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住此处后,无人伤害她,身边还多了不少伺候的人,吃食和衣衫也都是从前不敢想的,她一个被厌弃了的宫妃,怎能得到如此待遇。
今日瞧见姜姒一身的绫罗,便知晓一切皆因她得来。
可她听闻天子暴虐无常,常有宫妃被处以极刑,死后还被悬挂城门之上,供人观赏,若是有遭一日如法炮制处置姜姒……她的女儿那般怕疼,怎能受的了那种酷刑。
姜姒微怔,脸上很快堆起笑意:“天子对我自然极好。”
她笑盈盈的拉着孔宛秋的手走至桌案,随意打开一箱:“娘,你看,这些都是王上赏赐的补品,知晓我要见娘,所以让我带了来。
我还听王上说,孔医师一直为你医治,身子可好些?可还时常疼痛?”
她不想娘担心,只捡好的说。
闻言,孔宛秋若有所思:“的确有医师为我诊脉,至于那人叫什么,还未曾问过。不过那人医术高明的很,胸口多年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天下闻名的孔梵医师,自然医术高明。”知晓她身子好了许多,姜姒终于放松下来,“此处是南湾别苑,风景宜人,娘平日无事便四处走一走,身子恢复的更快些。而且,王上答应经常带我来此,日
后我便可经常见娘。”
她声音平和,孔宛秋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不仅住进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南湾别苑,还有孔梵医师亲自为她医治,如此看来,天子对姜姒的宠爱不像有假。
当初知晓赵王和赵后的用意后,她曾跪在殿前三日三夜请求他们收回成命,可惜赵王和赵后不为所动,甚至威胁若再放肆,便直接给姜姒灌上穿肠毒药。
后又知晓赵后竟请些宫外腌臜之人教女儿腌臜之事,而赵王依旧无动于衷。
那时她痛恨自己多年来不争不抢,没法子给女儿庇佑,才导致女儿遭遇此等侮辱。
但她更恨赵王,明知晓她有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还强迫占有了她,而后更是将她扔入深宫,自生自灭,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也被他的那些儿女欺辱。
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如此厚此薄彼,竟让她的女儿替旁人去送死。
那日姜姒乘着马车离开齐宫时,她只远远的瞧上一眼,知晓此生无法再见便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回去后点了一把火,再醒来便被人扔进了马车带来此处。
孔宛秋试探问道:“……王上也来了此地?”
姜姒“嗯”了一声,不想多谈商阙,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娘,今日上山走了许久,肚子空落落的,先吃饭好不好?”
孔宛秋却大惊失色:“王上在何处?我是否要拜见……”
天子亲临此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礼仪,否则便平白为女儿招惹祸患,她已经连累女儿至此,万不能再成为女儿的拖累。
“王上忙旁的事,今日只有你我二人。”
孔宛秋依旧不放心,急切的走来走去,忽反应过来,身子猛地一僵:“难道……天子已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否则怎会将她带来此处,又安排姜姒见她?
姜姒不打算将过往一一吐露,扯了扯唇角:“王上早就知晓,但他并未怪罪,否则怎能得到见娘的机会?”
她拉着孔宛秋的手往外走:“近日学会了炖汤,今日便为娘做上一碗……”
“……姒姒……王上真的不曾怪罪你?”
高高在上的天子被人如此欺骗,竟无动于衷,遥想赵王往日种种恶劣事迹,孔宛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然才走至殿门,如月便笑盈盈迎了上来:“王上已安排好午膳。”
姜姒没想到商阙还有安排,母亲还从未见过他,若是相见午膳定然用不好:“王上也来此用膳?”
“王上忙旁的事去了。”
如此姜姒才终于放下心。
圆桌之上摆了满满一桌饭菜,盘盘精致。
如月笑着解释:“王上特意将未央宫的厨子带了过来,知晓王姬与夫人定有话讲,只言明酉时回忆安阁便好。”
姜姒心中一暖,暗想回去定好好感激他。
第六十九章
二人用膳间并未着宫人伺候, 姜姒便将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自然只挑些好听的讲。
孔宛秋心中感慨,女儿竟因祸得福得到了天子的宠爱, 就是不知道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天下男子皆薄幸, 天子后宫女子又那般多,只怕终究和别的男子一样,喜新厌旧。
姜姒笑着给她夹菜,轻声宽慰:“娘亲勿要多想。此次入齐宫也算因祸得福,至少我们摆脱了以往的窘境。”
的确如此。
因着她的位份低,不仅宫妃们欺辱, 就连宫人们也如此, 她只能在院子里开辟一片空地,种些菜与稻谷, 如此才能和女儿果腹。
孔宛秋眉心放松,笑道:“好好好,娘不多说了,先用午膳。”
姜姒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 欢喜的是商阙未曾骗她,将母亲安置的很好,苦涩的是虽都在商都城, 却不能常见。
二人用过午膳后又聊了许久, 直到殿内燃上蜡烛,姜姒才恋恋不舍与母亲分开。
如月提着琉璃灯走在她身侧,见她面上忧郁, 便宽慰道:“还要住上几日, 王姬无需这般担忧。”
“你说的极是。”
姜姒收敛好心思,四处打量, 只见皎皎明月下,花瓣弥漫,好似虚假之景,不由得问:“何处种了花?”
“奴婢这便领王姬去。”
往日二人只要在一处,商阙便将她时刻带在身侧,今日得到一切皆因商阙,姜姒想了想便拉住她的手:“先去见王上。”
绕过曲折的道路,终于停在一处殿门,门上牌匾正是“忆安”二字。
如月推开门,不曾跟随她入内:“王上正在殿内等着王姬。”
姜姒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满室幽香。
只见商阙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海棠,矮塌之上杯中热气蒸腾,时而有风拂过,将海棠花瓣吹落进来。
“王上。”
商阙扭过头仔细描绘了几眼,见她眼眶微红,面上却无悲痛之色,伸出手:“来。”
姜姒乖巧的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
商阙倒了一盏茶,推至她面前:“尝一尝。”
茶香四溢,口齿留香,味道……很熟悉。
商阙轻笑了一声,眉尾微挑:“那日在陵城,我与你也如今日这般坐在窗前品茗。”
姜姒终于记起来了,那日陵城大乱后,她无意间入的一处别苑时与他喝的雨后清明,入齐后,殿内茶品良多,她竟忘记此茶。
一杯饮尽,她真心实意夸赞起来:“王上煮的茶很是好喝。”
话语间有讨好的意思。
商阙奇怪的扫了她一眼,又给她倒了一杯。
姜姒捧着茶杯,垂着眸子轻抿,红唇之上便沾染了一层潋滟,见他望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出舌尖将茶水舔掉。
为了让她们母女独处,他强忍到现在,如今再看此等诱惑,哪里还能忍得住,双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按在矮塌上,唇也覆了上去。
姜姒乖巧的搂着他的脖颈,仰着头迎合。
只不过让她见了母亲,便这般乖巧,丝毫没有往日抗拒之色。
商阙眸色渐深,大手不住的往她领口钻,姜姒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放松下来。
商阙表情玩味,继续揉捏,她口齿呜咽了几声,含着雾气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诱惑之色。
他喉间越发的紧,声音沙哑:“姒姒……”
姜姒感激今日所得的一切,但不知拿出什么谢礼,思来想去,商阙如今对她的身子颇为满意,倒不如……如此想来,垂下眸子吻上他的喉结。
商阙双眼猩红,抽出她的腰带。
窗外海棠树摇曳,室内春光乍现。
商阙轻啄着她的肩颈,低沉的嗓音响起:“姒姒今日怎这般主动?”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抬头问他:“王上欢喜吗?”
商阙自然欢喜。
往日床事多少带着强迫意味,他虽得了乐趣,总归心中并不舒坦,可今日她不仅主动,还全力配合,想起方才的美色,他忍不住又将她压在身下。
这次姜姒依旧没有拒绝。
地上的花瓣落了一层又一层,商阙才终于放开她,拿着披风遮住她的身躯,把玩着她的手指。
姜姒缓了好一会,神色才恢复清明:“王上……”
声音沙哑的厉害。
商阙满脸餍足之色,拿起茶杯凑到她唇边:“怎叫的声音都哑了。”
还不是因为他……姜姒偷偷睨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温和,身子也不由得彻底放松下来,就着他的手将茶饮完。
“还要?”
姜姒一双眸子弯了弯。
商阙一连喂了几杯,手掌落在她的腹部,轻轻揉捏几下,喉间传出感慨:“怎这么小的地方,能盛下那么多东西……”
姜姒听明白他话里的歧义,表情微滞,很快脸颊变得通红
,不由得娇嗔道:“王上又捉弄妾。”
方才太过孟浪,商阙一丝不苟的墨发也垂下几丝,姜姒扫过他发间的海棠花瓣,微抬起脊背,伸手摘下,披着的披风从她身上垂落,露出白皙的手臂。
“王上,是落花。”
花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商阙心口不由得发颤。
“今日……姒姒可高兴?”
姜姒毫不犹豫点头:“妾很欢喜。多谢王上。”
商阙心中也有满足之感,还有些后悔往日做的种种错事,若是早带她见母亲,或许便不会有那些龌龊之事,她或许也不似从前那般抗拒。
他心中郁结消散不少,轻搂着姜姒的腰肢,语气温和:“别苑有许多不错风景,可带她四处走走,不过……”
姜姒仰头轻啄他的唇角,接过他的话:“妾每日酉时会来此陪伴王上。”
“……好,我等着你。”
只是……切莫让他等太久。
一连几日,姜姒皆白日陪着母亲,夜间与商阙缠绵床榻,如此一来,身子有些受不住,时常哈欠连天。
晨起吃过早膳,商阙开口:“国事繁忙,明日便要走了。”
不曾想日子竟过得那样快,姜姒身子僵了僵,很快笑道:“妾知晓了。”
商阙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摩挲着扳指,淡声道:“去吧。”
这几日二人比以往亲昵许多,姜姒对他只剩下感激还有说不上来的情绪,垫着脚尖,轻吻着他的唇,柔柔一笑:“妾酉时再来找王上。”
今日再见母亲,姜姒心情比往日沉重许多。
虽知晓一切都远超她的期望,事到临头,心底还是忍不住难受。
孔宛秋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只要姒姒在齐宫无事,娘便欢喜。”
姜姒心中堵的慌,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姜姒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亦是唯一的牵挂,孔宛秋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女儿又要多想:“怎还和孩童一样。”
“我想每日见到娘……”姜姒抽泣道:“和以前一样,再也不分开。”
“傻孩子。王上不是允诺过,闲时便带你来此。”
孔宛秋观她眼底青灰一片,又见她颈间的痕迹,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姒姒事后可曾吃过避子汤药?”
如今大齐还不曾有王后,姜姒也没有位份,不知王上愿不愿意让她诞下子嗣。
孔宛秋主要是担心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日后若王后入宫后得知她有了子嗣,王上不爱,王后不喜,女儿日子要过得何等凄惨。
此等私密之事,面对母亲,总有几分羞涩。
姜姒咬了咬唇瓣,语气有些不确定:“王上每日吩咐人煮有汤药,我没问过,不知晓是不是避子汤药。”
是她的错,没有早早教会女儿避险。
孔宛秋苦笑:“那姒姒想生下王上的孩子吗?”
姜姒没有迟疑,立刻摇头:“不想。”
“为何?”
姜姒犹豫片刻:“宫妃众多,即便如今也时常有女子入宫,王上如今对我有几分兴趣,终有一日,我年老色衰,王上自然会喜欢更年轻的女子。
幼年我与娘在赵宫过得凄惨,不想再带来人世间一个牵挂,否则它日子不好过,我心也不好受。
而且……若日后王上对我无意,我便求王上放我出宫,与母亲在外找一安静之地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