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月望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有些恍惚，“我竟睡了这么久？”
殷月掀开身上的薄毯，坐了起来，这才感觉浑身酸软。
“小姐睡的太久，身子怕是有些不爽利，奴婢帮您按按。”说着苏合便上前动起手来。
不得不说苏合很懂得察言观色。
殷月舒服的又躺了回去，“没想到你这双手还挺巧。”
苏合笑道：“小姐若是觉得舒服，奴婢往后日日帮您按。”
殷月但笑不语。
按了一会儿，殷月身子松快了不少。
苏合怕殷月饿着，便出去唤紫苏起身做早点。
这一日，青澜苑众人起得比鸡还早。
殷月睡了一觉，又恢复了常态。
香兰见状也安了心。
殷月今日没有去玉青斋，而是窝在青澜苑，看那游历大川南北的话本子。
直到午后......
曹管家带着两个人来青澜苑。
听到动静，殷月向窗外看去，“公主？”
来人正是明心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灵儿。
“月姐姐！”明心朝正屋边上的窗户招着手。
殷月才放下书籍，明心便已经进了屋。
管家将人送到便退了下去。
“见过公主。”殷月起身见礼。
明心嗔怪道：“几日不见，月姐姐怎得又对本宫生疏了起来。”
“是我不该，还请公主见谅。”殷月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笑意，“公主今日怎么来了？”
“本宫不能来吗？”明心耷拉着双眉，看着有些伤心。
“能，您随时想来都欢迎，只不过......”殷月顿了顿，“您现在出宫这么容易的吗？”
这皇帝现在不管她了？
明心从殷月身旁越过，在软塌上坐了下来，“是六皇兄带本宫出来的。”
“瑄王？”
“对啊，六皇兄说今日灯会城中会很热闹，便央着他带本宫出来。”
“什么灯会？”殷月又懵了。
明心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一样看着殷月：“月姐姐不会不知道今日是七夕吧？”
殷月沉默，她今日都没出门，院里也没人跟她提起这事儿。
“真不知道？”说着，明心又开始打量起殷月，“月姐姐也去打扮打扮，晚上我们一起去。”
“不去。”殷月在软榻另一侧坐下。
“为何？”明心瞪圆了眼，实在想不到殷月拒绝她的理由，“你不去，本公主一个人怎么办？”
“不是瑄王带您出来的吗？怎么会是一个人。”
“六皇兄把本宫带到相府门口就走了，说是要同三皇兄一起处理朝中要务，让本宫找你作伴。”
殷月：“......”
这萧承润把公主领到她府上做什么？还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其实是萧承润想到昨日之事，怕殷月心情不好，憋出病来，便想着法子让明心带她出去散散心。
“你当真不去？”明心可怜巴巴地望着殷月。
殷月瞥了眼明心，无奈地叹息道，“我能不去吗？”
明心立刻摇头：“不能。”
*
夜幕降临
朝阳街两侧商铺外都挂满了七彩灯笼。
形形色色的青年男女穿行于市。
街边小摊四周围满了人，热闹非常。
明心又变成一个好奇宝宝，她是第一次感受到民间的灯会，很多新奇的灯笼样式，往日从未见过。
行至朝阳街尾，更是人潮拥挤接踵而行。
很快，明心和殷月等人被人群冲散。
殷月看着明心离自己越来越远，担心会出事，忙唤芳华出来守住她。
殷月视线一直盯着明心，并未发现离她自己不远处，一个丈余高的灯笼木架，在人群几番碰撞下正摇摇欲坠。
直到芳华落到明心身侧，殷月收回目光，才发现她周围的人群忽然四散开来，殷月预感到什么，转身时木架近在咫尺，想躲都来不及。
殷月本能地抬手想护住脑袋，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身子瞬间向旁边移开了一段距离。
随即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卷起一阵尘埃。
一只臂膀将她的脑袋圈护在内。
喧闹的街市，骤然安静了下来，渐渐地又是嘈杂的谩骂声，和议论声。
殷月站稳身子瞬间向后看去，心中难免一阵后怕，那宽而厚实的木架砸若是砸到身上，即便不死恐怕也会重伤。
“你没事吧？”随着腰间臂力一松，一道温润的声音自殷月头顶响起。
“多谢这位......”殷月抬眼见到是熟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宋世子？”
宋飞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殷月，一时竟有一些移不开眼，心中暗叹，这满街美景亦不及眼前女子容颜绚丽。
似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宋飞白忙向后退了一步，颔首故作镇定：“殷小姐。”
“今日多谢宋世子出手相救。”殷月对着宋飞白俯身一礼。
宋飞白虚抬了下手，说道：“殷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与你对武阳侯府的恩情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小姐！”香兰终于冲破人群。
“放心，我没事。”殷月知道香兰会担心她。
而香兰在确定殷月没有受伤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这时，一队士兵从人群中走出来，领头的秦司马来到宋飞白面前行了个军礼：“都督。”
“嗯。”
木架上个别灯笼倒下后便烧了起来，但好在就零星几个，宋飞白简单的描述了此处现状，安排人收拾残局，又对秦司马道：“传令！重新巡查一遍城内临时搭建的高台和支架，避免此类事故再发。”
“是！”秦司马应声带队离开。
明心公主也随之到来。
看到宋飞白，明心心中雀跃，亦有些意外。
第157章 随护左右
宋飞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明心。
想到周围百姓太多，便只对明心颔首：“萧小姐。”
“宋都督唤我明心便可。”明心笑容腼腆。
“微臣不敢。”宋飞白面上温和，却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宋都督不必顾忌，本宫......我不会怪罪。”
宋飞白没有答话，而是问道：“二位这是......逛灯会？”
“嗯。”明心这才想起自己是听到一声巨响才寻过来，见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灯笼架，担忧地看向殷月，“月姐姐可有伤着？”
“我没事。”殷月道。
宋飞白看向明心：“萧小姐出来，老爷可知道？”
“我......”明心眼神闪躲，“是六哥带我出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偷偷溜出宫的。
宋飞白左右都没有看到萧承润的身影，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请小姐允许微臣随护左右。”
“其实......”殷月正想说不用。
便听明心道：“那便有劳宋都督。”
“职责所在。”宋飞白道。
殷月看了眼明心，又望向宋飞白，她倒是忘了明心的小心思。
宋飞白就这样，跟在二人身后。
明心性子瞬间收敛了许多，连走路的步伐都变慢。
殷月心中暗道：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
然而殷月还没适应好明心的乖巧，明心又变了回来，她很快就被远处的热闹吸引：“月姐姐，那边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都过去，咱们也去看看。”
说着明心就拉起殷月的手小跑了起来，把方才的矜持都抛到脑后。
朝阳街尾连着金陵湖，金陵湖水流向落雁江，而落雁江延至豫州，是南北河运要道。
此时湖边聚满了人群，也难怪她们方才会被人流冲散，越靠近湖边，人越多。
“当心。”
一只臂膀伸到殷月面前。
殷月侧首便看到宋飞白墨蓝色滚白边的衣襟，余光瞥见有个男子推搡着人群，从宋飞白身后穿过，宋飞白后背被撞了一下，身子却没有丝毫动荡，稳稳的当一面墙。
殷月挑眉收回目光，心道：明心眼光不错，这宋飞白还挺靠得住。
一行人刚到湖边便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快看，锦绣楼的画舫在那儿。”
“画舫是不是要开走了？”男子手指着前头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对身侧的人怨怪道，“你看......让你早点出来，半天不见人影，现在来晚了，等画舫开到湖心连乐声都别想听到。”
“这也不能怪我啊，阿娘让我去上山割猪草，刚下山天就黑了，阿娘留的面我都没吃就出来了。”
“就怪你！割什么猪草。”
“怪我有啥用？你想看就去雇条船跟上。”
“要是有那银子，我还在这干啥？”
殷月等人也向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艘做工精美的三层大型船只，整个船只上都挂满了红色灯笼和七色彩带，最显眼的是船舱顶层上挂着的红色灯笼，估摸着有两人环抱那么大。整个湖面没有比锦绣楼的画舫更华丽的船只。
此时，乐人和舞姬正从甲板上退下，应该是刚表演完。
除了锦绣楼的画舫，还有不少大小不一的船飘在只湖面上。
明心兴致勃勃地说道：“月姐姐，咱们也去雇条船吧？”
殷月望着明心明媚的笑脸，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随我来。”宋飞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明心欢喜的拉着殷月，跟随着宋飞白来到岸边的甲板处。
很快，宋飞白便领着一行人登上一艘中型画舫，船只精美却不高调，正好适合她们用。
船只划动。
渐渐远离岸边。
*
璟王府
墨雨进了书房，“主子。”
“何事？”萧凌琰正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着。
江南民舍损毁严重，灾后众多事务须处理，萧凌琰忙到现在还未用晚膳。
见墨雨半天没出声，萧凌琰疑惑，抬头便看见墨雨别扭的神色。
“说。”萧凌琰沉声道。
墨雨踌躇了片刻道：“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大小姐同明心公主出门逛灯会。”
萧凌琰静静地看着墨雨等待下文，若只是看灯会，墨雨说话不会这么不利索。
“街市上一个灯笼架砸向大小姐......”
墨雨话未说完，萧凌琰蓦的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她可有伤着？”
“没有。”墨雨连忙摆起双手，“救的及时，没有受伤。”
萧凌琰闻言又坐了下来，面容凝肃：“没想到宋飞白竟如此疏忽。”
墨雨：“......”
原本城内治安一直属京师衙门管辖，京机营只负责守卫京都，有重大案件或受皇命时才会出兵，但自从出了璟王府遇刺一案后，文德帝便将城内治安划分到京机营，由宋飞白负责。
萧凌琰道：“芳华做的很好。”
“救大小姐的不是芳华。”墨雨抬头，果然见自家主子正盯着自己，墨雨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是宋世子救了大小姐。”
墨雨又道：“此刻大小姐和公主正在金岭湖上游船，宋世子......随护左右。”
萧凌琰眉头深锁，双眼瞪大，眼中透着森森寒意。
墨雨第一次在自家主子脸上见到这么复杂的表情。
回过神时，见主子已经跨步出了书房。
“墨风，剩下的事交给你。”
墨雨只听到萧凌琰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院内。
书房内萧凌琰的书案下侧还坐着一个人，那便是墨风。
此刻墨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今日又要熬到天明。
*
金陵湖畔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落在岸边的一棵柳树枝上。
引来河岸边无数女子侧目。
胆子稍大些的，纷纷与身侧的闺中好友，悄声议论着，
“天呐......那是仙人吗？”
“肯定是，世间哪有这等容颜？”
“那不是璟王吗？”忽然有一人惊呼道。
第158章 羡慕殷月
“璟王？”
萧凌琰回京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出现在如此多人面前，纵使之前有露面，也是少数人见过，京中对萧凌琰的传言，被划分为两个极端。
有人说，璟王嗜血凶残，定然是长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也有人说，璟王面如冠玉，绝世无双。
而此时萧凌琰背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眺望着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
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温润。
“到底是哪个眼瞎的，把璟王说的那么吓人？”
“璟王府收婢女吗？我想卖身......”
平民女子肖想不到，只能悄悄议论着。
而稍有权势的名门小姐，心中则暗自盘算着璟王如今只定了正妃，侧妃之位还未有人选。
萧凌琰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引得岸边一阵哗然，这一切却都被刚到湖边的沐雪收在眼底。
沐雪知道璟王性子孤冷，平素里最不喜热闹，不可能平白出现在此。
沐雪视线随着萧凌琰的目光投向湖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低头沉思了片刻后，便向甲板走去。
“主子，找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萧凌琰身侧。
“去，找一条差不多大的船只。”萧凌琰道。
“是。”墨影身影又消失在黑夜中。
而当萧凌琰的船只离开岸边时，沐雪便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对身旁的丹翠说道：“去前头雇一艘小一些的船只。”
*
湖中处
甲板上，明心指着前头歌舞升平的七彩画舫，吩咐船夫靠过去。
“公主，锦绣楼画舫的四周已经被船只堵满了，再过去，我们也会被堵在中间。”宋飞白又解释道：“锦绣楼是青楼，前头围着的船只里，难免有浪荡子弟，若是冲撞了公主便不好了。”
“宋世子说的在理，我们在此处听个热闹也算不错。”殷月是觉得前头太吵。
明心不知道锦绣楼是青楼，闻言也只笑道：“那便听月姐姐的。”
随即，三人便进了船舱内。
看到案几上的茶点，殷月倒是有些意外，这产业显然已经做是很成熟。
不止茶点，金陵湖上画舫，多是供富贵人家游湖所用。
就他们这艘船，整个船舱是敞室，前后通透，以山水屏风作影壁。船舱两侧镂空，雕刻精美，似一个巨型花窗。原本垂下的轻纱被束起，湖面景色一览无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