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宣七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7 14:45:01

  山东终归还是要去一次的。
  但听沈寂的话头,知雨这案子是快要破了?
第143章 有事找我?
  罗友都已经这么说了,加之之前查到的一些线索,还有从马车上发现的翡翠珠子,凶手是谁已经很浅显了。
  想起今夜审问罗友,千澜就忍不住发笑,凑近了小声道:“大人,如今您审问犯人的手段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下毒诓骗、恐吓这样的法子都使出来了。
  沈寂带着笑意,“身旁有高人,总是要耳濡目染一些的。”
  脑海中想起自己在羞月坊打听知雨案的样子,千澜腼腆一笑。这个高人难道是在说自己?
  想来只有自己了。
  千澜掩住内心狂喜,但嘴角却忍不住漾开。
  也不知道这样的“坑蒙拐骗”应不应当夸,但是有些话从沈寂的口中说出来,心情自然不一样。
  审讯方法因人而异,像罗友和方妈妈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不禁吓的。审问起来十分容易,找个名目随便一吓,保管招的清清楚楚。
  “如今罗友已经招认,他曾见过孙亦文离开别院,想来他和水月想要瞒着的事情就是这个了,大人下一步可是要审孙亦文了?”
  沈寂叹气,“提审孙亦文容易,要他认罪说出真相却很难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人就是孙亦文杀的,钟程和卢玉锋在外面虎视眈眈,孙亦文有依仗,认罪更不可能。倘或方妈妈所说当真,那钟程和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先等等吧!等凌云找到发簪,等卢玉锋先来找我们。”他倚着门,声音透着一股疲惫。
  “大人把卢玉锋放了?”
  沈寂嗯声,“没什么名头再关押他,只能先放了。”
  一府通判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扣下的人,何况他除了纵容小舅子犯事,也没其他别的错。
  入夜已深,千澜困意渐起,不再拉着沈寂说话,催促着他快去歇息:“大人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去歇了吧!明日的事咱们明日再说。”
  “好。”
  沈寂微微点头。
  ……
  翌日一早,千澜是被冷醒的。她在床上赖了会儿,直到近棋过来敲门。
  “澜姑娘,您醒了不曾?”
  “醒了,怎么了?”她含糊应道。
  “灶间将早饭做好了,您快起来吃些吧!不然要冷了。”
  衙门这样的地方可没有家里舒服,过了饭点再想吃饭就没那么方便了,衙门都有固定的时间开餐。
  当然以千澜这样的身份想吃点东西并不难,但就这么点小事也用不着麻烦别人。
  “就来。”
  她再应了声,这一次声音就已经清晰些了。
  昨夜她说要留宿衙门,沈寂就让近墨去他们住的小院给她拿了两身衣裙来。
  他跟未卜先知似的,还特地叮嘱拿了一件厚实些的冬衣,外加廖氏在杭州为她置办的一件绣红梅的藕色斗篷。
  她正要觉得近墨拿来的衣裳有些多,却未想推门一看——今日下了初雪。
  当鹅毛般的白雪落在她面前的时候,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晶莹剔透的雪花一朵朵的落下,将天地间装扮成了一个颜色。
  “难怪这么冷。”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中,望着偌大个院子发愣,由衷感叹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果断钻入房里,再将拿斗篷拿出来披上。
  这才往衙门的食堂走去。
  途中遇见了郑殷。
  与以往一身常服不同,今日的他将皇上赏赐的那件大红飞鱼服换上了,眉宇间便更显英姿勃勃。
  她正要问郑殷要去干嘛,便见转角处沈寂带着近墨也走了过来。
  官服加身,眉目凛然。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问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的沈寂。
  “聂允来了。”
  沈寂淡淡开口。
  千澜震惊,瞪大双眸道:“聂允来了?他来做什么?”
  沈寂摇头,“还不知道。”
  “难不成是为了卢玉锋的事?”千澜凝眉猜测,又觉得不对,“堂堂西厂厂督,为了个通判亲临杭州,这说不过去吧?”
  沈寂轻笑一声,摸摸她的脑袋,“你还没用早膳吧?先去把饭吃了,等我回来。”
  她本想一起跟着去,毕竟第一次见活的真太监,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但一想到面对的可是西厂厂督,那可不是一般的太监,她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是,大人。”
  目送两人离开,她一面存着思量,边踏着雪,很快就到了后院的衙门食堂。
  与珑汇县衙食堂的狭小不同,这里既宽敞又亮堂,长长的桌椅齐整的摆放,大门靠左有差役在分发粥饭,瞧上去很像现代的学校食堂。
  千澜来的比较晚,所剩的吃食已经不多了,她站在桌前想了想,只拿了根油条并两个熟蛋。
  刚拿着到位置上吃了几口,旁边就被人递了碗滚热的豆浆来。
  千澜顺着那只素手向上看去,一张苍白的小脸映入眼帘。
  来人正是易霜。
  她今日特地起早上了妆,却还是遮不住她眼底的青灰,以及脸上毫无血色的瓷白。
  “这蛋煮出来很久了,只怕有些冷,姑娘喝点热的,对胃好。”
  她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嘶哑。
  千澜愣了半刻,急忙指着对面的凳子,“你快坐。”
  易霜点头,走去她对面坐好。
  “我吃冷的习惯了,不过你给我拿了豆浆来,我自是欢喜的紧,谢谢易姑娘。”
  易霜低低一笑,却显得苦涩不已,“姑娘就叫我易霜吧,或唤我儿时的乳名,挽娘。”
  千澜想了想,笑容真挚,“那就叫,挽娘。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就叫我千澜,我虚长你几月,你若愿意叫姐姐也行。”
  “还是叫澜姑娘吧。”易霜抿了抿嘴唇,“您是伯府千金,易霜不敢造次。”
  千澜正拿油条蘸豆浆,闻言抬起头来,“谁和你说的?近棋啊?”
  易霜摇摇头,“不是近棋大哥,是我自己猜到姑娘身份不一般,去问的他。”
  也就相当于是他了。
  千澜笑了声,“你若不说,我还真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吃过早饭了没?”
  说着给她递了个蛋过去。
  易霜并未推脱,将温热的蛋拿在手上,没有急着吃。
  千澜吃完一根油条,来不及将嘴边油光擦净,又忙着去剥蛋。
  “你一大早上来找我,应该不是想要给我递碗豆浆,或者说只为了来告诉我一声晓得我身份了吧,你有何事要寻我帮忙呢?”
第144章 厂督大人
  “找我什么事?说罢!”
  千澜飞快吃完一个蛋,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易霜低下头,望着手里的鸡蛋,好半晌才抬头看向正端着碗喝豆浆的千澜。
  就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在千澜面前施施然下了跪。
  千澜被吓了一跳,立马弹起来,对她近来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很不理解,她要去扶,但还是想着先听完她有何请求再说。
  她蹲下身子与易霜视线持平,微微一叹,“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遍了。
  易霜目中含泪,“姑娘,易霜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早已不知何去何从,求姑娘能够收留我,哪怕为奴为婢,只求姑娘能赏易霜一口饭吃。”
  话一出口,千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想要跟着她去京城吧?
  眼下她家破人亡,已无去处,一个姑娘家的若是漂泊江湖之中,无法想象她会遇到些什么苦难。
  千澜站起来,居高望着她。
  “我当什么事情呢,原也是准备带你一同北上的,不用你为奴为婢,如今的延宁伯府纵使没落,也不至于让你吃不起饭。”
  说着就要来扶她。
  易霜大喜,立即磕起了头。
  千澜的手僵在半空。再望望四下,不少人已经往她们这里看,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欺负易霜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呢。
  “行了行了,快起来。”
  易霜喜极而泣,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千澜替她拂去衣裙上的灰尘,“往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我素来不爱这一套,况且我身旁无需什么丫鬟,不要低声下气的求我什么事,如若有事你与我明说,我若觉得可行,自会帮你。”
  也就是说日后有事情可与她商量。商量和恳求自然是不一样的。
  易霜挂着泪痕的小脸绽出笑容。
  千澜满意的笑了笑,“你也寻人看个日子将你兄长的后事办了吧,若有困难,大可找我和近棋。”
  “是。”
  ……
  聂允从京城南下,走的是运河水路。
  十月底的杭州寒意袭人,河边码头犹甚,寒风像是破冰而来,生生刺入人心中一般。
  沈寂等人已在这儿站了将近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但仍然列站其岸,迎着刀刃般的河风。
  今日聂允要来,是一大早才接到西厂的人传来的消息,因此杭州府衙上下各级官员的迎接工作略显局促与不足。
  钟程与卢玉锋身着各自品级官服站在最前,昂首挺胸嘴角含笑,尤其卢玉锋,大抵是觉得聂允来了,腰杆子便像挺得更直了一般,望着沈寂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沈寂和郑殷列站两人一旁,对上卢玉锋挑衅的目光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很默契的选择无视。
  狗仗人势罢了,本就不应理会。
  背后见几位长官间气氛这般冷凝,谁还敢多说话,于是皆默默无言的站在后头搓手哈气,冷地双腿打颤。
  已至午时,雪在这时渐停,原本空无一物的运河之上隐隐约约出现一艘行船的轮廓。
  卢玉锋定睛一看,正要往前走几步,便有下属上前来报:“拜见几位大人,船来了,是厂督的船来了。”
  钟程瞪他一眼,“你若再晚些来报,只怕人都已经到岸了。”
  那人不敢言语,躬身退到一旁。
  不多时,一艘贵气迫人,装潢堂皇的大船缓缓靠岸,激起好一阵水花。
  船才停稳,便听钟程高声道:“下官不知厂督大人来,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一众官员齐刷刷跪了下去,“下官拜见厂督大人。”
  当然,沈寂与郑殷不在其列。
  “免礼。”
  船上传来个清亮却带着几丝尖锐的声音。
  聂允带着人出现在高船之上,一袭火红的飞鱼服加身,俊朗的容貌上挂着浅浅笑意,那双睥睨众人的眼眸像是可以摄人心魂一般,真真俊朗如玉。
  众所周知,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厂督大人,而今不过二十有七罢了。
  随着他负手下船的动作,飞鱼服上的金线刺绣映衬着微弱的光,熠熠生辉,他被西厂的人簇拥着走下来,在人群中气场卓然。
  卢玉锋已然做好问安的准备,却不料,聂允走到沈寂面前站定。
  “沈大人也在?”
  聂允朝面前两人挑眉,声音低沉了些,听不出情绪。
  沈寂两人施礼,“下官拜见厂督大人。”
  聂允不以为然挥挥手,侧目看向跪地的众人,却忍不住皱了眉头,“本座不过来杭州游玩两日罢了,你们这么大反应作甚啊?”
  游玩?
  沈寂闻言有些诧异,微微抬头,见郑殷也看向自己,脸上神情疑惑。
  聂允又道:“卢玉锋!”
  卢玉锋拱手上前,“下官在。”
  “为本座寻处好宅子,既然诸君不畏严寒在此迎接本座,若不治几桌酒菜宴请诸君,岂不说聂某不会做人?”
  “厂督言重,大人莅临杭州,岂有不迎之礼,下官早已备下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聂允点头,又望向沈寂,“沈大人,本座听说延宁伯府那个小丫头也在?不妨将她也带来,我们好生喝两杯?”
  沈寂神色微变,拱手道:“厂督说笑,赵千澜尚未出阁,与诸君同席饮酒,不合礼法。”
  聂允啧了声,恍然大悟一般:“瞧我这记性,才想起来赵姑娘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过听她在珑汇县时做了县衙的女捕快,还随沈大人上天入地的查命案,滚下山坡,九死一生。当真是女中豪杰,料想她该不拘小节才对。”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千澜一同去的意思。
  沈寂并不应承。
  若叫了千澜去,她又与陪酒何异?
  这是在下谁的脸面呢?
  郑殷瞧出聂允的较真劲儿,忙在一旁打圆场,“赵千澜并不会喝酒,厂督叫她去,何苦来哉,况且她为捕快也是无奈之举,厂督呀还是莫要笑话她了。”
  聂允目光一沉,注视着沈寂。
  气氛再次冷凝起来。
  众人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沈寂的背后是太子,聂允又是西厂厂督,再加个郑国公世子。这哪是他们说话的地儿!
  哪怕是卢玉锋都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第145章 引火烧身
  好在聂允并没有让这个氛围再持续下去。
  只见他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下次吧!”
  “厂督见谅。”沈寂不卑不亢。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钟程作为知府,被忽视至今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他快步上前,“厂督,今日天冷,早为您备了软轿,烦请移步前往。”
  不少人附和他。都站在这儿两个多时辰了,他们也很冷。
  聂允点点头,又道:“为沈大人和郑世子也都准备个软轿吧!”
  难掩语气里的戏谑。
  众官员簇拥着聂允离开,沈寂二人则被落在了最后。
  立马有衙役上前来请他二人上轿。
  郑殷十分不解其意,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俩平白无故地开罪他了?”
  沈寂摇头,“我也不知。”
  他记得并没有得罪过聂允,但上月西厂上疏詹事府少詹事胡宁远贪污一事,半路却被锦衣卫插上一脚,说胡宁远夺走西厂中人要献给聂允的游春图,因此开罪了聂允,最后胡宁远被太子出面保下,皇帝也只是下令稍加惩戒。
  难不成是因为此事?
  “那他非要让千澜去吃酒又是为何?”
  郑殷又问道,神情颇为愤慨。
  沈寂再次摇头,“这便更不知了。”
  眼瞧着聂允等人越走越远,衙役很是为难,“二位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追上厂督大人他们吧!晚了怕是要怪罪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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