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云安。”文德帝唤道。
“云安在。”云安跪了下去。
“你可认罪?”
“皇上!”皇后急忙出声,“下毒的是婢女,云安如何认罪?”
云安不能出事,若是连累宁国公府,对她来说是一大损失。
皇后心里将邹氏恨惨了,她看不惯慧贵妃,早就想杀之,那天寒韧是她亲手交给邹氏的,明明交代的是让她去办这件事情,最后却成了云安。
皇后向女眷的席位看去,邹氏正一副事不关己,晏然自若的坐着,
宁国公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他知道情势不可逆,便没再开口。
不过......即便验出来又如何?他就不信自己会保不住女儿。
他眼神扫过,开始有大臣纷纷上前为云安求情。
文德帝看着底下乌压压跪了近半数的朝臣,面色阴沉。
殷月见没自己的事,默默退了下去。
她坐回萧凌琰身侧,突然贼眉鼠眼地凑近萧凌琰,“王爷,你说......今日你的云安妹妹会如何?”
“哎哟!”殷月话刚说完感觉脑门子一疼,好像被弹弓弹中一般,忙伸手捂住,“王爷好好的弹我脑袋做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看着殷月痛苦的神情,萧凌琰搓了搓罪魁祸首的指尖,心想,他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些?果然,殷月放下手时,看见了一个清晰的红印子。
萧凌琰:......“我下次轻一点。”
殷月立马又捂住脑袋,清亮的水眸瞪的圆圆的,“还有下次???”
这边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上头皇帝,气的两撇小胡子都在抖动。
殷月看着殿上还在僵持着,她道:“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墨影!”萧凌琰唤道。
“属下在!”
萧凌琰说:“是时候给宁国公送点礼了。”
“属下明白。”
“送礼好,送礼好。”看萧凌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殷月忽然有点兴奋。
这位煞神阎王的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起。
萧凌琰看着殷月雀跃的小模样,但笑不语。
今日收获颇丰,没想到一个云安,就能把依附宁国公的势力全部挖出来,萧凌琰等的就是这一刻。
墨影回来时,刑部尚书正向殿前走去。
“启禀皇上,微臣近日查到一些官员的罪证,请皇上查阅。”刑部尚书手中捧着一个匣子,举过头顶。
袁禄上前接过,奉到御前。
皇帝看着匣子中一道道折子的内容,面色铁青,一把将手上的折子摔到跪着的一众大臣面前。
“来人!给朕将这些人拿下,摘去官帽,扒了官服,打入天牢,着御史台协同刑部审理,按罪论处。”
“微臣遵旨!”御史大夫严良和刑部尚书杨启一同跪下领命。
很快,一队禁卫军冲了进来,杨启报一个名字禁军就架一个走。
被抓走的大臣一开始还不服,直到杨启将他们的罪状一一念出,才渐渐沉默不敢再挣扎。
殿内人人自危,跪在地上大臣更是心惊胆颤,他们都担心下一个被念到的会是自己。
毕竟,追随了宁国公这么多年,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启终于停止报名字,他们才松了口气,便听杨启又开口,“下官手上还有一些案子正在核查,待查清证据后,再一并呈上。”话落,侧首扫了眼余下的大臣。
被杨启眼神对上的大臣,各个脑门子上都是汗:还有?
第117章 你跟我一样,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好!朕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文德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宁国公身上。
宁国公此时全身紧绷,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在极力的隐忍着,一脸生人勿近。
文德帝和宁国公二人眼神交锋,坐在宁国公身侧的殷宰相,处在暴风雨中心,紧张的都不敢大口喘息。
片刻后,宁国公忽然脸色一变,扯着嘴角拱手笑道:“皇上是天子,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天下。”
宁国公看似云淡风轻,但额上暴起的一条条青筋,无不在表示着他的隐忍。
“云安,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文德帝再次提起云安时,大殿之上无人再敢为她求情。
云安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知道今日逃不过了,“云安,知错,请皇姑父恕罪。”
她故意喊文德帝姑父,是想让他念一份情亲,减轻责罚。
此时宁国公夫妇和皇后都不敢开口,怕触怒的文德帝,云安反而会受到更重的责罚。
最后,他们都把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轻叹了口气,说:“皇帝,云安年纪还小,你给她一次机会,哀家看就将她的封号降为县主,在家闭门思过一月。”
太后话音刚落,就听萧凌琰哂笑了一声。
“严大人,可还记得方才说过的话。”萧凌琰眸色一冷,“毒害当朝贵妃是何罪?”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璟王询问御史大夫一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同朝为官,朝臣们知道璟王一贯杀伐果决,只要被他盯上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贵妇们觉得他冷酷无情,毕竟云安爱慕他这么多年。
贵女小姐们却是各个心里小鹿乱撞,她们才发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在璟王的掌控之中,就连权倾朝野的宁国公都玩不过他。
这个集权利、地位、美貌、智慧于一体的男子,身上仿佛披着一道瑕光,那点凶煞之气,完全被这诱人的光芒掩盖住。
而此时,严良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回禀王爷,是......死罪。”顶着压力,严良硬着头皮说完。
晓月慌了,“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郡主并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这婢女方才说过,云安手上的毒是被她染上的,自己并不知情,眼下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受云安指使。”太后不忍,毕竟是在自己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
文德帝确实迟疑了,太后虽不是他生母,却与他有恩,他看了眼萧凌琰,缓缓闭上了双眼。
大殿内一片沉寂。
都等着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云安郡主。
须臾。
文德帝再睁眼时,眼眸变的锐利如刀锋,“传朕旨意,褫夺云安郡主封号,即刻前往御灵庵闭门清修三年,以规身治德。无旨不得踏出庵堂半步。”
文德帝最终还是看在太后的面上,没有处死云安。
云安瞬间瘫软了下来,“云安......谢皇上,不杀之恩。”
太后又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原本戴在手腕的佛珠,此刻正握在指尖拨动着,嘴里无声地念着佛经。
“公爷......”宁国公夫人见太后沉默,想让宁国公救女儿,却在触及到宁国公的眼神时,不敢再说一个字。
“能保住性命算不错了。”宁国公双眸冷寒。
若不是这个女儿太过愚蠢,他也不会变得如此被动,今日是他大意了。
宁国公夫人想到自己女儿将要面对的处境,就感觉一阵眩晕。
云安如今已有十五,本该到婚嫁的年纪。若不是她心里一直念着璟王,不肯听劝,此刻早已嫁人。更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三年......三年后,即便所有人都忘了她所犯的错,云安也再难嫁人,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宁国公看着身侧伤心落泪的妻子,并没有安慰,她不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今日情急暴露了底牌,接下来恐怕才是最难的。
殿外进来两个嬷嬷,将云安带走。
而婢女晓月和那宫女则是直接被禁卫军拖出去杖毙。
云安路过殷月面前时停下了脚步,“你以为琰哥哥心里在意的人是你吗?”云安轻笑了一声,“你跟我一样,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我为何要走进他的心里?”殷月漫不经心的笑道。
“是吗?”云安看着萧凌琰嗤笑道,“我现在还真想知道,若是沐雪姐姐回来了,你待如何?”
殷月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眼底的笑意淡了许多,她自己却并没发现。
萧凌琰眉头深锁,叱声道:“带下去。”
“萧凌琰......你还真是狠心。”云安脸上只剩下凄然。
她被两个嬷嬷架出去,十分狼狈。
“安儿......”宁国公夫人想追出去,被宁国公拦下。
文德帝让殿前跪着的人都退下。
因为殷月救了贵妃一命,文德帝又赏赐了她。
殷月又赚了一笔,心情不错,将云安的话抛掷脑后。
皇后寿宴闹出这些事,也无法继续,文德帝宣布散席,命人撤了殿外的禁卫军。
皇上和后宫贵人都走了之后,众人也陆续退席。
这次皇后寿宴,除了殷月,吃饱喝足还赚了不少外,所有人都惊魂稳定,此刻席散,才发现腹中空荡咕噜噜直响。
药王向二人走来,面上泛着些许红润,手中还拎着个酒壶,“王爷,下次还有这种好酒,可别忘了老夫。”
药王今日估计是这大殿上最惬意的人,朝局动荡,人人自危,唯有这老头置身事外。
“璟王府上不是有比这更香醇的美酒?是王爷不给你喝?”殷月都开始怀疑萧凌琰是不是骗他的。
药王“哈哈”一笑,说:“那倒不是。各有各的滋味,你个小丫头哪里会懂。”
殷月:“......”我喝过的酒,怕是您老听都没听过。
“先回去。”萧凌琰对墨影吩咐道:“你送魏老。”
“不用不用,老夫自己会走。”说着,药王走向殿门外。
萧凌琰给墨影递了个眼神。
“属下这就去。”
药王在京城极少出璟王府还有一个原因,是怕有人会因不想让萧凌琰解毒而暗害他。
殷月和萧凌琰走到殿门处时,撞上殷修远一家三口,殷月直接忽视他们,跟着萧凌琰走了出去,她还得蹭他的马车回去。
“站住!”殷修远喝住殷月。
殷月回头,眼神询问:你有何贵干?
第118章 父子之间的隔阂
“随为父回去。”殷修远低声呵斥道。
“殷大人且宽心,本王自会送她回相府。”萧凌琰话音一落,握住殷月的手腕,就向殿外走去。
“老爷,你看看,实在不是妾身不想管教她,她连你这个父亲都没放在眼里,对妾身更是......”
“你还给本相闭嘴,回府在说。”殷修远咬牙道。
今晚的事还没找她算账。
殷修远最爱面子,此时站在殿门口,朝臣官眷们经过都往他身上看着,他感觉脸上阵阵火辣,今日真是丢尽了脸。
而刚出正殿的萧凌琰和殷月二人却被袁禄拦住,“殿下,皇上请您二位到紫宸宫一趟。”
“本王没空。”说着,萧凌琰绕过袁禄继续往前走。
殷月没反应过来,被扯了踉跄,稍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萧凌琰脚步停顿。
袁禄苦着脸,“殿下,皇上有要事找您商议,您看......”
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璟王敢给皇上甩脸子。
“本王现在要出宫,跟父皇说明日散朝后再商议。”萧凌琰声音微冷。
袁禄有些无奈,看向一旁的殷月,欲言又止。璟王叫不动,殷大小姐总不会抗旨吧?
殷月:“......”你要做什么?
袁禄咧嘴一笑,恭敬地说道:“大小姐,皇上也有召见您。”
殷月心里给袁禄竖了个大拇指,能在皇帝跟前伺候的都是属猴的。
“请袁公公带路。”她还能说啥,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真的抗旨。
“大小姐,请。”袁禄一高兴,直接在前头带路。
走到院墙拐角处,果然看见璟王跟在身后。
*
紫宸宫内。
袁禄直接将二人带进内殿。
文德帝坐在屏风后的紫檀木罗汉榻上,手上拿着的似乎是方才刑部尚书递上去的折子。
二人进来行了礼。
文德帝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赐座。”
内侍搬来了两个圆凳,让二人坐下。
文德帝问:“你的身子如何?”
“如你所想。”萧凌琰说。
文德帝探究的眸光落在殷月身上,“是她给你解的毒?”
“是。”萧凌琰道,“所以父皇唤她过来是打算赏赐?”
文德帝嘴角抽了抽,一边的胡子被带动的撅了一下。
殷月憋着笑,不说话。
“小小年纪医术如此了得,朕倒是意外,你这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回皇上的话,小女的师傅是药王。”殷月现在用药王的名字用的很顺溜。
萧凌琰:“......”这丫头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药王在京多年始终都没有办法为琰儿解毒,这么突然出了你这么个徒弟就能做到。”帝王的威压渐渐释放。
萧凌琰蹙眉,“父皇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朕就是随便问问。”这小子,竟然还防着自己老子。他可不信这丫头真是药王的徒弟。
“今日之事,是你计划好的?”文德帝问。
“是,也不是。”萧凌琰道:“那些罪证,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萧凌琰原本不想这么快收网,打算让暗阁继续查找宁国公党的罪证,等时机到了一举击破。但知道今日有人想动殷月,他就不想等了。
宁国公与萧逸宸一体,这次重创宁国公府,又发现了其余同党,并不亏。
文德帝责问:“行事之前为何不与朕先商议。”
“儿臣如何跟父皇商议,事情还未发生,说出来父皇不会觉得荒唐?”萧凌琰道。
“那龙脊山一事呢?”文德帝被堵了话,只能换一件事问。
萧凌琰沉默。
璟王府刺杀一案,文德帝在朝堂上下令让京兆尹查案,不过是个幌子。他暗中又派了京营都指挥使宋飞白去调查,京兆尹是宁国公党羽,更是无能之辈,文德帝早就想摘了他。
“宋飞白查到龙脊山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但龙脊山上留下来的营帐屋舍,至少是五万人马驻扎之地。”文德帝说道。
萧凌琰看向文德帝,忽然勾唇道:“私自练兵乃是谋逆之罪,父皇想知道是谁在龙脊山养兵马吗?”
萧凌琰目光紧紧锁在文德帝脸上,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文德帝脸色冷了下来,“所以你便自己暗中处理了?”
看来这个好儿子,还是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