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朗朗【完结】
时间:2024-06-26 23:10:39

  林双不说话,端起茶杯,佯装饮水,先让她发泄。
  “我好歹是公司 Y6 的员工,卫明没有跟你提过我们的薪资等级吗?”江喜怒气冲冲地质问。
  林双低头闻着杯中那淡淡的一律茶香,摇了摇头。
  江喜觉得林双是不是当家庭主妇当傻了?
  她凭什么会觉得自己会为了区区一万块,冒这么大的风险,自己给自己挖坑?
  果然,原配终究是不可理喻的。
  她原以为林双的气息不同,但实际接触下来,不过是新坛旧酒,她亦是来难为自己的。
  一时间,江喜当即有了两个打算:一、为免麻烦,换个金主;二、骑驴找马,让卫明回去摆平林双。
  二者选其一,见机行事,随波逐流。
  “你的奢奈尔是假的。”
  林双抬起头,轻轻将手里的茶杯搁回桌面。
  她的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清冷,与四周和敬清寂的氛围,相得益彰。
  “什么?”江喜一愣。
  瞬间所有的愤怒,都化作无底洞般的心虚,她目光躲闪地低下头,假装去找手机。
  “你,的,包,是,假,的。”
  林双穿着慢慢变蓝的棉麻裙,森女系的外表,宜喜宜嗔的语调,给这句羞辱的话又多加加持了几分轻蔑。
  所有的愤怒,都夹杂着恼羞成怒。
  江喜红着小脸,强辩:“我拎什么包,好像和你没关系吧?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可以选择不配合你。”
  林双莞尔一笑,短兵相接,她四两拨千斤:“以我对卫明的了解,他这个人虽然不大方。但,绝不会送女人假货。”
  叮!——
  江喜的脑袋似乎被按下了一个暂停的按钮,脑海里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在此刻被林双这句话掐成了静音。
  “你想说什么?”她警惕地问。
  这时,隔扇的门被服务员轻轻拉开,服务员端来了两份定食。
  “边吃边说。”
  林双若无其事地接过漆木托盘,主动先给江喜布置好。
  待服务员出去,重新拉上隔扇,她才褪去面前筷子上的纸套:“只有两种情况,你会用假的奢奈尔。一、这个 A 货是你自己吃糠咽菜买的,我直说,为了装点门面。二、有人送了一个真的给你,然后你狸猫换太子,置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的,中间商赚差价。但是,不管哪种情况,这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
  江喜小心翼翼地咬着漆黑色的筷子头,既期望又绝望地盼着她别说出正确答案。
  “你缺钱。”林双很肯定地对面前的饭下手了。
  江喜食之无味地默默良久,而后毅然抬起头,回林双道:“一万……真的太少了。”
  林双意味深长地对江喜先回以凝视,而后心内酸楚地盘算:如果不是卫明那张五万的空头支票无法兑现,她何必费这个心思?
  今天早晨起床后,卫明对昨晚承诺的五万元就再黑不提白不提了。
  这是他一贯的套路。
  卫明精明就精明在,他一路对钱的拿捏。
  家里家外,他都始终坚信,预算永远像女人的乳沟,挤一挤,都会有的。
  林双却等不了挤乳沟,小苹果咚鼓补习班的缺口正嗷嗷待哺。
  她得自己想办法。
  她宁愿放下尊严来找江喜,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承诺落空,更不愿意让小苹果失望。
  五万,给江喜一万,20%的提成。
  用卫明的思维,胸有多大,沟就有多深,林双只能挤出一万的沟。
  “江喜,是吧?”林双抬起头,心头所有的波澜被敛成微微一笑,“江河的江,欢喜的喜?”
  “是。”江喜莫名,不知道为什么林双这时候提这个。
  “风水里,水生财,发财就是涨水。你这个名字好,钱财上必让你欢喜。”林双道。
  江喜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对她突然的套磁,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如果她江喜这辈子跟钱有缘,就不会坐在这里,拎着奢奈尔的假包,和林双吃定食了。
  定食已经很奢侈了,里面还有个温泉蛋。
  “我给你的是一万。但是如果周末你肯配合我的话,你最少还能再赚三万。”林双道。
  “噢?怎么讲?”
  听见“三万”两个字,江喜拢了拢衬衫领口,如同鲨鱼见了血,她突然又有了胡牌的欲望。
  三万,加一万,四万!
  是她两个月的税前工资。
  这就不少了。
第8章 成交
  “剩下的钱从哪里来?”
  江喜咬着筷子头凝思着问。
  林双冷笑着又瞥了一眼江喜的奢奈尔。
  江喜立刻会意!
  愧疚。
  这钱从卫明的愧疚上来的。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说,只要江喜和卫明的事被林双撞破,他必然会给自己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无论是安抚金还是封口费,以江喜对卫明的了解,绝对会大过林双约估的那个数。
  卫明对钱很抠,但为了他千秋万载的荣华,他不会吝啬这仨瓜俩枣的小钱。
  可就是这仨瓜俩枣,却值得林双费尽心机,放下尊严地来找江喜。
  “成交。”江喜垂下眼睑,轻声抿了口茶。
  “很好。”林双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果然很聪明。钱你收好,周末 798 见。”
  说完,林双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挎上超市的袋子的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突然,江喜昂起头,很正式地叫住她。
  林双脚上的袜子很白,她的脚不大,配上榻榻米的颜色,竟然显得纯真秀气。
  “还有事?”
  林双意外驻足,她是来谈事的,不是来和小三交朋友的。
  她看得起江喜的智商,不代表看得起小三的情商。
  “不如……”江喜凝目直视了林双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启动朱唇道:“既然要赚,不如赚得更多些。”
  林双的脚蹭了蹭榻榻米,不情愿地重新坐下。
  对面这个娇小妩媚的女人的眼神里,第一次展露出无情的野心。
  这让林双另眼相待。
  她运筹帷幄,和渣男斗智斗勇了多年,也许缺的就是这抹冲破一切束缚、豁得出去的无情。
  “你说。”
  林双的涵养让她表现出一副,有耐心倾听的样子。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狠狠扇我一耳光。你愿不愿意?”
  江喜坚毅地看着她,那股骨子里的挑衅又按捺不住地蠢蠢浮了上来。
  林双不屑一笑:“我不会那么做。我是文明人,从来不通过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江喜不动声色地继续凝视。
  她直勾勾的眼神,连林双这么有定力的人,都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果然,只有对金钱的渴望,才能赤果果地激发出一个人最大的潜能。
  “你是恨我的吧?”江喜松开了自己叠坐着的双腿,漫不经心地问。
  “你觉得呢?”林双不接招地反问。
  “也许恨,也许不恨。不恨,是因为我不配。”江喜桀骜不驯地玩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道。
  她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不管恨不恨的,让你出一口恶气,你为什么不愿意?”
  林双的矜持自重,既是她为人的优势,却也是她做人的短板。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让她伸出彪悍的手,去掌掴另一个女人,她实在做不到。
  “我做不到。”林双坚定地拒绝,“我所受的教育,我的精神洁癖,不允许我这么做。哪怕你真的十恶不赦。你若犯了法,法律制裁你,你若违背了道德,世俗唾弃你,何必要我亲自动手,脏了彼此轮回的路?”
  “您还是真是个文艺女青年啊。”江喜用值得玩味的语气,嘲讽了一句。
  她的言下之意,一个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的女人,有什么可清高的?
  一句“文艺女青年”,击裂了林双这些年苦苦维持的姿态。
  这孑然傲立的姿态,是多少次的摇摇欲坠中,她强挺着自己脆弱的脊梁硬撑起来的。
  纵使跌倒,也要姿态好看。
  可是江喜,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直击林双的虚伪。
  摔倒的人,没人会去看你的姿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双恼羞地捏紧拳头问。
  江喜敛起看林双笑话的神色,她的傲慢只是为了激起林双的斗志,并不为真的嘲笑她。
  她要笑,何必在这里似笑非笑,回去被窝里搂着卫明朗声大笑多好。
  “你不扇我一巴掌,卫明怎么会认为你爱他?男人都是思维粗浅的动物。”江喜点林双。
  林双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她眼前的那摊迷雾,竟然就被一个小三这么轻轻松松地给拨散了。
  是啊!
  这么多年,她只觉得她的爱得不到回应,却从未想过自己表达爱的方式是否够直接,够正确。
  林双常常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将自己收拾的不染纤尘,但往往做完这一切,她和卫明间也干净得无话可说。
  婚姻要整齐,情感却是需要羁绊纠葛的。
  想到这儿,林双咬咬牙,恶狠狠地抬起头问江喜:“扇多重?”
  “就再扇五万块钱的吧。”
  江喜很平静地回答。
  她是真不怕死啊。林双想。
  若是遇上一个不厚道的藉机报复,她这种柔嫩的小脸儿不就全毁了吗?
  去韩国接鼻梁那都是轻的。
  “成交。”
  林双拎起袋子就走。
  她是真不理解现在的小姑娘,那空荡荡的城府里,难道除了男人能装下的就是金钱了吗?
  尊严、体面、自我实现,这些东西都去哪儿了?
  哎,推人及己,林双哀叹,果然这些都敌不过五万块钱的。
  她和江喜年龄上就差了四岁,可你来我往了几次,怎么就像隔了半个世纪的人在交流。
  林双带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的落寞,赶回家,开始一丝不苟地埋头做家务。
  她做事认真,追求完美。
  过去,即使是做家务,林双也会给自己定一个又一个的 KPI。
  比如,除了日常卫生,她会今天清洗一下油烟机,明天整理一下冰箱,后天擦洗一下家里所有的纱窗。
  很多人说家庭主妇的生活枯燥无聊,但林双并不这么认为,尊重自己的职业,尊重自己手头上的事,就会获得成就感。
  唯一付出未必有回报的事,只有不靠谱的男女之情。
  想到这,林双放下不锈钢扫把,褪下塑胶手套,低头直愣愣地仔细看了看自己那只纤细白皙骨节根根分明的手……
  江喜急匆匆地打车赶回公司,还好,才一点二十,离一点半的 deadline 还有十分钟。
  天气炎热,江喜坐下后便随手拿起一沓 A4 文件对着自己的脸狂扇风。
  气流涌动间,江喜猛然瞥见,卫明又在若有似无地窥视自己。
  她望着卫明热辣辣的眼神,左边脸颊突然莫名热辣辣地开始发痛。
  林双她,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吧?
  所谓手下留情,就是扇出十万块的气势,留下五万块的红肿,却只给江喜三万块的疼痛。
  这手段的拿捏,林双那么文艺的人,拿捏得了么。
  疼。
  江喜被卫明看得脸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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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成本
  下班后,江喜收拾好东西,背起挎包准备离开。
  “Camellia,你等下。把 T3 那个项目的数据拿进来,我们再对一下。”
  卫明叫住她。
  Camellia,是江喜在公司的英文名,意为山茶花。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所有的同事都步履匆匆,恨不能踩着六点的秒针打卡离开。
  来来回回间,也有一两个倒霉鬼,带着倦容,坐在工位上按兵不动,一看就是最近工作不顺,被迫留下来苦逼加班的。
  显然,如果因为是某个新产品上线,那应该是整个 team 都留下来。
  这群人自顾不暇,自然无心留意办公室不相干的风吹草动。
  卫明这个点儿挑得极好。
  江喜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想进去,又不得不进去。
  因为卫明是当众传唤,她总不能和高级总监的办公室权力对抗。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
  所谓君要臣滚进来,臣就得赶紧屁滚尿流地滚进去。
  江喜无奈地卸下背包,装模作样地随手抱起桌上的几个文件夹,带着慷慨赴义的心情,走向了卫明的办公室。
  果然,江喜一进去,卫明就将办公室的厚重木门给关上了。
  至于百叶窗,那是在江喜进来之前,就已经全部封死了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江喜刚放下胸前的文件夹,就被卫明野蛮地一把拉进怀里,在腿上坐下。
  “项链不错。”
  卫明轻轻捻起江喜脖颈上细细的项链,而后贴心地替她从脖后解开机关,摘下了那条他认为不错的项链。
  卫明将头和鼻息深深地埋进江喜的胸前。
  江喜本能地一个激灵,生理上也有了最原始反应。
  但理智还是硬撑着她,竖直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男女之事,只要一分心,感觉就总差了点意思。
  就像盗贼赏月,庭院中月色再美,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看不踏实。
  卫明像一只发情的猫,埋头在江喜的胸口里一通乱蹭。
  心理学上认为,男人这种迷恋如房的行为,本质上是对母性的依恋,是展露脆弱的表现。
  就在卫明即将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江喜赶紧推开他,又不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别这样!也不怕人看见。”
  “人?哪里有人?”卫明得意地显摆道,“我这门要刷卡。一般人进不来。”
  言下之意,江喜不是“一般人”。
  面对卫明的抬举,江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虽然她早就知道,在大公司里打工,最后拼的就是谁办公室的面积更大。
  你想啊,在 CBD 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公司给你划分的区域越大,租金越贵,就证明你的个人价值越高。
  所以,甚至有些极端计较的人,会以办公室的瓷砖数来衡量公司对他的器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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