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商阙知晓说太多都是无用,将真相摆在她面前才可洗清嫌疑:“还不出来!”
众人诧异间,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商阙咬牙切齿道:“势必问出真相。”
“诺。”
方才混乱的长街此刻只余他们二人。
不是说没有暗卫,那么方才出来的人是鬼吗?
姜姒淡淡道:“可要我扶?”
往昔受伤姜姒多有怜惜,商阙故技重施就是为了让她心疼,可她眼神清明,并无半分疼惜,甚至一度怀疑今日一切都是他所为,可见在她心中他就是卑劣之人。
商阙大可用同样的手段威胁她继续伏低做小,哪怕是装的也要柔情蜜意的围在他身边,可他不想再将姜姒推远,只好生着闷气往前走,见她还驻在原地,轻嗤道:“不是身子不适。”
姜姒脚步顿了顿,大步跟了上去。
二人相顾无言坐在矮塌上,袅袅茶香飘散,姜姒抿了一口:“王上在等什么?”
回来后也不言语便坐在此处品茶。
“快了。”
什么意思?
既琢磨不透,姜姒干脆安然坐下饮茶。
不久,步履匆忙的黑衣人送来竹简:“王上,证词皆在此。”
商阙头都未抬,随手一直:“给她。”
姜姒狐疑的接过竹简,大致扫了所谓的证词。
据证词所述,咬伤司徒越的蛇乃第一队人马所放,之所以如此,则是昨日商人买过账本后纷纷退了锦帛与竹简,第一队人马幕后之人经营锦帛与竹简,售卖对象便是那些富有的商人,突然没了客人心生不满这才行此下策。
而曹明亦是售卖锦帛与竹简的店家,见账本被一抢而空觉得前景不错,便想与姜姒合作,他们早就收到那些人要针对姜姒的消息,不提前告知便是想借着救命之恩直接要到纸张的做法。
姜姒卷起竹简:“我信了。敢问何时启程回都城,我娘和哥哥被安置在何处?”
做了这么久的局不就是想让她亲口承认一切并未他所为。
她承认就是。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商阙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发泄:“几个沿海口岸开放后引得众人趋之若鹜,生了不少事端,你与我同行查出贪赃枉法之人。
你既是大齐的王后,岳母与外兄怎可随意安置在别处,我已命人将御史相邻的府邸收拾了出来,日后外兄便位同御史,参与大齐朝政。
另我知晓卫先生才是制作纸张幕后之人,如今大齐正需要此等人才,我可赐官职令其将纸张发扬光大。”
他想的面面俱到,姜姒却听的胆颤心惊。
大齐为官者,要么有才华要么入军杀敌,赐卫澜官职还能理解,赐司徒越御史大夫何其夸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姜姒脸色微变, 当场拒绝:“不可。哥哥一则不曾为大齐建功立业,二则不曾考取功名,于情于理都不该担此重任, 还望王上收回成命。”
怕是司徒越被赐官的消息一出, 便会成为官员乃至天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商阙玩味的挑眉:“你不相信他?”
姜姒并非不相信司徒越的实力,相反若不是受她拖累,司徒越定然大有作为。
“哥哥颇有才能,即便为官也该按照大齐的规矩来。”姜姒拧眉说道:“国策施行不过一年有余,上位者若以权谋私便是推翻国策,对天下人何其不公, 日后再有新的国策怕也不能服众, 望王上三思。”
断断续续轻叩桌面的声音令姜姒心尖颤了又颤。
商阙点了点头:“既如此,我重新写一份书信令长乐另择住处。”
闻言, 姜姒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王上。”
商阙缓缓走来牵住她的手:“歇息吧。”
左右还是躲不过同床共枕,想起他的孟浪,姜姒不禁咬紧下唇,自知晓他和姜玥的关系, 每一次床塌之欢都令她恶心不已,但卑微如她,根本没有法子抗拒此事。
本以为许久未见, 商阙定然从她身上讨回数倍本钱, 没想到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心力交瘁的一日,姜姒终是没敌过困意沉沉睡去。
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 商阙睁开眼侧头凝望她的眉眼, 视线扫过她眼底的青灰之色,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瓣轻轻碾磨了几下, 而后意兴阑珊的分开,脑袋落在她的颈窝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躺回原地。
翌日,日上三竿时姜姒才苏醒,掀开纱幔倒了一杯温茶刚入口门外便走来一人。
“王姬可要沐浴?”
姜姒神色微动:“何时来的?”
自上次寿宴中毒得救后,和如月便未曾见过,当日之言,只是为了方便出逃随口说的,尽管不是真心直言,只怕已经伤了她的心。
如月面色没有任何异常,福了福神:“随王上一起。”
姜姒心中了然:“端些热水来吧。”
天气不算热,但她总觉得睡了一夜后,身子甚是乏累,不仅如此,还黏腻的难受。
如月对她一如往常,仿佛一直不曾分离也未曾发生过龌龊。
梳妆打扮时看到铜镜里的影子,姜姒才发觉问题所在,脖颈上满是吻痕,原来商阙竟趁着她睡着行尽不轨之事,而她还大咧咧的露给人看。
见她面色不好,如月大抵猜到问题所在,轻咳了一声:“王上一早便走了,想必这会儿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商阙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挥了挥手,如月微微颔首后便带着其他侍女们出去顺带还关上门。
他一凑近便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姜姒冷着脸并不想看他。
商阙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只亲了亲,没做其他。”
“王上光明正大即可,何必偷偷摸摸。”
商阙轻咳了一声,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柔声解释:“晨起赶海捉了不少好东西,已命人做了吃,身上沾染了气味,一时之间洗不净,可是不喜这个味道?”
全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姜姒深觉不能做的太过分,遂抽出卷在他手心里的发丝:“多谢王上好意。咱们何时出发?”
商阙自觉理亏,悻悻道:“用完午膳。”
姜姒顿了顿:“娘与卫先生……”
“去都城的路上。”商阙凑上来吻她的唇角:“一路有暗卫保护,不会有事。”
再次踏上行程,姜姒心乱如麻,马车内全是她以前喜欢的话本和吃食,她只匆忙扫了两眼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听说姜玥死时痛苦异常,也不知商阙看到后心中作何感想,总不会将她带入都城后,用同样的法子置于死地吧。
他可是天子,即便要杀她,应当也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商阙提笔写了几页,拿起吹了吹轻薄的纸:“想问什么,直言便是。”
姜姒眼神晃了晃,摇摇头没有说话。
“妙哉!”商阙拿起纸凑到窗边照了照亮光,不住夸赞:“比竹简轻,
比锦帛便宜。不日抵达都城,定要大肆造纸。”
全天下唯有大齐有此物,若是运到海外定然会引起轰动,大齐地位只会更上一层楼,越想商阙越兴奋,竟直接拉住姜姒的手:“听闻卫先生正是岳母的青梅竹马,二人感情无间,可要我赐婚?”
姜姒面色变了几变:“母亲与卫先生并未挑明关系,王上勿要操心此事。”
孔宛秋被困在深宫数十年,而今好不容易重新遇到心爱之人,刚过几天安生日子,自然不想被宣之于众。
且此事除了他们一家人再无旁人知晓,母亲脸皮薄,即便要成婚也是低调办婚事。
商阙失笑捏住她的手心,亲昵的蹭了蹭:“都依你。”
此行只有几人,每到一座港口都特意伪装过面容,并未惊扰当地官员,故一路走来暗中查了不少人与事。
虽与商阙每日同床共枕却没有多余的动作,越是这样姜姒越是心慌。
她不是不知晓商阙在床事上如何孟/浪,数月不见却不碰她,怕是想弄出什么大动静,想起那日树林中被他按在地上……姜姒脸色不由的白了几分。
最初只是停驻在沿海城镇,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了路线,一路上走走停停耗时将近三月。
再次来到商都城,恍如隔世。
商都城比初次来时更繁华,长街上多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异地人和卖品,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商阙挑起窗帘让她看的更清晰:“下去走一走?”
再进齐宫怕是没有出宫的机会,就当最后一次的放纵,姜姒左右看了看:“帷帽在何处?”
自入商都城,几人便没再伪装,姜姒担心百姓们认出他们。
商阙却道:“日后再也不用。”
正诧异间,商阙却先一步掀开车帘并朝她伸出手掌。
姜姒抿了抿唇,牵住他的手稳稳落地,刚想收回手,商阙却拉住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总归不妥。
“王上不怕被人看到?”
以往每次出行都是慎之又慎,今日怎这样奇怪。
商阙抿唇一笑:“无人敢进犯大齐,亦无人敢在商都城闹事。”
以往小心谨慎是为了保护姜姒,如今大齐国力昌盛,最大的隐患拓尔冽已被烧成了灰烬扬了去,她何须再戴上厚重的帷帽。
且都城内每行几步便有暗卫,哪怕寻常人家也不可能出事,更何况他们。
商阙一路引她到卖糖人的摊位前:“可想亲自试一试?”
摊位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糖人,惹得姜姒心念微动,她扯了扯唇角:“想。”
她伸手从荷包拿银两,商阙已经抢先一步付钱。
天下谁人不识天子,糖人摊主连忙摆手:“得王上庇佑,大齐得以国泰民安,无需再多付银钱。”
商阙沉声道:“孤是天子,若不以身作则,天下人人皆不遵从律法。”
从他们下车后便吸引了人们的注意,谈话间便有不少人好奇围了上来。
头一次离天子这么近,人人自然想多看几眼。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姜姒十分不自在:“还是走吧。”
商阙面不改色将工具塞在她手中,握住她的手询问:“想画什么?”
见他不动声色,姜姒只好道:“……兔子。”
想起初次耗时许久做出来的奇怪兔子,商阙笑道:“你还记得?”
周遭围了这么多人,姜姒一时想不起该做什么,见有人提着兔子花灯才随口说了那两个字,眼下见商阙问了这么一句,才想起他曾经做的那只糖人兔子。
姜姒没有解释:“开始吗?”
商阙握住她的手很是稳当,不过片刻便出现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难道特意练过?
商阙解释:“私下练习过数次,若你喜欢,日日可做给你。”
何止练习数次。
他手中向来拿刀拿剑,何曾做过这么精巧的手艺,第一次为她做出难看的兔子后,便下定决心学做糖人,耗时数月才学有所成。
“还想做什么?”
若没人围观,她尚有兴趣做些小玩意,可每双眼睛都盯着她,哪里还有心思做。
“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商阙略有失落的垂下眼脸,路上花了那么多时间,无非就是想让姜姒对他改观,与他亲近,眼看三个月已过,姜姒始终不冷不热。
方才教她做糖人时,故意贴近,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便故意与他拉开距离。
是他种下的因,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活该。
商阙暗自叹息,急不得,待误会解除一切定能如从前。
远远便看到曲觞坊里里外外挤了不少人,姜姒问道:“怎这么多人?”
“自开放港口后,都城内来了许多异国人,其中不乏舞姿翩翩者。”商阙拉着她往里走:“故曲觞坊每月十五举办一场斗技,胜者能得十金。守擂台者以司宁为首,除此之外,还有清柳作曲。”
有司宁一人便能引人疯魔,更何况多了个清柳,不怪来了这么多人。
“如何进去?”
商阙神秘一笑,带她绕过巷子又行了数十步便来到了曲觞坊的阁楼。
“还未开始,可要用些吃食?”
台下人声鼎沸,阁楼内只余他们二人,让姜姒恍惚以为初次来曲觞坊的那次。
“一碗羹汤即可。”
商阙了然于胸,轻拍手掌,不过片刻,便摆了满桌的饭菜。
“除了大齐常吃的食物,还有异国特色。”
他一副要服侍的做派,姜姒不太自在:“王上也行了一路,不如一起吃。”
商阙心口微动:“好。”
饭菜美味可口,姜姒只觉得味如嚼蜡,今夜便要入宫,这顿饭更像是临死前的断头饭。
恍惚间,外头喧闹声不绝于耳。
商阙亲昵的拿起手帕擦拭掉她唇角的油渍:“开始了。”
只需往前行几步,台下便一览无遗。
今日来此挑战的是千里之外的塔尔国,舞者舞姿的确优美但与司宁的舞姿相比,略显小气,胜负已定,司宁毫无悬念得了十金。
欢呼声中,有人喊道:“再有三日王上大婚,司娘子可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