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冷嘲热讽的劲儿，刺的他烦躁不已。
江肆好半天才拧着劲儿缓和了心思，若无其事的掀了掀眼皮子，乔茉正一言不发的等着他。
一动不动的，看着有些可怜。
江肆觉得自己今晚很是过分，不知是对心灰意冷的桑枝，还是对小心翼翼的乔茉。
可说到底，看乔茉一个小姑娘被他丢在一旁晾了半天，深更半夜的，他总是觉得有些愧疚。
他叹了口气，被桑枝搅和的没了心思，也不似往常般牵住乔茉的手。
“走吧。”
江肆没什么语气，转身朝楼下走，“太晚了，我送你回医院。”
这便是不想再去追问乔茉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来。
毕竟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字不提的沉默，他就是追问下去也没用。
乔茉来不来的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重要的是，别让医院那边缺了人照顾。
他担心乔父的安危，不想过去的惨痛又一次发生，让乔茉跟他一样感到无比后悔。
江肆云淡风轻般的将刚刚的事儿直接略过，乔茉沉默，却听得出他言语下的不快。
他没有对自己解释和其他女人深夜的纠缠，反
倒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莫名的烦躁。
望着江肆的背影，乔茉心下一股子涩然。
江肆明明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她还要专门跑过来，对他篡改的行程进行复盘。
想要知道他匆忙忙的去了哪儿，想要知道他专门去见了谁。
为什么给她丢下，又为什么对她说谎有公事要忙。
事到如今，她作为女朋友连一句质问都不能有，江肆吝啬的连句解释都不肯给。
“阿肆。”
乔茉按捺不住的叫住了他，江肆应声回头，望着男人的漠然眉眼，她如鲠在喉。
似是知道乔茉想要问什么，江肆闭口不谈的示意，“走吧，医院那边不能缺人。”
乔茉感到一阵心寒。
她都给他机会到这个份上了，可江肆竟然无所谓，一个劲儿的催她赶紧离开。
他这么热心肠的惦念，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里躺着的是他江肆的亲戚。
乔茉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下涩意逼人，她强忍着不快，抿着嘴，跟上他的脚步。
但她也没有忘了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她看的出，即便江肆不说话的强压着，他这会儿的情绪很不好，正压着股不知冲谁的无名火。
直至二人下了楼，夜色寥寥，彼此一路无话。
乔茉有些难受。
江肆有什么好气的？
明明是他暗地里和其他女人在这儿纠缠不清，刚好被她撞了个正着，偏偏他无动于衷的，任由她连声质问都不能有。
高下立见，她惊觉自己不是这段关
系中的主导者，只能被晾在一旁孤零零的等待。
凭什么？
乔茉乖顺的站在楼洞口前，打量着江肆，发现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不在自己身上。
她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哒哒”的脚步声，乔茉下意识的看去，发现桑枝突然跑了出来。
第41章 低
老楼不隔音，顺着空洞的楼道，也能听来楼上传来的回响。
乔茉下意识的看去，发现桑枝束着一头长发跑了出来。
她卸了妆，换了身宽松肥大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的极其暖和，眉眼生动温柔，不似白天冷艳不可接近。
乔茉必须承认，桑枝很美，天生的好皮相，连她看了都心生嫉妒。
桑枝也没料到这二人还没走，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也愣了下。
但也仅仅是无动于衷的扫了眼，桑枝顶着寒风，看都不看江肆一眼的一溜烟跑掉。
懒得理他。
反倒是江肆晦暗不明的眯了眯眼，眼睁睁的审视着桑枝匆忙忙的上了辆车。
别有审视。
车的价格不贵，但看着很眼熟，他在脑海中仔细的辨别，才想起在哪里见过。
是陈燃。
他先前为了乔茉父亲的事儿，专门去陈院长家拜访过几次。
陈家老宅的院子里，他曾亲眼见过陈燃吊儿郎当的从这辆车上下来。
他一贯记性好，只一眼，就记得到现在，也亲眼看到桑枝跟陈燃不清不楚。
前脚跟他歇斯底里的划分界限，后脚就急不可耐的钻进别的男人的车上。
桑枝过往漂亮话讲了那么多，可最后呢，不还是转身投以别的男人的怀抱？
怪不得陈燃先前对她强出头似的百般维护，感情二人背地里早就厮混在了一起。
江肆眉眼冷意更甚，乔茉站在一旁，眼瞧着车子开远，江肆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她惊觉，江
肆一向心思深沉，待人接物漠然无畏的冷冽，这会儿脸上竟然多了抹显而易见的不耐，比先前压着火气的脸色更差。
他在为了桑枝而动怒。
是因为桑枝对他的熟视无睹，又将他抛在一边看都不看的离开吗？
乔茉一向猜不透江肆的心思，这会惊觉自己洞悉了男人心下的秘密，她很是不安。
她发现，随便江肆冷眼旁观，但桑枝随便一个举动都能牵扯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她突然想到，是先前夜晚楼下时的意外撞见，又是医院查房时的问诊交谈。
就连先前更换主刀医生的建议，都是江肆莫名其妙，有意的安排她去做的。
吃人嘴短用人手软，出于信任，她连问都没问江肆的就去找秦昭表明想法试试看。
讲不动秦昭，江肆不由分说的，背地里就以她的名义将这事儿给办了。
快狠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整个神外科医护区私下都在传，讲她背靠大树好乘凉，颐气指使的挑三拣四。
大家另眼看她，可她根本不介意桑枝给父亲做手术这件事儿。
甚至是她后续打听过，桑枝海外回来赫赫有名，是一位值得被信任的好医生。
她跟桑枝萍水相逢，又会有什么过节，让她一个祈求者矫情挑剔？
她猜不透江肆的真实心思，可刚刚的那一幕令她如鲠在喉的恶心。
每每这样，不管她这个女朋友在不在场，只要有桑枝出现的地方，江肆总是心不在
焉的漠然。
人确实是在她身边了，可是心呢？
她感到不公平，江肆是她的男朋友，她才是他正儿八经追求到手的人。
她满怀喜悦的答应了江肆的追求，试图求得二人能有个好结果，可桑枝出现后什么都变了。
她不是傻子，她看的出来二人关系不一般，更看的出他们二人过往相较密切。
为什么？
难道她只是江肆在无聊寂寞时候的消遣，只是他在想念桑枝时，一个刚好出现的替代品？
乔茉没忘。
初次见面时，她照例在餐厅打工，碰见难缠的顾客刁难她，还是江肆替她解围。
她心生感激，江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了句贬低女性的人渣就该教训。
甚至是，他还望着她的眉眼，轻飘飘的说了句她的背影很像他曾认识的一个故人。
现在想想，此情此景，乔茉恍然觉得，江肆怅然语气下的那个故人就是桑枝。
她认真观察过，大概是因为偏瘦，她和桑枝的背影有些像。
但她个子比桑枝矮了些，身材也不如桑枝凹凸有致，稍显寡淡了些。
第一次见到桑枝的那天夜里，就在这个楼下，她明显感受到江肆的怀抱震了下，继而仓促的推开了她。
寒冬里，她像是出来偷情似的被晾在一边，而江肆，像是被人看见似的无措。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假装，可肢体动作从来不会骗人，那是下意识的自然本能。
江肆那天怕的，是被桑枝撞见他和其他
女人暧昧，又因桑枝对他的视而不见，从而对她这个被丢在一旁的女朋友突如其来的嘘寒问暖。
江肆在拿她做戏。
她就是二人感情间来回拉扯、可利用的工具人，江肆根本不爱她！
所以初见的那天才会透着她的一双眼，瞧见了心底那人的模样，才会心软的替她出面解围教训人渣。
从始至终，她占据的是桑枝的位置，借用的是他对桑枝的感情。
就算她是江肆的女朋友又怎样？
这就是个虚伪的名头，他对她毫无真心，像是现在这般，根本不介意她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会怎么想。
她差点忘了。
这场落俗的、狗血的、令人难以相信的富家公子哀伤贫民窟打工少女的戏码，原本就是场供人笑话调侃的天方夜谭。
任她高不可攀的浪荡子，怎么会刚好回头的眨眨眼，就看到了尘埃下努力挣扎的泥巴花？
都是假的。
名品才不会配垃圾，江肆只是喜欢她不动声色的顺从乖巧。
听话、好摆弄，也好被最后丢弃。
她从来都只是这场虚伪表演中的，一个被玩弄，被利用的替代品罢了。
现在正主回来了，当着桑枝的面儿，江肆对她毫无耐心，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那她呢？
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颗心真真切切的献出去，就因为听话所以活该被耍吗？
乔茉心下涌起滔天的委屈，她死死的咬着唇，垂落在两侧的手狠狠的攥紧了衣角。
隔着厚重衣料的指甲
，扣得她手心嫩肉生疼。
“阿肆。”
见江肆敛眉，乔茉心下一拧，面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好冷呀。”
她如过往般鲜活，蹦蹦跳跳的拉住江肆的胳膊，钻进他的怀中。
乔茉“呼”了口冷气，搓了搓江肆的手，“我们快走吧。”
第42章 头
乔茉心下很乱。
仍旧是老样子，她坐在副驾驶上，抬抬眼就能看到车窗上映着的男人的侧脸。
他很帅，眉目俊朗，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走在人堆里都是耀眼的绝对存在。
也是。
乔茉垂下眼帘，避开车窗上的人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内心颇有些自嘲。
天之骄子般的江肆，怎么可能是专属于她这种平凡到低落尘埃的普通人的呢？
王子爱上灰姑娘的这种戏码，放在现实中根本是一桩笑谈。
她差那么一点就信了这场谎言。
可老天爷也偏爱这种落地出生就像是充了钱的人。
江肆拥有着太多人遥不可及的一切，他轻轻松松的就坐享着普通人这辈子、甚至是下辈子都难能享受到的舒服日子。
她真的很羡慕这种不为钱发愁的人生。
江肆可以躺平、不用努力、更不用像她似的为了未来温饱而四处奔波，更不用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她曾努力的想要追赶上江肆的脚步，试图可以与之成为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哪怕只是进步一点点。
她都觉得自己可以挺直腰杆的面对所有人，在他们发出那些不堪入耳的争议嗤笑，她都可以大声且硬气的讲出自己不是为了钱，才费尽心思的跟江肆在一起的。
她一直在这样做，哪怕旁人只是觉得她面上装清高，背地里指不定收了多少好处。
可她总是在江肆施以援手的那一刻，像是自保
尊严似的婉拒着对方的好意。
就连父亲的住院费，都是她执拗的向江肆打的欠条，只为了不让对方轻视自己。
她过往什么都不图，只图江肆对她的一颗真心，但现在想想，她可真是傻得很。
这点钱对江肆而言算的上什么？
小事一桩罢了。
江肆可以游离于不同女人之间的潇洒，还可以将别人纯粹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怎么就不能豁出去的花点江肆的钱，坐享对方身份带来的一系列好处，给自己的生活增添点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乔茉觉得自己这种市井小民的思维自私了些，但也是被人欺负后的醒悟表现。
这只是自保的手段，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想很可耻，这是她被欺骗后应得的报酬。
起码在江肆的眼里，她是个怎样的人，未来会过怎样的日子，需要怎样的幸福安稳，都不关乎于他未来的潇洒日子里。
当然，江肆也不会在意，他们二人是否能够天长地久下去。
他不在意。
或者说，直到这一刻，江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桑枝上了谁的车，去了哪里。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受没受委屈、吃没吃饱饭、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他在意的是桑枝。
在意到连她这个女朋友是否在场都不重要，不曾避嫌的将全部的真情实意表露出。
乔茉撑着力气，死死的抿着唇，只觉得自己打心眼里羡慕桑枝。
羡慕到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是对桑枝
都嫉妒起来。
乔茉眨了眨眼，眼泪砸在衣襟上，悄无声息的洇湿了衣角。
她忍不住抬抬眼，望着窗外陆离光怪的世界，只觉得这个社会真是颇有可笑。
明明是男人在犯错，有些事儿，偏偏要让女人们去承担、去受着。
是争是抢、是算计是考量，雌竞了一通，双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是男人沾沾自喜，心里想着大家可真爱我。
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站在江肆身边的那个人，现在却还要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看谁能在这场三角关系中拔得头筹的占据上风，好让江肆低低眼，合着自己胃口的挑选打量。
真不爽啊。
乔茉心下心思浮浮沉沉，她有些失神，待江肆提醒，只瞧着车子拐了个弯，稳稳的停在了医院的门口。
市医院的夜晚静谧，却灯火通明，江肆熄了火，这才来了精神去看身边人。
“到了。”
他一手解开安全带，“我送你回病房。”
可是临下车的前一刻，他的衣角被乔茉突然伸手紧紧的拉扯住。
江肆怔了下，顺势看去，对上一双通红，又满是盈盈泪水的眼眸。
“怎么了？”
还以为乔茉是对父亲的手术心生害怕，江肆饶是安抚似的反握住乔茉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捏了捏，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的暖了暖。
“别怕。”
江肆嗓音沉沉，“有最好的医生给你爸爸做手术，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乔茉心下一痛，发现江肆从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