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看着小叔子被这么多人拥着进城,抹去眼中的泪意走到弟妹身边来:“阿姮,辛苦你了。”
“大嫂,我和阿俭给你和旻儿买了好些布料,还有一些吃的,用的。”沈姮将小旻儿抱上马车,又拉着大嫂上了车,一家人高兴得先行回家。
第093章 一夫一妻乃家室之道
谢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阳光晴好,院子里正晒着好几床被褥。
小黄激动地摇着尾巴不停地在沈姮身边打转,时不时地扑几下以吸引主人的注意。
沈姮还来不及跟大嫂说在禹州的事,就有不少族人和认识的人过来串门,直说谢俭是为家族,为南明县争光了,说沈姮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秀才娘子。
说夏氏为谢家如此操劳,日后也定能受到小叔子敬重,享福。
一时,门庭若市。
等谢俭回来时,已经亥时。
第一个迎接他的是院子里的小黄,小家伙一直在他身边蹭着,欢腾得很。
灶房里,大嫂和阿姮的说笑声传来。
“阿俭能交上小公子和欧阳恩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以后可得珍惜着。”大嫂夏氏高兴地说。
“往后在官场,也能相互关照。”沈姮道。
“是啊。希望阿俭能像陆大人一样做个心中有百姓的好父母官。”
“大嫂,你也太小看阿俭了,说不定以后阿俭能做宰相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这话逗得夏氏直乐,小旻儿的欢笑声也不时地传出来:“这个我可不敢想。”
谢俭静静地听着,阿姮很希望他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吗?抬头望向明月,或许,他可以。
“咱们的秀才爷回来了。”夏氏正笑的乐可不支,看见小叔子回来,打趣说。
“阿俭,你喝了酒?”沈姮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淡淡的,喝的应该不多。
“盛情难推,只喝了一点。”
夏氏见小叔子脸上有些疲惫:“那早些歇息吧,你们刚回来,阿俭又喝了酒,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什么事呀?”沈姮问道。
“山长,还有陆大人那儿都得去感谢啊,特别是陆大人,他还是阿俭的夫子,更得好好谢一谢。”
沈姮恍然,谢恩师,这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事。
一夜好眠到天亮。
又是晴空万里,春情无边的一日。
让沈姮没料到的是,昨天大家还在谈着南明出了四位秀才的事,今天一早,讲的便是沈家的八卦了。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八卦的流量永远是第一的。
亏得古代人视这种为耻辱,换成现代部分人,估计乐的黑红。
一路到衙门,聊的都是沈大善人要娶平妻的事。
更让沈姮意外的是,在衙门见到了沈父沈荣蔚。
“沈大善人,大丛的律法没有平妻一说,官府无法出这样的婚书。”陆纪安淡淡道,真没想到沈大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说在南明做了不少善事,但德行却有亏啊,瞒着家族和原配,孩子都十六了。
一旁礼房的管事松了日气,沈大善人缠了他许久了,碍于以往的交情,他也就虚应着,可大丛讲的是宗法伦理,平妻哪有婚书的,只有契书,也就是民间有什么平妻不平妻的说法,律法上只承认原配。
“陆大人,周氏已为草民生下一儿,且中了秀才,若不能给以婚书,让我儿以后如何见人啊?”沈荣蔚没想到陆纪安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样,陆大人若是同意给婚书,草民就给在建的寺庙再捐五千,不,八千两银子。”
“若本官让人给你开了婚书,便是置宗法伦理于不顾,一夫一妻乃伦理纲常家室之道,就连天子都没有娶二妻之事,若是违乱,礼崩乐坏,阴阳不协,世间道义又将何存?”陆纪安严肃地道。
沈姮听着频频点头,这也就保障了妻子的权利。记忆中,大丛朝有一律法,民年四十以上无子才可纳妾,但也并非严格执行。可一夫一妻的律法却是深入人心,几乎没有逆律而行的。
今天的陆大人一身官袍,神情稳重,五官俊气,眉眼之间更是透着一股子正气,加上这一番话,一个字:帅。
谢俭瞄了阿姮一眼,每次见到夫子,阿姮总是面上带笑,眼睛就像活了似的。
礼房管事在旁补充:“沈大善人,沈源既然已经记在了姚氏的名下,也是嫡子了,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笑他什么,与秋闱更是没多大关系,你又何必非得抬那周氏为平妻呢?”
他自有他的理由,但沈荣蔚不便说这些。
半炷香时间后,沈荣蔚愤愤走人,出偏堂时,见到二女儿和二女婿,脸色越发郁青。
这么多人在,沈姮还是给了面子,施礼唤了声:“父亲。”
“岳父。”谢俭也一揖。
“哼。”沈荣蔚甩袖离开。
沈姮高兴的进了偏堂,施礼:“陆大人。”
“夫子。”
礼房的管事大人见没自已的事了,朝着谢俭说了句:“谢俭,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好好准备秋闱。”说着,朝着陆纪安躬身一揖告退。
陆纪安欣慰地看着谢俭夫妻二人:“此次禹州之行,一切顺利吧?”
“是,非常顺利。”谢俭道:“学生也去见了简大人,简大人说,时常怀念和夫子同窗的那些时光,若能得空,定会前来和夫子叙旧。”
简大人?沈姮挺好奇的,这又是哪位。
接着,这对师生又聊了聊一些事,也没避讳沈姮。
沈姮这才知道,谢俭在禹州见的何止是简大人一人,还见了几名颇有名望的大贤。
等两人聊完了,沈姮才指着门日放着的两坛小酒说:“大人,这是禹州有名的果酒,是孟小公子送的,我和谢俭借花献佛,来感谢师恩,还望夫子不要嫌弃。”
“果酒?孟家酿的果酒确实一绝,为师收了。”
“大人,您瘦了好些,平常可别太过操劳了。”沈姮关心得道。
于威的声音进来:“还是沈娘子关心人,咱们大人最近一直忙于公务,每天只睡个一两个时辰,不瘦才怪。”话音刚落,人已经在跟前。
谢俭睇了沈姮眼,看的还真仔细,这才道:“学生既已归来,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夫子吩咐。”
“是啊。能差使阿俭去做了。”于威哈哈笑道:“反正以后他也得做官,早一天熟悉起来也好,大人也能省心。”说着,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沈姮:“这是衙门给秀才的奖励,银子三两,文房四宝一副,还有咱们大人自掏腰包送给你的几本书,里面的宣纸,那是咱们几个兄弟集钱买的,恭喜啊俭中榜成为秀才。”
谢俭一听,忙揖礼:“谢俭多谢夫子,多谢于威大哥和兄弟们。”
第094章 脂粉少年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
谢俭在走了个过场,该谢的谢了,该到的礼到了后就开始回书院,每隔三天跟着陆大人回家一次。
而沈姮回了孟家铺子继续上工,自已的杂货铺在伙计柳岗的经营下也是有声有色,现在都有两名长工跟着他了,每天都有盈利。
夏氏一边照顾着儿子一边操持家务,同时也开始打听起儿子的蒙师来。
转眼已是五月,春暖花开,天气渐渐热起来。
今天铺子里没什么事,沈姮早早地回家,街上此时车水马龙,雪灾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老百姓也渐渐地从伤痛中走出来,街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就在沈姮寻思着给旻儿买些糕点回去时,一名书生突然从转角处跑出来撞上了她,在她即将跌倒时赶紧伸手拉住她。
书生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挺俊俏,就是过于俊俏,显得有些胭脂味。
察觉到失礼,书生赶紧收回手:“小娘子,没事吧?”却在看清沈姮长相时,目光都亮了起来。
额,这目光,让沈姮觉得自已长的有多漂亮似的,不过这种被撞的戏码,让她心有余悸,赶紧从怀里摸出钱袋来,随即松了日气,没被偷。
书生:“……”
“没事。以后走路看着点。”沈姮说着,越过他离开,明明和谢俭相同的年纪,这般毛躁,这种事在谢俭身上那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书生愣了下,没想到这小娘子就这么走了,以往他只要这般瞧一个姑娘家,这一个个都会害羞。
一件小插曲,沈姮也没放在心上,给小旻儿买了点绿豆糕就高兴地走回家。
谢家所在的北大街,如今看到沈姮,每个人都会打上一声招呼,她也一一回应着。
谢家门日,夏氏正和一族人说着话:“没事的,拿去吧,不过这婆婆丁也不能多喝。”
“知道,谢谢啊。哟,沈姮回来了?”族人笑说:“我家里的米吃完了,什么时候得空让伙计搬一袋来。”
“好咧,明天就给送过去。”沈姮亦笑应着。
族人离开,一进屋,沈姮便闻到了老母鸡的香味:“大嫂,今天炖鸡吃呢?还有参味儿。”
“今天这鸡啊,咱们都没份,是给阿俭吃的,他正长个呢。”夏氏笑着说:“这土人参是裱铺的谢三叔送来的,感谢雪灾时阿俭带人救了他。”
南明的习俗,长个的孩子都要在春头给孩子炖只老母鸡,里面放些黄芪等等补气类的,有点家底的就会给放支人参,穷人家,就去山里挖三年以上的土人参,谢三叔拿来的这只有四年了,这是很难找到的。
“谢三叔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自他小女儿在雪灾时没了,一双腿也残了,这日子他说没什么望头。”夏氏想到以往恩怨,如今又是这么个局面,叹了日气。
“阿婶,你买了什么?”小谢旻吃力地抱着小黄从居室里出来:“是糕点吗?”阿婶手里是糕点铺的盒子。
小黄拼命挣扎着,不想自已的隐私都暴露在人类眼前,这太没安全感了。
“给你买了绿豆糕。”见侄子抛下小黄就跑过来,沈姮笑道:“去洗洗手,瞧你脸上身上,都是墨汁。”小家伙除了每天的启蒙就是在作画,参照王内侍留给他的那些画,还练得有模有样,也不怕苦,天天坚持,可见颇为喜欢。
傍晚时,谢俭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侄子温书温的如何。
“阿俭又高了,”夏氏欣慰地看着比阿姮高出了半个头的小叔子,去灶上拿出炖好的老母鸡来:“你大哥跟我说过,他在十六岁那年一下子蹿了个,整个人总觉得疲乏,全身骨头时不时咯咯作响,夜里双腿也要抽筋,婆母就是给煮了黄芪人参炖老母鸡,一下子精气神爽了。”
“大嫂,我一定会把大哥找到的。”谢俭看着大嫂说起兄长时的落寞。
“我知道。”夏氏笑笑,她和阿俭都相信丈夫没被大虫咬死,“快吃吧。等过些日子,大嫂去药铺买些红参须来,也给阿姮炖一只补补血气。”
“大嫂,我来买,孟家铺子里就有。”红参对女子好,沈姮也想补补,不过家里最应该补的还是大嫂,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和谢俭,旻儿了。
就在一家人说着话时,敲门声响起,夏氏赶紧出门。
“你是?”夏氏看着门外模样过分俊秀,甚至有些女儿气的少年。
“你应该是谢俭的嫂子吧?我是他的同窗曹春生。”少年礼貌地说,目光却时不时往里偷瞄。
这还是第一次有同窗来找阿俭,夏氏忙喊小叔子出来。
沈姮见到这少年时,微讶,这不是白日里撞到她的那少年吗?
曹春生也认出了她:“小娘子,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又高兴的朝着谢俭打招呼。
“曹春生?”谢俭神情并没有遇见同窗的喜悦,淡淡的。
“谢兄,我父母前来南明看病,须两月有余,一家人便在附近赁(lìn)居,没想听主人家说,隔壁是位秀才,姓谢,我便过来看看是不是谢兄,没想竟真是你。”
“你与他如何相识?”谢俭看着阿姮。
沈姮便将傍晚的事说了说。
曹春生略带歉意地说:“下午莽撞,失礼了。”
“快请进,快请进。”夏氏忙请人进来。
一番了解,才知道曹父曹母生了顽疾,听到南明有大夫能治便过来这里,夏氏感叹少年孝心可嘉。
聊了好一会,曹春生才离开,离去时,还特意看了沈姮一眼,眼底波光闪过,略微缠绵。
沈姮觉得这个少年粉里粉气不说,还古里古怪的,稍许油腻感,转眼见谢俭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隔壁。
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
谢俭起床时,沈姮也被吵醒。
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食,沈姮和夏氏就目送着谢俭去衙门坐陆大人的马车去书院,这才开始一天的事。
就在沈姮出门时,隔壁宅子的打也打开。
“沈娘子?”曹春生走了出来,笑着道:“早啊。”
第095章 你的目的何在
“曹公子。”沈姮也礼貌地打招呼。
“我给爹娘抓药去,你这是去哪啊?”
“去铺子。”
曹春生正说着,陡然哎哟一声。
沈姮转身,就见少年跌倒在地上,使劲揉着脚踝,微拧着眉可怜兮兮看着她:“伤到了。”
沈姮下意识的要去扶,转而想到这时代的男女之防,尽管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毕竟会有肢体接触,周围虽没什么人,大家不是去早集,便是去了城外农田,但要是突然出现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打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怕什么?坚强点,自已站起来。”
曹春生:“……”
“我在铺子做生意,不好太晚到,先走了。”沈姮说着快步离开,一个少年人,这种小伤也不用她担心什么的。
看着沈娘子就这样离开,曹春生只得自已起身。
接下来三日,沈姮发现自已每天出门都能碰上这个春生少年,总要和她走一段路,说一说话,聊一聊天。
这日傍晚,沈姮刚转进北大街,就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沈娴。
“姮儿,”沈娴要去谢家,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妹妹:“大姐知道你气爹娘让你替小妹嫁给谢家,可毕竟骨血亲情,如今母亲每天以泪洗面,你就回去看看她吧。”
沈姮无语,她都说得那般清楚了。
“如今父亲一直住在周姨娘的宅子里,鲜少回家,母亲就只有我们三个姐妹,你当真这般狠心吗?”沈娴希望一家和乐。
“我狠心?”沈姮实在不理解这位大姐的逻辑:“沈老爷在外面有外室,大姐是第一个知道的,结果却帮着沈老爷隐瞒,若早些跟沈夫人说了,也不至于让沈夫人连个准备也没有。大姐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她一个外来者对沈家确实没什么感情,他们对她若好,她自然回报,既已无情,她自然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