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私密之事,除了芳华夫人并无他人知晓,高寒霜是如何得知,难道……她身边早就有了眼线。
芳华夫人惊慌之余,气的磨了磨牙:“你胡说些什么?本夫人手中可有君上亲手所写诏书,峻儿继承王位实属合情合理。”
高寒霜不再看她,而是高声道:“芳华夫人为了王位竟亲手勒死父王,眼下便用其血祭奠父王,只愿父王再无遗愿。”
“区区王姬,也敢……”
话还未说完,修长的脖颈便被一剑斩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寒霜的动作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楚国官员带入楚宫,待人到齐后才亲自迎商阙来此。
见芳华夫人头颅正高悬长矛之上且周遭血流成河,楚国官员惊惧不已, 生怕高寒霜一个手起刀落斩断他们的头颅。
高寒霜无视瑟瑟发抖的官员, 率先跪地高呼:“楚王室能力不足不堪为诸侯之国,还请王上收回楚国诸侯之位,民女愿誓死效劳王上。”
官员们面面相觑,但也知晓高寒霜所言为真。
楚王子嗣不多,除了公子峻便只有公子瑛,其余皆是王姬。
公子峻年幼, 若传位给他, 便是亲手将楚国放在芳华夫人的手中,若是传给公子瑛, 怕楚国更比不上别的国家。
一个年幼一个懦弱无能,传给哪个都不行,楚王室唯一能堪大用之人为高寒霜,可她身为女子, 谈何继承大统。
如此相比,公子瑛自然要好上一些。
早在楚王未死之前,便有不少人进谏, 公子峻年幼不堪大任, 可楚王一意孤行立公子峻为尊。
今日楚宫惨状,大局已定,他们除了跟着附和, 别无他法。
众人慌忙跪在地上, 学着高寒霜道:“请王上收回楚国诸侯之位。”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
商阙一副哀叹之样:“楚国大乱,孤偶然路过, 本想主持公道,不曾想刚至楚国便发生痛心疾首之事,既然王姬与诸位如此说,孤只好收回成命。”
他顿了顿,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即日起再无楚王室,大齐人杰地灵,朝堂更是能者居之,诸位若有心报效大齐,当下便可前往。另孤感念寒霜王姬所为,特给一个机会,若为大齐上阵杀敌则以军功行赏。”
从商阙找来那一刻,高寒霜便明白他心中所想,他既不想让天下人嚼舌根也想名正言顺将楚国收入囊中。
所以,她愿意成为商阙手中的那把刀,亲手捧上楚国,只为了保自己和哥哥性命。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商阙肯给她上阵杀敌的机会,要知道她在楚国空有大王姬的称谓,手中却无半点权利,纵使想为国效力,楚王也不会应允。
没想到楚王死后,才得到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高寒霜双眼含泪,重重叩首:“谢王上。”
商阙微微抬手:“楚娘子身手了得,能得如此贤才,乃我大齐之幸。”
更深露重,商阙靠着椅背并不得眠,明日便可知晓一切是否会重复上一世发生之事。
等到太阳升起之时,黑衣人瞬间出现在商阙面前:“已按照王上吩咐,现在天下人皆知晓世间再无楚韩王室。”
“赵国可有异动?”
“如王上所料,任不凡知道消息后便主动联系了乌合王。”
一切皆如上一世。
商阙缓缓走了几步:“天下大乱,受苦的还是百姓,此战孤要速战速决。”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保护好姜姒,绝对不允许她再次落入敌人手中。
*
远在赵国的任不凡早早听说了楚韩两国的消息,他一身武力,本该在赵国过得风生水起,就因为该死的商阙,让他成为了一个需要看人脸色行事的将军。
他抑郁不得志,却在护送赵王与赵后时遇到了乌合王。
乌合王怜惜他的处境,愿意高位待之,他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答应。
姜玥在齐宫很是受宠,有她周旋,赵国定然会越来越好,而他虽不得志却有官职榜身,可保家人一生无忧。
然今日听到楚韩王室不复存在的消息令他心口一凉,五个诸侯国已经没了四个,纵使商阙再宠溺姜玥,也不会独独留下诸侯赵国。
女人和天下,孰轻孰重,商阙看的比他更明白。
若没了诸侯赵国,他辛辛苦苦赚的军功便不复存在,他年岁已大,比不上年轻人,若是从头开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赚到军功,那他便与庶民无异。
若真如此,他留在赵国还有何意义。
“将军,真的要送出去?”
任不凡饮了一口烈酒,热辣滚烫从腹/部蔓延,令他数目也染上红色:“送!”
赵国与乌合国相邻,何况乌合王早就有所准备,给他的回信也快的离奇。
任不凡扫了一眼信笺,拿起长剑大步走了出去:“诸位是想与我一起杀大齐一个片甲不留,还是等天子收回赵国,你我成为庶民。”
他带领军队打过不少胜仗,众人唯他马首是瞻,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若是不从便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跟着他,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我等跟随大将军!”
“我等跟随大将军!”
“……”
见众人还有疑心,任不凡直接给了颗定心丸:“本将军收到密报,乌合国决意攻打大齐,届时两国对战,我等坐收渔翁之利,大齐唾手可得。”
见众人疑虑消除,这才朗声道:“将士们,随本将一同踏平赵宫,拿赵王的头颅祭旗。”
早在商阙统一六国前,赵国人便深受赵王荼毒,听到这话,将士们振奋不已,纷纷随他而行。
赵国能依靠的将军只有任不凡,他一反,赵宫便如砧板上的面团,任人揉捏。
姜沛正与貌美女子玩乐,见他气势汹汹来袭,心中了然,吓得衣衫还未穿好便躲在床角:“任将军,本王的女儿乃天子宠妃,你执意如此,可想过后果?”
天下谁人不知姜玥是商阙的心尖宠,对任不凡而言,不过是个可利用威胁的人质罢了。
任不凡面露嘲讽之色:“本将既要反,又怎会在乎你的女儿。”
他手中的长剑以及身上的盔甲满是血痕,可想而知来之前究竟
杀了多少人。
姜沛后悔不已,早知晓任不凡有谋反之心,便找些高手护他左右,错就错在他太信任任不凡,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紧张的咽下口水,忙道:“本王知晓你爱慕姜姒,本王这就做主将姜姒送与你……可否饶本王一命?”
说起姜姒,任不凡眸色不由得晦涩难辨,他的确对她有过几分好感,当初还差一点娶了她。
可如今的姜姒还在齐宫之中,即便要得到她,也与姜沛没有任何干系。
任不凡淡淡扫了他一眼,将黑色布袋扔在他面前。
圆滚滚的脑袋即可滚了出来,正是阴高阳的亲哥哥与亲侄儿。
姜沛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地求饶。
手起刀落间,任不凡已将姜沛的头颅斩下,他面不改色的提起还在睁大眼睛的头颅:“姜姒我要,天下我也要。”
赵宫再不济也有几百年的积累,到处皆是金贵之物,将士们像疯了一样见到便抢。
危难到来之际,阴高阳被贴身侍女推了出去,珠宝玉钗散落一地也来不及捡,她抓起地上的灰扑在脸上,可惜到处都是杀人的官兵,无奈只好躲入冷宫。
可她忘记了,女子们如何来到赵宫,又是如何来到冷宫。
若非姜沛强取豪夺,若非阴高阳手段毒辣,她们该过着再正常不过的人生。
即便有些人疯了,记忆深处也刻满了对他们二人的怨恨。
故此,阴高阳刚进去冷宫没多久,便被疯了的宫妃们合力用麻绳系在树上。
阴高阳面如土色,身体颤抖不已:“啊!你们这群贱人,还不放了我!”
见到仇人的宫妃们哪有理智可言,她们拿石头、竹竿砸在阴高阳的身子,更有甚者拿起烧红的铁烙在她的身上。
阴高阳满身伤痕,口中再也说不出嚣张之言,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引诱:“放了我,我放你们回家,好不好?”
满脸伤痕的年轻女子冷笑了一声:“当初王后命人将我的脸割了二十多刀,怎没听到放过我的话?”
另一位双腿残缺的女子手中拿着钝刀:“只为王上跳了一支舞,王后便将我的腿砍断,也不知道刀子落在王后身上疼不疼。”
阴高阳身子不断往后缩:“不要!别碰我!”
可惜她的身子被绳索绑的牢固,动弹不得。
几人合力捞起她的腿,拿上钝刀与锯子便割了起来。
刚落刀,阴高阳便鬼哭狼嚎,众人饶有兴致的听着她的惨叫,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分放松。
“贱人,快放了我!”
“啊!放了我吧!我给你们金银!”
“若我女儿知晓,定灭你们九族。”
“……”
阴高阳如疯了一般,一会儿谩骂一会儿求饶。
女子冷嗤:“家族之人早就被你们格杀,即便天子要杀,我拿命相抵就是!”
原本以为此生无法手刃敌人,老天垂怜,终还是给了她们这个机会,能为家人报仇,即便要她们的命又如何。
阴高阳很快便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干脆被塞到井里,被石头生生砸死。
大仇虽报,众人心中却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情。
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有出宫的机会了,快去逃命吧。”
众人这才打起精神往外跑。
赵宫内火光四射,到处都是哭喊求救之声,那些士兵们只杀些与他们抢夺金银之物之人,大多数人侥幸逃了出去。
这厢任不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抢夺财物:“跟随本将,此生皆可过上荣华富贵生活,待拿了大齐天子项上人头,本将便赐良田千亩,府邸十座,美人无数。”
将士们一听,眼睛都开始放光。
“将军,咱们这便启程去往商都城。”
任不凡沉思片刻才道:“眼下天子虽不在商都城,可商都城守卫众多,我等与他们对上不过以卵击石,且再等等。”
自从赵国变成诸侯国,兵力减半,他如此拿这么点兵与商阙斗。
眼下最稳妥的法子便是等商阙与乌合王互相残杀,如此他才有可能有登顶的机会。
急不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报!原诸侯楚国境内出现泥石流, 大齐天子被困。”
“报!商都城除孙炎武防守外,再无其他将士。”
“报!大齐天子宠妃姜玥身在齐宫,我王一声令下便可将其擒获。”
接二连三的消息令拓尔冽喜不自胜, 他不住的拍打着桌面, 站起来快步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拿起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妙哉!妙哉!真是天助我也。”
牟先目光紧紧跟随他的身影,见他欢喜也附和道:“一切定如我王所愿。”
“牟先,大齐本王要定了!”忽而想起远在赵国的任不凡,拓尔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先随本王占领商都城, 待稳定局势再好好收拾任不凡。”
蝼蚁而已, 不足为惧。
“属下誓死追随我王!”
韩国临海而乌合国最擅长海战,正巧韩国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 正是疲软之时,此时出手再好不过。
打定主意的拓尔冽即刻带兵前往韩国,一切如他所料,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踏入韩国境内。
他的目的是商都城, 故此并未在此多做停留,只留个别亲信在此为即将到来的大批人马引路。
见商阙还悠哉悠哉靠在榻上看书,曲牧只觉得如热油上的蚂蚁一般煎熬的厉害, 思来想去还是开口:“王上, 拓尔冽都打到跟前了,我等怎能坐视不理。”
商阙随手捏了颗果子咬了一口,果子酸涩, 好看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曲牧以为自己劝说有用, 当下表态:“臣这就准备车马。”
“慢!孤何时说过要回去。”商阙随手一指旁边的椅子,“你的性子倒是和刘颇越来越像。”
二人都是从沙场上打拼出来, 曲牧自认为比刘颇的性子好上不少。
“王上真不回去?”
曲牧深知商阙一向未雨绸缪,今日却看不懂他所作所为。
商阙卷起竹简,随后又打开另一份:“大雨连绵,如何回去?且坐窗前听雨声,享受安然时光。”
未来一段时日怕是再也没有此等闲暇。
曲牧纵然心中焦急也无法,屁股刚挨椅子便弹起身:“王上,屋内烦闷,臣去外头看看。”
“既如此,便去摘些果子着人腌制,孤要带回去。”
突想起曾在望月楼见过的赵国王姬,曲牧心中不免浮想联翩,王上分明不喜爱这果子,带回去给的人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可他实在受不了敌人在大齐作威作福却无能无力,愤慨道:“诺,臣这就去摘。”
脚步声渐行渐远,商阙视线并未从竹简上挪过一寸。
竹简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不过记录了自他离开后姜姒每日所为,扫过姜姒日日看望司徒越时,眸色不由得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