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二皇子想娘娘了,奴婢怎么都哄不好。”奶嬷嬷道。
皇后无奈接过:“这孩子在本宫肚子里的时候就闹腾,原以为生下来就好了,哪知还是这般闹腾。”
这事祁黛遇知道,二皇子生下后很黏皇后,却不喜欢奶嬷嬷们的照顾,明明吃奶的时候也吃得挺香,结果一吃饱,就要找皇后,让人不得不感叹母子之间血缘的神奇。
二皇子年纪小好受惊,每次一睡醒必哭,通常哄几下就好了,但偶尔怎么也哄不好,奶嬷嬷怕皇子哭坏了嗓子,只能抱着找皇后。虽然皇后也得哄半天,但至少还是管用的。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皇后抱着哄了半天,二皇子还是在哭。
“二皇子可是不舒服?”兰意担忧道,说罢严厉看向几个奶嬷嬷,“你们怎么照顾二皇子的?”
奶嬷嬷们跪了一地,嘴里叫屈:“今日二皇子饮食排泄一切如常呀!”
兰意皱眉:“娘娘,还是唤太医吧?”
皇后心里也担心,正要说好,就见祁黛遇将腰间的荷包拿起来在二皇子的眼前晃了一圈。
“二皇子看这是什么?”
哭声突然就止住了。
二皇子还想伸手去抓荷包,祁黛遇不如他意,提着荷包上下左右晃,哪知二皇子不但不哭,还笑了起来。
看见皇后惊讶的表情,祁黛遇解释道:“娘娘放心,这荷包里放的是瓜子,嫔妾原随身带着吃的。”
皇后哪是担心荷包里的东西,她是惊讶二皇子居然不哭还笑了。
祁黛遇:“……嫔妾想着,二皇子之所以经常哭,许是觉得无聊了。”
这话不是编的,虽说只是几个月大小的婴儿,也不会思考,但这并不代表婴儿就不会感觉无聊。有的婴儿对关注的需求较高,需要时刻有人陪着,然而犹豫年纪过小,视觉听觉发育都不完善,所以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候,一些玩具挂件、或者是拨浪鼓等小玩具就很好用了。
既可以吸引婴儿的注意力,分散精力,还能锻炼其视觉听觉。
祁黛遇是看二皇子经常哭,身体又很好,才想到这一点的,刚刚便试了试,果然有效。
“不过,娘娘不放心,还是得找太医看看。”以免二皇子是真的不舒服。
皇后示意兰意去传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二皇子往前一递,“你来抱抱?”
“啊?”
皇后笑着道:“没关系,你抱抱。”
都快递到祁黛遇怀里了,她只好将荷包递给葡萄,让葡萄继续逗二皇子玩,自己将二皇子抱住。
二皇子似乎并未察觉到换了人,仍旧盯着荷包。
皇后惊奇不已:“二皇子认生,皇上有几天不来一抱他他便会哭,可你抱着他,他却不吵不闹。”
祁黛遇:“许是嫔妾姿势抱对了。”
皇后摇头:“你一向讨小孩喜欢。”当初令仪也是,一见了惠昭仪就觉得亲切。
祁黛遇:“……”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称赞之词。
“等你日后有了身孕,带孩子一定轻松得很。”皇后感叹道。
“娘娘!”就在这时,梅意匆匆进了屋,见祁黛遇在也没避着,“出事了!”
“今日晟王世子和曾大人觐见,皇上留用了午膳,哪知曾大人用了酒,竟冲撞了正好去乾清宫的丽美人!皇上大怒,曾大人正在乾清宫门前跪着呢。”
祁黛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曾大人。
就见皇后皱眉道:“曾起鸣?丽美人如何?”
梅意:“丽美人受了惊,仍在乾清宫里。娘娘,你可以过去?”
皇后思考半晌,摇了摇头,“外臣冲撞了陛下的妃嫔,不是什么好事,且此事此事就在乾清宫,皇上想必不欲更多的人知道,本宫若是也过去,难免壮大此事。你只需关注着即可,不许声张。”
梅意点头:“奴婢明白了。”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尚不可知,皇后也不再想,回头却见祁黛遇一脸担忧,“怎么了?”
祁黛遇:“皇后娘娘,曾大人冲撞丽美人,可对丽美人有妨碍?”她有些担心,毕竟,妃嫔的名声相当重要。
皇后一笑:“你想什么呢?曾大人只是冲撞了丽美人,又不曾做什么,陛下不会怪罪丽美人的。”且丽美人正得宠呢。
“只是,”皇后一顿,“那曾大人怕是要吃苦头了。”
皇上赏膳本是荣誉,可曾起鸣胆大妄为在宫中醉酒,还敢冲撞后妃,真是不知死活。
皇后垂眸,皇上是很重视那些心腹大臣,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有男人对自己的妃子生出脏念。
乾清宫,丽美人跪伏在地上,哭泣不停,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尽是委屈。
“陛下不如赐死嫔妾吧?被那登徒子那般侮辱,嫔妾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嫔妾虽是舞姬出身,可也注重清誉,嫔妾再无颜面对陛下了!”
她对面,看见她这模样,蒋渊头疼不已。
“他又未曾真的对你做什么,只嘴上不干净,怎会有损你的清誉?你且放心,朕自会罚他。”出了这等事,蒋渊自是不开心的,不仅是因为曾起鸣贼心,更不满曾起鸣竟敢在宫里饮酒,真是胆子肥了。
“罚他?他是皇上重用的臣子,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嫔妾怎敢让陛下为了臣妾罚他呢。嫔妾只是恨,以为此生再不会见到他,谁知……”丽美人突然止住了话。
蒋渊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丽美人自知失言,不敢再言语。
蒋渊却冷了脸。
第九十五章
看见皇帝的神色, 丽美人知道不妙,脸上的神色更委屈了。
“陛下可还记得,嫔妾之前和您说过, 嫔妾有一个姐姐?”
蒋渊颔首。
丽美人红着眼:“嫔妾的姐姐和嫔妾都是乐坊司的舞姬,有一次, 晟王府设宴,请了乐坊司的舞姬过去表演, 那位曾大人席间喝了酒, 竟想强占嫔妾姐姐,好在姐姐机敏躲了过去。原想着曾大人身为朝中大臣,光风亮节, 只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等酒醒后定会理亏。”
“可谁知曾大人不但没有对嫔妾姐姐感到抱歉, 竟然仗着权势威逼!嫔妾那日去找姐姐,被他瞧见, 他又对嫔妾……”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
曾起鸣对一舞姬动了邪念,而又意外撞见舞姬更具风情的妹妹,立刻转移了目标。
丽美人一脸愤懑,“他是高高在上的京卫指挥使大人,嫔妾姐妹不过是低贱的舞姬,如何能与他抗衡?最终是嫔妾姐姐拼了一条命将此事闹大,曾大人顾忌我们是乐坊司的人, 这才罢休。”
乐坊司的所有乐姬舞姬虽然低贱,但严格来说, 都隶属于皇帝。曾起鸣想要强抢, 还闹出了一条人命,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定少不了受罚。
而刚好那时杨府有意与曾起鸣结亲,能娶到贵女,曾起鸣自然也不再惦记一个舞姬。
丽美人得以逃过一劫。
可因为得罪了曾起鸣,乐坊司的管事也不敢再用她。舞姬不能跳舞,便只能在乐坊司做一些杂活,丽美人又长得漂亮,可想那些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嫔妾本想着这辈子就那般过了,哪知有幸能遇到陛下,可是嫔妾却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又遇见了曾大人,他还贼心不死……”丽美人捂着脸呜咽。
她眼里流着泪,内心却一片冷意。
她不知道宁妃是怎么操作的,但曾起鸣今日的确进了宫,还喝了酒。她故意掐着时间过来,还穿了一身最寻常的绿色衣裳——正值夏日,宫女的宫装都是绿色。
曾起鸣醉酒,乍然看到她和其他宫女走在一起,还以为她从乐坊司进宫当了宫女,借着酒意耍横。
被出来迎她进殿的全福海撞了个正着。
于是有了现下的事。
听完丽美人之言,蒋渊神色冰冷,他没想到曾起鸣胆子这么大。
他没有问丽美人为何不报官这类话。
想也知道,便是报了官,京兆尹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舞姬而得罪京卫指挥使。
可是,曾起鸣逼死了一个舞姬却一点水花都没响起,那私下他还干了什么事?
若一开始,蒋渊对曾起鸣的不满只是因为其胆大包天意图不轨后妃,那现在,就是对曾起鸣这个人的怀疑。
天子生性多疑。曾起鸣的能力是不错,但要是其仗着是自己的心腹就欺下瞒上,罔顾法纪,却是蒋渊所不容的。
“你先回去,今日的事不许对外言语。”
丽美人见好就收,“嫔妾告退。”
她一走,蒋渊把全福海叫进来:“召徐可进宫。”
徐可,密查司统领,密查司乃秘密而立,负责一些暗中的情报收集。
一碗醒酒汤灌下去,曾起鸣慌了。
跪在乾清宫门前,看着边上守着宫门的小太监,曾起鸣赔笑:“公公,不知皇上有何交代?”
乾清宫的太监自是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只听皇上的命令行事,皇上让这位曾大人跪着,必是因为其惹了皇上不快,太监的脸色就不太好。
“陛下只交代了让大人跪着,其余的一概没说,咱家也不知道啊!”
曾起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得势的时候,这些太监见到他什么时候不是笑脸相迎,这会倒摆起脸子了。
曾起鸣心中唾骂几句没根的人,又恨自己昏了脑袋,和晟王世子一起用膳,怎么说笑几句就忍不住喝了酒呢?皇上赏酒是恩赐,可不是真让你喝的!
喝酒就算了,还办了糊涂事。
他也是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舞姬竟然就是皇上新宠的丽美人。
曾起鸣内心惶恐,也不知皇上会怎么罚他,但怎么说他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而且也没对丽美人做什么实质性的事,皇上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衍庆居里,祁黛遇也静静地等着消息。那日丽美人回了咸福宫后就闭门不出,连请安告假不去了。曾起鸣那日跪了三个时辰,被皇上下令送出了宫。
对外的说法事,曾起鸣言辞不当惹怒皇上才糟了斥责。
众人只道伴君如伴虎。
而祁黛遇这个算知道一点内情的心里就痒痒,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皇上这么能忍吗?
哪知,就过了五日,京兆府外的陈冤鼓被人敲响了,来人来自滁州,声称是曾起鸣妻舅,状告京卫指挥使曾起鸣虐杀发妻、残害同乡举子。
曾起鸣原是个普通武夫,成过一次亲的事知道人的不多,但此前他一直想求娶世家贵女,打听过他往事的人也不少。所以曾起鸣发妻早早去世的事,京中还是有人知道的。
但都以为,那发妻只是病逝,却不知其是被曾起鸣虐杀。
虐杀发妻,这个罪名还是很严重的,而后一条残害举子也不是小事。
既是举人,那就是朝廷储备人才,在各项政策条例上都是有优待的,举人见到县令都可以不跪,可见其地位。可曾起鸣竟然残害同乡的举人?
一时间,京城人士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此案。
陈冤鼓一敲,状告人先行五十大板,京兆尹必须受理,又有这么多人关注,不得不传唤曾起鸣。
曾起鸣起初自是不当一回事的,所谓的妻舅,当年就不敢替妹妹撑腰,如今又有几分胆量?至于那举子,曾仗着举人身份欺辱过他,后来他跟随了皇上,使了些小手段就将人不声不响弄死了,那家人敢报官吗?连个屁都不敢放。
是以,曾起鸣真不把这事当回事,他只以为是那妻舅看他当了官想从他这骗些银子,废些银子的事而已,大不了他加倍,等了结此事,再杀了就是。
可人一到京兆府,曾起鸣就被拿下了,还不等他责问,又有人击鼓状告,告曾起鸣徇情枉法、贪赃受贿!
犹如打开了匣子,一桩桩状告送到了京兆府,什么强占乐坊司舞姬、渎职等等。
京兆尹听得后背冒汗,这些事加起来,已经不是他一个京兆府能管得了的了……
无法,只能上禀天听,皇上的旨意下来得很快,着大理寺卿协办,若状告属实,按律法处置。
这意思就是,不用留情面。
曾起鸣到了这一步还没想明白,还以为是政敌故意害他,叫嚣着要进宫,要找皇上。
京兆尹让人将曾起鸣绑了,拖到自己面前,笑眯眯道:“曾大人,皇上忙着呢,有些事,您去牢里说吧!”
作为京卫指挥使,曾起鸣平日里不要太嚣张,连他京兆府的事都要插手,京兆尹忍他也很久了。
能当官的没一个是傻子,第二天的朝会,弹劾曾起鸣的折子不计其数,晟王一党的人自是使出浑身解数,而最令人没想到的是杨恒。
按理说,杨恒作为曾起鸣的岳父,是最应该帮助他说话的人。
哪知杨恒开口就是求皇上彻查曾起鸣:“微臣怀疑幼女之死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