你是夸我了。”
殷月弯唇,第一次对她露出了这般轻快且真心的笑容。
随即,转身对香兰说:“我们回去吧,本小姐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只大象了。”
“是,小姐,奴婢回去马上就给您备早膳。”
香兰迷糊,不明白大象是什么,但是听懂了小姐是饿了。
今日福祥居内发生的事,对香兰来说可谓是冲击不小,一向沉默少言小姐竟能连连怼得二小姐失去理智。
还有......小姐何时见过晟王?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恐怕小姐对晟王唯一的了解,还是自己跟她说过,看见二小姐在府中与晟王私会吧?
不过,见老夫人发怒,受罚的是二小姐,自家小姐并没有吃亏,香兰心情也很愉快。
梅氏看着殷月离开的背影,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舒姐姐,月儿好像长大了。”
璟王府。
墨影进入书房时,萧凌琰正在书案前,处理堆积的密报。
“回禀主子,暗卫探查到,昨日京中流言是相府二小姐命人暗中散播。”
“大小姐是从法华寺程马车回城,入城时间较晚,在朝阳街与二小姐相遇,生了些口角,不过最终流言并没有坐实。”
萧凌琰手中翻看未停,瞥了一眼墨影问道:“就这些?“
“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与此事有关,墨羽卫在京郊竹林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下发现两具男尸,皆是一击毙命,凶器是细长的尖细之物,疑似女子的发簪,只是...”
墨影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相府大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根本不可能杀死两个成年男子,且这大小姐年幼丧母,从未出过相府,在府里日子过的也并不好,不太可能会医术。”
不是她?又会是谁?
萧凌琰眉头轻蹙,修长玉如的指尖轻敲桌案,思忖片刻后道:“查查那两具尸首的来历。”
“是。”
墨影继续道:“另外,回朝的大军已行至汾州,预计五日后抵达京城。”
萧凌琰颔首:“通知老六,按计划行事。”
“是,属下告退。”
三年前,北地动荡,北燕国入侵,云黎国连失城池。
朝中武将众多,却无人能抵挡北燕国凶悍的骑兵。
在朝堂纷乱之时,三皇子萧凌琰踏入宣政殿,请命出征。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少年,竟有如此谋略,用兵如神。
不到半年,便夺回云黎国丢失的半壁江山。
至此,势如破竹,乘胜追击,直扫漠北三城。
北燕是马背上的国家,燕国人骁勇善战加之北地气象恶劣,战火持续了三年。
打的北燕国军心涣散,对萧凌琰闻风丧胆。
北燕王无奈停兵请求和谈。
最终,以北燕国割让城池赔偿而结束战事。
当初那个少年皇子,已然成了云黎国百姓心中的不败战神。
然而,在战火刚刚结束,举国欢庆之时。
璟王萧凌琰嗜血凶残,杀人如麻的消息便传入京城,致京中百姓心中惶惶不安。
萧凌琰立下赫赫战功,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的官员,都开始私下讨论皇帝会不会立萧凌琰为储君。
同样也有另一批人认为,萧逸宸乃皇后嫡出,是最有可能的储位人选。
萧凌琰声势日渐壮大,京中自是有人容不得他,这也是萧凌琰秘密提前进京的原因。
既说他嗜血凶残,那他便坐实了这个名声......
第9章 本小姐饿了
隐月轩。
殷月看着桌上一碗寻不见米粒的清粥和发黄的青菜时,才想起来这些年原主吃的都是这些毫无营养的食物。
“府里是真的穷成这样了?”殷月嗤笑,一个相府嫡长女日子过成这样,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香兰递筷子的手紧了紧:“今日后厨只送了这粥来,青菜还是奴婢从小厨房灶台边上找到的,卖相是差了点,但肯定可以吃的。”
这些年邹氏嘴上说着关爱殷月的话,却一顿饱饭都没给她吃上。
以宰相为官清廉,府里开销太大哭穷,自己与殷文瑶身上穿金戴银只说是宫中皇后赏赐的。
原主性格懦弱又善良,傻傻的信以为真。
殷文瑶偶尔把她不要的衣裙送给她,她心中还万分感激。
以为邹氏母女是真心待她,亦不敢奢求太多。
香兰却不这么认为。
殷月体弱,平日里连晨昏定省都没要求她去,只待在自己的院中。
可香兰是时常在府里走动的,也知道只有自己小姐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或许,小姐只是不愿意去争罢了。
“你说这菜是咱们小厨房里的?”殷月反应慢了半拍,转头问香兰。
香兰被问得突然愣住了,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嗯......”
殷月扔下筷子,就往正院侧边的耳房走去。
隐月轩除了她和香兰,就只有两个粗使婆子。
殷月正是奔着二人的住处去。
香兰不明所以,急忙跟上殷月的脚步。
二人刚靠近门口,就已经闻到了饭菜香,殷月提起一脚,便踹开了虚掩的房门。
看得香兰愣在当场,小姐何时,这样霸气了?
只见,屋内的矮桌上,满满的摆着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大小姐怎么不敲一下门,这样踹门进来吓了老身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