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颚一痛,周妄单膝点地,狠狠掐住我,阴翳的眼对上我茫然的脸。
“你刚才想干什么?”
“你想死。”
他的力道好重,我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
我不明白周妄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眉眼间尽是狠厉。
“只有窝囊废,才心甘情愿去死。”
“地狱的大门不会为你敞开,你只配去阴沟里龟缩着,腐烂,发臭。”
我用力掰住他的手,唇间挤出一声声痛呼,“周妄,你快放开我,我好痛。”
“痛,你也知道痛啊。”周妄勾起一侧唇角,笑得如同修罗。
“还有更痛的。”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到他缓缓抬起手,手中赫然是一根金刚杵。
“你要干什么?”我瞳孔紧缩,眼底映着那根粗大又冰冷的器物,惊恐地向后退去。
没逃出几步,就被周妄掐着脖子一把拎回去。
唇边的笑意放大,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周妄单手握着我不堪一握的后腰。
“准备好了吗,你想下地狱,我送你上天堂。”
“不不……不要……”
我挣扎那点力道,在周妄掌中根本微不足道。
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
“不要……啊!”
我像是被尖利的斧头劈成了两半,剧痛让我浑身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惨叫声尖锐而凄厉。
周妄像一个狰狞的魔鬼,唇齿咬上我的皮肉,留下一个个粗暴的齿痕,青紫密布,鲜血淋漓。
那粗暴的对待简直把我当一个机器,而不是肉体凡胎。
鲜血滴滴答答,在身下汇聚成细流,向远处流淌。
“痛,痛吗?”周妄依旧阴恻恻的盯着我,“痛就对了,这是你自找的。”
“你自愿选择这条路,就别想中途逃离。”
冷汗一层接一层,我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喉间满是令人作呕的腥气,那是剧痛中咬烂了口腔。
“是我选择走这条路,凭什么中途放弃!”
我哆哆嗦嗦地扭头,看向外婆“尸体”的地方,猛然僵住。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刺目的红。
外婆没有死,外婆还等着我去救她。
我苦心筹谋,坚持了这么久,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周妄的折磨还在继续,我咬牙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紧紧闭上眼睛。
胸口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直至把眼前的一切彻底焚毁。
我猛地坐了起来,气孔中满是滚烫的气息,胸前逐渐归于平静,成为暖融融的一团。
蛇母瞪着灰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胸口,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白色的枝条弯曲伸展,绕过沟壑,停在心口的位置。
一朵碗口大的莲花缀在枝头。
花瓣层层绽开,艳红绮丽,那样艳丽的颜色,不仅不显得妖娆,反而像佛祖额心的朱砂,透着庄重的圣洁。
我愣愣地盯了许久,无数疑惑涌出。
“这心莲,怎么是红色的?”
蛇母没回答我。
我抬头一看,她仍旧盯着莲花,凝固的瞳孔到现在也一动不动。
“蛇母?”我还想追问,蓦地。
“嘶嘶嘶……”
什么东西又来了?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想寻找声音的源头。
很快我就惊恐的发现,这动静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也就是说……
可怕的念头刚起,我就看到前方地面的墙缝里,钻出十几条五彩斑斓的蛇。
刺骨的寒气从尾椎骨直往上蹿,每个神经末梢都带着恐惧的颤栗。
“蛇母,这些蛇怎么来了?!”我顾不上那么多,推了推她。
蛇母很快回神,浅浅瞟了一眼,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
“蛇母……”我牙齿咯吱咯吱打着冷颤,“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快……快让他们回去。”
“小姐看那边。”蛇母往左侧一指。
我一扭头,惊骇得差点跳起来尖叫。
左侧是门所在的位置,几百条蛇交缠堆叠,吐着长长的信子往我这个方向爬来。
这里光线昏暗,它们扁扁的三角头上那一对阴毒的眼,闪着诡谲的寒光。
“它们……它们要干什么?!”
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能凭本能地往蛇母身后缩。
成千上万条蛇从四面八方一齐朝我涌来,在那令人恶寒的嘶嘶声中,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被万蛇咬死吞噬的画面。
奇怪的是,它们在距离我两米的地方停住了,一寸也不再往前进,仿佛在顾忌着什么。
紧接着,原本贴在地面爬行的上半身和蛇头高高抬起,毒信收敛,齐刷刷地,弯下上半身,低下蛇头,那动作倒像是叩拜。
蛇母还是它们,露出了然的笑容,“小姐果然是佛祖选中的人。”
我一头雾水,沉浸在被万蛇包围的恐惧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
砰!
沉重的木门被人踹开,周珍领着一队人大马金刀的冲进来,看到眼前的蛇群,脸上的表情纷纷凝固。
“你这个贱女人,老子当初就该杀了你!”
第67章 无上
我还沉浸在被蛇群包裹的恐惧中,一时不明白周珍这又是搞哪一出。
晃神的功夫,周珍已经冲到我跟前来,宽厚的手掌直袭我的门面。
蛇母用胳膊把我往后一撞,站上前挡住我,“八爷这是要做什么?”
“滚开!”周珍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泛着凶光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蛇母自然也看出他的癫狂,寸步不让,“洛小姐可是无上明妃,她要是出了事,喇嘛一定会怪罪,八爷还是……”
周珍直接的把她摔到一旁,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咔嚓子弹上膛,枪口直接对准了我的眉心。
“管她是什么玩意儿,老子今天就把你们全杀了,谁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疯子,他竟然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看到周珍眼里的狠厉,我知道他不是在打嘴炮。
我想往后退,我想躲,我想逃。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蛇群,我对这东西的惧怕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任何时候都无法磨灭。
我只能僵着身躯,看着周珍一步步逼近,直至冰冷的枪口顶上我的额头,刹那间呼吸凝滞。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老子就该把你毙了。”
周珍话音刚落,我就听到清晰地扳机叩下,人在濒死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
一道寒光像射出的子弹穿过人群。
周珍的手枪蓦地落在地上,慌乱间扣下的扳机,把地板打出一个巨大的弹坑。
巨响和痛呼声同时响起。
周珍的手背被一柄锋利的短刃扎透,鲜血淋漓。
周妄大步走到我跟前,把灵魂还没归位的我拉到身后,又转身对着周珍,浑身都冒着冰冷的肃杀。
“十……十七爷……”
我从颤栗中回神,懵懵地看着他。
这一声呼唤,周珍猛地抬头,脸孔因为疼痛而扭曲。
“狗杂种,居然敢暗算老子!”
他转身快速抽出手下的配枪,一手抽出短匕,任由那害人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用下巴抵着又想拉开保险栓。
周妄眼疾手快,冲上前一个横踢踹在周珍太阳穴,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同落下的手枪也被踢远了。
周珍被手下扶起来,一起身就扑向周妄,破口大骂。
“八哥今天是特意过来找死吗?”
“狗杂种,贱东西!”
“就你那种低劣的血液,怎么可能炼成无上明妃,你……你们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妄想作假欺骗信徒!”
无论他怎么骂,周妄丝毫不为所动,任由那些难听的字眼,照顾在自己身上。
直到周珍因为过于激愤,骂得岔了气,发出剧烈的爆咳,急速抽着气弯下身体。
周妄才步伐平缓地走过去,对着周珍的心窝又是一假,只把他踢得险些背过气去。
“我和八哥一样,都是父亲的儿子。八哥说我血统低贱,炼不出明妃,是在质疑父亲吗?”
“你……”周珍喉间发出破碎的声响,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颤抖着手指向周妄,那表情恨不得把他撕碎。
“八爷,刀口切断了经络,要是再不处理,手恐怕就要废了。”手下在一旁劝他。
周妄继续不疾不徐,“随着灵蛇朝拜的信徒已经把这里包围,八哥如果想趁机做什么,可都会落在他们的眼中。”
想继承喇嘛,就不能失了信徒的心。
周珍知道其中的利害,只好被手下搀着,狼狈的走了。
周妄在我额上敲了一记,“我一不在,你就搞出事来。”那表情颇为无奈。
我立刻垂下眼装委屈,“我又不知道八爷怎么会突然上门,难道他安插的人,连我的行踪也清楚。”
周妄没说话,我连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还好十七爷来得及时,我知道你一定会护着我的。”
想起来在心头憋了半天的疑问,他们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无上明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问起周妄,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神情莫测,揽着我走出去。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跟着他离开密宗房间,一直走到室外,才发现不仅仅是万蛇窟内的蛇,连各种明显是野生蛇类,都聚集在建筑周围,以我为中心不断朝拜。
除此以外,许多信徒被这种意象吸引过来,在我出现的那一刻,嘴里念着“无上明妃……”
“是无上明妃出现了……”
纷纷跪在地上,虔诚地合掌。
“这是……”
“无上明妃是佛祖钦点的佛女,可以连通佛界与现世,会在身体上留下特殊的记号和气味,以让信徒发现。”
“红莲和蛇拜只有无上明妃诞生时才会出现,欢喜宗近几十年内只出现过两个无上明妃,你是第二个。”
原来是这个意思,无上明妃也就是比普通明妃高级的佛主的使者。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泛着微微的热意。
红莲花瓣涌动,像真的从我身体里长出来了一般。
会成为无上明妃,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我窝在周妄臂弯中勾起唇角,连老天都在帮我。
十七爷炼出无上明妃的事很快传扬出去,每天都有无数信徒来到密宗附近,进行虔诚的朝拜。
对此周妄心情十分愉悦,又给我买了许多名贵珠宝首饰,搂着我接连进行无数次灌顶。
我气喘吁吁的躺在他胸膛上,浑身酸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现在我不但开出心莲,还是无上明妃,周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周妄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你害怕?”
“怕。”我老实道:“他是个疯子,只要逮到我,一定会杀了我。”
性命攸关的事,我才没必要故作逞强。
这里能保护我的只有周妄,我必须向他坦诚其中的利害。
“十七爷也不希望,我死在周珍的枪口下吧。”
周妄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那些弯弯绕绕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想跟着十七爷,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全。”
“好,那就让你跟着。”
第68章 华商
红莲的绽开,让周妄对我的信任更深一层。
他甚至毫不避讳地带着我出席他的生意场合,其中接触到的不乏缅北各界人物。
“早就听说南哥得了个华国美女,今天一见,果然是千里挑一的佳人,南哥眼光不错。”
华丽的水晶灯,在金色包边的餐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晕,大提琴低弦的乐声婉转而柔和。
这是一场商业晚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周妄南一的身份,竟然是某家医药制造集团的董事。
在我的固有印象里,他该罪恶缠绕。
赌场、人口贩卖、诈骗、邪教,才是周家十七爷该经营的产业,他也确实都有涉猎。
“董先生过奖了,说起来,你们还是老乡。”
在正经生意人面前,周妄一贯的冷酷嗜杀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斯文温润的面孔,半点破绽都没有。
我默默低着头,捧着个玻璃杯喝水,心里一阵唏嘘。
“哈哈哈哈,是吗,那还真是……有缘。”
华人面孔的中年人挺着标志的啤酒肚,附和周妄看着我露出意外的神情。
我自然能看出,我不过是他们生意场上寒暄的工具,却依旧亲亲热热地挽住周妄的胳膊,扬起笑脸。
“咱们华国人都讲究一个缘分,董老板和南哥这不正是缘分促使你们这场合作。”
这位姓董的华国老板,是个福建商人,其实我的老家并不是福建。依旧装作同根同源的老乡,跟他扯了起来。
得益于我以前导游和旅行社的经历,对各地的人文和当地人喜好摸个九成九,哪怕面对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也能把场子热起来。
华国人谈生意就是这样,天南地北扯一通,酒精到位,就在热气腾腾中的把合作敲定下来。
就连临走时,董老板面红耳赤的叫住我,硬要留一个联系方式。
说什么在他乡遇故知不容易,以后可以约我和南哥谈谈天。
其实我真的很想。
毕竟能跟一个同胞建立联系,意味着我未来能多一条出路。
可惜我在缅北没有手机号,周妄也不会允许我可以跟外界联系。
在我费心思想怎么推诿之际,周妄礼貌地报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记得他好几个手机号,这不是常用号码。
看来,周妄没让我窥探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坐到车上往回走,前面的挡板照就被拉下来。
我主动依在周妄身上邀功,顺便打趣,“南哥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周妄低眸注视着我,骤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夹我的鼻尖,唇角的浅笑不达眼底。
“如果今天我不在这儿,你怕是早就搭上董老板那根桥,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我的神情一僵,旋即恢复如常,气鼓鼓地把身子挪开,扭过头去看着窗外。
“我明明是为了十七爷才跟这种人虚与委蛇,到头来你居然怀疑我,是想搭上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