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正要再次出声提醒时,胤i坐了起来,赵新赶忙服侍胤i穿戴衣裳。
快要走到门口了,胤i停下脚步,返回到桌旁抄起鞭子才又大步流星往外走。
胤俄穿着喜服,心里大骂礼部给他挑日子的官员,这还不如九哥呢!汗阿玛既有长子,也立了太子,福全倚老卖老单独夸赞胤T要做什么?外官不清楚,他们这些人还不明白汗阿玛对于宗室的提防吗?
福全自己也应该也门儿清啊,他是汗阿玛兄长,汗阿玛无论如何都要讲些情分,可他儿子保泰只是个小辈儿的侄子,他就不怕保泰根本等不到胤T飞黄腾达的一天吗?
胤俄看到已经来的宗室就头疼,索额图被关进了宗人府,但凡是别的地方,赫舍里家都能照拂,可偏偏是宗人府这么个由宗室做主的地方,而太子与宗室向来关系平淡,安郡王还是太子的表亲,他都不亲近毓庆宫,何必再说旁人?
胤俄的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等太子一进来,他就过去跟着太子,他就不信还有不长眼的!满都护已经被常宁拘在家里了,今儿代表恭亲王府过来赴宴的是常宁的次子海善,他就不相信还有人不怕因为几句闲话而将快要到手的爵位弄丢。
胤K一边忙着招呼来客都坐下,一边回头找了下老十,就瞧见他跟在太子身边,心里直叹气,他和十弟真是难兄难弟。
胤i嘴边噙着一抹笑,胤俄边寒暄边纳闷儿,这索额图才进了宗人府没两天,太子的心情调整得够快啊!
胤俄将太子领着坐下,低头笑语几句,一抬头就看到纳尔苏走了过来,眉头立马就拧起来了,抬步就要过去,胤i一把抓住胤俄的胳膊,胤俄不解:“殿下,您安坐,臣弟还要招待客人。”
胤i失笑道:“别这么着急,有什么好招待的?不都是一群混账吗?”
胤俄抿唇,纳尔苏已经到了跟前儿。
胤i和胤俄一起看他,纳尔苏也不慌。
纳尔苏今年才十四岁,但已经承袭了平郡王的爵位,他的辈分挺低,是努尔哈赤长子代善的大儿子岳的玄孙。胤i是皇太极的重孙,顺治的孙子,算起来高了纳尔苏两个辈分。但是纳尔苏所袭的这个平郡王却是来头不小,是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是从岳的克勤郡王那儿传下来的。
纳尔苏笑呵呵问道:“殿下也来了?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我听说索相,哦,不对,索额图罪证确凿被抓了,知道他一直都忠心您,不过,您是太子,当然得秉公执法,您这大义灭亲确实令人敬佩。”
胤俄直皱眉,这个纳尔苏的嚣张跋扈他早就有所耳闻,纳尔苏他阿玛纳尔福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头又有个铁帽子王擎等着他继承,几乎无所畏惧。
胤i勾唇:“你还有本事以为孤?谁给你的胆子?刚刚承爵,半点儿功劳没有,谁给你的本事妄议国事?”
纳尔苏咋舌:“您瞧您这话说得,我怎么就没资格想想您,您可是我大清储君,我也是咱们爱新觉罗的人,自然得费心琢磨琢磨您,等您有难了我也得担心下您不是?再说了,索额图之事,众人皆知,他一个罪臣,也担不起国事二字吧?大家都很佩服您的,我也只是说说大家对您的敬仰而已。”
胤i冷笑:“孤是太子,你是个什么?既然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宗室,辈分会不会算?知道不知道就算你爹死而复活也得叫孤叔叔!”
纳尔苏不干了,嚷道:“您是个什么意思?都说死者为大,您怎么能说我阿玛呢?”
胤俄抢在太子开口前赶紧呵斥:“纳尔苏,你都当了一府之主,就该知道个眉眼高低,谁准允你如此对太子说话的?”
纳尔苏更不满:“十阿哥,太子是来参加你的婚宴,我也是来道喜的,你凭什么如此慢待于我”
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咬实,胤i的鞭子已经挥了上去,纳尔苏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就大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胤i根本不搭理他,站起来提着他的衣领就又是几鞭子挥上去,胤俄愣愣地站在一旁,前年不还是忍过去的吗?今年这就直接动手了?这样的念头闪过,胤俄连忙上前拉架,这索额图刚刚落难,太子这么做不是在给自己招惹是非吗?
前院的人听到动静都齐刷刷往这边看,胤G原本站在另一边儿,往过走了几步看清后,赶紧往太子身边凑,但是心里却没有多么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太子永远都是他年少时见到的那个高傲的储君,当意识到委曲求全不管用,发泄情绪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胤K走到太子和十弟身边,咽咽唾沫劝道:“殿下,他不逊,在十弟的婚宴上搅和,您教训一二即可,别气坏了身体。”这说什么也不能站到纳尔苏这边儿,要不然肯定会被视为反对太子,索额图还在宗人府,这个纳尔苏真是把铁帽子当成倚仗了。
胤A站在旁边却没吭声,不知为何他稍有些发怵,他有一点儿担心太子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给打了,胤A深知皇父对太子的疼爱,索额图猖狂了那么久,如今却只是被关了起来,胤A觉得这就都是皇父对毓庆宫的宽纵。
胤俄不太敢拉扯太子,他一只手拽住纳尔苏,另一只手试图去抓鞭子,可是胤i的手法挺灵活,胤俄没抓到。
胤G直接走到纳尔苏身后,架住还在冲太子叫嚣的纳尔苏就往旁边拖,这是不嫌疼吗?胤俄把他往身后藏,他竟然还要挣扎着探出身子问太子他哪儿说错了?这怎么想的啊?就这么看不惯太子,这么忠心老八,要用自己被太子鞭打的证据告个御状吗?
胤祥过去扯了下胤i依然抬着的胳膊:“殿下,您息怒,平郡王不知礼数,您不必与他置气。”
胤i猛地扔下手里的鞭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被胤G拽着的纳尔苏瞪大眼睛:“四贝勒,你放开我。”
胤G看见太子坐下,直接快走几步,远离了纳尔苏。宗室简直就是被惯坏了,满都护在九弟婚宴上,当着他们兄弟的面儿说太子与太监有染的事情,结果就是他以后大概率不可能再继承恭亲王府,本人毫发无损,就这种情况人家宗室平常随便点儿倒也确实是不能苛责!
何况这纳尔苏身上的爵位是铁帽子呢!估计也就是等人家有儿子了,提前几年把爵位转给儿子就好,这就是一直以来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惩罚,只要不明目张胆地造反就无性命之忧!
纳尔苏要气炸了,扭头就找胤T:“八贝勒,我根本就是些寒暄之言,太子殿下如此殴打宗亲,您就不管管吗?”
胤T抿紧嘴唇,不发一言,纳尔苏平常在京城干的招猫逗狗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纳尔苏会对太子说些什么胤T大约也能猜出来,这是十阿哥的婚宴!他不想再被人问他是谁的兄弟了。
纳尔苏愤恨地将目光专向胤_:“十四阿哥,你也不为我说句公道话吗?”
胤_看到亲哥的目光扫来,赶紧道:“平郡王,您说了什么,我十哥可也听见了,身边的宫人也不可能不清楚,你确定要一句一句对质吗?”
纳尔苏僵立在原地,他就是怒火涌上来,一时和太子杠上了而已,他与人对峙基本没有他服软的情况,他不甘心这么灰溜溜地走开。
胤i嗤笑一声:“八贝勒,平郡王让你给他主持公道呢,你看看要不要带他去乾清宫请汗阿玛断断案?”
胤A也将视线移到胤T身上,胤T扯了扯唇:“殿下,平郡王知错了,您既是太子,又是长辈,他受您教导是应该的。”
纳尔苏咬着牙,任由胤T把他拉走了。
胤G看向胤i:“殿下,您安坐。”
胤i无所谓地摆手,胤G转身离开,胤_立马跟上,他就是觉得纳尔苏平时说得京里事儿好玩,所以在上书房的时候和纳尔苏偶尔凑在一起聊聊天而已,天地良心啊,胤_都不知道纳尔苏为什么让他主持公道,他也得有那本事啊!
待人都散开,胤祥坐到胤i身边,担忧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胤i淡淡道:“不做什么,孤只有这么一把子力气,动不了人家的爵位与富贵,抽几鞭子也不行了吗?”
胤祥叹了口气:“索相只是被关押。”
胤i失笑:“你不用安慰孤,孤跟着汗阿玛了解朝堂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叔外祖父死定了,孤无能为力,但是既然做了这个太子,孤就不允许他们欺负我!没关系啊,除了爵位家产,这些人在乎的还有面子,纳尔苏丢了脸,以后孤就可以安心赴宴了,你不还没成亲吗?你总不希望你的婚宴也出这么档子事吧?”
胤祥低声道:“殿下,您得沉住气。”
胤i不吭声,汗阿玛说索额图把他教坏了,那现在索额图都已经在宗人府,他会允许他留京吗?哪怕不监国只是留京?恐怕不行吧!
五月底,康熙带着胤A、胤i、胤祥、胤_和十五十六阿哥再次去了塞外,留下胤G与胤T监国。
不过这一次的出巡被常宁和福全的先后逝世打断了,康熙回京亲自祭奠福全。福全的裕亲王爵位由长子保泰继承。常宁的次子海善降等袭了贝勒,长子满都护无爵。
九月初,宗人府传出了索额图的死讯,康熙随之收拾了索额图聚拢在身边的一批官员,而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连同赫舍里氏的其他人皆是完好无损。
胤i坐在往西安去的马车上,出神地念叨着一句话:“做得每件事儿都犯了死罪吗?”
胤祥骑马跟在太子车驾旁,感受着暖人的阳光,握着缰绳的手却怎么也暖不起来,他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汗阿玛九月处置了一干人等,说索额图做得所有事儿哪怕单拎出来一件也应当是死罪。十月初就要带着他、太子还有老三西巡,这得怎么办?
索额图所作所为就是要太子早日登基,明珠和直郡王却一心盼着毓庆宫快些倒台,索额图死了,明珠还活着,老大这回也留在了京城,接下来,太子该怎么做?好像也只能干看着坐等转机,汗阿玛说了勾结党羽就是死罪啊!那老大和老八又该怎么论?他们是不是死罪?胤祥几乎要把缰绳嵌在掌心,太子真危险了。
第101章
胤K来了,泰芬珠听到崔凛的禀报后,有些惊讶,康熙西巡还没回来,胤G这会儿在衙门,胤K突如其来的拜访是要干什么呢?
泰芬珠抿抿唇,嘱咐崔凛:“派人告诉四爷,九阿哥在府里。”不管怎么样,胤K来这儿肯定是想见胤G,当然要送个消息。
说完话,泰芬珠起身往前院去,最起码得露个面儿。
此时的胤K正坐在虎宝身边看他练字,虎宝搁下笔,招呼胤K:“九叔,您喝茶啊。”
胤K笑呵呵地抿了口茶,“你都长这么大了,过年那会儿怎么不进宫和我玩儿呢?”
虎宝眨眨眼:“九叔,我小,过年下雪会冻着我。”
胤K低下头和虎宝对视:“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
虎宝笑了两声,不说话,他确实不认得这个九叔。
泰芬珠走进来,笑道:“九弟,一路过来挺冷吧?”
胤K赶紧起身:“也还好了,四嫂快请坐。”
泰芬珠笑着摇头:“你陪虎宝做功课吧,我不打扰你们。”
胤K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这不提前打招呼,四嫂和他没什么可聊的,四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像他也只能和虎宝玩会儿。
胤G回来得挺快,让虎宝接着学,把胤K领进了书房。
胤K低头喝着茶,胤G扯了扯唇,好整以暇道:“你跑到我家,就是为了喝茶?”
胤K抬起头来讪讪地笑:“四哥,我就是不太好意思,但是又真的想求您帮忙。”
胤G点头:“说吧,我总得知道你想干什么吧?”
胤K舔了舔嘴唇:“我想去关外。”
胤G知道恪靖劝胤K的事情,只不过,胤G叹了口气:“九弟,你怎么会想要在这个时候去呢?”
胤K苦涩道:“四哥,我都二十了,真的不想天天待在阿哥所,至于时机,我觉得什么时候都不恰当,我就想今年过年的时候问问汗阿玛,您到时候帮我说句话好吗?”
胤G垂下眼帘,关外是龙兴之地,有盛京八旗在那儿,汗阿玛很有可能会犹豫啊。
胤K紧张地问:“四哥,我是不怕汗阿玛生气的,反正我现在也就是干坐着,顶多再回上书房上几年课而已。”
胤G看向胤K,认真道:“你是要去哪里?你总不能随意走动的。”
胤K眨眨眼:“我听说齐齐哈尔前几年就建好了,黑龙江将军衙门也已经迁到那儿。我打听过的,这十来年俄国的商队来京城交易对我们而言挺麻烦,齐齐哈尔将来大约就是交易的地点,我就去那里。”
胤G沉默了一会儿,胤K有些急:“四哥,我俄语真的很不错,我给你讲一段啊。”
胤G听完胤K的表演,点了点头:“我没说你能力不行,只是九弟,如果是十二弟提出想要去,汗阿玛答应的可能会更大。”
胤K抿紧唇,他和十弟感情好,与八哥来往也不算少,汗阿玛肯定更乐意让他安稳地待在阿哥所,但是胤K真的受不了,他觉得他能够负责对俄边贸,他就是想要离开京城。
胤G慢慢地喝茶,其实他觉得让胤K去边境看看也不错,无论如何俄国是一个根本无法回避的大国,之前的争执是签了个条约解决的,以后呢?
胤K叹气:“四哥,这些我也能想到,反正我先和汗阿玛提一提,汗阿玛要是被我惹烦了,估摸就会同意。”
胤G点头:“可以,如果汗阿玛问了我,我会说让你去也挺好,你一直以来不就很喜欢西洋的书籍,也乐意和传教士打交道吗?”
胤K立马喜笑颜开,对啊,他应该直接说就是想要去见洋人。就算汗阿玛真的恼了他,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无所谓。
胤G留胤K用了顿午膳才把他打发走,牵着虎宝往正院儿走,低头问道:“你九叔与你说什么了?”
虎宝摇摇头:“就看着我写字,问我是不是忘了他,我确实不记得,所以就只笑了笑。”
胤G笑叹:“你这也整五岁了,其实得让你在前院住着。”
虎宝咧开嘴笑:“阿玛,平时我都是在那儿睡觉,今天是您带我来的。”
胤G勾了下唇:“你说得对,就让你再赖几天,明年开春我就把你送进宫里。”
虎宝嘟嘴:“阿玛,我会想你,能不能让我留在家里?”
胤G沉吟道:“你的两个堂兄都已经在上书房学了两年,如果你汗玛法提出来,难道让阿玛替你拒绝?”
虎宝拽了拽胤G的手,胤G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虎宝眨眨眼:“阿玛,你蹲下。”
胤G直接把虎宝抱了起来,笑问:“要和我说什么悄悄话啊?”
虎宝贴到胤G耳边:“我都没见过汗玛法,他不会惦记我的,你替我找个借口不行吗?”
胤G一时没说话,这一两年乱得很,他从不带虎宝赴宴,泰芬珠给额娘请安时倒偶尔会带虎宝进宫,其实虎宝说得不是不行,和虎宝同龄的就一个三哥家的弘晟,只要他和三哥不提,汗阿玛轻易也想不起来,汗阿玛让弘昱早早地去上书房,本身也有抬举直郡王的意思。
胤G笑了笑:“我想想,不过你得做好准备啊,总要到上书房进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