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周宴卿在电梯口看见蹲在地上的祁愿洝时,眼尾顿时红了。
他的愿洝,总是心疼他的。
“老婆……”
周宴卿一开口,祁愿洝瞬间忍不住了,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才懂得当初在帝城周宴卿为何哭的那般悲痛。
是不舍,也是害怕。
祁愿洝哭了很久,甚至都有些缺氧。
周宴卿捧起她的脸亲吻,每一次落下的吻得那样炙热。
此时无声胜有声,再多的言语也道不明这一刻的难舍难分。
两人一同回了庄园,像平常那样。
谁也没有提起生病与死期的事。
“新的一年,还是卿卿陪着我过。”
祁愿洝说话时鼻音严重,嗓子也是哭后的哑。
周宴卿捏了捏她的脸,又与她额头相抵,感受着她的温度,“老婆,新年快乐。”
胡妈做的晚餐主食是五彩长寿面。
面的寓意很好,哪怕不在生日当天,祁愿洝也让胡妈做了。
她的用意明显,是在为周宴卿祈福。
希望在除夕夜祈福,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周宴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乖乖地吃了那碗长寿面。
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吃不下多少。
祁愿洝看出他吃不了还在强硬地吃着,心疼的揪起来。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撤走了周宴卿吃了一半的面,“马上要跨年了,老公,我们去看烟花呀!”
繁华的烟花漫天飞舞,绽放出金色的花雨,将夜幕衬得耀眼夺目。
祁愿洝从周宴卿怀里钻出来,又从福伯手中接过相机,“老公,拍照!”
她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在烟花洒落的金色花雨下与他留下了不少珍贵画面。
里面有张是福伯拍的两人在烟花下拥吻,浪漫中带着一丝苦涩的悲。
-
除夕夜的街头热闹非凡,周家斥巨资给所有人办了场盛大的烟花秀。
祁麟直接走北三城买了套观景房,地理位置绝佳,观日出赏日落,看白雪纷纷,品烟花绚烂。
搬来北三城后,祁麟被噩梦支配的恐惧感缩减不少。
温雨烟也放松了很多,就连祁笙年小朋友在被祁麟抱在怀中也开心地手舞足蹈的。
“又下雪了…”
女人看着天空飘起的雪白,与满天烟花一同编织成精美的画卷。
“好美啊……”
温雨烟眼里映着细碎的光,比美景还要叫人挪不开眼。
她扯了扯祁麟的衣袖,“老公,我们下去逛逛吗?”
祁麟犹豫不决,温雨烟确实有些生气了。
他已经将她关在家里养了好几个月了!
再这样下去,温雨烟真的会憋坏的。
每次问起祁麟为什么不让她出门,他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甚至是直接/做/的她没了力气。
“祁麟,我生气了。”
结婚这么长时间,温雨烟很少认真地说这句话。
但凡说出口了,就一定是生气了的。
“好好好,我们出门逛逛,但必须只能待在车里。”祁麟做出妥协。
听到能出门,温雨烟眼眸瞬间亮起,“好!我换身衣服!”
祁麟抱着小宝宝跟了进去,却被她无情地推了出来,“你干嘛啊,想带着笙笙看你耍流氓是吧?”
“我没有啊…”他笑了笑,语气很欠,“这不是下雪了,我也得换身衣服嘛…”
温雨烟不为所动。
祁麟与她打着商量,“那要不,我先看你换…然后你再看着我换,我们礼尚往来,不带笙笙。”
“谁跟你礼尚往来啊!”温雨烟娇嗔道,关上了房门不让他进来。
一家三口幸福地出了门,祁麟一颗心不敢彻底放下,还是请了司机来开车的。
而他则是跟着温雨烟坐在后座,好及时护着她。
祁麟正满心欢喜地和祁笙年玩闹,逗的小宝宝咯咯笑。
温雨烟还要去给小团子擦口水,擦干净后依旧是香香软软的。
她忍不住亲两口。
“该我了!”祁麟在一旁不满道。
温雨烟让出位置,“喏,你也亲亲…”
谁知祁麟直接将脸凑过来,主动印上她的唇,“只亲笙笙,不亲我吗?天底下有你这么偏心孩子的娘么?”
“你,你无赖。”她道。
祁麟得寸进尺,捂住小团子的眼睛,又偷了一记香吻,“无赖好过变态。”
温雨烟说不过他,也做不过他,只能乖乖服输。
-
天还未亮,周宴卿就醒了。
他浑身都疼的难以入睡。
祁愿洝睡的晚,此刻睡的很沉。
周宴卿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原本想去药室打一剂止痛针。
没想到福伯火急火燎地从跑了上来,“周总……周总!”
周宴卿见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福伯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周总,出事了…”
他抬眸看了眼房间,确定祁愿洝不会被惊醒后才放心说出口,“祁麟少爷找来了。”
周宴卿挑眉,眼底带着疑惑。
这个点,祁麟怎么过来了。
外面的雪下的很厚,寒风刺骨。
祁麟并没有进大厅,而是站在乔景庄园的红宝石大门前。
白雪落在他身上,连带着眼睫上也结了薄冰。
无论杨项怎么劝说,祁麟只充耳不闻。
直到周宴卿撑着伞走了过来,他给了杨项一个眼神,后者赶紧去给祁麟撑伞挡雪了。
祁麟抬手将人推开,直勾勾地盯着周宴卿。
双目猩红无神,带着绝望之色。
“……温雨烟、死了。”
周宴卿神色一顿,“什么?”
尽管早有此猜测,但真的发生时那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祁麟心中的弦瞬间崩毁,他痛苦哀嚎着,攥着周宴卿的领口道,“温雨烟死了!”
就在昨夜。
如同上一世一样,死在雪夜的街头。
温雨烟就像是受了巫婆诅咒的睡美人,不管祁麟如何做,如何避,总是会避无可避。
就像睡美人一定会在十八岁日落之前被纺织车的针尖刺破手指陷入沉睡之中……
祁麟过于疯狂,用力过猛身上的骨头被冻的吱吱作响。
周宴卿的身子受不住他的力道,当场就吐了口黑血出来。
“你……”
祁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131章 “一命换一命”
“祁麟少爷,你别动手了。”
杨项赶紧将人拉开,“周总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将周宴卿扶起来,给他撑伞,“周总,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叫醒沈医生?”
沈息为了及时留意周宴卿的身体情况,几个月前就在庄园住下了。
“不必。”周宴卿蹭掉嘴角血迹,在祁麟错愕的目光中,扯了下唇,“很意外吧?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祁麟拧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雨烟的死,周宴卿的身体变化,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雪越下越大,压折了院子里的梅花枝。
周宴卿的身子扛不住严寒,被冻的咳了咳,“进去说吧。”
……
为了不吵醒祁愿洝,两人去了另一侧的茶室。
地暖开启,室内的温度升的很快。
福伯在给两人煮茶,沸水咕噜咕噜的声音格外明显。
“说吧,你的身体怎么会成这样?”祁麟问。
周宴卿盯着他,眼里神情落寞,“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我接下来说的都是我的个人猜测…”
他的眼神扫向四周,周围人都会意,纷纷退了出去。
唯独杨项,站在周宴卿身后一动不动。
“周总,我就在这守着你,免得祁麟少爷疯起来又伤到你了。”
“…出去吧。”周宴卿回绝了他。
杨项皱眉,不愿意离开。
直到祁麟主动开口,“出去。我不会再对他动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知道。
“那,请祁麟少爷说话算话。”杨项关上门退出去前还特意说了句。
茶室里只剩下周宴卿和祁麟。
炉子里升腾的热气滚烫,而两人像是感受不到温度似的,一颗心早就坠入寒冰之中。
“我们都是经历过一世的人,重生回来是为了挽救心爱之人的生命。”
“我改变了愿洝的生命轨迹,而温雨烟依旧死在了雪夜的街头。”
“我的身体承受了重生回来挽救愿洝生命的代价,各项身体机能都在直线下降。”
“而你并没有改变温雨烟的命运轨迹,所以…你并没有遭到重生回来后的反噬。”
祁麟听他说完,手心已经紧紧攥成了拳,他用力砸向地板,硬生生将拳头砸出血迹,“现在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自己承受这所谓的代价!我想要温雨烟活着!”
周宴卿抬眼,眼里情绪复杂,“那笙笙呢?”
对面的人猛然一顿。
“你和温雨烟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你的身体一天天地在消耗,你有考虑过她们母女俩以后的日子吗?”周宴卿反问他。
是啊,依照温雨烟的脾性,肯定不会过分靠着祁家。
她曾忍受过黑暗,所以会尽全力去护着笙笙。
可温雨烟毕竟是个女人,面对男女力量的悬殊,她总是会吃亏些……
“笙笙…”祁麟掩面而泣,“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就没了烟烟在身边陪伴。”
“我的烟烟…永远跨不出命运砸下的牢笼。”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他们都那么拼命地相爱了。
周宴卿忍着身体的不适,询问起祁麟有关温雨烟去世的细节。
“昨夜除夕,我们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家甜品店,烟烟说她想吃蛋糕…”祁麟眼神空洞,机械般地道出事实,“我下了车…留烟烟一人在车上,谁曾想在街头遇上了她的母亲柳静。”
后来温雨烟魔怔般地被柳静叫下了车,在街头被酒驾司机撞飞数米远。
周宴卿疑惑,“柳静毫发无损么?”
提起她,祁麟眼底怒意腾升,“我当初就该在她出狱后掐死那个女人的!如果不是她将烟烟推了过去……我的烟烟也不会……”
原来是这样。
柳静果然是天底下最自私自利的母亲。
“如果你不想让她活着,我可以帮你解决。”周宴卿淡淡道。
祁麟此刻在意的不是柳静的死活,他是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只是眼下,周宴卿的身体状况才是他忧心的。
“我姐知道吗?”
“嗯…”周宴卿应了声。
祁麟沉默片刻,“……医生说怎么说的?你的病因呢?”
周宴卿笑了,“没有病因,我是第一例。”
“无药可救了吗?”祁麟诧异道。
“嗯。”
漫长的沉默过后,祁麟总算是忍不住了,“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重生回来吗?”周宴卿觉得好笑,目光幽幽,“你觉得呢?”
祁麟微微愣住,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过于白痴了。
周宴卿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在乎所谓的一命换一命。
“那我姐…该怎么办?”祁麟很痛苦,他知道失去爱人的滋味如何,不忍心让祁愿洝也体会一遍。
这会轮到周宴卿沉默了。
他盯着面前的茶水,拿起来喝了口,嗓音依旧沙哑,“…我会离开的很平常,不会让她亲眼看着。”
这对祁愿洝来说过于残忍。
祁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剩多久?”
周宴卿起身,“就这几天的事吧…”
男人说的格外轻松,听不出情绪波澜。
祁麟看着放在周宴卿面前的那杯热茶,茶水已经被它的血迹染红……
-
温雨烟的葬礼祁麟办的很简单,就只有祁家人在场,没有外人。
他知道温雨烟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社交,更不想见到昔日的高中同学。
男人抱着还未满周岁的女儿,在女人的骨灰盒前悲痛不已。
可怜的小团子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又加上几天没有看见妈妈了,哭的小脸通红的。
她手心捏着祁麟的衣服,嘴里咿呀咿呀的,似乎想要妈妈来抱抱她。
祁麟心疼的难以呼吸,在宝宝的额上亲了亲,“笙笙乖…笙笙…”
祁愿洝见不得现在的场面,她会联想到周宴卿也有离开的那天。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周宴卿不知道的是,祁愿洝趁着他洗澡的时候悄悄看过他。
男人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处处都布满了紫黑斑痕,就像是想将他整个人给吞没,腐蚀一般。
夜里,周宴卿像往常一样抱着她,掌心贴上女人柔软的腰肢。
祁愿洝鼻尖泛酸,“卿卿,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不用等到你来劫婚……”
第132章 “周宴卿,我等你回来”
窗外月色如银,月影如钩。
周宴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腰上的软肉,轻轻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嗓音极轻,轻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祁愿洝凑近他,靠在他的颈窝处,“老公,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
她抬起眼眸,问他,“什么时候?在我高中的时候吗?”
周宴卿无力地勾唇,“不是啊愿洝…早在上一世,我们就见过了。”
祁愿洝抱着他,“你能想起上一世的事吗?上一世是怎么样的?”
他的呼吸洒在她耳畔,身上的温度很灼热,“上一世啊…我的愿洝嫁给了傅廷州,过得却不好。傅家人看你身子差,变着法地欺负你,难为你,傅廷州那人渣在你怀孕时出轨了自己的秘书,让你当场流产……”
“后来你想离婚,他不同意。傅祁两家开始打你们的离婚官司,然后周语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周宴卿说了很多。
他多说一句,祁愿洝便清醒一分。
因为他说的都是她噩梦中的场景。
这些事情,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