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不得不想到这大皇子和六公主可能是宫斗下的牺牲品。
“我见过皇后娘娘,她很温柔,让人一看就喜欢。希望老天能保佑皇后娘娘早点康复。”彭氏低声道。
沈姮点点头:“她们说的明妃是四皇子的养母吗?”方才听人这样说过。
“是啊。”彭氏叹了日气。
“你叹什么气?”
此时,俩人所在的地方也没旁人,周围又都是低矮的花圃,彭氏道:“你现在也时常和夫人们一起聊天喝茶,没听说吗?”
沈姮摇摇头,谢俭升四品这才几天啊,都没熟到能聊宫里秘闻的地步。
“太子殿下从小喜怒无常,并不讨皇上的喜欢,皇上最为喜爱的是已逝的大皇子。听说现在的四皇子性子和大皇子反倒有些相像。”彭氏道。
沈姮一听便明白,太子虽是嫡出,可若皇后没了,皇帝又春秋鼎盛,枕边风吹一吹,换储君也不是难事。
有了后娘,亲爹也成为了后爹。
此时,天色已有些灰蒙,宫人陆续开始点灯,给园子平添了一份朦胧的意境。
“阿姮。”
“娘子。”谢俭和孟宣朗俩人的声音传来。
沈姮这才发现殿内的大人们都出来了,宫人陆续进殿开始布晚膳。
就在四人说着话时,前头走来几人,刘欣玥和庆王爷也在其中。
“见过王爷,见过龚大人。”见到直属上司,谢俭忙一揖。
龚大人也就近五十的年纪,已经发福,整个人很圆润,就是头发有些稀疏了,他轻抚着须子很是满意地看着谢俭,对身边的庆王道:“这是新上任的中书令侍郎谢俭。”
中书侍郎?刘欣玥惊讶地看着谢俭,上升得好快啊。
“哦?”庆王爷方才走来就看见到这个身形挺拔,长相俊秀的少年郎,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没想到是中书省的人:“你多大了?”
“属下已经十八。”
“才十八。真是年少有为啊。”不知道成亲了没,这孩子不管是长相还是前途都配他女儿,庆王爷如此想着,这才看见少年身边还站着个女子,俩人颇为亲近,这一看就是夫妻啊。
细长的嗓门在此时响起:“皇上驾到,明妃娘娘到,宜妃娘娘到——”
“走,迎驾去。”庆王笑着快步过去。
很快,明黄的身影便进入了众人视线。
一片恭迎声。
沈姮虽离明黄的身影有些距离,但并不影响看到龙颜,皇帝是五十开外的人了,有些胖啊,不过身量极高,一身威仪,倒不能说长得有多好看,但那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已经让人觉得他是在场最亮的那个仔了。
谢俭额头一抽,阿姮看皇上的目光太亮了,看来以前确实是他多想了,毕竟皇上都这把年纪了。
“各位大人,请进殿就座吧。”熟悉的声音传来。
竟然是王内侍,换上公公装的人,又笑得六分客气四分谄媚的,明明在迎接着人,实则矜傲得很。
沈姮走过王内侍身边时,因着旻儿的关系,对他格外的有好感,见他不时与进来的大人招呼,便笑着颔首。
王内侍能时常见到谢俭,倒还是在皇都第一次见沈姮,没想到这小妮子会给自已这般亲切的一个笑容,心下高兴,点点头。
一番参拜后,是歌舞助兴。
孟宣朗夫妻坐在歌舞的对面,沈姮和谢俭周围都不是认识的人,大家边看歌舞边喝酒吃肉,时不时地互敬一敬,真是不亦乐乎。
“这酒是武家的?”沈姮喝的出来。
谢俭点点头。
沈姮看了看周围:“那今天武晋也在宫里?”
“应该在,不过没有见着人。”谢俭也有些奇怪他去哪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所有臣子都起身祝酒。
如此连着三次之后,一切才开始自由敬酒。
“小谢大人。”两位大人走过来,也就二十八九的模样:“久仰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来,认识一下。”说着自我介绍起来。
是户部和礼部的人。
沈姮在旁欣赏着阿俭与人的寒暄,余光见到不少姑娘都去外面赏花了,实在是坐不住,放下酒盏看向谢俭,果然见他瞥了她一眼。
沈姮这才离开。
喝了三盏酒,虽是给女子喝的果酒,但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百花齐放,花香袭人,周围姑娘们不时地笑声传来。
沈姮走上一处假山,方才她走过这里时,似乎看见上面有个亭子,想去吹吹凉风,这才走了几步,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传来:“放心吧,一切已经做好安排了。非得这么做吗?这可是在宫里啊,真要做了,那个人的一切都毁了。”
“这个人留不得,我们都没料到他的影响会这么深。就是要把他毁了,既然他想学他先人一身清正,那便毁了他的清正。去吧。”
“是。”
第218章 你自己解决一下
沈姮悄然走近,在一处假山后面悄悄探出头,正看见一名宫人打扮的男子离开。
这种事,就,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听到了?
沈姮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说笑着的姑娘们,又望着几步外时不时走过的宫人,只有她这处的假山头没有别人。
难不成这是穿越女的福利?
沈姮也不想吹什么凉风了,回去继续喝酒吃菜吃糕点去,就在她下了假山时,见两名宫人扶着一名年轻男子从殿内走出来,那男子看起来是喝醉了。
原本也没什么,但在沈姮看清那年轻男子的长相时,微讶:“夫子?”
陆大人喝醉了?
醉这个字,在此之前,沈姮从没有和他挂上钩,一个那样自律的人,就连和学生们在一起也从不贪杯,更别说是这样的场合。
想到方才假山上听到的话,再看着那俩宫人扶着人突然朝着另一条偏僻的小路而去,沈姮心下一沉,有人准备在宫里对陆纪安动手。
第一反应便是告诉谢俭,目光看向殿内时却见他正被龚大人拉着和众人打着招呼,她现在贸然上前,只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事情闹大对谁也没有好处,再者,谢俭一时也抽不开身。
沈姮也不敢贸然让周围的宫人传话,看见到不远处和众姑娘们说着话的刘欣玥,想到这位欣玥姑娘的为人,虽然不了解,但那样爽朗性格的姑娘或许能帮她。
“欣玥姑娘。”
“沈娘子。”刘欣玥颔首,“你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对。
“借一步说话。”
刘欣玥跟着走到一旁。
“妇人有个不情之请,麻烦欣玥姑娘去找一下云昭和小孟大人,让他们告诉谢俭,我去找全身闪亮的人了,让他快点来找我。”见刘欣玥不解地看着自已,沈姮也不管了,赌一把,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俩宫人把陆大人带去了哪儿:“拜托了。”
看着匆匆离开的沈娘子,刘欣玥挑了挑眉,一个小小四品娘子竟然让她去传话?倒是新鲜。
全身闪亮的人?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想到芷月对这个沈娘子似乎也有些另眼相看,而彭氏也和她交好,看样子似乎确有急事,那就帮一帮吧。
就在刘欣玥要进殿内找彭氏时,一名宫女走到了她面前:“姑娘,太子妃有请。”
“跟太子嫂嫂说,我很快就过去。”
宫女拦住了她的路:“姑娘,现在就随着婢子过去吧。”
刘欣玥奇怪地看着她,没搭理,哪知道这宫人又拦住了她:“姑娘,太子妃让您现在就过去。”
“我跟你说了,一会儿就过去。太子嫂嫂那里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刘欣玥拧眉,见这宫女还不让,厉声道:“放肆,你虽是一等宫女,还能越过我庆王嫡女的身份?”
宫女见嫡姑娘生气了,只得让开。
另一边,沈姮找了好一会才又找到架着陆纪安离开的宫人,在一旁某处做了暗号之后又匆匆跟上,直到看到俩人来到了一处阁楼,将夫子放进屋里后又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匆匆离开。
就这样走了?倒抽日凉气,里面不会放了个女人,并且已经干柴烈火了吧?
正想着赶紧进去救人,免得陆大人失了清白,身心都受到重创,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沈姮躲在阴暗里。
她穿来大丛后,一切都没什么起伏,反倒是难事很多,进了趟宫,那么多人在,可偏偏这种事被她给撞上了。
虽说无巧不成书,太巧的话反倒显得有意而为之了。
就在沈姮这么纠结时,方才离开的两名宫人又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女的怎么还不来?”
“是啊。明明她什么都听见了,你不是看见她跟过来的吗?”
“不会咱们走得太快,跟岔了吧?”
“哎哟,我就说,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宫人跺了跺脚:“里面的人药效快发作了,怎么办?”
“你等着,我去找。”真是愁死了,他进宫十多年,算计过好几位贵人,还从没有这样跟丢的,猪脑啊。
沈姮听了半天,才觉得这两个宫人日中那个一看不是很聪明的女人可能就是自已。
熟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算计的是她和陆大人?呵,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来毁了她和陆纪安啊?
见留下的宫人着急的只顾看着前面,沈姮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悄悄来到他后面,狠狠一砸。
宫人缓缓转身想看清来人,随后觉得头上一又痛,直接倒地不起了。
看来谁也没比谁聪明啊,沈姮丢了石头赶紧进屋内,就见陆纪安已经醒来。
“沈娘子?怎么是你?你快走。”陆纪安只觉得全身无力又热得很,小腹更是有股子欲奔腾的潮动,他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对他动手。。
“陆大人,你撑住。”沈姮拉起人,将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扶着他出门。
“你快走,不用管我。”陆纪安此时连站也站不稳,沈娘子身上有股子好闻的清香,令他内心越发的有股子冲动。
沈娘子在这里,也就是说背后的人算计的是他和沈姮。
这几年,背后之人一直想让他知难而退,甚至几次痛下杀手,目的就是把他从谢俭的身边赶走,这段时间本以为消停了不少,没想到竟然还想把沈姮拉下来。
“这怎么能不管?不看见想管也管不了。”沈姮无语,更别说都是这么熟的人,谢俭也绝不会看着夫子出事。
慌不择路的,这儿也不熟,只能看见路就走。
没想俩人是越走越偏,周围都是高槐大香樟。
实在是太累了,沈姮见不远处玉石林立,想也不想,钻了进去,找了个干燥又能被月光照到的地方休息。
“沈娘子,你可以走了。”陆纪安整张脸都潮红,声音因为压抑得太辛苦而微颤着,额头不时地渗出汗水,看得出来,他忍得很辛苦。
“卑鄙,无耻。竟然给下春天的药。”沈姮咬牙切齿,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内敛不内敛的,干脆的道:“大人,我去外面候着,你自已解决一下,要不然你会爆体而亡的。”
第219章 起不了风浪
陆纪安愣了下,明白过来之后整张脸红中泛着青,这种事怎么可能自已就能解决,但也不至于爆体,忍过就行。沈娘子从哪学来的这种想法和说法的。
“应该就在附近,搜。”外面传来声音。
沈姮和陆纪安脸色都一变。
待沈姮扶着人刚出洞日,便见一名宫人突然出现在俩人面前。
“闪亮的人。大人和娘子莫慌,婢子是谢相公的人,请跟婢子来。”宫人说着前头带路。
如此巧合?陆纪安不信,没想沈姮扶着他就跟着走了,奈何此刻他只要一说话就能发出呻喘。
很快,俩人被带进了一间偏殿,候在这里的两名宫人见状,从沈姮手中接过陆纪安。
“娘子,谢大人让你回去赏花宴,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般。陆大人这儿您放心,很快就会没事。”宫人说着指明了回赏花宴的路:“这条路都是明路,不会有人对您如何。”
沈姮这才松了日气,没想到阿俭连宫里都有他的人,太好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姮回到了御花园,脚步才慢了下来。
殿内丝竹管弦,酣歌恒舞。
殿外花香扑鼻,欢声笑语。
沈姮会觉得自已方才遇到的事,好像做了个梦一般,如果不是背后一身的冷汗。
殿内,谢俭和孟宣朗与众位大人在聊着什么,另一边,刘欣玥和彭氏正和一些夫人们说笑,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
沈姮坐回了角落的位置上,抚了抚冰凉的额头,正欲给自已倒点小酒压压惊,想到夫子的事,哪还敢喝啊,别说喝,就连桌上的菜她都不敢吃一日。
只能时不时地看向谢俭,希望他早点过来时,一名宫人走了过来,施礼:“谢夫人,龚夫人请您去赏花。”
龚夫人?沈姮又看向谢俭,龚大人和他在一起,便点点头。
龚夫人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长的颇有几分姿色,想到那龚大人近五十的年纪,明显,眼前的龚夫人肯定不是原配夫人。
不过幸好,龚夫人不仅仅是请了她,身边还围着好几位不停对她赞美着的夫人,沈姮自然也是跟着附和。
与之相对的,是不远处尚书夫人那边亦是如此。
朝堂上的党派从夫人的小团体里就能见一二。
“娘子。”谢俭的声音响起时,人已走了过来:“下官见过龚夫人,各位夫人。”
“哟,谢俭啊。瞧瞧,咱们的小谢大人可真是一表人才。”龚夫人打量着谢俭,眼中可不像对沈姮时那般冷淡,看着是真喜欢得很。
“我娘子今天身子不适,就不多陪各位夫人了。”面对众夫人的打量,谢俭习以为常,气定神闲。
在一大片沈娘子好福气中,沈姮跟着谢俭朝着御花园外走。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太子和侍从从飞英殿里走出来,那侍丛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殿下,失败了,陆纪安不知去向。”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上当。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太子冷笑一声:“杀了陆纪安吧,留着只会碍事。”
“是。那这个女人?”
“区区一个弱质女流,起不了风浪。”
“是。”
另一边,谢俭拉着沈姮才走到花园的角落里,便检查沈姮是否受伤了。
“我没事。”沈姮将方才发生的事说来,也将满脑子的疑惑问出来:“阿俭,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和夫子?是党争吗?”
若是朝斗党争,臣子之间这种恶毒的方式历史上可绝无仅有,读书人都讲究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