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此生可能都不会再有喜欢的人,只想赚取银两养活我与娘亲,日后若哥哥娶妻生子, 我与娘亲也可帮衬。”
猛然知晓司徒越的情感除了大吃一惊之外, 更多的是忐忑。
从小见识了赵王的无情,长大后又被当成替身, 年岁不大却已经对感情没了向往之心。
对她来说亲情比男女之情坚固、长久的多,在她心中司徒越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她不舍得与他撇清关系。
姜姒咬着唇,不敢看司徒越的表情。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她才抬眼望去,只见司徒越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顷刻间又盛满暖意。
“我知晓了。”
司徒越那双黑色的眸色掠过礁石后的身影再次落在姜姒的身上, 缓缓道:“你也知晓婶婶多为你我婚事操心, 若三年后你我皆未婚嫁,可否喜结连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她对司徒越并无男女之情, 哪怕再过五年十年,怕是也不会改变, 可是看到司徒越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出口。
姜姒点了点头:“好。三年内若哥哥遇到心爱之人则此约定作罢。”
她竟然半分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商阙心口闷极,喉间也多了一抹血腥。
司徒越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抬手抚摸了姜姒的脸颊:“哥哥很欢喜听到这个答案。”
以往这般亲昵不觉得怪异,此时此刻却觉得别扭极了。
姜姒扭过头错开他的手掌:“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归家?”
“不远处的村落有一片桃园,可想亲自摘些桃子吃?”
姜姒错愕了一阵,还以为司徒越听到拒绝的话不会再带她游玩,果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若是便宜便多买些酿成桃子酒,等到冬日围炉煮酒,也不错。”
“还是姒姒想的周到。”
察觉到礁石后的人离开后,司徒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长乐战战兢兢看着商阙生生掰下来一块礁石,手掌上流淌着猩红的鲜血:“王上,奴才去叫医师。”
“长乐。”
他的声音很淡,长乐却感受到一股凉意。
“人若掉入汪洋大海中可有生还的希望?”
茫茫海域,即便善泳,若无外力支撑,怕最后也会精疲力竭而亡,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长乐猜测王上或许要对司徒越下手。
“自然无,奴才立刻着人去办,定不会让王姬察觉任何端倪。”
商阙停在原地,蹙紧眉头:“谁说是司徒越。”
不是司徒越还能是谁?
长乐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惊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王上三思啊,海水变幻莫测,莫要用生命做赌。”
用生命赌真心,值得吗?
商阙盯着他良久才喃喃开口:“可是要如何才能让姒姒心甘情愿回到孤身边。”
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姜姒看都不看一眼,只想着离开他。
他见过姜姒替人誊写书信,哪怕每日只赚些铜板,脸上却洋溢着笑容,那是与他相处时从未有过的画面。
他嫉妒到发狂,却只能如跳梁小丑一般躲在暗处。
而今知晓司徒越对姜姒怀有这样的心思,他已然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他知晓姜姒的心有多软,被司徒越打动是迟早的事,任何事他都可以赌,唯有与姜姒有关的事不行。
“传孤口谕,三月后商都城内举行封后大典,令人备好王后的服饰与白玉扳指,孤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统一六国这么久,大齐早该有王后。
既无法得到姜姒的心,他也要将姜姒圈禁在自己身边,待他回宫后要打造一间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姜姒关进去,从此后,能见到的人便只有他。
长乐诚惶诚恐道:“奴才这就飞鸽传信。”
“不,孤要你亲自去盯着。”
“诺。”
广源镇郊外桃园,正值桃子成熟之际,商阙眸色晦涩不明的盯着远处亲密的男女。
几位妙龄少女推搡着面红耳赤走来:“郎君可要买桃……”
话还未说完便被商阙的眼神吓的后退了几步,筐里的桃散落在地也不敢捡。
商阙面无表情的踩过桃子,任凭汁水迸溅在衣衫上也毫不在意。
司徒越大抵知晓他就在身后跟着,不是故意抬手挡开遮住头顶的枝条,便是故意喂姜姒吃桃。
果然是个可恨的,就该千刀万剐伺候之。
突然,穿梭在枝丫间的一道暗影飞速朝着姜姒而去,商阙没有丝毫迟疑向她奔去,但有个人比他更快。
贸然出现的花蛇一口咬中司徒越的手臂,众人见状,吓得仓皇失措向四处散开。
姜姒亦吓得面色苍白,狩猎时见到的蛇群还历历在目,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扯下枝条试图抽打蛇身却又担心抽打过后蛇咬的更加用力。
“哥哥,怎么办?”
司徒越紧抿着唇,冲她笑了一笑,而后一把掐住蛇的七寸狠狠掷在地上,蛇扭动了几十下最终死去。
司徒越额头爬满了细汗,身子虚弱的往下坠。
“哥哥!”
姜姒阔步跑过去抱住他的身子,满脸泪水:“哥哥别吓我。”
花蛇定然身带剧毒,若非为了救她,司徒越也不会被蛇咬。
姜姒满心愧疚,根本没注意到他得意的眼神。
司徒越虚弱的抚着她的脸颊:“姒姒,别怕,哥哥没事……”
说着还呕出了一口血。
此情此景将姜姒吓得六神无主,上次狩猎后她看过不少医书,知晓被蛇咬过不适宜移动,眼下她只能将司徒越留在原地去请医师医治。
可此地鱼龙混杂,万一司徒越被人带走……姜姒泪眼朦胧的握住司徒越的手:“哥哥等等我,我这就去请医师。”
“……我与你一同前往。”
“可你的身子……”
司徒越虚弱的摇摇头:“我封住了脉络,蛇毒一时传不了全身……”
见他一副摇摇欲坠之样,姜姒更加担忧,慌乱握住他的手:“不可冒险……”
“我来!”
贸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姒身子猛地一僵,不敢扭头。
商阙怎会出现在此地,知晓假死会不会将他们一家三口剁成肉泥?
然而商阙只是将司徒越背在身上,走了几步见她还停在原地,低声唤了一声:“不走?”
姜姒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注意到那双炙热的眼神却不敢抬眼去看。
直到司徒越被放在床榻上,她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方才……是商阙将司徒越背了这么远的路。
堂堂天子,竟这般伏低做小。
商阙最擅伪装,怎会如此好脾气。
一时之间,姜姒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商阙还是与他相似之人,亦或者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他们。
商阙端来一杯温茶,挨着她坐下:“姒姒该相信孔梵的医术。”
态度一如从前,仿佛她从未逃走一般。
见姜姒迟迟没有接茶的动作,反而狐疑盯着他。
商阙猜测到她心中所想,唇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他将茶杯重重掷在地上:“你觉得是孤故意放的毒蛇?”
他的确有杀死司徒越的想法,即便要杀怎会当着她的面用漏洞百出的手段。
“……不敢。”
“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
重生归来后,他的确骗了她很多次,她怀疑实属正常,可她因为旁的男子这般怀疑他……
商阙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姒姒可真懂得伤孤的心。”
话里满是醋意,姜姒不明所以,咬紧下唇,踌躇了片刻才道:“王上想如何?”
她不相信商阙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广源镇,之所以出现在此地,怕是早就知晓她的所在。
可她实在想不通商阙既将她当做替身,为何要大费周章寻她。
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替代姜玥的位置。
何况天子的权利何其大,天下与姜玥容貌相似的定然不在少数,依他的能力轻而易举寻到和姜玥一模一样的人。
商阙呼吸紊乱,心犹如被人重力打了一拳又一拳。
在姜姒的心中,他就是毫无下限的小人,如何能与风光霁月的司徒越相提并论。
商阙猛地往她身边凑,突然而来的接近令姜姒吓了一跳,她想往后躲却晚了一步,后颈被大掌牢牢桎梏住,猩红的双眼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亲昵:“姒姒是不是忘记了曾对孤说过的话。”
“姒姒说过会永远陪着孤,伴着孤。”
“若食言便折断你的四肢,禁锢在牢笼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商阙!
霸道、自私、唯我独尊!
她的确说过那些话,却是出逃后被他压在床榻之上逼迫说出。
事到临头,姜姒反而没那么紧张:“王上何必亲自前来,直接让人将我的尸首带回便可。”
依商阙的秉性,早在知晓私自出逃便命人将她带回并处以极刑,可商阙没有。
姜姒自然不会想到商阙爱慕她,之所以这般放纵,定然是身上还有商阙需要的东西。
至于什么,她猜不出。
商阙突然笑了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唇色铁青的司徒越:“那条蛇毒唯有孔梵有解,司徒越是死是活全在你。”
和上次出逃后一模一样的做派。
“王上又这般威胁人?”
商阙面容阴鸷,双唇贴在她耳边如鬼魅般呢喃:“姒姒愿还是不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商阙本想着用真情徐徐图之, 谁料司徒越竟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诡计。
花蛇看似剧毒无比,实则与
普通蛇无异,街上随手找的医师便可医治, 司徒越千不该万不该再三挑战他的耐心。
不是想装腔作势惹得姜姒怜惜吗?那便给他这个机会。
方才医治的时候商阙命孔梵下了一种剧毒, 这下好了,他真的中了剧毒,无须再装腔作势,且此毒唯孔梵能解。
无论是沙场还是朝堂,商阙都不屑用低劣的手段威胁人,可愤怒到了极点的他再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法子。
他求了两生两世的人, 布了那么多年的局, 却只能用这种法子将她困在身边。
说起来何其可悲可笑。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司徒越今日得的果, 原因全在她,上次出逃被她所累,这次依旧,接连两次随着外男私逃, 商阙从未治过她的罪,这才是姜姒想不通的地方。
若是以前,还会胡乱猜想商阙对她情有独钟, 可密室的画像和两军对峙时对姜玥百般呵护, 令姜姒不敢再胡乱猜测。
姜姒抿着苍白的唇,不想就这么认命,既猜不到商阙心中所想, 倒不如直接开口问:“敢问我身上可有王上所求之物?若能用此物换我与家人归去, 定然双手奉上。”
那道看过来的视线仿佛将她身上灼出个洞,姜姒已无退路, 只能低垂着头干等着。
突然温热的呼吸扑在纤细的脖颈,带着老茧的手指还不停的在上方摩挲。
姜姒身子莫名泛起一层冷意,她颤抖着抬起眼,却闯入一双猩红的眼神。
“黄泉碧落,此生所求不过你一人,姒姒明明知晓还让孤再三说出。”
冰冷的声音沾染上笑意,显得更为渗人。
商阙叹息了一声,将她拥入怀里:“大齐还缺一位王后,姒姒愿意成为孤的王后吗?”
他疯了吗!
明明爱姜玥至极,为何还要将她推上后位。
以她对商阙的了解,哪怕姜玥已死也会不顾群臣的反对将其立为王后,他怎会让自己这个替身代替姜玥的位置。
姜姒震惊的望着他,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王上何必拿我打趣。”
商阙双眸里沾染上笑意,粗糙的手指落在她的唇瓣:“孤说过要与你共享盛世。”
他永远记得对姜姒说过的承诺。
姜姒脑子乱成了一团,怔愣了许久才发觉二人比方才贴的还近,近到只需要一抬头便能碰到他的唇。
她慌乱离开他的怀抱。
本以为他还有其他动作,可他只是悠然的倒了一盏茶,轻咂了一口,像是不经意间说出:“蛇毒最佳治疗时间不过中毒后三个时辰,孤可等,不知司徒越可有时间等。”
三个时辰?
从中毒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再不医治怕是……此时再去找人医治,怕时间也来不及。
姜姒咬紧下唇,眼神慌乱的飘向床榻上面色苍白之人。
即便要赌也不该拿旁人的命赌,左右不过一条死路,姜姒深吸了一口气,定定望向他:“我愿随王上回都城。”
话虽如此,面上却不情不愿。
商阙毫不在意,心情颇好:“夫妻一体,姒姒还有何求,不妨直言。”
姜姒斟酌了片刻才开口:“哥哥与母亲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还请王上让他们留在此地。”
不知即将面对什么结局,她不敢拿母亲与司徒越的命赌。
若留在此地,则有机会乘船去远方的国家,再也不受商阙桎梏。
都到了这般田地,还将他视为水火,商阙怎能猜不透她心中所想,正是知晓才觉得悲哀,不禁冷笑了一声,朝她勾了勾手。
姜姒咬紧下唇,缓步走了过去,距离他两步远时,被他一把拉坐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