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唯也毫不客气看向他,冷笑道:“你是怕闹了你的场子,还是怕闹了我们的场子?”
“图春意是我的地盘,只要你们不稀罕这场婚礼,我有什么好怕的?”
陈笙轻轻蹙眉,看着张清唯的眸子里有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一早就认识,苏禾转头看向齐雅,齐雅喝口酒,含着酒里的冰块,嚼了嚼,悄声离开。
张清唯的目光落在苏禾身上,他朝苏禾笑道:“没说你的店不好,别太计较。”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计较,张清唯,我正好有事找你。”苏禾起身,朝陈笙走近,陈笙拉过她,出声阻止:“有什么事情,问我就好。”
他没什么要隐瞒的,也不介意让苏禾知道,只是说出来,又恶心了自己而已。
苏禾朝他宽慰笑:“你不用跟我说,我自己会弄清楚怎么回事的。”
陈笙微怔,手下松了力道,苏禾跟着张清唯走了。
张巧奇怪看着他们,还没来得及多想,自家老公低声在旁警告:“别乱说话,是你想来的图春意,我们都安排了,现在又说这不好,你是真难伺候。”
“我难伺候,什么叫你们安排的,明明是我找人才拿到图春意的酒席位置。”张巧气得不轻,但老公油盐不进,一脸她不可理喻的表情。
齐雅又不知道从哪溜了过来,在陈笙旁边骤然出声:“这张清唯只怕是要添油加醋说你的不好,你还不阻止苏禾?”
陈笙吓一跳,刚沉浸在苏禾的神色里,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被齐雅这么一吓,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淡定开口:“她永远相信我。”
齐雅奇怪:“你这么肯定?”
“当然。”陈笙想到什么,唇角泛起笑意。
开酒吧生意的,就算陈笙再怎么矜持,再怎么少于人前走动,也会被一些人招惹上,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年寻岸刚开业,多的是有钱的女性对陈笙抛出橄榄枝,一次两次苏禾都不计较,多了苏禾也会较真。
有次人在寻岸点了花灯,一晚上几十万都抛出去了,就为了见陈笙一面,陈笙不想去,宁希爱财如命,嘴上却答应了人家,如果陈笙不去,就是寻岸言而无信。
那时候苏禾在和陈笙吃饭,陈笙接到电话,犹豫了,苏禾看着陈笙,却说:“你就去呗,人家那么大手笔,就为了见你一面,说明也是真的喜欢你。”
就像现在的直播打赏,有的人为了在网络上寻求一丝慰藉。
陈笙没回答这茬,反而问:“你就不怕我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怕。”苏禾捏着筷子摇头,彼时他们吃着十几块钱的炒河粉,没人会知道有人为了见他们中的一个,分分钟花出去十几万。
陈笙那晚听到苏禾说:“如果她真心对你,而你恰巧需要,那你选择她,无可厚非,你先跟我提出分手,再去选择她,才能对我有所尊重,如果一面需要那份钱,又一面吊着我,才是无耻。”
才十八岁的苏禾,将利益和人性摊在明面上,说的格外不留情面,陈笙听得心塞,是替自己心疼,但凡苏禾能为了自己抛开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不理智。
后来陈笙没去,因为他觉得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后面会有更多的人为了他,或者是寻岸的任何一个员工,花出去一大笔钱,也有人会扛不住。
这等同于利益交换,而人永远不能为了钱,去做无底线的事情。
空荡荡的二楼,扇叶吹出冷风,外面就是高温的太阳天,而里面还有些冷,苏禾坐在还没有撤走罩布的椅子上,张清唯坐在她对面,窗外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阴郁的形状。
“我认识陈笙这事,你并不惊讶?”张清唯卖着关子。
苏禾没心情和他揪着这些小问题来迂回,直截了当问:“你跟张齐山是堂兄弟?”
张清唯早有准备,听到这个问题,还是在一瞬间沉下脸,而后阳光道:“对,但是他是他,我是我,就像你堂妹,和你。”
“你倒是挺了解我家那点事的。”苏禾皮笑肉不笑。
张清唯冷下脸,因为笑过,法令纹撑起两条纹路,看起来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苏禾问他:“陈笙和张齐山是怎么回事?”
“或者我换个说法问你,你对陈笙做了什么?”
张清唯低头笑出声,“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又不是很闲,而且他并不认识你,是因为我,他才认识张齐山那个畜生的。”苏禾冷眉冷眼,一点都不信他的话。
张清唯点头道:“你这么想也没错,陈总是大人物,跟我一个刚上大学的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苏禾不说话,听着他继续说。
他说:“那你知道陈笙的店关停了一年吗?”
苏禾眉心微跳,就算是朱艳霞,每天都待在玉塘街,也没提起过清泰街的寻岸酒吧关停的过往。
所以未必是真的。
张清唯看出她在猜疑什么,毫不犹豫道:“你不信下去问齐雅,那时候她孩子刚出生,正是要钱的时候,老公失业一年,她肯定比不少人有印象。”
“为什么停业?”苏禾问。
张清唯叹息一声,摸着桌子说:“其实这事真不怪陈笙,他也是无辜的,不过是为了给你出头,跟张齐山有了矛盾,正好陈笙店里有几个小姑娘,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苏禾冷声打断他那语气里的欲盖弥彰,仿佛要将陈笙钉死在耻辱柱上。
张清唯无奈道:“那时候寻岸还会招一些需要年轻的女孩子撑门店,张齐山这人你知道的,就喜欢年轻比较幼太的女孩子,时间长了,就当寻岸是那种店,陈笙知道后,就找了他,结果那几个女孩子,有人报警了,有了第一个,后面这些人都跟警察说了,张齐山这才被关进去了。”
“中国的性同意年龄还真是低,不然换国外,张齐山得判终生。”
苏禾听着听着就笑了,然后骂了句:“真恶心啊。”
“张齐山确实恶心。”张清唯赞同。
苏禾盯着他,目光阴沉:“难道你就不恶心吗?”
张清唯:……
沉默一瞬,苏禾深呼吸一口,懒得和他弯弯绕绕,“你知道钱昭吧?她在乔姨那工作的时候,也不大,陈笙招人只是招短期工,而且按照正常合同工发放工资,大多都是些需要勤工俭学的学生。”
“最重要的一点是,陈笙不会把人招去酒吧。”
苏禾只是看着他,张清唯眼神闪烁一下,很快镇定道:“那时候又没有开其他的店,他自然要把人招去酒吧。”
“我走之前,陈笙就准备让钱昭开店了,难道木兰阁不需要人吗?”苏禾听着发笑。
张清唯有些烦:“这些细节不重要,陈笙的酒吧停业是事实。”
“当然是事实,如果不是有人闹到寻岸去,他怎么可能赔钱停业?张齐山哪有这个脑子啊?张清唯,是你做的。”
苏禾滕地站起来,走向他:“对吧?”
张清唯舔了舔唇,看着苏禾,怒不可遏,拍桌而起:“苏禾!你为了这么个男的质问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就不能质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说陈笙?”苏禾抬手推了他一把,张清唯后退两步,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我怎么就没有资格?你在京市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当初你在班里处处第一,还不是我让的你,我不是为了让你回来跟陈笙在一起的。”
张清唯撕破了自己的那层斯文的面具,只剩下狼狈的斥责。
苏禾笑个不停:“你让我?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啊。”
张清唯伸手要抓苏禾,苏禾一巴掌将他扇到一边去,“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张清唯就着光,摸上被打的脸颊,也突然发癫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我们之间关系这么亲近。”
苏禾:……
就在张清唯还要上前时,二楼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陈笙郁着一张脸,盯着张清唯:“你再上前一步试试,我保证会弄死你。”
苏禾趁着张清唯看陈笙的空隙,跳着跑向陈笙,陈笙很快将人护在身后,叹息问:“该问的都问完了?”
苏禾用力点头,捏着陈笙的衣袖说:“你别跟他打架,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我也觉得。”陈笙反手握住她的手,“走吧。”
没再看张清唯一眼,陈笙带着苏禾下台阶,苏禾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陈笙,然后陪着他下楼。
她自己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张齐山这么个祸害在江安,陈笙还得因为她而招惹上这个恶心玩意,还害得那些女孩子被张齐山哄骗。
苏禾想问陈笙为什么要给受害者家属的钱,可转念一想,陈笙就是这样的人,他会承担每一件事的后果,即使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倒是陈笙主动说:“这些钱我都是给这些员工手上的,并没有给他们家里人,这些女孩子家里条件不好,能读书都勉强,我怕给钱他们家人,会养肥这些虎口。”
“你做的是对的。”苏禾其实不太赞同给钱的,因为这种做法会造成二次伤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了钱,倒像是她们真的被张齐山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的。
可她们既然愿意收下,那也是人之常情。
苏禾心不在焉,最后一层台阶险些走空,被陈笙拉了一把,他担忧看她,苏禾宽慰笑道:“没事,只是想明白,唐寅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了。”
“他为了图春意付出了很多心血,当年是我一意孤行要拿钱出去,他对我是有怨气的,无非是看你好欺负,所以将矛盾转到你头上,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苏禾见他这么说,微微笑道:“我还巴不得他记恨我,怎么说你从一开始也是为了我才做的。”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贴金,我才不会稀罕一个丢下我的你。”陈笙傲娇着。
苏禾看着他,作势松开手:“那行,咱们别在一起了。”
陈笙盯着她,眼神透着冷意和固执,苏禾连忙捏上他的手说:“开玩笑。”
“不好笑的玩笑就别开。”陈笙用力握紧她的手。
第52章
晚间, 张巧的婚礼已经快要结束了,司仪在台上卖力吆喝活跃气氛,但除了一些孩子在台上跳舞, 大人们在下面拍视频,再夹杂一些老人在那抢娃娃和小红包外, 并没有活跃上什么。
按理说苏禾应该和齐雅张清唯他们坐老同学一桌,可陈笙身份特殊, 张巧婆家人特意给他们安排到亲戚的一桌, 自从午时张清唯和苏禾聊过后, 两个人宛如陌生人,苏禾更是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赖雨思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雅却知道,她也忍不住在桌上问张清唯:“当初酒吧出事, 是你做的?”
张清唯神色冷漠, 对于齐雅的质问, 一点都不在乎,齐雅气得不轻,那一年, 李常没有工作,只能去帮着陈笙打杂, 虽然依旧有工资, 可酒吧的人辞职的辞职,该走的走了,齐爸没少翻白眼,拿话讽刺他们。
李常不让齐雅知道这些内幕, 齐雅还是听说了,一直以为是该死的张齐山搞得祸头, 现在苏禾找张清唯算账,张清唯又是张齐山的堂弟,当初闹事赔偿酒吧罚款停业整改,也就只有成绩不错,刚上大学的张清唯有这个算计了。
齐雅捏着筷子,恨不得戳进张清唯眼里,暗骂一句:“真是卑鄙小人。”
赖雨思吃着菜,不明就里,但听到齐雅的话,也能听懂些什么,顿时觉得张清唯和她认识的那位好成绩好名声同学不同,倍感失望。
张巧咬着牙,跟老公捧着酒杯去敬酒,陈笙先说好:“我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别见怪。”
“不会不会,陈总坐。”张巧老公很市侩,对于这种有利可图的人脉关系,向来奉承,陈笙被他按了下肩膀,本想谦让,但不想对方继续碰自己,只好坐着。
许是这中间,张巧被婆家人说了,面色不好,却没再出言讽刺,说些奇怪的话。
苏禾看眼她的脸色,笑着站起来,端着一杯红酒,对张巧道:“咱们老同学,我该和你喝一杯,我男朋友不能喝,我替他喝一杯。”
张巧的老公脸红成猪肝色,笑成一团,开心不已,赞叹道:“早就听我老婆提起过你,说你好看成绩好,在京市当总裁呢。”
“我哪有?”张巧蹙眉低声狡辩,苏禾不在意笑笑:“张巧可能是误会了,我读书时候成绩好,那也是读书时候事情了,我们班是实验班,读书不好怎么进?你老婆也是咱们班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呀……”张巧老公叹息一声,不知道在纠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