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门外的人战战兢兢。
周妄在卧房时向来不允许被打扰,他手下的人都知道,不会自己找死。
除非,当真是了不得的急事。
周妄沉下脸起身,拉过床下的被子把我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眼尾还透着嫣红。
他随手披了件睡袍,才放声,“进来。”
卧房门被打开,周妄的手下埋着头走进来,眼睛哪里都不敢看。
“十七爷,八爷的明妃今天凌晨,出莲了。”
第64章 占有
我攥着被子的手指陡然收紧,心下一沉。
周珍竟然这么快!
达雅已经开莲,那她距离正式迈入明妃,就只差一个妃坛仪式。
我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花苞,我还差了一大截。
怎么办?
我斜眼睨着周妄,按照之前的规矩,他和周珍谁先炼出明妃,谁就成为喇嘛的继承人。
现在达雅在我之前,他会不会觉得我已经失去价值,从而彻底放弃我。
我越想心头越慌,心脏咚咚咚撞击胸腔,擂鼓声在我脑海里炸开。
“十……”我想告诉他,蛇母说我一定能开莲,让他再给我一点时间。
周妄突然起身,脸色阴沉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离开前,一句话都没跟我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予,就好像房间里没我这个人。
我的心在刹那间沉到了谷底,周妄不会真的去找新的肉骨柴了吧?
他一天都没有回来。
我这一整天,都像游魂一样在房间里飘荡。
时不时走出门去看一看,既想要看到周妄的身影,又害怕看见他身边跟着新一批肉骨柴。
我不敢保证,那一点不同于其他肉骨柴的女人,能不能让周妄等等我。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放弃我。
心神不宁的挨到第二天早上,周妄依旧半身影子都没见到。
我只好去找耶达,耶达虽然现在是我的保镖,但他跟周妄大部分手下相熟,打探消息比我容易得多。
“十七爷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耶达自然也知道周珍炼出明妃的消息,明白我这话的用意。
他面色为难,“我只知道十七爷连夜驱车离开了密宗,至于具体去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这一重重的反应,越发把事情往我最害怕的那个方向锁定。
“他是不是……去了勐拉?”
我听到自己嗓音艰涩,短短几个字仿佛硬挤出来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我真的不太清楚,小姐还是等十七爷回来,亲自问他吧。”
“耶达。”我骤然冷下脸,沉声叫住他,“我救过你的命,你也帮过我,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在十七爷身边站稳脚跟,你自然也能更好。”
“所以,就劳烦你去帮我打听,十七爷到底做什么去了?”
知道他的心思,我才能尽快想办法应对。
我背对着大门,耶达就站在我对面
他抬头刚要张嘴,话音突然哑住,连忙走过去垂首,“十七爷,您回来了。”
周妄的目光从耶达移到我的身上,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内,电梯开启的声音传来。
耶达给我使了好几个眼色,“十七爷看起来不大高兴,小姐快去问问。”
我连忙追上楼,一推开门,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我忍住嘴咳嗽了几声。
周妄两条腿交叠搭在茶几上,嘴里叼着香烟,周身烟雾缭绕,迷迷蒙蒙中,他的脸色越发冷峻沉郁。
周妄沉下脸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块坚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种时候一般没人敢打扰,但我不得不上前。
我缓缓走过去,绕到沙发背后,双手轻柔地搭上他的肩,“十七爷出门这么久,肯定累了,我来给你按摩按摩。”
我在西藏学的那一套手法,以往周妄很是受用。
我小心翼翼地掌握着力道,连呼吸声都不敢太明显。
按了一会儿,周妄突然抓住我的手,大力把我扯进他怀中,凑到我颈间嗅了嗅。
才直起头充满侵略性地盯着我,“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要把我送给别人当肉骨柴?”
秀气的眉头蹙着,原本清亮的眼眸通红,哭得鼻头都皱了起来,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周妄愣了愣,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哭得更凶,鼻子一个劲儿的抽抽,纤弱的身子紧紧缩在他怀里,就像寻找大树庇护的幼鸟。
“达雅已经成功开莲,她比我先炼成明妃,你在周珍面前失了先机,我……我拖累了你。”
话一说完,我立刻哭倒在他怀里,抽抽噎噎一副伤心又害怕的模样。
“你等等。”
周妄拎着我的后颈把我的脸提起来,扯着嘴角要笑不笑,“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提起周珍的明妃,他竟然既不阴翳也不暴躁,甚至显得非常平静。
这太奇怪了,周珍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现在抢先他一步,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你今天不是……挑选新的肉骨柴去了吗?”
看着我懵懵的模样,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周妄曲起手指把那颗泪珠接下来,瞧了瞧彻底笑出声,那笑声透着肆意和无畏。
“区区一个周珍算什么,他就是弄十个明妃,也不至于就让我一败涂地。更何况,不是还有最后一项妃坛仪式吗。”
周妄抬眼定定地望着我,“谁说你就一定赶不上。”
“我说过,你能开莲,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他笃定的语气,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趁机装模作样的拿乔,垒起的小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口,“谁叫你回来的时候不理我,吓得我以为你因为这个不要我了。”
提起这个,周妄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那冷肃的眼神盯得我心里一阵发紧。
“我看你是早就忘了,我对你的警告。”
我:?
“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玩意儿,下次再敢跟别的男人走得那么近,你就别想再出门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周妄刚才的冷脸,是因为一进门就看到我跟耶达凑在一起,聊了半天。
他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的强烈让人胆寒。
这种极端的心态,对于我而言反倒是好事。
我默默窃喜,说明周妄彻底把我划归他的所属,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交给别人。
看着他板着一张脸的模样,我心里有丝异样转瞬即逝。
说开过后,我立刻笑嘻嘻地贴上去,手掌顺着他的腹肌摸到冰冷的金属皮带扣,语气黏稠,“十七爷──”
周妄的被抓住,他脸色变了变,捏着我的脸颊骂我妖精,翻身把我压进沙发里。
第65章 死生
这次虚惊一场,我的心却没有真正安定下来。
就算周妄愿意留我在他身边当个花瓶,成不了明妃,我在欢喜佛依旧一点位置都没有。
我这次是真的慌了,灌顶结束之后,立刻拖着麻木的身体去找蛇母。
“您帮帮我,只要能更快开莲,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看到我坚定的神情,蛇母端肃的脸有一丝松动,“其实小姐循序渐进,开莲也快了。”
“不行,我等不了了。”我果断道:“周珍在筹备妃坛仪式,我不能让十七爷输给他。”
蛇母是周妄的人,只有这么说,她才会尽心尽力的帮我。
实际上周妄根本不着急,真正着急的人是我。
这件事一天无法定下来,我就一刻都不能安心。
“还有一个更生猛的办法。只是过程非常痛苦,中途如果受催人心智不坚定,很容易神志崩溃甚至死亡。”
蛇母表情凝重,“小姐确定,要这么做?”
“是。”我坚定地点头。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能走到今天,我但凡有一刻不够坚韧,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蛇母没再多言,带我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
我蜷缩身体,躺在琉璃圆盘上。
任由蛇母拿白色的虫卵堵住我身体各处的气孔。
耳朵、鼻子、喉咙,下身肚脐、肛口和密处。
这几处小穴都特别敏感,虫卵里细微的动静,都能带起一阵瘙痒直达脑海,浑身泛起阵阵酥麻。
蛇母又端来黝黑的小瓷钵,外层描着金色的复杂图案。她在我眼前蹲下身,我看清里头的东西,瞬间头皮发麻。
那是密密麻麻白色的大虫。
圆滚滚,胖墩墩,总有人的拇指那么粗,身体有点像蚕,却又偏偏长着蜘蛛一样细长的足,足上还有浅浅的白色绒毛。
蛇是我最深的阴影,可这种蠕动的软体虫,也是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恐惧地瞪大双目,喉间拼命吞咽,想要问蛇母这虫子要拿来做什么。
一张口才想起来自己的嘴已经被堵住了,说不了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蛇母用两根翠绿的枝干,夹起骇人的虫子,放在我的胸前。
那虫子在容器里时还算乖巧,只是缓慢的蠕动。
可一接触到人体,就像被挖出土的蚯蚓,软胖的身体拼命扭动,继而快速爬到沟壑处,挤了进去。
冰凉又黏腻的触感,让我害怕的想要尖叫。口出不了声,只能无助地颤抖着,手指蜷缩又绷紧。
越来越多的虫子在我身上爬,它们大多汇聚在沟壑处、潮湿处,而那些地方,又恰恰是人体的敏感点。
我只能一边抖如筛糠,一边用力掐着掌心,克制自己不能蜷缩身子。
蛇母说过,动作太大,惊扰了这刺蛾,它们无法吸取我身体里的浆水为莲花补充营养,这个办法就彻底失效了。
蛇母最后用一块红色的绸带,蒙住我的双眼。
那绸带上有一股奇异的馨香,我一闻便觉得四肢发软,双腿如同踩在棉花上。
看不到外物,眼前只有一片无尽的血色。
耳畔传来朦朦胧胧的声响,沸水咕噜咕噜、热油噼里啪啦、烈火呲呲呲,我好像被置身在一个复杂的环境中。
滚滚热浪朝我袭来,瞬间将我半边身体灼烤得想要熟透,体内有一股热浪四处乱窜,像火山内部沸腾的岩浆。
就在我以为,要被这滚烫的气息烧死时,刺骨的寒凉渐渐蔓延上我另一边身体。
我好像光裸着被埋进万年冰川中,那彻骨的寒气侵入骨缝,冻得几乎麻木没有知觉。
在这一冷一热的侵袭下,身上的虫子越发受了刺激,开始在我身体上飞快爬行。
长满绒毛的触角扫过我的皮肤,掀起一阵阵战栗。
最后他们大多汇聚在胸前出浆水口,和下身入口,那看似细软的脚,径直刺入,痛得我身体痉挛。
五脏六腑仿佛被搅碎,全身的血管被利刃一刀刀割断,烈火焚烧,寒天地冻,阵阵袭来的剧痛全然侵占我的大脑,意识被丝丝抽离。
眼前尽是浓稠的黑暗,我突然觉得很恐惧,心脏被无形的鬼手紧紧攥着,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断向前跑,耳畔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跑啊跑。
跑到身体虚脱,前方终于出现一道小小的门。
终于赶上了,我欣喜地奔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开门,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
外婆躺在地上,慈祥的脸一片灰败,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一丛枯草。
她的身下咽开一大片血迹,已经干涸了很久,泛着黑褐色。
“外婆……”
“外婆!”
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去触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冰凉、僵硬,已经浮现一个个青褐色的尸斑。
我来晚了,外婆死了。
支撑着我孤注向前的勇气在一刹那间被抽离,我瘫坐在地上,眼神绝望,嘴唇颤抖。
外婆死了,我的坚持失去了意义。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没能救得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脚踝一紧,刺骨的冰凉穿透皮肉。
一只青白的手抓住我的脚,紧随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鬼爪从地面伸出来,抓住我的四肢往下坠。
外婆慈爱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空灵而悠远。
“心心,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回家去。”
回到那个宁静的小镇,去过安逸的生活。
远离这里的罪恶和鲜血,避开尔虞我诈,你死我亡。
“外婆,你在哪,你带我走吧。”
我四处张望,嘴里发出绝望的哭嚎。
“一起下地狱吧!”
那声音陡然变得扭曲,透着无尽的恶意,正如缅北大地这张,逐渐吞噬我的利嘴。
就这样吧,我累了。
我缓缓闭上眼,平静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洛心葵,你真是个废物。”清冷的嗓音透着无尽的嘲讽。
我猛然睁眼,周妄站在我对面,穿着暗红色的喇嘛服,居高临下,睥睨一切,冷漠无情。
第66章 蛇拜
即使披上一层神性的外衣,他也不像悲天悯人的佛,而是清冷无情的煞神。
“周妄。”我呆呆望着他,喃喃低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你这个废物有多可笑。”
周妄粗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刺扎入我的胸腔。
我不服气的大吼,“这该死的鬼地方,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明明是你们。”外婆死去的悲伤转化为无尽的怨恨,我恶狠狠地指着他,“是你们这些满手罪恶的人,把我困在这里,害死了我的外婆!”
“呵!”
周妄冷笑,薄凉的唇勾起浓浓的嘲意。
他迈开步子,缓缓朝我走来,“你不但蠢,还是个胆小鬼。”
“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以为这样就可以洗清你的怯懦吗?”
“我……”
我嚅动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词。
我有错吗?我当然有。
我错信渣男贱女,才害外婆和自己沦落到这个下场。
我又蠢又笨,待在周妄身边那么久,还是没找到救出外婆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