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玉佩雕刻得活灵活现,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我派人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谢淮初将玉佩收了起来。
这时,底下的绣品铺子的动静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那个三角眼男子正在猛烈的排着门板,他那架势像要把门板拍成碎渣。路人看不下去上前劝他耐心等等,都被他沙包大的拳头吓走了。
“格老子的,这里头的人怎么回事,聋了还是死了,这么大动静都听不见?”三角眼男子气得不行。
谢淮初道:“情况不妙,我觉得宋嫂子可能出事了。季娘子,我在那人面前露了脸,怕引起他怀疑,能不能劳烦你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等他说完,季雨棠已经起身往下面走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正好,你记得去找陆大人一趟,我和文大人昨儿晚上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了,他发现了房武和贩卖私盐的案子有关系,要找咱们几个一起查案呢。”
“你一个人行吗?”谢淮初有些担忧。
季雨棠摆摆手:“放心,情况不对我就跑,我可是短跑健将。”
“什么健将?”谢淮初不理解什么意思,而季雨棠已经跑到楼下了。
聚集在绣品铺子门前的人越来越多,旁边的刘一尺也探出头观望。
“奇怪,宋嫂子一直是个勤快人啊,怎么今日铺子还没开门?”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听说最近丢了几个小娘子,宋嫂子家刚好也有两个快及笄的。”
“难说,你看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这砸了一阵子门了。”……
季雨棠越听越心慌,她去找了附近巡查的衙役说明情况,衙役黄辰穿过人群走过来,先是敲了敲门,后来听围观的人说情况不对,便动手破开房门。
“这门后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堵死了。”黄辰一边说着,一边从缝隙往里观望。
季雨棠暗觉不妙,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宋嫂子她们可能出事了。她连忙寻找那个三角眼男子,发现他脸色凝重,正悄悄的往后退。
“门边怎么有红色的布料?这什么啊,不是,这好像是……”黄辰还在眯着眼睛努力辨认。
一道光照了进去,里头亮堂了许多。
黄辰突然反应过来,吓得后退两步:“啊!门后是个人,没动,不会动的。死了人,死人了!”
随着他的一声嚷叫,围观的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三角眼男子也在此时混着人群悄悄离去。
“快,快去请汴京府尹陆大人!”黄辰抖着手喊道。
人群大乱,季雨棠也被裹挟着往后退,没来得及追踪那个三角眼男子,这线索暂时断了。
陆正是和谢淮初一同前来的,他立刻命人拆开房门,果然有个人倒在门后。将人翻过来一看,发现正是绣品铺子的宋嫂子,已经断气多时了。她的衣衫完整,身体也没有损伤,唯独脸色青黑,初步诊断是中毒而死。
季雨棠叹了一声,心里堵的慌,昨日还好好的,她和谢淮初他们还商量好了怎么保护这些人,结果才过一夜,就有人惨遭毒手了。
“禀告大人,只有这一位死者,里面都找遍了,没有发现她两个女儿的踪影。”衙役道。
“谢大人。”季雨棠和谢淮初对视,谢淮初朝她点头,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这案子和被拐少女案脱不开关系,应该还是路义贾他们做下的。
“什么意思?两个活生生的小娘子怎么会不见了呢?不是,你的意思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咱们汴京有人拐卖小娘子吗?”陆正一个头两个大,才发现了倒卖私盐的案子,这又出了个拐卖少女的案子?所以就是说在他汴京府尹陆正的治理下,汴京一连出了两件大案子?完了,陆正觉得自己的官帽马上就要被摘了。
那衙役小声回道:“大人,其实这附近已经丢了几个小娘子了。”
陆正再一次受到冲击,他扶头询问:“已经丢了几个了?这事儿怎么没有报到府衙啊?”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小娘子和情郎私奔了,这些人家最担忧的就是女儿的名节,怕说出来丢人,所以出了事情就捂住,自己暗中查找。结果后来越丢越多,今日又是一下子丢了两个,属下这才觉得不对劲。”
陆正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有什么一并告知我吧。”
“大人,属下没什么要说的了。”衙役担心的扶着他,“您要保重身体啊,百姓们还等着您帮他们呢。”
衙役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个苍老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陆正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喊道:“大人,我孙女失踪了数十天了,是我愚昧无知,怕说出来丢人现眼,怕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孙女的命才重要。大人,求您帮我找找孙女吧。”说罢,一个接一个的对陆正磕头。
妇人的声音嘶哑,哭嚎的声音传了很远,不少人听了直抹泪。
陆正连忙将她扶起来:“老婆婆,我一定帮你找回孙女,麻烦你把事情经过跟我讲详细。”
妇人还没说话,又有人聚到陆正身边,都是家中丢了女孩子的。群众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接连有人聚过来求陆正帮忙。
一个,五个,七个。
陆正觉得耳中轰隆作响,快要站不住了。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胸腔里的怒火烧得他心脏发疼,烧得他迸出两行清泪。
“我对不起你们,我这个汴京府尹当的是个狗屁!”陆正咬着牙捶打自己。
第38章 联手查案
陆正将自己的胸膛捶得“嘭嘭”响,试图想心中的愤怒和自责捶打出来。
谢淮初连忙拉住他:“陆大人,现下不是自虐的时候,您看这么多百姓都在等着您为他们做主呢,您要振作起来啊。”
季雨棠随之附和:“是啊,陆大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咱们快些把这案子破了,就能防止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围观的百姓纷纷附和,劝陆正宽心。陆正感动的淌下眼泪,他连忙低下头掩饰,抬手悄悄擦去。
“诸位放心,我陆正把话放这儿了,这案子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若家中有小娘子失踪,请速速到汴京府衙报案,将来龙去脉交待清楚,协助我们汴京府衙早日破案。”陆正扬声道。
有不少人表示支持汴京府衙破案,但也有少数迂腐固执的人叽叽歪歪,他们认为不用去管那些失踪的小娘子,就算活着被找回来也失了清白,最后的结局不是死路一条,就是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季雨棠听了这些话气得不行,她忍无可忍:“我往日只听说过文人手中笔能作刀剑刺向敌人,今日却发现人的口舌能作白绫,只需要三言两语,就可以勒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那你们怎么不去上阵杀敌呢?嘴巴一张一合就成了,我大夏就不用再练兵了。”
那些迂腐的人被骂得哑口无言,有顽固分子弱弱反驳:“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嘛。”
“自古以来的就是对的吗?古时候还有人不经烧制就吃生肉饮生血,你吃吗?怎么不见你继承这个自古以来的东西?”季雨棠怒斥道。
四周顿时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吱声。季雨棠这才气顺了一些,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陆正身边。
“陆大人,时间紧急,我们先回汴京府衙复盘一下,交换彼此知道的信息吧?”
陆正连忙安排了一下现场的收尾,指派了录事和仵作记外细致的查验宋嫂子的情况,又派推官调查现场的情况。他则是同季雨棠一行人先回到汴京府衙,一方面沟通案件,一方面等着百姓报案。
这事儿很快就传扬开来,汴京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不少百姓哭喊着求陆正为他们做主。
汴京府内,陆正坐立难安,他问道:“季娘子,方才我听你讲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这案子了?”
季雨棠和谢淮初对视一眼,谢淮初轻轻点头,她才继续说道:“我是昨日和谢大人文大人一同去刘氏成衣铺的时候听说的。那里的客人闲聊时说最近有几个小娘子走丢了,又说总看到有人在绣品铺子附近转悠。”
季雨棠依旧对陆正有所保留,她隐去了刘一尺父女,只说了个大概,又朝谢淮初使眼色:“谢大人,你说是不是?”
谢淮初福至心灵:“对,他们说有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三角眼男子总在那附近转悠。”
“长得凶神恶煞的,总在那附近转悠,莫不是他拐走了那些小娘子?”经过季、谢二人的引导,陆正果然将重点放到了三角眼男子身上,“等会儿我让画师来一趟,你们将那男子的外貌特征叙述出来,协助画相。我觉得那男子有重大嫌疑,不然一个大男人总在绣品铺子旁边转悠什么?”
谢淮初道:“他确有重大嫌疑,不过他应该不是拐走宋嫂子两个女儿的人。我听说附近总有小娘子失踪的时候,昨夜就在风雨客栈的二楼找了个房间监视着周围的动静。我发现那个三角眼男人就在我隔壁,他对绣品铺子特别看重,还冲下去特别凶狠的捶门想要一探究竟。”
陆正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我刚发现一个倒卖私盐的案子,紧接着又来个小娘子被拐案。唉,不知道这其中要涉及到多少人。”
“如果涉及到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呢?”季雨棠大胆询问。
陆正冷哼一声,比划了个拉脖子的动作:“那自然是咔嚓一声,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季雨棠道:“陆大人久居官场,应该比我这个门外汉清楚一些。既然这两个案子都不简单,又都是过了许久才被我们知晓,就说明有位高权重的人在上头护着,说不准比您的权利地位还要高,您敢承担查明真相的后果吗?可不要千辛万苦查明了真相,却只能默默将它埋藏在心底。”
说着,季雨棠将手搭在陆正的肩膀上,不容他拒绝的说道:“陆大人莫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是太医,看您一直在摸脖颈处,恐怕是颈椎不舒服,我帮您推拿一下,这属于医者仁心。”
她都这样说了,陆正便不好再拒绝,显得自己太矫情,便任由季雨棠帮他推拿。他则是思考着季雨棠方才提出的问题。
【陆正的妻管严属于遗传,他父亲和祖父都是怕老婆的,怕到家中只有正妻没有小妾。】
【陆正当初追陆夫人追了足足六年,从十五岁追到二十一岁才娶到陆夫人。那是因为陆夫人的家人要对他进行考察,本来定的五年考察期限,但陆夫人觉得“五”这个数字不如“六”吉利,便多加了一年。】
【陆正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偷偷攒私房钱在外头养猫。是的,他是猫奴,但陆夫人一接触到猫就打喷嚏流鼻涕,勒令家中不许养猫。陆正便将爱猫寄养在友人家中,每月攒些私房钱作为养猫经费。】
随着一条接一条的八卦弹出,季雨棠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两下。感情古代也有猫奴啊?不过也有收获,“陆正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养猫”这句就证明了他没什么贪赃枉法的念头。
季雨棠想想还有点小骄傲,她现在越来越能拿捏住吃瓜系统的调性了。虽然系统每次给出的八卦看似东拉西扯,但只要注意审题,还是能提炼出一些跟当前案子相关的信息。她现在越来越期待系统更新后是什么样子的了,希望这鸡肋系统争点气,开个大大的金手指。
“季娘子,我知道你说的是大实话,我也觉得上头有人参与了这案子里。说实话,我也怕卷进去,毕竟我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但我会怕不代表我就不管不顾了,我可是汴京府尹啊,若我都不管这些百姓了,那他们还能怎么办呢?我每月能领俸禄还是来源于他们勤勤恳恳做事往上交税,我不能做那么没良心的人。”陆正道。
季雨棠收回手,她朝谢淮初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跟陆大人交个底了。”
谢淮初点头:“好。”
陆正皱眉:“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怎么总感觉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有很多事瞒着我。”
谢淮初干笑两声:“陆大人,劳烦体谅一二,我和季娘子都是个小喽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您发话,为您马首是瞻。”
“得了得了,别拍马屁了,快说吧,你们对这案子的掌握情况如何?”陆正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心存疑惑,所以自己表了态之后他们才愿意分享情报。
“那我就说了。”谢淮初道,“陆大人您做好心理准备。”
第39章 从小娘子被拐案下手
谢淮初将房武和路仁贾兄弟做的坏事和盘托出,也说了从刘一尺父女那里得知了房武他们涉及到小娘子被拐案的经过。
陆正没有计较两人的隐瞒,他道:“现下我们知道了房武和路仁贾兄弟与这两个案子都有联系,那这案子就没有那么难办了。从房武下手调查如何?他最先进入我们的视角,暴露出来的线索应该最好查找。”
季雨棠不赞同:“陆大人,您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其中的一枚弃子呢?”
听到“弃子”二字,谢淮初灵光乍现,喃喃道:“我说那路仁贾怎么心甘情愿顶罪呢,很有可能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矛盾,他当时的任务就是杀死房武!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他还没动手,被豆娘突然横插一脚动手杀了,但没关系,结果是一样的。一方面,路仁贾正好有这个任务,另一方面出于愧疚帮豆娘隐瞒一二,所以就心甘情愿认罪了。”
“没错,这就能说明为什么同属于一个阵营的房武被豆娘杀了之后,他却选择帮助豆娘隐瞒真相,还替她顶罪。”季雨棠很欣慰,赞赏的看着谢淮初,活像医院里刚带了学生的带教老师。
“等一下。”陆正打断“温馨”的师生友好交流画面,“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豆娘是怎么一回事?路仁贾又怎么不是真凶了?”
季雨棠尴尬的笑笑,只好把豆娘与房武他们的恩怨告诉了陆正。
陆正越听脸越黑,先是痛骂了一顿那几个人渣,用词之犀利堪比一群麻雀聚在一起开会。之后又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季、谢二人:“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既然统一了战线要查明着两个案子,就不应该对彼此有所隐瞒,要坦诚相待,分享彼此知道的线索。像你们这样遮遮掩掩的,我们信息不对等,这不就完了吗?根本不了解对手,怎么能一击制胜呢?”
季雨棠和谢淮初乖乖被训,齐刷刷做了点头、举手、承诺一整套发誓流程。
陆正看着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莫名觉得更气了。他原本是相中了谢淮初做自己女婿,没想到这厮已经自己勾搭上了小娘子,还这么心有灵犀。
“好了好了,日后可别再对我遮遮掩掩的了,咱们几个统一战线了嗷。”陆正一锤定音。
“行,回归正题。”陆正问道,“既然房武是个弃子,那从他那里下手就差不到什么线索了,那要从哪里查呢?宋嫂子的这个案子我已经派人跟进了,三角眼男子也在让人查着,什么时候能有收获还不一定。现下的情况就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季雨棠想了想,出了个主意:“从路仁贾下手呗,别看他现在是凶犯,好像马上就会被处斩,但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你们想啊,路仁贾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为了自己活命都能出卖豆娘,他肯定不会为了清除房武搭上自己的命,他绝对有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