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T赶紧站到胤祺身边:“五哥,满都护也是好意。”
胤祺扭头盯着老八:“你不会以为你家以后就不办宴席了吧?是非对错你都不分,八弟!你是谁的兄弟?哪家的人?”
胤T只感觉袖子里的手都有些抖,他从来没想过一向温和的五哥能说出这样的话。
满都护想抬脚离开,可是十多年来被常宁当做承爵人培养的傲气让他只是僵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五贝勒的话,按理来说王府的继承人一般都是非嫡即长,皇帝也基本都是顺水推舟,就像他这两年从来都是代表阿玛常宁在外走动一样,大家都默认了他是未来的当家人,换掉他一定会横生枝节,但是看过皇上收拾安郡王府后,满都护对于五贝勒的话心生恐惧。
直郡王淡淡道:“无非是几句话而已,五弟小题大做了些。”
胤祺根本不看直郡王,只是盯着满都护:“你是走还是不走?”
满都护硬挤出一句话来:“五贝勒,咱们也算兄弟,这种喜庆时候,兄弟之间随意地说些话,您多想了。”
胤祺漠然:“我九弟的婚宴不是你随意说话的地方,你想随意到宫外八贝勒府去。”
胤K抿抿唇,心里踌躇了下,还是保持沉默,他现在虽然和八哥还是关系不错,但是这个关系不足以让他去拂了五哥的脸面。
胤T咬咬牙,看向满都护:“你想问的也问了,回去坐着用些菜吧,这种高兴时候得多喝几杯喜酒。”
满都护到底拉不下脸来说些软和话,只是转身去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胤祺没再看谁也没说话,直接绕过胤T走了。
胤K左右为难,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七哥,这饭菜怎么样?”
胤v都愣了,抬头看了一眼胤K,抿唇笑了笑:“挺好的,九弟也回去再吃点儿,一会儿还要入洞房呢!”
胤G扬起唇角:“九弟快去吧,我们吃得挺好的,自家兄弟不用你招呼。”
胤K傻笑道:“哥哥们慢用,殿下,我先走了。”
胤i扯了扯唇,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胤K赶忙溜之大吉。
之后的宴席倒是风平浪静,等到宾客基本离开,泰芬珠和他塔喇氏来到前院,看见胤G在等着她,泰芬珠温和道:“五弟妹,我和四爷先走了。”
他塔喇氏弯了弯唇:“四嫂慢走。”五爷估摸还在屋子里呢,她得再留一会儿。
泰芬珠和胤G坐上马车回到府里,等躺到床上,胤G感叹道:“我真是小看五弟了。”
泰芬珠不解:“席上发生什么了?”她们在后院并没有听说。
胤G简略地说了下,着重提了下胤祺。
泰芬珠挺惊讶:“五弟说话很准啊。”
胤G扬起嘴角:“今儿咱们和老八都去得早,五弟就是正常点儿去的,但是等真碰到事儿了,才会知道什么叫同胞兄弟。九弟咋咋呼呼的和这个玩儿还要与那个亲近,却一点儿都没有五弟的果断。不过也就是五弟能这么说话了,他万事不沾染,就凭着太后娘娘安稳地过日子,不怕直郡王和老八恼火。”
泰芬珠点头,胤祺平时不温不火的,看来只是没到人家恼怒的时候而已。
胤G轻笑出声:“五弟是让人惊讶,只不过我更关注九弟和十弟,这俩好像不太乐意完全跟着老八。”
泰芬珠想了想:“之前六妹就说,原本九弟打算做生意,知道做生意肯定得依附官员后,就退却了,虽然九弟也没有再掺和六妹的买卖。”
胤G含笑道:“我记得这事儿呢,九弟和十弟有所保留最好,老八的人缘真的太好了,满都护一直也是跟着他混的,也不怪五弟生气九弟不吭声,谁知道今儿的事情是老八指使还是满都护自作主张?”
泰芬珠点了点头,没再搭话。
胤G悠悠叹道:“汗阿玛对太子的打压大家都看到了,有的是人想要一哄而上直接推翻毓庆宫,满都护不过是一个被推出来试探的棋子罢了,他真以为老八能保住他?岳乐的身后名老八都无能为力,恭亲王府与满都护无关了。在皇子的婚宴上难为太子,他这是替太子立威呢!汗阿玛没想过放弃毓庆宫。”
看见泰芬珠揉眼,胤G失笑道:“你睡吧,我就是不太困,瞎琢磨而已。”
泰芬珠笑了笑:“您也早些睡。”
胤G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太子与汗阿玛的关系不可能再好了,太子那么高傲的性子怎么能接受满都护这种人的挑衅,而这些都是因为汗阿玛对老大和老八的纵容。
不管汗阿玛之后怎么冷待恭亲王府和满都护,太子本人却是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完全倚靠汗阿玛的宠爱而活,这靠谱吗?关键是有一个老大在虎视眈眈啊,汗阿玛在面对直郡王和太子的争执时,并不是每次都偏向太子,彻底的退让又该怎么退呢?太子的未来有八成都得看老天是否眷顾了。
只不过面对太子被众人传得甚嚣尘上的谣言,以及这么快就有满都护亲自挑拨太子的情况,汗阿玛应该还是会给太子再留些面子。
不知道是应了胤G的猜测,还是康熙另有旁的考虑,康熙在十一月去祭陵时,只带上了胤G、胤祥和胤_。
京城的气氛在年关临近时渐渐热闹起来,又因为四位出嫁的公主回来,年味儿更足。
九格格忙得都不来四贝勒府玩儿了,除了和姐姐们一起约着聚聚,端静公主带着她的女儿干脆住在了九格格府上。
夜深了,端静看着女儿睡着,和九格格躺到了床上,九格格推了推这个年长她九岁的姐姐,轻声问:“你是不是过得不太顺心?”
端静微微一笑:“我原本也觉得我自己不顺心,看见你就觉得应该满足了。”
九格格也不恼:“那不挺好嘛,你都有一双儿女了,也就是我的公主府在京城,你的在喀喇沁部,挺想家里人吧?”
端静缓缓摇头:“我有什么可想的?我额娘只生了我一个,汗阿玛去延禧宫看八弟还来不及,对我能有几分照顾?至于额娘,我封为公主之后就有了俸银,我把那大部分都寄给了她和舅舅家,有了银子,我这个公主在哪儿都对他们无所谓。”
九格格微微蹙眉:“五姐,你这话也太伤感了吧?这次你回来,布常在多高兴啊。”
端静公主叹道:“我也没说额娘不疼爱我,可她过得确实不错,面色红润,看着那屋子里的摆设也都好,我是自己心里不痛快而已。”
九格格靠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噶尔臧欺负你了?”
端静拍了拍九格格的手:“别瞎叫,是你姐夫呢。”
九格格睁大眼睛:“他对你好才是我姐夫,五姐,你说想来我府上住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可得知道这几年是你拿捏噶尔臧的好时候,杜棱郡王不是身体不好了吗?噶尔臧只是个次子,我看他就是个野心勃勃的样子,他要想袭了郡王的爵位。咱汗阿玛就是他必须讨好的,你可别犯傻,你受了委屈这会儿不说,等人家当了郡王,你可就不能轻易拿捏他了,汗阿玛不会随意动一个蒙古郡王的。”
端静抿抿唇:“我有儿子了,两岁多,活泼壮实,瞧着就是个能长大的,再怎么样,我也盼着噶尔臧能当上郡王。”
九格格抿抿唇,翻过身子不搭理她了,端静兀自想了一会儿,动了动身子去拉九格格的手,九格格叹了口气。
端静无奈道:“九妹,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好,噶尔臧最初与我相处还算和睦,我嫁过去没两个月就怀孕了,他是个骄狂的性子,那会儿就开始在外头乱搞,我觉得这种事儿也管不住,就当不知道,他确实想压过他长兄,看着杜棱郡王年岁渐高,我们又好好处了一段时间,就有了我儿子,我总得为我儿子想。”
九格格坐起来,看向端静认真道:“五姐,你知道你儿子的靠山是谁吗?”
端静皱眉:“汗阿玛到底鞭长莫及。”
九格格冷笑:“汗阿玛要是鞭长莫及,噶尔臧压根就不会搭理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恪靖姐姐过得如何呢?她嫁得是漠北的部落,比你嫁得更远。”
端静一时无言,好半晌:“我儿子总得有阿玛护着吧?他长大后也有可能与旁人起争执,汗阿玛日理万机,我难道能时时麻烦他老人家?”
九格格泄了气:“那你要就这么想,你就别难过了,任由噶尔臧拿捏你好了,你以为人家和你生儿子是看重你,其实不过是知道你好打发,只要有个儿子,你就要为他在汗阿玛面前遮掩,那随你吧。”
端静抿抿唇,轻叹道:“我再想想,这回见到恪靖妹妹,又看到你过得自在,我确实有些犹豫,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姑娘过来,把噶尔臧搁到汗阿玛赐的府里了。”
九格格扯了个笑容出来:“那就还好,你得奔着恪靖姐姐去,不能学我,我身子不好,想生养个孩子也难,可这样我和佟家实际上就没什么牵绊了,关起门来过日子也行。姐姐想为外甥打算,您总不能就躲汗阿玛躲得远远的吧?”
端静笑了笑:“总觉得额附看重儿子,我儿子平平稳稳地承了他的爵位最好,真要承爵的时候闹出问题来,万一爵位有闪失怎么办?”
九格格挑眉:“可是噶尔臧就觉得汗阿玛能插手他们部落爵位传承,人家一个女婿就这么觉得,你这个亲闺女反倒把汗阿玛看扁了。噶尔臧就算在外头养了两个阿哥,可他都不带着去见他阿玛,根本就没打算给名分,就是当外室子养的。即便以后你有了名正言顺的庶子,身上有皇家血脉的外甥也才有资格承爵,这是绝对的。”
端静笑叹:“我确实怪可笑的,但是九妹,我得慢慢来,不止我看到恪靖妹妹惊讶,噶尔臧看到土谢图汗也惊讶,他已经习惯我在他面前事事忍让他了。”
九格格给端静掖了下被子:“这个我不管,哪怕你隔几个月给汗阿玛写封信呢,让噶尔臧看看,他老丈人是谁?别等到想要爵位了才临时抱佛脚。”
端静扑哧一声笑了,她确实知道恪靖妹妹经常往京城来信,而她一般只是给宫里送年礼而已。
两个人准备睡了,端静轻声问:“你真的不打算要个孩子吗?”京城就没人不知道九妹妹与舜安颜关系冷淡。
九格格迷迷糊糊道:“不要,我不待见额附。”
端静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喜欢噶尔臧,只是觉得有了儿子,能有人给她撑腰而已。但是端静自己早就发现了,光有个女儿的时候,噶尔臧对她还不那么随意,这次来京前,他抱着儿子很理所当然地让她想办法和汗阿玛说说情,还试图搭上直郡王,端静像前几年那样回绝,噶尔臧态度强硬说话也蛮不讲理。
端静眼里闪过迷茫,她没什么可求的,只是盼着她儿子能长大,能顺当的承了爵位继承了部落,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她老人家就说她们这些公主的儿女前程都不用操心,现在九妹妹也是这么看的,额娘还叮嘱她等回到蒙古也学着恪靖一样时常给汗阿玛来封信,说汗阿玛不烦恪靖妹妹,就也不会烦她。
端静被九格格的一句话说得起了担忧,如今噶尔臧只有两个外室子,他只是偶尔去看看,那俩孩子从来不在喀喇沁部露面,端静并不担心,这样子长大的阿哥根本不可能登了高位,但是万一真有个正儿八经的庶子呢?
照噶尔臧现在对她的态度来看,如果那样情况出现,她的儿子身边就会有隐患,端静眯了眯眼,她得想个招儿让噶尔臧既能把郡王挣回来,也再没精力折腾,最好能让他顶着郡王帽子安分在公主府里坐着。
端静突然想起随着恪靖去归化城的太医,她能不能让汗阿玛也给她一个呢?汗阿玛应该也喜欢安静的杜棱郡王,只要噶尔臧不给她儿子再生兄弟,他在公主府里爱怎么风花雪月都无所谓。
端静摸着自个儿的胸口,安慰自己要平静,她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不管怎么样,总得等到噶尔臧袭爵再说。这几年她一定要藏好这个心思,没办法,噶尔臧对她太不客气,而她比不了恪靖妹妹,却想过过九妹妹的潇洒日子,也想确保儿子万无一失。
端静不在乎部落能不能完全由儿子控制,因为她知道现在她公公处理部落很多事情时都是得汗阿玛首肯的,她只要儿子有个爵位就好,喀喇沁部忠心皇家挺好的,这不就更能体现她这个公主的尊贵了吗?
有了公主们的到来,康熙这个年过得很是热闹,元宵过后,四位公主陆续离开。宫里就传出了皇上他老人家也要离开京城的消息。
胤G正在西次间教虎宝念书,泰芬珠在外头收拾着胤G的行李,没错儿,这次康熙去五台山依然点了胤G伴驾。
等泰芬珠收拾个差不多,终于能坐下喝口茶,胤G也从西次间出来了。
泰芬珠问道:“虎宝睡了吗?”
胤G点头:“睡了,我看那行李准备得可以了。”
泰芬珠摇头:“明儿我再看一遍,别让您路上缺了东西使。”
胤G叹了口气:“我不想去啊,这回汗阿玛带上太子和十三弟,偏偏还要把我也领走,我有点儿担心。”
泰芬珠看着胤G说完话浅浅地抿着茶,没有吭声,胤G是觉得康熙把他当成太子的跟随者了,但是问题是他既劝不了太子也不想劝,更不乐意离太子太近。
胤G又咽下一口茶,抿紧嘴唇,他得想个办法,决不能让汗阿玛觉得他一心为太子着想,这个状态太危险了。胤G觉得太子这两年迟早会与汗阿玛起了冲突,他可不敢站到太子那边儿,太子根本就没有胜算。
而索额图却是个敢想敢做的人,胤G知道索额图从年前开始就频频赴宴,索额图应该是不满太子的处境,那他会做什么呢?只是拉帮结派吗?不管是不是,索额图明显是在践踏汗阿玛的忍耐。胤G有次听胤祥说,太子挺怜惜索额图。怜惜?那太子的怨怼是冲着谁呢?
胤G压下这些担忧,嘱咐泰芬珠:“给虎宝找师傅的事儿我来办,你正常过日子就好,反正不论是请安还是赴宴,你能不说话就不要说。”
泰芬珠郑重地点头应下。
二月初,胤G带着满心的忧虑跟着康熙和太子踏上了去五台山的路程。
第99章
菩萨顶是康熙每次来到五台山都会居住的行宫,这会儿的天气还很冷,胤G缩着手低头跟在康熙身后。
康熙今儿的兴致却很高,偏头问胤i“你九岁时来过这儿,还有印象吗?”
胤i四处看了看,浅笑:“儿臣记得那会儿没有现在华丽,路也没有现在好走。”
康熙笑叹:“一晃眼十九年就过去了,日子过得快,朕也已经年近半百,哎,老了啊!”
胤i自然地接话:“汗阿玛精神奕奕,正当壮年呢。”
康熙笑着扭头问胤G:“朕还能算是壮年吗?”
胤G连忙抬头:“汗阿玛确实正当壮年。”
康熙笑骂道:“净会说些糊弄朕的话,朕这会儿要算壮年,那朕什么时候算老啊?”
胤G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低头不说话。
康熙又笑呵呵地问胤祥:“你觉得呢?”
胤祥咧开嘴笑道:“汗阿玛永远年轻。”
康熙笑着摇头:“你们三个啊,没一个敢说实话,朕今年再爬五台山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有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