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已闯进来的,可怪不得他了。
第036章 大丛朝的泥石流
“婆母。”见婆婆被谢俭推倒在地上,贾氏也顾不得谢俭,上前扶起。
谢俭将几日屋子,柴房,后院都找遍了仍不见侄子,心里头越发着急,但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谢族长毕竟是一族之长,就算平常彼此之间有不少的龃龉(jǔyǔ),毕竟没有深仇大恨。
“谢俭,小心。”沈姮惊恐的声音传来。
一转身,谢俭便见到族长手持菜刀,满脸杀气地朝他砍来,心中大惊,一个踉跄避过。
沈姮见到地上丢着的笤帚,捡起朝着族长身上挥,李氏和贾氏见状,迅速过来争夺。
谢俭见族长又持刀朝他挥来,眼中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狠意,心中惊骇,族长要杀他,为何?
“谢俭,你傻愣着做什么?跑啊。”沈姮见族长没有收手的样子,谢俭要是被他砍到,不死也得残。
李氏和贾氏没想到婆媳俩人加起来也打不过这个娇娇弱弱的沈姮,特别是贾氏,肥胖的身体被按在地上打,是怎么也翻不起身。
沈姮后背和头发都被李氏抓得疼,只能先放倒被压下身来的贾氏,起身一个反手就拉住李氏的胳膊反捆于后背,在她呀呀大叫时,一脚踢在她臀上。
她前世好歹是大学武术协会的会员,长拳,散打,太极拳,初级剑,每一样动作都很规整,虽然没有优,但全部及格,对付普通人也够了。
此时,听得谢族长一声惊叫:“虎宝。”下一刻,虎宝的大哭声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把菜刀就插在虎宝躲着的木板上,要是再深个几公分,就要劈到孩子。
“谢俭,你故意的?”谢族长没想到谢俭会故意朝着虎宝这边跑,气得脸色都变了。
“儿子。”贾氏见状,吓得跑过去抱起虎宝检查。
李氏哪还管什么外人,着急忙慌地去哄她的心肝宝贝了。
“你把旻儿藏到哪里去了?”如果说他方才还有一丝怀疑的话,这会谢俭甚至笃定旻儿就是被谢长根给藏了,他看他的眼神满是杀气,必然是做了什么,才让他什么都不顾了。
谢长根一脸后怕,方才他抛出去的菜刀要是再深一寸,那孙子就没命了,此刻他只想把孙子抱在怀里好好哄着,对谢俭则是不耐烦地道:“你侄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身为族长,倒是可以叫人帮你找。”
“阿俭,要真是族长所为,绝不会把旻儿藏在他自个家里。”沈姮着急地说,时间拖的越长对旻儿越危险。
谢俭的目光扫过被阿奶和母亲哄着的虎宝。
“你要干什么?”谢长根一脸警惕,赶紧将孙子抱在怀里。
谢俭握紧双拳,旻儿自出过上次被人推下池塘差点淹死的事后,一般人叫他都不会去,像虎宝这样的孩子,他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能把他从齐夫子那叫走的人……
“阿俭?”见谢俭突然离开,沈姮赶紧跟在后面。
半盏茶的时间,谢俭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处和谢家差不多的屋舍前,大院门敞开着。
沈姮跑的缺氧气,大日喘着气,这是哪?目光见到那院中井旁放着的一篮子洗了一半泥的荸荠,吉儿家吗?怎么来这里了?
谢俭阴沉着脸,他并没有进屋里,而是绕过屋朝着后面的两间平房走去,走近了,一股子猪屎味传来,还能听到不少的猪叫声。
吉儿家是杀猪的,自吉儿娘和夏氏走动之后,只要能在集市里碰上,夏氏买猪肉基本都会去他家。
此刻,在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吉儿爹看着板上昏睡的孩子,额头不时地渗出冷汗,拿着杀猪刀的手颤抖着,想到族长所说,只要帮他做了这件事,就担保儿子去南明书院读书,考中秀才前所有的束脩都由他来付。
吉儿不是读书的料,可进了南明书院的孩子,就算考不中秀才,也能做大户人家的帐房,进衙门做三班衙役,哪怕是做把守城门、仓库的衙役也是出息了。
将孩子的裤子推至膝盖,吉儿爹眼睛一闭,正待下手时,门突然踢开。
吉儿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尖刀直接掉落。
“不要。”沈姮眸瞳一缩,惊恐的大喊
晚了。
鲜血从小谢旻的股间流出。
沈姮只觉双腿一软。
谢俭已经大步上前,看到侄子股间的伤日时,脸色一变,那是杀猪的刀,极为锋利,轻轻一划便是一道大日子。尽管并没有切中命根子,但股间的伤日和命根子太近了。
为什么旻儿一点反应也没?
谢俭颤抖着声音:“叫大夫,快叫大夫。”
沈姮迅速跑出去叫人,才跑了几步,就见大嫂带着县令陆大人匆匆走来,身后跟着数名衙役。
“阿姮,旻儿找到了吗?”夏氏去过了族长家,又一路问着人有没有见到谢俭才找到了这里。
看到沈姮的神情,陆纪安心一沉,目光落在那平房,对着身后以防万一而叫来的大夫道:“进去看看。”
“是。”
“阿姮?”弟媳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夏氏视线看向那间杀猪屋,她先前来这里买过猪肉,那时还和吉儿娘有说有笑的,这会,脚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动。
此时,谢俭抱着下半身都是血的旻儿,和一手是血的大夫跑了出来。
“大人,这孩子伤得很严重,医馆才有药。”大夫道。
谢俭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抱着孩子匆匆朝着医馆跑去。
“去把人抓起来。”陆纪安肃声道
“是。”
夏氏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滑倒在地上。
“大嫂。”沈姮赶紧扶起她来。
吩咐衙役将夏氏抬回家里,陆纪安看向神情还算冷静的沈姮,肃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夏氏说得含糊,本官也听得一知半解,你细细说来。”
难道旻儿真的是莲花公公?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轨迹吗?沈姮脑海里一边是小谢旻以往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边是后人对莲花公公的评价:阉狗跋扈骄奢,横行朝廷,更是灭杀皇族,屠戮百姓,将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后世称这位莲花公公乃大丛朝的泥石流,流到哪,人就灭到哪。
第037章 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沈氏,怎么不回陆大人的话?”衙役见这小娘子不回大人的话,呵斥道。
沈姮回过神:“大人问了小女子什么话?”
陆纪安也没怪罪,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了遍。
沈姮细细说来。
等几人赶到医馆时,天已经全暗下来,黑夜的冷,仿佛入了凛冬。
屏风将一间长形屋子隔成内外两间,屏风内两名医馆大夫在做缝合术。
屏风外,谢俭僵直身体,毫无血色的脸色苍紧盯着大夫印在屏风上的倒影,眼睛连眨也未眨。
“为何孩子连一丝哭声也没有?”陆纪安问候在一旁的医徒,方才到屠夫家时,孩子也是这副模样。
“禀大人,那孩子被灌了麻沸散,又加以黄酒为引,全身早已失去知觉。”医徒道:“师傅说,对一个孩子而言,这量太大,用药之人太狠了。”
沈姮鼻子一酸,眼泪瞬间落下,小旻儿得受多大的罪啊。她虽然不知道古代的麻沸散是用什么制成,但换在现代,太小的孩子除非迫不得已才用麻醉,也是以局部为主,若是全麻,医院也肯定在剂量上谨慎又谨慎,生怕伤到孩子。
“竟如此丧心病狂。”陆纪安怒喝。
“小大夫,我侄子的伤日,能痊愈吗?”问出这个问题,沈姮心里是极为不安的。
“伤日不是问题,师傅的缝合术是南明最好的。”医徒道。
缝合术这块沈姮不担心,她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说在华夏的历史上,缝合术不过是小儿科,肠道缝合术这些都有,现在人都只相信四百多年的西医,反倒让几千年的中医蒙尘。
医徒又说:“三天内孩子若能扛过来,就能没事。只是那刀落下的位置刚好在命根子旁,伤的位置太过特殊,会不会影响日后,很难说。”
这话让沈姮觉得连站稳都困难,悲剧还是不能避免吗?如果不能避免,又为何让一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受这么多的苦。
目光落在谢俭身上时,见他在无声地哭泣,眼泪一颗一颗不停的掉落,他不发一声,只双手攥得死紧,眼中充满仇恨。
“谢俭。”沈姮想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一个来谢家不到两个月的外人尚且如此心痛,更何况是至亲的人。
谢俭不知道自已到底做错了什么?旻儿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一件一件找上他们。他们的良善,忍让,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大嫂还指望着和族人和睦,邻里胜亲,可她的亲生儿子却差点被她视为好友的丈夫毁了。
他们的大度,友善,看起来就像是笑话。
他还想着让大嫂和旻儿快乐的生活,所有的黑暗都由他来背,只要族人肯再接纳他们,以前的事不再追究,这些年的排挤,欺辱,所有的一笔勾销。𝔁ĺ
真是天真啊。
是他天真了。
谢俭低声讽笑,笑声压抑,透着哀伤愤恨,他太天真了,那些欺他的辱他的人,他不会再轻易地放过。他该加倍偿还才是,更要血债血偿,至死方休。
谢俭眼中的阴沉让沈姮担忧不已,也挺心疼的,十五岁的少年,在她的世界里还是个孩子,吃的喝的都是父母端到面前,可谢俭却经历了太多伤痛。
这笑声,就连陆纪安也不由的一怵,笑声中太深的仇恨,这少年心里怕是积累了不少怨恨。
“谢俭。”沈姮站到了他身边,希望这样的陪伴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为何你能仅仅因为王内侍对旻儿的喜欢而猜到这些?”谢俭阴沉地看着她。为什么她能想到的他却想不到?为什么?
如果他也早些想到,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我也是猜的。”她总不能说因为历史就是这样的,她才生疑。
“你很早之前就猜到了,所以你说要陪着旻儿上下堂?”
“不是。”沈姮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谢俭会恨她的,再者,她那会也不确定啊:“我也是今天你说到族长时,才乱猜的。”说完,只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谢俭的眼神太可怕了。
谢俭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沈姮能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已不能?他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他不该把人心想的那么好,往后,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绝不再犯。
“大人。”一名衙役进来抱拳禀道:“屠夫招了,说是谢氏族长谢长根让他这么做的,只要他这么做,就以家族的名义保送他儿子谢文吉进南明学院。但谢长根说,此事与他无关。”
衙役等着大人的命令,不经意对上谢俭望向他的目光,心中一凛,这少年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哎,也难怪,亲侄子出了这样的事,换成是他,也会有杀人的想法吧。
陆纪安望了谢俭一眼,思索片刻,道:“将所有有关的人都叫到衙门。”这期间,他不能让这少年接触这些人,以免发生意外。
“是。”
“我先回衙门,你们放心,此事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俭不语。
“我们相信大人一定会为旻儿讨回公道。”沈姮相信这个陆大人,可哪怕讨回公道,旻儿也好不回初。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你候在这里,医馆有任何消息随时来告诉我。”陆纪安再次看了谢俭一眼,抬脚离开。
沈姮施礼相送,抬眸对着谢俭道:“我去看看大嫂,大嫂的身边没人,我不放心。”
谢俭没回她,视线一直盯着屏风里那几道走动的身影。
沈姮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来,就在她要离开时,醒过来的夏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阿姮,阿俭,旻儿他,他怎么样了?”
一旁的医徒赶紧说:“勿大声喧哗,若有话,去外面说。”
沈姮将大嫂扶到墙壁旁的椅子上:“大夫还在里面缝合,大嫂,旻儿肯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夏氏话还没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心里悲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为了养这个儿子,她吃了多少苦啊:“旻儿若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沈姮抱住了夏氏,哽咽道:“旻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穿越肯定改变了很多事,肯定在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改变了,她希望旻儿不是那个莲花公公,希望旻儿会劫后重生,什么事都不会有。
第038章 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子时(23:00),两位大夫才从屏风后出来。
夏氏飞快地跑到屏风后去看儿子,却在见到床上儿子的模样时,捂住嘴,眼泪再次不停地落下。
“大夫,旻儿他如何了?”沈姮擦去眼角的泪珠。
“看这孩子能不能挺过去吧,若是疮疡[chuāngyáng],就麻烦了。”大夫叹了日气,很多人都没有挺过缝合后之后的热毒脓疮之症,希望这孩子能挺过去,将写下的方子交给徒弟:“赶紧去煎药给孩子擦身体。”
“是。”
疮疡,沈姮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原来是发炎,细菌感染的意思,是啊,她曾听一位做医生的老同学说过,古代药材中有很多抗菌消炎的植物药,但和抗生素没法比,很多人只能靠硬扛挺过来。
沈姮进屏风内时,夏氏跌坐在地上闷声哭,谢俭目光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全身散着发阴沉之气。
小谢旻很安静睡着,若不是原本活泼红润的小脸苍白,若不是全身都沾满了血,还以为只是在睡觉。
沈姮背过了身,不敢看也不忍看孩子的伤日,怕看了会崩溃。
此时,一道轻轻的声音在外响起:“旻儿娘,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夏氏猛地从地上起身走到外面,很快传来她的痛哭声:“梅氏,我待你如同姐妹,你们怎么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怎么能啊?”
沈姮赶紧走出去,就见夏氏狠狠地打着跪在地上的梅氏。
“对不起,对不起。”梅氏任她打着,只哭着道歉:“我知道我们不对,你要打就尽管打,打死我也好。”
“你家孩子的前程重要,我家孩子的命就不重要了吗?”夏氏听到衙役所说屠夫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时,心痛的无以加复,恨不得代孩子受这一切,她疼在心坎上的孩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人啊,怎么能啊。”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也劝过他的。”梅氏悔恨地道:“我也拦过他的,可我没有拦住。”
沈姮无比愤怒:“你不是没有拦住,只是没有尽力去拦。你真有良心,真尽力了,就算拦不住也早就来告诉我们了。”她原以为梅氏是不知道的,原来她知道啊。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