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天抿了抿干裂的双唇：“经常没喝。”
“那就是偶尔有喝了。”凌清双眸一瞪：“古大夫和古平哲的事，我可都知道了，你别想又瞒我什么。”
凌承天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凌清和徐安对话的一星半点，现在自然不会再敢隐瞒什么。
“女儿知道，您会喝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特别是继夫人。”凌清低声问道：“那您是不是一早就怀疑，继夫人和古平哲在联手害您？”
凌承天缓缓点头。
“古大夫也是知道的？”
凌承天也是点头，视线越过凌清望了一眼桌子上拿两小堆药方：“他们两人要害我的证据也有了。”
凌清托腮：“对啊！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惩治他们。这是您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吧？！”
凌承天欣慰自家女儿的聪慧，淡淡笑道：“所以，你想要对付他们，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和萧世子成昏。”
凌清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内心同时嚎叫。
又来了......
第十二章 身世
“老头，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蒋情和古平哲！”凌清被气的直接改了对蒋情的称呼，趁着凌承天没张口，赶紧转开话题。
“爹爹，快说说，您和娘亲是怎么偶遇蒋情的？女儿很好奇。”
凌承天无奈，知道不能着急，若是强迫，反倒让女儿和自己生隔阂。
“你真想知道？”凌承天问。
凌清见转移成功，嘴角的笑意更显，连忙点头。
她记得，蒋情是凌承天和于兰舟在游山玩水的半路上，捡回来的义妹。
听说蒋情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碰到凌承天和于兰舟一行人被贼人缠上，然后蒋情奋不顾身替于兰舟挡了一剑。
之后于兰舟为了感谢，将无家可归的蒋情和跟在她身边的奶娘陈嬷嬷，一起带回了独城。
两人随着深入的了解后越处越好，才会有了后面结拜的事。
待凌清五岁时，于兰舟因生产时落下的亏损，损坏了身子，终于撑不住病逝了。
两年后，蒋情突然就成了府里的姨娘，还怀了凌晗。
再后来，蒋情就成了城主夫人，凌昭也相继出世。
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凌清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家爹爹根本连认真看蒋情一眼的时间，都不曾存在过。
而此刻，凌承天陈述的这件往事，和凌清所记得的，八九不离十。
她本来还期待这些久远的事，会因为前世记忆的降临，变化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场空。
若是蒋情是从北边来的，那么她是北凉国的人的可能性就高，也能从这点中调查，她和陈显之间有无直接关系。
“怎么不说话了？”凌承天见凌清呆呆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又问：“是不是觉得这偶遇很奇怪？”
凌清疑惑：“爹爹怎么会说，奇怪？”
“当时，她是一直跟着我和你娘亲的马车，具体跟了多少天，我倒是记不住了。反正不短。”
“娘亲知道吗？”
凌承天点头：“当时柔然和北凉在开战，我和你娘亲恰好游玩到那附近，她会跟着我们一般都是因为走投无路。”
“当时路上可不止她一个逃难的百姓，遍地都是，数不胜数。你娘亲知道她跟着我们后，便起了收容之心，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事。”
当时要是换作凌清，她看见蒋情这样的人，只会起欣赏之心。毕竟敢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去赌未来的人，少之又少。
这少数，还是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
就像那些死士，不就是那些少数人之中的少数么！
只能说，自家娘亲心肠太软了，被自家老爹宠溺的不知世间有多险恶。
但是。
“爹爹，您刚才说什么柔然和北凉在开战？”凌清追问：“那就是说，你们是在北凉境内或者柔然境内遇到的蒋情？”
凌承天不知凌清为何突然那么紧张，还是确认道：“在北凉国境内，与柔然相邻。”
凌清双手紧握，蒋情从南方逃难而来，那可能是北凉国的人机率很大！
“怎么了？”凌承天问。
“蒋情是北凉国人？”
“不是，她说是从梁国而来，逃到北凉待过一段时间。”凌承天在收容蒋情之前，就调查的一清二楚。
蒋情只是梁国的一个普通百姓，家中做生意，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父母死于战乱，亲人只剩一个奶娘。
凌清沉思，那可能性还是不低。
“怎么了？”凌承天狐疑。
凌清摇头，被迫重生之事，她开不了口。
这会，竹心端着粥和糕点来了，凌清接过：“蒋情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女儿不得不好好的斟酌斟酌，她的过往。”
凌承天有心而无力道：“恐怕她背后之人不简单，你......”
“该简单就会简单，不简单那就不简单呗！”凌清搅了搅碗里的粥，舀出一勺吹了吹送到凌承天嘴边：“爹爹，吃饱了再来说，可好？”
凌承天无奈笑了笑：“好。”
两父女一个坐在床榻上，一个坐在床榻边，说说笑笑的，慢悠悠的吃起了午膳。
碧华院客房。
蒋情让陈嬷嬷守在外面，自己进屋。
门开门闭，蒋情被人抱了个满怀。
然后，一场欢愉过后，蒋情累垮在床榻上。
她看着身旁抱着自己的古平哲，双眼里除了残留的欲望，剩下的只有黑暗。
“那凌清也没谣言传的那么凶神恶煞，不就是一只小白兔吗？”
“怎么，你看上了？”蒋情此话一出，古平哲抚摸她腰部的手停了下来。
“你吃醋了？”
蒋情那张保养得宜的唇一嘟：“哪有。”
古平哲猥琐一笑，没吃醋怎么敢在大白天留他？真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
他之所以会拜倒在蒋情的石榴裙下，不过是她够搔首弄姿。虽比不过那些风尘女子，但自动送上门来的，他也不拒绝。
“在我这里。”古平哲指着自己的胸口：“你才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放屁！
蒋情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她可是看的清楚古平哲看向凌清时，那双狗眼有多亮，就像和她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时候，一模一样。
要不是为了除掉古长德，她才不会和古平哲同流合污，也不会献出自己。
凌承天中毒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再接下来，就是要从凌承天手里夺过独城，让她的儿子凌昭继承城主之位。
再之后，就是收拾商会里那一帮老顽固！
她决不会让一个突然杀回来的小白兔，搅乱她的计划。
“怎么，你不信？”古平哲揉了揉蒋情的胸口，说的话极具暧昧，蒋情忍不住一个颤栗。
“只要是你说的，妾身都信。”信你个鬼，只会下半身思考的贱男人！
“这就对了。”愚蠢的老女人！
古平哲再次翻身压住了蒋情。
夜深，凌清才从揽舟院回到月满西楼。
她披着外衫，散着三千青丝坐在矮榻上，眺望着散发出凌冽光芒的月亮，眸色与此相同。
竹心辛苦的忍了大半天，将在碧华院偷看到的一切，和偷听到的所有，都一一陈述出来。话落，怒气再次腾升。
当时她琢磨出了古平哲话里的意思，气的她当场就想闯进去扇他两巴掌。
奈何场面太羞涩，愣是憋着气、憋着恶心偷听完才弃掉冲动，悄悄离开。
现在说出来了，怒气不少反多，但脑袋瓜反倒冷静了许多。
“我知道了。”凌清淡淡道。
第十三章 星河
“姑娘，大正昨日在城里闲逛了一日，还画好了城里的路线图。”竹心端着热水进来，见凌清还在赖床，便道：“姑娘，快起来去瞧瞧呀！”
“真的？”凌清从被窝里露出一颗小脑袋，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眼睛却是亮晶晶。
“对啊！奴婢想要瞧，大正说要让姑娘先瞧。”
凌清失眠到半夜，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就是需要一名大夫。
古平哲不能信，古长德又不见踪影。
那么多年，独城附近的大夫肯定都被凌泽找了个遍，若有医术厉害的，又怎会在最后选择城里的古长德。
这说明，独城方圆几里以外的大夫医术都不太行。
那现在古长德又失踪了，她还能找谁？
从小到大都不谙世事的凌清，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然后，直接失眠到天微亮，才累得睡着。
“姑娘？”竹心喊了几声，凌清都没回应，便再提高嗓音喊道。
凌清回过神：“那快来给我梳洗。”
西屋。
竹心、菊心、兰心和梧桐都站在凌清身后。
凌清从徐大正手里接过路线图，展开一看，大街小巷都以不同的粗线细线描绘，连哪里有狗洞都标的明明白白。
“画的不错。”凌清赞道。
徐大正不好意思的笑了：“姑娘，我发现在城西，有一个叫贫民窟的地方存在。小奴并没有去打听，毕竟人生地不熟，以免暴露身份，所以只有远观。”
“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住在那里的城民，穿着都打满补丁，普通的百姓都对那里避而远之。甚至有些普通百姓在大街上看到他们，都会动手先打一顿再驱赶。”
“而且，小奴就在大街上看到过他们的身影一次，一天下来，他们都是待在贫民窟里。吃的东西，大多都是从灰坑里挖出来的。”
凌清面色一冷，灰坑就是垃圾堆。
“姑娘，咱们回来那日不是救了一个小乞丐嘛！”梧桐忽然道：“那日他醒来以后，就一直说想见您，还说有话只想跟您说。”
“那他现在可醒了？”要不是梧桐提醒，她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醒了。”
凌清卷起路线图：“咱们去看看他。”
客房。
小乞丐正喝着粥，看到凌清她们几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屋子，捧着碗拘谨的往床榻内挪了挪屁股。
这两日的休养，让他原本枯瘦的面容，没增多少两肉，精神倒好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凌清笑问道。
小乞丐回过神，吞咽了嘴里的粥，接着将碗送到嘴边，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他把碗还给了梧桐，抬手擦了嘴，才糯糯回应：“星河。”
“好听的名字。”
被凌清一赞，星河凹陷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好像还轻轻的‘嗯’了一声。
凌清耳朵灵着呢！
只觉得这小孩可爱极了。
“你多大啦？”
“十二。”
凌清讶异，十二岁看上去竟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家里可有人？”
星河摇头：“我是孤儿。”
凌清蹙眉，可以想象得到，这孩子过得有多不容易。
“大姑娘。”星河神色有些急切，却努了努嘴，好一会才接着道：“古，古大夫死了。”
“哪个古大夫？”凌清心中第一时间有了猜测，但还是不愿相信，星河说的和她心中想的，是同一个人。
“悬济堂，城东悬济堂的古大夫。”
凌清手中的路线图被捏成一沓：“你如何知道的？”
“就在大姑娘回来独城的前一天夜里，我和几个小伙伴按照往常一样时间，偷偷跑到城东那边觅食。”
“偶然间发现悬济堂后门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抬着什么东西出来。我们好奇，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一直出城，到了无名山脚下才发现他们出行的目的。”星河咽了咽唾沫，接着道：“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便等在山脚下，等他们走了我们才上山。”
“那天晚上月亮特别亮，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新掘过的沙土。挖开一看，里面埋着一张草席，翻开草席一看，古大夫就躺在上面，全身已经僵硬。”
星河停停顿顿的说完这一大段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眼前几人惊讶的面色。唯独看见凌清一脸冰冷的时候，忧心铺满了眼眸。
“星河，你可看清楚是谁将古大夫的尸体搬出悬济堂的吗？”凌清问。
星河回想了一会，道：“长什么模样看不清，但身形都很结实，不像是店铺里那些药童瘦瘦高高的。”
凌清想起昨日见到的古平哲，眼里哪有什么哀伤，还和蒋情共度春宵好几回呢！
“那日你被人打，是因为他们发现你知道古大夫死了？”凌清那时候检查到星河身上的伤，有新有旧，而新伤比以往的旧伤还要深，且长。
星河摇头：“我知道城主治病一定很需要古大夫，也只有古大夫的医术才厉害。我猜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埋人，肯定是不敢告人的。所以才想去见城主，将这件事告诉他。
“谁知被城民抓到，就被打了一顿。”说着，星河笑了起来：“幸好，到最后我遇到了大姑娘。”
凌清看着星河这张天真的笑容，无比心酸。
“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不不，大姑娘不必谢，这是身为独城的城民该做的。”
凌清伸手想去抚摸星河的小脑袋，他却下意识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不好意思的把小脑袋伸出来。
自主碰上凌清的手，然后，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在她面前，毫无戒备的绽放开来。
她有好多话，都问不出口了。
那些问题有可能会是第二次，甚至是第无数次触伤他幼小的心灵。
凌清整了整被子：“你先好好养伤，我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给城主听。”
“嗯嗯。”星河眨了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顺着凌清为他整被子的动作，慢慢躺了下去、
就在凌清为他掖好被子，准备走的时候，星河开口了。
“大姑娘，你记得让人去城西的贫民窟，找辛爷爷的时候，说星河会乖乖吃饭，好好睡觉。这样，辛爷爷才会相信你们是好人。然后才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你们听。”
凌清心里一紧，回眸一笑：“好，谢谢星河。”
出了客房，凌清直奔揽舟院。
第十四章 口不对心
碧华院这几日，早中晚都不安宁。
凌晗每次一来到，就开始跟蒋情哭闹，因为嫁给萧衍的事，还未落成。
“晗儿，为娘不是在想着办法和你爹说嘛！”蒋情拎起手帕，抹掉凌晗脸上的泪水：“这事急不来。”
“你都说这句话八百遍了。”
