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什么事了。”耶达走到我身侧后方,“以后都由我来保护小姐。”
一路沉默的回到密宗,刚踏进大门,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的肉骨柴常年经耶达的手,以他多年的熟悉程度,知晓的应该更多。
“耶达,你的奶厂,有过多少成功生莲的肉骨柴?”
耶达思索了一下,“能生莲的万里挑一,我经营奶厂十多年,也只有两个。”
“那他们生莲都用了多久?”
“这个我记不太清了。”耶达摇摇头,疑惑道:“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周妄曾说耶达胜在忠诚,那事关周妄的利益,他应该会上心。
我面露惶惶,“你应该知道,八爷的明妃马上就要进行妃坛仪式,要是让她赶在我之前开莲,十七爷前期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
“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能更快生莲的法子或者偏方?”
“这个……”耶达想了半天也没吭声,我的心情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小姐怎么不去问蛇母?”玛朵突然插嘴。
“蛇母?她知道这个?”
“对呀,每个蛇母私处都有莲花,她肯定知道怎么开莲。”玛朵说得煞有其事,她是密宗里的佛女,必然不敢拿这种事情乱讲。
虽然我很不愿意跟蛇母接触,原因无他,对蛇的阴影无论经过多少次,都无法消除。
每次看到蛇母身上那两条大蛇,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断枝,一咬牙,对佛女说:“你现在就带我去找蛇母。”
跟成为性命和自由比起来,那些恐惧不能忍也得忍。
又让耶达去找周妄,“你跟十七爷说一声,我先去找蛇母,等会儿再回去。”
“小姐用不着报备,十七爷说过,只要有人跟着,小姐去哪儿都行。”
我应了一声,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想到。
有了这个权利,我完全可以出去后把耶达支开,随时都有机会逃跑。
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逝,就被残酷的现实拍醒。
先不说外婆还下落不明,就算我自己真忍心逃跑,以周妄的身份和手段,把我抓回来只是短时间的事。
据玛朵说,蛇母长期居住在万蛇窟,非必要不出来。
万蛇窟就在密宗地下六层。
金属电梯门一开启,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差点让我把迈出的腿收回去,就好像千万条小蛇在头皮爬过。
长廊幽冷又昏暗,没有明火明灯,两侧的墙壁上刻着黝黑的蛇头,张着大嘴露出獠牙,照明的小灯就镶嵌在阴毒的三角眼中。
我尽量不去看两边的蛇纹和雕像,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屏住呼吸往前走。
“呼啦啦!”
一群黑影朝我们扑来,我快速往旁边避开,用力掩嘴,克制住即将出口的尖叫。
冷风从头顶掠过,上方响起吱吱的叫声。
“那是……什么东西?”
我颤抖着声音问玛朵,眼睛往上面一瞟,顿时一阵倒骨寒贯穿全身。
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我,一团团黑影倒挂在头顶的天花板,墙壁的夹角处,那分明是一窝阴森森的蝙蝠。
蝙蝠在许多地区是黑暗、诡秘和死亡的象征,但在西藏密宗中,蝙蝠的地位很高,被认为是人与佛主之间的信息员。
我曾在西藏手帕、雕塑等许多艺术品上,看见过蝙蝠的形象。
可见缅宗与藏宗虽然有些差异,总体来说是一脉同宗,蛇母没准真的有办法。
想起这个,我喉咙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极力平缓心绪继续往前走。
路上还遇到好几个龛台,上面放置着一尺长,半尺来高的木箱,人一经过时,里面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没敢往里看,但也能猜到,大约是蜈蚣之类的毒虫。
我的前几次灌顶都用上了毒虫,还有那些死相凄惨的肉骨柴,身上也有毒虫爬行。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专门为炼制明妃准备的。
走过长廊,又拐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后,灯光总算明亮了些,也有了人气。
我一进入,两侧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一边走一边好奇地观察他们,万蛇窟里的都是女人。
有几个迎上来,她们服饰跟玛朵相似,只是没她那么繁复。
戴着层层叠叠的手环和项圈,对着玛朵行礼,玛朵跟她们用缅语简单交流几句,我只能听出“姐姐”等词汇,这几个女人对她很恭敬。
其它的穿着半露肩的上衫和长到脚踝的筒裙,颜色多样但都是暗色,顶着同一样式的头巾,一个个面无表情,像个傀儡。
我们一路来到双开石门前,石门上刻有灵蛇和那迦的图案,顶部正中是一个硕大的蛇头雕塑,鳞片细密,活灵活现,吐着长长的信子。
我别开眼不看,打算让耶达去通禀蛇母。
刚要张嘴,后面跪着的女人纷纷抬头,嘴里念着“明妃来了,告诉母亲……”
一遍又一遍,机械的,冰冷的,像复述的机器,看起来特别诡异。
不多时,最靠近我那个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明妃,蛇母有情。”
我愣愣看着她,脑子里直发懵。
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她们怎么知道我要找蛇母?
而且她们中根本没人去通报,怎么现在这副情形,像是蛇母已经知晓我的到来,并且同意了。
耶达看出我的疑惑,小声解释。
“这些女人都是蛇母的女儿,从婴孩时候蛇母就在他们身体里养蛋,蛇蛋孵化的过程,她们的思维会逐渐与蛇母同步,传递消息和蛇母下达命令只需要通过蛇就行。”
我越发震惊,随后想到,“可是我在她们身边,并没有看到蛇?”
第60章 幻梦
“嘶嘶──”
话音刚落,一条青色的小蛇从蛇女的裆下钻了出来,高高昂起三角头,冲我吐着猩红的信子。
我急忙掩住嘴,把涌到嗓子眼的尖叫堵了回去。
蛇女滴滴念了几句咒语,那蛇才慢慢蛰伏,重新回到她脚下,顺着脚踝爬进裙子里。
我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进入石门,去见蛇母的路上,一路心脏都在狂跳不停。
恐惧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初灌顶用到蛇,蛇母生莲的方法不会也要用蛇吧?
我明白即便她要用,我也只能豁出半条命去忍受。
可只要一想象,浓烈的寒气还是指从尾椎骨往上窜。
蛇母所在的地方白雾氤氲,类似温泉那种环境,只是这里没有热气,一走进来就觉得气温下降了好几度,我披着周妄的斗篷,手臂还是被冷得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地上和岩缝里生长着一种植物,结出的果实深红色,有樱桃那么大,我认得,这是蛇莓。
国内的野外也有,据说有蛇莓的地方,附近必然有蛇窝,还有的蛇会在果子里产卵,人一旦把它当野果吃下,小蛇就会在肚子里破卵而出。
蛇母从高处的石阶款款而来,看到我露出微微的笑意,那笑不达眼底。
她没有直接问我的来意,只是礼貌的把我引到石阶上面她的起居室,用指甲盖大小的绿叶给我泡了一杯水,才开口说起。
“十七爷没陪小姐一起来?”
她知道我有多怕蛇,对于我自己来万蛇窟,当然意外,只是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不是十七爷让我来的。”我坦诚道:“我一个人到这儿,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请说?”蛇母没有太多惊讶,浅浅饮着杯中的水。
我揭开斗篷,指着胸前的断枝,“断枝,还有办法尽快生莲吗?”
蛇母瞧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来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没见过。
“蛇母,我不能耽误十七爷的大事。”我恳切道:“我等得,但十七爷等不得,只要能尽快生莲,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我说这话时,用力咬紧了牙关,想到那些滑腻冰冷的长蛇,头皮一阵发麻。
“小姐不要着急,有办法。”
蛇母起身,“你跟我来。”
她带我走进下面的白雾中,那里是一个水池,幽绿的池水下面时不时有波纹掠过,泛起一圈圈涟漪。
池中间是一个超出水面一米的高台,上面放着白瓷大瓮。
我刚跟着蛇母走上去,就有蛇女来揭开瓮上布满细孔的木盖,往里面倒了好几桶毒虫。
蜈蚣、蝎子、千足虫,那缠绕在一起的身体,和密密麻麻的脚,看得我一阵恶寒。
“要……怎么做?”我艰涩地开口。
“小姐放心,这次不用蛇。”
我苦着脸,这个一缸子毒虫,也就比蛇好上一丁点。
蛇母看出我以为要钻进去,笑了一下,盖上盖子,“小姐躺上去就好。”
我依照她说的,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躺在瓷瓮上,瓮顶很大,足以将我的身躯完全容纳。
我跟里头的毒虫,只隔着一层木盖子。
他们啃噬交缠的动静,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一条小臂粗的银环蛇从水里钻出,顺着蛇母的腿爬到她的手上。
蛇母左手捏着蛇头,右手尖尖的指甲在三角头中间开了一条口子,蛇身扭曲中,黑红的蛇血滴滴答答流入透明器皿中。
蛇母用食指蘸蛇血,在我的脖子以下,画满复杂的纹路。
随后划开一根火柴,从瓷瓮底部扔了进去。
我这才知道,这大瓮下面,还有个可以烧火的空间。
热气很快蔓延,瓮中的毒虫多喜冷怕热,开始满瓮乱爬,动静大到连瓮都在抖动。
我的手掌紧紧贴在盖上,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那些毒虫发了疯,冲破瓮盖把我淹没。
就在这又惊又惧中,我的周身渐渐暖和起来,身子越来越轻,像漂浮在热气蒸腾的温泉中,细细的水流和蒸汽,冲刷得身体微痒,像周妄轻柔地吻过我的每一寸肌肤。
我开始不自觉的扭动身子,体内的温度远比外面高,鼻腔呼吸间的气体都像着了火一般,急需要什么东西,来把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
酥麻又难耐的折磨中,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佘某好像已经离开了,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近,周妄站在我跟前,沉黑的眼眸毫无情绪的注视着我,冷峻的下颚滴落性感的汗珠。
“十……七……爷……”
我张了张嘴,声如蚊吶,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身体里涌出的期待攀上了高峰。
“周妄……十七爷……”我喃喃唤着他,一边极力朝他伸出手,想讨一个拥抱,或者更多。
周妄低头看我,轻轻笑了。
他俯上来撑在我的脑袋两侧,深邃的眉眼仿佛能把我吸进去,馥郁的檀香像是催情的毒药,我体内热到要爆炸,毫无廉耻的扭动身体,勾住他的身躯,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我们在绿茵的草地上翻滚,裹挟着花香的微风拂过皮肤,跟周妄的动作一样温柔。
他在我耳边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精壮的肌肉覆满晶莹的汗珠,健硕有力,不知疲倦,最后我们相拥躺在草地上,餍足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小姐,你该醒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周妄早就不见了踪影,出现在眼前的,是蛇母端庄又漠然的脸。
“十七爷呢?”
“这里是万蛇窟,十七爷不在这儿。”
万蛇窟,听到这个地方,我彻底清醒过来,猛然起身坐起。
动作太大,酸软的四肢让我险些跌了回去,
我低头一看,耳根微烫。
身上的蛇血纹路已经不见了,
我立刻想到最关键的东西,急忙去看胸口的断枝,跟来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甘露催生不是马上就生效,小姐不用着急。”
我稍稍安下心,急忙问蛇母,“这样,就可以保证断肢一定会出莲了吗?”
第61章 怪谁
“是。”蛇母微笑着说,“小姐尽早回去找十七爷,可不要错过了好时候。”
她的脸在蒸汽中雾蒙蒙的,只有眉心的朱砂红得侵血。
我一直觉得蛇母不像个人,她好像完全没有七情六欲,像古老壁画里,静默又透着古怪的女像。
我一路轻飘飘的回到套房,除了一种汗蒸过的绵软之外,没有特殊的感觉。
窝在沙发里灌了两杯冷茶,通体霎时清醒。我低头看着毫无变化的莲枝,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它反而枯萎了一小截。
我心头大骇,蛇母难不成是在骗我?
如果她的办法行不通,一旦到时候我不能开莲,周妄就算看在村里那几天,不把我熬制成肉骨柴,我在他面前,也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不能赌,我必须赶在开莲日找到外婆,我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心头杂乱得不行,一杯接一杯的冷茶下肚,明明是冰冷的液体,喝进腹中却好像吞了火种,一簇簇小火苗由体内蔓延开来,五脏六腑都被引着了。
我脖颈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觉得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蒸笼,房间里特别热,我想出去透透气。
站起身走向门口,脚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没有实感。
滚烫的热度汹涌着渗出,雪白的肌肤透着火烧云一样的红霞。
门一开,我急不可耐地往外,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从外头带进来的冷气裹挟着丝丝檀香,就好像夏天里的冷气,让我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舒爽。
我一把抱住面前的身躯,急不可耐的往他身上蹭,一边蹭一边发出嘶哑的喘息。
“你怎么了?”
周妄握着我的肩拉开距离,疑惑的目光盯着我红霞满布,眼尾湿润的脸。
他的嗓音不是清润那一挂,时常低沉暗哑,透着一股子薄情。
可现在,他一开口就如同清泉,我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最好让每一寸毛细血管
“周……妄……”
一开口我才发现,嗓子干涸沙哑,渴得鼻腔都着了火。
只有不断贴近他,那股子凉气才能舒缓我身上的燥意。
意识全然在烈火中灰飞烟灭,我的双臂向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
周妄一时不备,后背重重撞上大门,传来沉闷的声响。
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在室内响起,,环着颈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拉入这场烈火烹油的炉鼎。
他的怔然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立即反客为主,单手把我抱起来转身抵在门板上,用力亲吻。
最后一丝意识,是周妄叼着我的耳垂,嗓音里带着沉郁的暗哑,“你今天吃了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