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骂完,又对苏禾笑呵呵,指着陈笙说:“我骂他呢,你别介意,他就是欠。”
陈笙歪头,无奈一笑,对苏禾说:“你也别介意,更年期。”
苏禾倒是听得真开心,“我还是第一次看别人这么骂你。”
不管是李常还是唐寅他们,都对陈笙很依赖,不是怕,是那种当主心骨的依赖,大小事都会从陈笙这过。
就像钱昭,明明自己就是木兰阁的老板,还会给陈笙发清单流水,让陈笙查。
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笙的另一面,在乔姨面前,依旧是那个不省心的,总是闹腾的孩子。
陈笙开着车,歪头看眼螃蟹,头疼道:“还别说,乔姨自从更年期后,我就被骂得特别惨,以前也没这么折磨我,秋天谈恋爱也要骂我,我不相亲也骂我,我现在带了女朋友回去,也骂我。”
苏禾白了他一眼,合理怀疑他这话里夹带私货,不提一嘴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就心痒是吧?
第44章
“不过, 乔姨应该不是最后一个骂我的人。”陈笙意有所指。
苏禾没懂,问他:“还有谁?”
陈笙没答,说起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你家提亲?”
“这不还早吗?”苏禾有些拖延的意思, 陈笙看着她,不说话, 苏禾连忙解释:“我不会回京市了,刚回到家的时候, 确实有些不适应, 现在也想通了, 顾程怡和我的关系,早就断了。”
就算没断, 也该断了。
陈笙微微抿唇,没开口, 他确实很害怕苏禾又不告而别, 只是现在的苏禾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初入大学的学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务给人的牵绊只会更多。
车安稳进了诚安小区, 陈笙下车后对苏禾说:“晚上唐寅他们请客吃饭,你也带苏乐一起来吧。”
“他昨晚不是跟同学吃了顿好的吗?”苏禾还有些气苏乐, 苏乐现在把她当敌人, 是拆散他和真爱的敌人,陈笙才是他亲哥。
陈笙听到她语气里的不满,从口袋里拿出昨天清洗干净的镯子,捏过苏禾的手, 将镯子重新戴上她的手腕,失而复得, 且已经过了七年之久。
陈笙以为自己并不会想起那天买镯子的情形,但旧物寄托情绪,多看一眼也会忍不住思绪翻涌。
接触了新事物和新环境的苏禾,对学习的看法就变了,比起在书本里的知识,她更倾向于在现实生活中得到经验,于是便和朱艳霞起了争执,朱艳霞并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只当她每天去补习班,晚上和齐雅在一起吃饭。
苏禾叛逆的方式比较幼稚,李常想去纹身,因为他也开始带小弟开单了,那些小弟甚至有比他大的,还有些大学生也来工作,李常没什么学历,年龄都不占优势,难服众,便张罗着要给自己背上纹个老虎,或者大花臂。
苏禾也想去,要给锁骨纹个天使翅膀,那时候非常流行,两个人一拍即合,当晚就去纹身店。
人家纹身师还没开始下工具,李常听着滋滋啦啦宛如电钻的声音,就开始打退堂鼓,苏禾也不敢,她叛逆归叛逆,可不是傻子,那时候学校还流行给恋人划伤口自残的,她都觉得挺傻/逼的。
现在为了跟朱艳霞起冲突,要给自己皮子上磨一层,想想也不值得。
两个人推搡来推搡去,李常的小弟纹的一条线都快好了,他们还没商量好谁先上。
最后还是李常被推上了床,还别说,纹身店里光线昏暗,尤其是纹身室,没有强光,斜侧方一颗暖红色的灯光照着,这要是白天,还挺有氛围的,可惜是晚上,就有些诡异了。
加上给他们纹身的师父,连脖子上都是一全梵文,戴着口罩,活脱脱像是进入赛博空间的非人类。
李常闭着眼,听到电流声音靠近,落在肌肤上,他嗷一嗓子,坐了起来,还未睁开眼喊疼,就被人拍了一巴掌,他睁开眼想骂这纹身师,怕疼的顾客还得挨打呢?
可一睁开眼,就跟怒不可遏的陈笙对上,他瞬间闭上嘴。
陈笙一只手将他扯下床,毫不留情压着他的后颈皮,从纹身店的小路出来。
苏禾跟在后面几步,慢了些,陈笙不爽回头道:“有本事去做决定,没本事承担后果?”
“我并没有做好决定,所以没有后果。”苏禾这么回答。
陈笙蹙眉:“难道你考虑犹豫的时候,产生的问题和麻烦,就不算后果?”
苏禾不语,她并没有纹身,陈笙还是生气了,朱艳霞也没有等到苏禾回家,所以她要安抚陈笙的情绪,以及朱艳霞那边的问题,这也算是后果。
处理李常后,陈笙带苏禾回去,路上有几家金店搞促销活动,苏禾想起朱艳霞和她吵架的话。
朱艳霞说读书才是根本,苏禾却不认为,读书不就是为了挣钱,既然能挣钱,那为什么要读书,就像陈笙,他可以放弃学业,开店混个毕业证,比很多读书人挣得多。
朱艳霞说不过她,骂她:“那你现在就去挣钱,我看你能挣几个子,没了我,你两块都掏不出来。”
苏禾的目光略过那些金灿灿的灯光,对陈笙说:“你送我个礼物吧。”
陈笙回头,看眼金店,险些气笑,“你惹我不爽,我还得花钱给你买消遣?”
苏禾鼓起腮帮子,“你不买就算了,以后我老公会给我买。”
陈笙看她要走,一把拉过,咬牙切齿道:“你老公?除了我还有谁是你老公?我打不死他。”
苏禾不说话,目视前方,在赌气,陈笙无奈松口:“你年纪又不大,买什么金子?要不我给你买一个金锭?”
苏禾无语,男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眼光。
陈笙最后还是带她进去了,他也看不懂,宁希比较懂,宁希喜欢玩黄金票和股市,但首饰这东西,可不是两个大老爷们能明白的。
买了个当时特别流行的款式,店员一口一个说好看,但宁希说不能买一口价,得买克重的,陈笙就选了个八十八克的,因为‘发’。
苏禾也喜欢这个数字,店员乐坏了。
后面苏禾就后悔了,因为有点沉,而且当时金价两百八呢,可是最高点,陈笙倒是不在乎,哄得她开心就行。
结果就因为这个镯子,宁希在苏禾走了没两天,就气急败坏说:“我就这女的没安好心,这镯子八成是卖了,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是钱啊。”
在当时也得两万六多,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生活费也就五百。
陈笙反而安慰了自己,毕竟苏禾不是空手走的。
后面他也跟朱艳霞正常来往,朱艳霞这个人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女儿抛弃她了,在家骂骂咧咧,对着外人也没什么好脸色,陈笙就知道,苏禾也没拿朱艳霞的钱。
那这两万多,就是苏禾唯一的倚仗了。
现在金价都翻了一倍,没想到镯子还在,宁希当年买的黄金票都没赚会这镯子的升职钱。
陈笙摸着她的手腕,上面有雕刻的花纹,是富贵莲花的形状,比较小巧精细,所以不显俗气,苏禾手腕细,当时就剩下最小的圈,正好让苏禾买了去,也怪不得那个店员那么开心了。
苏禾笑着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戴了,以前放家里怕我妈发现,戴出去又怕别人看到。”
“以后就别摘下来了,就一只,到时候再给你买只新的,凑一对。”陈笙语气暗哑,在想她当年是怎么过的,每天打零工还要读书。
苏禾那时候和朱艳霞吵过,也纠结过读书的事情,可她向来成绩好,突然放弃学习去挣钱,那也做不到,也知道陈笙这样的人只是个例,而且陈笙也不是盲目的,他是自身就不爱学习,加上产业是他养父留下来的,总不能让成绩名列前茅的天才弟弟去管酒吧,多浪费。
什么人什么事该怎么做该怎么活,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陈笙临时接了个电话,帮苏禾将螃蟹拿下来,回答电话那头人的话,便跟苏禾说:“下次我再去见阿姨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们。”
“恩,你先去忙吧。”苏禾拎着螃蟹笼子,陈笙闻着车里的腥味,头疼道:“我得让人帮我洗车,太难闻了。”
苏禾失笑,看着他驱车离开。
等他一走,回电梯时,碰上邻居大妈,大妈笑呵呵问:“男朋友啊?”
苏禾笑着点头,没否认。
大妈又笑着扯闲话:“你/妈可着急你结婚的事情了,这下可就放心咯。”
她从小就不太擅长和街坊邻居说话,因为父亲走得早,朱艳霞不是好相处的人,所以心思敏/感,害怕对方不怀好意。
大妈还想问两句,但楼层到了,只能先下去。
苏禾收敛客气的笑容,习惯性冷下脸。
推开家门,一片冷清,苏禾将螃蟹放进洗菜池,掏出手机正打算给朱艳霞去个电话,就见昏暗的客厅里,只有阳台内透过的光线,沙发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坐了起来。
苏禾捏着手机,吓得呼吸都要停了。
就见朱艳霞扯下毯子,转头,用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说:“回来了?”
“昂。”苏禾回答,愣了几秒才说:“你在沙发上干嘛呢?”
“午睡,你又不是看不到。”朱艳霞烦躁扯开毯子,紧蹙眉头,一脸黑罗刹的神色,活像别人欠了她钱,语气也不好。
苏禾见她过来,跟她错开位置,朱艳霞看着洗手池的东西,没好气问:“什么东西?臭烘烘的。”
“螃蟹,不臭,就是有点腥,专门带回来的,人家一片心意呢。”苏禾语气示弱,吃不准朱艳霞的态度。
怎么这态度这么眼熟呢?跟乔姨似的,不过乔姨那是激素影响的情绪,不可控,朱艳霞这算怎么回事?
而且朱艳霞应该过了更年期了。
朱艳霞一听是人家的,还能是谁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框就想往垃圾桶扔,苏禾连忙说:“你干嘛呢?是陈笙的阿姨送的,人家开海鲜店的,说照顾不周,专门给你带的,又不是给我的,你这样欺负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合适吗?”
朱艳霞瞪着眼,弓着背,跟以前那个讨人厌的样子一模一样,苏禾顿时有些烦:“你果然跟以前一样,改不了你那到处得罪人贪小便宜的习惯,人家又没招你惹你了。”
“我……”朱艳霞要发作,想到什么,收敛起来,将篮子放下,拍拍手说:“做蟹肉煲。”
“这么好的螃蟹不蒸?”苏禾奇怪,朱艳霞还杠上了:“我就要给它剁了,做蟹肉煲!”
苏禾无语点点头,决定适当顺着她点,回房间前,还在纳闷,朱艳霞是不是打牌输了?
房间里是堆好的衣服,是苏禾以前穿的,都七年了,也亏着朱艳霞收拾出来。
苏禾挑挑拣拣,发现有些衣服还能当睡衣穿,正好不浪费。
第45章
晚上, 苏禾洗漱后,挑了件大红裙,没化妆, 涂了个大红/唇,正打算出门, 被朱艳霞叫住:“去哪?”
”唐寅和周湾明天就订婚了,我今晚去吃饭陪陪她。“苏禾推开门, 被这话叫得莫名, 回头看向朱艳霞。
朱艳霞端着砂锅去餐桌, 冷酷道:“不是说好在家吃蟹肉煲吗?”
苏禾尴尬笑:“螃蟹给你吃的,我不吃, 苏乐一会我去接。”
朱艳霞一拍桌,神色很不好, 刚要说话, 对上苏禾蹙起的眉头, 苏禾疑惑看向她,明显有些排斥她强硬的态度。
过了会,朱艳霞才说:“我今天感觉浑身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手术没做好,总觉得肚子疼。”
苏禾收起神色, 犹豫后, 还是关上门,撤了进来,语气依旧是淡的:“怎么回事?你熬夜打麻将了?”
“打什么麻将?”朱艳霞气得直白眼,还打麻将, 她被那视频都气得整宿睡不着,不耐道:“就是不舒服, 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
苏禾回到餐桌坐下,将包包放在一边,看着她捂肚子,不耐的神色也像是忍着,给朱艳霞倒了热水,关切道:“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这么晚还去什么医院,明天再说吧。”朱艳霞嘴上敷衍,又说:“明天周湾订婚,我这个干妈还得去呢,不然她那一个长辈都没有。”
苏禾也犯了难,一边拿起手机给陈笙发消息,一边说:“挂急诊也没事,就是检查可能得白天,明天周湾订婚就是在酒店,也不忙,唐寅那边也没几个亲戚。”
朱艳霞立马说:“那还不如等订婚宴结束了再说,也不是很疼,就是不得劲。”
苏禾点点头,给陈笙发了消息,陈笙很快回复:【阿姨没事吧?要不送医院看看?】
苏禾看向朱艳霞,朱艳霞已经开始戴手套吃螃蟹了,苏禾诧异问:“你还能吃螃蟹吗?要不我给你熬点粥?”
朱艳霞哼一声:“这天不好,隔夜了不好吃,我明天喝粥。”
说完,朱艳霞咔咔咬开蟹钳,那叫一个熟稔利索,苏禾叹气,估计是问题不大。
便起身将包拿回玄关,顺便回复陈笙:【问题应该不大,还能正常吃螃蟹呢。】
陈笙:【那我一会去接苏乐,顺便给你打包点吃的,木兰阁的饭菜不错。】
苏禾弯唇,答应了。
收起手机,再看向朱艳霞,朱艳霞也在看她,突然对视,她下意识心虚低头,慢吞吞吃着。
苏禾轻轻蹙眉不解,搞不懂朱艳霞又搞什么幺蛾子。
苏禾回房间处理工作,并没有关门,时不时回头看眼客厅方向,朱艳霞吃得多,正在客厅走来走去,当消食,苏禾无奈摘下耳机,提议:“要不我陪你去楼下散步?你在客厅走,这小区隔音一般,一会楼下邻居来说你了。”
“不出去,就在家呆着,你忙你的。”朱艳霞这会倒是拒绝了,叉着腰,一边看电视一边走路,格外固执。
苏禾失笑,今晚加急抛售股份,果然很快就有中介来联系,苏禾和对方加上联系方式,便一直曲着一条腿在手机上聊天,朱艳霞盯着她,越看越气,又不敢发作,怕苏禾又闹情绪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