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她和江肆那点经不起考验的交情?
是桑延太自以为是,又或是觉得他的女
儿过于有本事,能够搞得定江家的太子爷。
可惜桑枝跟他向来不是一条心,根本不会为了桑家的未来去求江肆高抬贵手。
桑枝无比痛恨桑延出尔反尔,最后的最后,却给她安排上了私生女的身份。
她真恨啊。
第45章 抬
桑枝清楚,桑延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日夜的侮辱着她们母女,试图让她看清,她背叛桑家的举动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桑枝从不自由,受人摆布的日子几乎要令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无比向往挣脱束缚后的日子。
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活着,为自己的活着。
所以,她几乎是不曾考虑的就答应了老爷子的条件。
她走,所有的费用从江家出,随便找个地方的离开三年,不再招惹江肆的视线。
对桑枝而言,这是一个能够迅速脱离桑家摆布、最为合适的最好机会。
桑延那会儿给桑枝安排着一系列的相亲,说白了就是将她卖了换资源。
桑枝清楚,桑延利欲熏心,他早晚会为了桑家的一切不计后果的将她卖掉。
有些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她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包括江老爷子的算盘,没有人是真的为她着想,大家都在彼此争夺的间隙中拿她当最好摆布的可怜虫。
只有江肆。
他那会儿一心为她,即便是有不解,却也试图站在她的身旁为她遮风挡雨。
可她的存在,是牵扯着江肆的最大牵绊,她走了,江肆才能真正的做自己。
就算是放手一搏的对付桑家,那也是桑延自讨的报应,怪不得江肆冷血。
她不想为人鱼肉的任人宰割,迅速离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唯有本事,才能自保。
在江肆最为需要陪伴的日子里,她不曾留恋的远走他
乡,让江肆怨了她这么多年。
桑枝想,就算她是犯错在先惹得江肆伤心在前,那也是场无可奈何的情有可原。
江肆没了双亲,但还有老爷子持家坐镇,江老爷子不让她好过,她总不能拖着江肆一起受苦受难。
但这些话她不能讲,她出国外的这些年全凭江老爷子帮忙,她答应了对方就不能言而无信。
她也曾试图为江肆留下来。
临走之前,她做了个大胆又直接的举动,她问他,“阿肆,你喜不喜欢我?”
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的分风雨雨,见证过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最艰难的日子里都是彼此不曾离开的陪伴支持。
桑枝想的是,如果江肆肯对她多说一句喜欢,她或许都不会远走他乡那么多年。
但江肆没有。
他才刚被挑拨离间的桑延惹恼,又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的死,心里多少对桑枝也带了些埋怨。
只因桑这个姓氏,令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宽。
江肆那时候怎么讲的?
桑枝努力的想了想。
大概是嗤笑着她不自量力,她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时圈养的玩物,是侮辱桑家的一把利刃,是让桑延日夜难安的一个绝佳手段。
江肆对她字句解释嘲讽,连半点心疼都没有,彻底让她寒了心,自此远走高飞。
但桑枝也清楚,现实告诉着她,如果她不动脑子的留下来,以现在这副被桑延拿捏的可怜样留在江城,他们两个之间只会越来越没可能。
她
走了,桑延就没了可揉捏的把柄。
当然,江肆也会好过,他们之间都会好过,冷静的想想自己未来的路,还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不与父辈相似就好。
只是事到如今,桑枝回想过去种种,难免不觉得自己的有些卑微可笑。
她替大家算计了一切,都不曾料到在她离开的这些年里,江肆对她越来越恨。
恨她的不辞而别?
恨她的自私自利?
恨她嘴硬心狠,所有人和物都只是可利用的算计筹码?
又或者,最恨她的,是因为她是桑延的女儿。
桑枝想不明白,只是被陈燃送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如浓雾般的夜色,回想起过去种种,竟然将思绪拉回至那么长远的时间。
但时间并没有让爱恨嗔痴悉数消散,它只会随着人心变得越来越固执难安。
桑枝越想越深,心事沉沉,反倒让他游戏昏头昏脑的不清醒,忍不住问自己是否后悔当年的决定。
送桑枝回家的路有些远,似是怕气氛冷掉,陈燃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避免二人尴尬。
反观桑枝,她搭着人家的车回家,一路上也不好沉默装哑巴,只能接连附和着回答。
索性,陈燃不是个话多且唠叨的人,他看着桑枝心不在焉的样子,似是看穿她在为了谁而苦恼。
他稍作沉思,倒也没追问着桑枝的私生活问个不停,反倒是开了车内音响放起了音乐。
没了一问一答的环节,车内氛围稍
稍轻松了些,这对不擅长交流的桑枝莫名感到松了口气。
离医院有些远,桑枝折腾到了后半夜,属实是筋疲力尽懒得回家做饭吃。
她坐在副驾驶上,歪靠在一旁的低着头划着手机,试图在外卖单上寻找符合胃口的晚饭。
奈何老城区那边的外卖实在是太少,来来回回也就是几家,桑枝看了半天也没选出来。
反倒是陈燃瞥了她一眼,问道,“回去那么早还没吃晚饭啊?”
桑枝不免有些苦笑,她倒是想吃,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没人给她机会。
桑枝“嗯”了一声,抬了抬眼,眼看车子拐了个弯就要进入小区,她坐直了身子。
“陈医生。”
桑枝笑了下,“里面的路不好走,麻烦你靠边停吧。”
陈燃顺势看去,前方渐渐灭了路灯的昏暗小区确实是路窄不好走了些,他早先开车进来的时候可谓是非常费劲了点。
桑枝倒不是假意推辞。
不过前方街边两侧是深夜依旧开门,正等人光临的小吃店,陈燃瞥了眼桑枝雀跃的神色,只一眼,就知道她当下的真实打算。
他也没问,挑了个就近靠边的位置停了下来。
桑枝对他道了声谢,裹紧了羽绒服下了车,然而陈燃也跟着她下来。
桑枝站住脚,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陈燃分外自然的单手插兜,一手锁了车门。
“一起吧。”
陈燃挑眉道,“正好,我也没吃。”
于是,临时凑成的饭搭子二人组,就近挑了
家深夜无人光顾的面馆坐了下来。
餐厅有些破,小桌子上油腻腻的,桑枝怕陈燃不习惯,自顾自的拿出纸巾擦了擦。
陈燃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细心的收拾。
桑枝不曾注意,一边擦一边问,“陈医生,你想吃点什么?”
第46章 头
这是一家深夜无人问津的苍蝇馆子。
店面破败又窄小,没有菜单,有的只是墙上贴着的几张潦草的手写价格单。
老板同斑驳墙上的昏黄色纸张一样上了年纪,耳背眼花,稍远点就听不清人讲话。
店内没人光顾,店外又静悄悄的无人经过,周遭的一切都在透露着股廉价的落魄。
这里仿若城中村一样的荒地,已被官方和地产联手预备拆迁,早就没几个人住了。
也就意味着这里不存在偷藏着私家小馆,桑枝完全是随意挑了个地方进来填肚子。
陈燃从小到大都没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他不免心生犹豫,都打量了这里几眼。
头顶摇摇欲坠的灯泡,连带着面前桌子上擦也擦不掉的油腻,处处透露着股廉价,他心里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但不知怎么的,他看着桑枝仰着头,自顾自的盘算着要吃什么面时,那股子特别好满足的样子,他也突然觉得自己饿了起来。
很想尝尝。
桑枝未曾注意到陈燃投以瞩目的神色,她很饿,总溜号,胃里也空落落没滋味。
“老板。”
桑枝扭过头,对着柜台里歪靠在一旁、有些打瞌睡的老板喊道,“一碗牛肉面。”
天很冷,末了,她搓了搓手,看向陈燃问道,“你呢,你选好了吗?”
“跟你吃一样的吧。”
陈燃见她很急,有些想笑,就顺着她的话讲,“第一次来,跟着你选肯定不会错。”
但其实在这种
名不见经传的苍蝇馆子里,一共也就那么几种面可以选。
陈燃确定了打算,桑枝点了点头,又扭过头朝着不远处裹着军大衣的老板吩咐着。
可惜老板昏昏欲睡,加上人上了岁数耳背眼又花,根本对桑枝的点餐不搭腔。
“我以前总来。”
桑枝无奈,对着陈燃解释着,“平时都是他儿子在,在忙也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毕竟陈燃先前帮了她一次,大半夜的,桑枝做好了请客吃面的打算,又怕这个尴尬的情况令陈燃没了耐心。
白天时,他看起来可不是能吃亏、好忍耐的主。
陈燃心思细,看穿了桑枝着急付钱的举动,他偏了偏头,笑道,“没事儿。”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偏偏桑枝往心里去,小心翼翼的跟他解释着前因后果。
他也没催她换一家,寒冬天里,在这儿吃碗面暖暖心窝也不错。
桑枝没办法,只能跑到柜台前跟老板确认,连讲带比划的说着自己要什么。
店面不大,陈燃端坐在塑料椅子上刷手机,也能听见桑枝正无比耐心的讲话声。
什么一碗正常、另一碗不要葱花香菜,多牛肉,对对对我加钱等等的交代……
悉数落进陈燃的耳朵里,惹得他不禁多看了桑枝几眼,连微信上接连不断仿若刷屏似的消息都不回了。
比起工作时的沉稳冷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可接近,现在的桑枝仿若换了个人似的,性子静,讲起话来温声细
语,声线极为干净,唠唠叨叨的也不会令人觉得烦。
眼见着桑枝沟通完,老板来了精神有所行动,就见她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下。
下一秒,店里扬起震耳欲聋的到账提示音,彻底的彰显着一碗面的最后价值。
闲来无事,二人隔桌坐着,彼此不算熟悉,气氛一时间有些僵住。
陈燃看的出桑枝这会儿与他独处的不太自然。
虽然她在垂眸刷手机,目光时不时的在偷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很怕他会先发制人的找她挑起话题,一股脑拉开话匣子的没完没了。
陈燃将桑枝担忧的小心思看在眼底,他扬了下眉,漫不经心的回复着微信上又一条发来的新消息后,将手机直接揣进兜里,不在理会那人的反复纠缠。
他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见桑枝不情不愿的抬起头,他笑了。
他才不要桑枝的小心思得逞。
陈燃偏头看着她,“面还没好,光闷着多没意思,桑妹妹,来聊个五块钱的?”
他一如既往般的不正经,表情却不轻浮惹人嫌弃,桑枝看着他,好半天才温吞出一句,“面好了。”
陈燃怔了下,似是未曾料到桑枝憋了半天,竟然讲出这么句不痛不痒的话。
他刚想说开什么玩笑,下一秒店内扬起老板吆喝着的声音,热腾腾的牛肉面从后堂内被人颤巍巍的端了出来,从到二人的桌子上。
桑枝没胡说,面确实是好了。
陈燃有些
哑然,看着桑枝眼底划过的一抹得意,他恍然发现她是掐着时间算计的。
唯恐他会拉着她天南地北的闲聊,卡着时间回他,这就是多来这家苍蝇馆的好处。
陈燃有些失笑,无奈的从一旁抽出一次性的筷子,掰开、清理毛刺,递给桑枝。
反观桑枝顿了下,见陈燃先发制人的贴心,她犹豫了下才接过来,对他道了句谢。
“瞧你。”
陈燃“啧”了一声,似是不满的数落起眼前人,“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是未来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你不用总是这么客气的谢来谢去,反倒会把同事间的关系给谢远了。”
桑枝听着,觉得陈燃这番说辞既有道理又没道理的,索性默不作声的没搭腔。
她有些苦恼。
明明跟老板再三交代过不吃香菜,偏偏端上来的两碗面上撒的香菜满满登登。
陈燃在桌对面絮絮叨叨的发表着慷慨言论,桑枝垂眸拧着眉头,默不作声的将香菜一根根的挑出去。
真麻烦。
见桑枝低眉顺眼的沉默,陈燃挑面的动作一顿,将她的习惯尽收于眼底。
索性,他将筷子撂在一边,也不急,等着她挑挑拣拣完一起吃。
陈燃面对着进出的门脸坐着,他翘着腿,抬抬眼就能看见门外的静谧黑夜。
“桑妹妹。”
他好像已经习惯这么叫她,不管桑枝乐不乐意,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
桑枝挑完最后一筷子
,试图纠正着他的喜好,“你别总是这么叫我。”
见陈燃不往心里去,桑枝倍觉劝说无果,叹了口气,“也没什么。”
对于陈燃的问题,她稍想了下,又觉得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没什么不好讲。
“还行吧。”
第47章 见
说着,桑枝低了低头,咬了一筷子面,含糊不清道,“我妈留下来的老房子,年头是久了点,但是住着挺舒服。”
陈燃“哦”了一声,没能理会“留下来”的其中意思,下意识道,“你妈呢?”
刚出锅的面条热乎乎的有些烫嘴,他咬了一筷子,面的味道很淡。
陈燃问,“等下送你回去,要不要给她也带一份?”
他垂着眸,砸了咂嘴,也就自然而然的错过了桑枝眼底划过的一瞬间的痛楚。
说者有心问者无意,桑枝有些不自然的咬了下唇,“不用了。”
只一声,陈燃敏感的捕捉到桑枝突然转变的低落情绪。
他扬眉看去,就见桑枝低眉耷拉眼的戳着碗里的面条,“我妈她前几年去世了。”
陈燃怔了下,微微有些诧异,面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同情和震惊。
桑枝扯了扯嘴角,挤不出一丝笑容,“脑癌,准确的说是死于脑部寄生虫感染。”
海外不知名的病毒病菌太多,她的母亲作为海外的援救医生,在贫民窟的地方不幸中招感染,终究是医者难自医,死在了回国医院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